千潼审视的盯紧小弟子。
可只用一眼,她就确认小弟子的确没说谎。
既然小弟子没说谎。
那她为什么会从白兰的口中听到牧秋出事的字眼?
千潼眉头微蹙,有些想不通。
牧秋低垂的眼中闪过凌厉。
昨日白兰的行为一帧一帧的在他脑海中划过,所有细微的举动都被放大。
很快,他就找到了异常。
那小弟子的话是真的,白兰也没撒谎,唯一有问题的是,白兰刻意朝着千潼的方向,无声地动了动唇。
没有出声,也没用灵力传音,就连一直坐在白兰身侧的伏隋都没能察觉。
白兰此次的算计,比以往更缜密。
让人抓不到错漏。
千潼此时,也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是她当时听到牧秋出事太过心急,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白兰开口说话,她却没听到声音。
这才落入了白兰的圈套。
千潼抿唇不语,而周围的那些宗主长老们却像打开了话匣子。
有人想到昨天陈宸当众给千潼送玉天参的事情,不由开口道。
“这件事情有没有可能是误会?”
“昨天陈宸曾把玉天参送给千潼仙子,虽然仙子没收下,但想必还是接触到了玉天参,而后或许是在哪里不小心蹭到了青黄花的花粉,这才引发了药效。”
“此事应该和宗主夫人没什么关系。”
白兰听此,顺着杆子往上爬。
“仙子还是不要再追着这件事情不放了,继续追究下去,难堪的只会是仙子。”
说道这里,还顿了顿。
“至于仙子污蔑我的事情,我身为宗主夫人,自然不会和仙子计较。”
白兰表面上表现的大方善良,内心却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合理的将那块手帕引出来,彻底将千潼踩到谷底。
就在白兰不动声色谋算时,议事堂突然闯入了一个人。
正是一直照顾陈宸的宸玉宫宫主。
手中拿着一块手帕,眼眶通红。
“是谁!竟敢如此算计我儿!”
白兰激动的攥紧手指,还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样一来,她不用另加谋算,就彻底撇清了嫌疑。
她内心激动,面上却和众人一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也不主动发问,她知道好奇的人大有人在。
果然,宸玉宫宫主话音刚落,一位长老就立即问道。
“怎么回事?”
“有人故意将我儿骗到峰云居,伺机伤害我儿!”
宸玉宫宫主愤怒的开口。
“这块帕子就是证据!”
他说着就把手中的帕子举了起来,露出了上面的一行字。
交流大比之日,在峰云居等我。
在场的众人修为都不低,视力极好,一眼就看清了手帕上的字。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显示是不想被人认出字迹,而刻意扭曲。
陈宸受伤是有预谋的?
众人都在思考,为什么他们一眼就能看出送帕子的人在字迹上动了手脚,而陈宸竟然还敢只身赴约?
孙长老在看到帕子上的图案时,狠狠地攥紧了手指,心中惊疑不定。
这是帕子怎么会在陈宸那里?
孙长老了解千潼的为人,千潼若真想收拾陈宸,也绝不可能用这种曲折的方式,怕是早就提着一把剑,打到宸玉宫门前了。
可这帕子在这时候出现,恐怕会对千潼不利,她绝不能让人发现这帕子是千潼的。
可有时候,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
孙长老还没能悄悄把帕子图案销毁,不知道哪个门派的长老,指着帕子边角处的一个图案,震惊的开口。
“这不是千潼仙子的手帕吗?”
她说着还将手帕翻过来,彻底将图案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这图案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花,据说见过这种花的人,整个修真界都没有几个,但千潼的父母对此花却很熟悉,还曾用古法将花印在了手帕上,整个修真界都无人能够模样。
所以,这帕子是千潼的。
绝无仿造的可能。
宸玉宫听此,牙齿咬的咔咔作响,本就因为愤怒而通红的眼眶,此时布满血丝,看上去极为骇人。
那是他精心护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如今却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生生忍受着经脉续接之苦。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在滴血。
当即召唤出法宝。
想要不管不顾的对千潼出手。
他宸玉宫的人绝不受这样的委屈!
