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交车上一路跟到老街口,钟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然后奇奇怪怪地停在了街口的大树下,开始自言自语。
蒋浩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用组织中的秘密交流手段,接头人或许藏在暗处。
可观察了好一会儿,周围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等人离开后,蒋浩又上前探查,老槐树附近没有任何隐藏的仪器,根本不可能靠着这个把信息传出去。
“这钟寻是不是精神上有问题?他在树下自言自语大半天了,看起来就像在跟人讲话一样,但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蒋浩通过蓝牙耳机抱怨道。
“会不会是有收声摄像头什么的?”
“不可能,他走之后我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信号源。”
“……”
-
钟寻将二鬼收入了锁魂链中,避免它们因为阳光而灰飞烟灭。
锁魂链是冥器,在公安局这种阳气重的地方根本无法显形多久。当里边的阴气快要消耗完时,便会自动回到他的身上,这便是锁魂链消失的原因。
但是钟寻又不能直接跟警察解释,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这链子虽然是专门用来抓鬼的,但里边的能量都是阴气,可以短暂地让鬼在里边待一段时间,不过这就没有葫芦里的高级单人宿舍那么舒服了。
傍晚的老街没什么生意,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老人,他们是舍不得花个几十块钱在外面吃一顿的。
像安婶家的早餐铺是自家的店子,不需要付租金,也就不像其他人那样早上买早点,下午晚上租给别人搞烧烤,这会儿就已经呈半关门的状态了。
从半掩的大门可以看到,对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打扫着卫生。
钟寻放轻了脚步,低头看路希望对方没有看到自己,谁料安婶四五十岁了眼神还是那么好使,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小钟你回来了?你是不是在外边惹事儿了?昨天今天有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儿来打听你的情况,你可别跟你爹一样不学好,一天天就跟这些烂仔打交道。”
这一嗓子,基本上整条街都能听得到。
即便是脾气再好的人,天天被人这么指着骂爹也是会生气的。
不过有人的动作比钟寻更快。
“安英子,你要是没事做就去把菜再洗一遍!一天天的,你这张嘴得罪多少人你不知道吗?”安婶的丈夫难得冲她发回火,这两天就发了两次。
安婶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反驳道:“小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误入歧途之前我劝一劝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他就该像他那个爹一样成天跟一群烂崽混在一起?”
安婶丈夫压低了声音:“再怎么样也是人家的父亲,关你什么事?就算之前混了点,也把孩子拉扯到这么大了,你就不该说。”
有安婶丈夫的打岔,钟寻直接溜回了家。
其实他从小到大上的都是寄宿学校,跟父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就连阴差这个差事,也是他爹快死的时候才告诉他的。为了能通过考核,他花费了不少功夫,以至于毕业后一直没出去找工作。
在他的记忆里,他爹一直都是个文雅随和的人,即使他做错了事,也从不像街里其他邻居教训小孩一样骂得脸红耳赤,而是慢条斯理地纠正他的错误,跟安婶描述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安婶丈夫是个老实人,如果安婶造谣的话,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来反对。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默认了安婶的说法。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先不说那些人可能是来找他爹帮忙的,现在他爹已经到底下当官去了,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交了什么朋友,对钟寻来说其实并不重要,目前该头疼的是要怎么帮萧强把信息准确地送到楚灵那里。
回到店中,钟寻给二鬼一人上了一炷香,让它们的魂魄凝实一些,别随随便便就散了那才麻烦。
无意中听了个大八卦的两人此时憋了一肚子的话,但并不敢当着阴差大人的面聊起来。
最后还是周有福最先受不了沉默,推了推旁边的萧强问:“哎,萧警官,被枪打死是什么感觉?