可所有攻势都已经准备就绪,却在下手的前一刻停住了。
因为那个还捏着他儿子小命的孙长老,护在了千潼身前。
宸玉宫宫主咬牙收回了攻势,可心中的怒火却丝毫未减,厉声质问千潼。
“为何要如此算计我儿!”
“帕子是我的,字却不是我写的。”千潼否认。
宸玉宫宫主冷呵一声,明显不信千潼的话。
可他顾及着孙长老,不敢对千潼出手,但眼中的怨毒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周围的宗主长老们见此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间,整个议事堂鸦雀无声。
气氛似乎僵住了。
白兰看了看抿唇不语的伏隋,又看了看正在僵持的千潼和宸玉宫宫主。
看着帕子,疑惑的开口。
“很奇怪,这帕子怎么会在陈宸手中,仙子之前便和陈宸相识吗?”
这怎么可能。
陈宸那可是修真界有名的纨绔,各种各样的坏事不知道做了多少,名声可谓是恶臭至极。
千潼仙子这样皎如明月的修士,怎会和陈宸这样的人渣扯上关系?
几乎在听到白兰话的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这样想到。
可还没等他们出声反驳,就听到白兰又道。
“应该是认识的吧。”
“不然陈宸也不可能在交流大比当日,竟将宸玉宫至宝玉天参送给仙子,虽然仙子并没有收下,可……”
可若是不认识,宸玉宫那么抠门,又怎会刚一见面就送上至宝?
周围人看向千潼的眼神变了又变。
联想到陈宸那恶臭的名声,以及千潼令人惊艳的相貌,他们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到陈宸讨好千潼的理由。
可千潼怎么和陈宸接触?难不成是为了宸玉宫的玉天参?
这样的话,一切都合理了。
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陈宸明知送手帕的人故意歪曲字迹,却依然毫无芥蒂的一人前往峰云居赴约。
怕是两人一早就商量好了,后来又因为什么起了纷争,千潼这才将陈宸伤的至今昏迷不醒。
当他们心底一旦有了怀疑的念头,那么之前很多被忽略的东西就又变得可疑起来。
例如,陈宸出事当晚,他们所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都聚集在一起,却偏偏联系不到千潼。
千潼为什么不去。
是因为心虚,怕露出马脚吗?
白兰疑惑的眨了眨眼,面上一副懵懂不解的模样,像是没意识到她刚刚的两句话在这里引起了多大的波澜,内心却激动的发疯。
她终于做到了!
只要宸玉宫宫主知道千潼是伤害陈宸的凶手,就绝不会轻易放过千潼。
哪怕如今宸玉宫宫主顾及着孙长老,不敢对千潼出手,那以后呢?陈宸总有恢复的一天。
到时候,就是千潼的死期!
宸玉宫宫主用力捏紧手帕,骨头咔咔作响,盯着千潼的眼中是滔天怒意。
白兰暗暗窃喜。
牧秋却在这压抑的氛围中轻笑一声,侧身挡住宸玉宫宫主的视线,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我这里有块留影石。”
白兰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下。
突然有种不好预感。
第50章
牧秋拿出一块留影石,纤长的指尖捏着它来回晃动。
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白兰并不知道留影石中的内容,但在看到这块留影石时,心中莫名升起的慌乱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好像濒临死亡时,身体发出的最后一声求救。
她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刚一看到留影石,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声音烦躁尖锐,甚至忘记了维持她平时伪装的温柔。
“你拿出块留影石做什么?”
“所有人都在追查伤害陈宸的真凶,这么严肃的场合,你却拿出一块莫须有的留影石?”
“是想帮真凶转移注意力不成?”
白兰的话指向性非常明显。
她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千潼,他们的眼神不尽相同,但却带着相同的怀疑。
是哦,这个不起眼的小弟子是千潼的道侣,他们这才刚找到一些苗头,这人就急忙跳出来说话。
是心虚的想要掩盖吗?
那手段也太低级了,他们可不会轻易被人糊弄。
伏隋也同样看了过去。
他想要看这个小弟子玩弄这样的手段时会露出什么样自以为是的表情,可当他的视线看向那个方向时。
却被千潼和牧秋紧握的手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两人姿态亲密,千潼脸上的清冷似乎被消融,看向牧秋的眼神亮晶晶的,眼尾带着罕见的亲昵,丝毫不责怪牧秋突然开口说话给她带来的麻烦。
这还是他认识的千潼吗?
那个即便面对他这个未婚夫也处处带着冷傲疏离的千潼?
伏隋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不怎么疼,却非常难受。
他甚至不受控制的想,若是当初和千潼结为道侣的人是他,千潼是否也会对他展露出如此亲昵的模样?
伏隋很快就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只是等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却比以往更低沉,带着不近人情的斥责。
“这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
牧秋不在意的笑了下,没有看伏隋一眼,眼神在众位宗主长老那里扫了一圈,慢悠悠的开口。
“若这留影石是重要证据呢?”
谁做坏事会专门录下来?
不怕留下把柄?
周围的宗主长老们都没开口,但脸上的表情却回答了一切。
他们不相信。
或者说,就算真的有留影石在,他们也绝不相信,这样重要的证据会被一个筑基弟子所掌握。
白兰总觉得牧秋的话意有所指,但理智却告诉她,牧秋的话不必相信。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伤害陈宸的凶手,修为必定在元婴期以上,此人能无声无息伤害陈宸,又怎会察觉不出有人在一旁用了留影石?
她用力压制内心的慌乱,嘴角勉强弯了弯,笑着开口。
“难不成你这留影石中还记录了凶手伤害陈宸过程?”
“自然不是。”牧秋道。
狠揍陈宸的人是他,而他可没有录下自己行凶过程的特殊爱好。
有位长老听到这理直气壮的回答,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觉得牧秋太过无知。
周围那些宗主长老们的眼中也带了些笑意,轻蔑而嘲讽。
还有位长相粗狂的男修,直接嘲讽道。
“现在的小修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为了出风头什么事都敢做,只是,撒谎也要打打草稿,也不看看我们都是什么人,岂会被你的小伎俩所蒙蔽。”
没有人相信牧秋的话。
因为牧秋修为太过低微。
他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元婴修士,无一不是在修真界拥有一定的地位,受到很多人追捧。
他们昨晚知道陈宸受伤之后,就一直在这里调查陈宸受伤原因,可是过了这么久,调查却没有一点进展。
他们费力都没做到的事情,牧秋一个筑基修士能拿到什么关键线索?
他们不相信牧秋。
或者说,他们是不愿相信一个筑基修士比他们还要厉害。
所以,从牧秋拿出留影石开始,就注定了他们质疑的态度。
那个粗狂的男修看牧秋没说话,忍不住又讽刺了一句。
“你这留影石记录的不是陈宸受伤的过程,总不能记录的是凶手提前谋划的过程吧!”
男修嘲讽的撇了撇嘴,言语中的不屑和讽刺几乎要溢出来。
千潼眉头一凝,盯紧这个男修。
明明千潼没有释放威压,可男修却莫名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甚至骨子中都发出一阵战栗。
他紧紧的闭住嘴巴,眼神回躲。
可下一瞬他就猛的回过神来,两脸因为愤怒而憋的通红。
他的修为虽然不如千潼,但却比千潼多活了好几百年,他一个长辈竟然会因为千潼的一个眼神露怯,周围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笑他。
想到这里,他愤愤的瞪了牧秋一眼,都怪这个人,不然他也不会出丑。
千潼狠狠拧眉,化神威压倾泻而出,锁住这个男修。
她虽然不知道牧秋拿出留影石要做什么,可她的道侣,绝不是路边的野草,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威压紧逼,男修的腿开始发抖。
似乎随时都会在强压下倒地。
周围的那些宗主长老们震惊于千潼的行为,完全没想到千潼一言不合就对一个元婴修士出手。
这完全不符合他们这些老油条处事原则,太过震惊甚至都忘了做出反应。
孙长老见此倒是笑了笑,这才是她最熟悉的千潼。
直接大胆,又无所畏惧。
伏隋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他知道千潼此举是为了维护牧秋,可就那两三句争端,她就要与一个元婴修士为敌吗?
牧秋值得她这样的维护吗?
想到这,伏隋的心中罕见的升起一股怒意,可他不觉得他是在嫉妒千潼对牧秋的特殊。
只把怒意归咎于千潼太过鲁莽。
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和一个元婴大能为敌?
伏隋抿了下唇,准备阻止千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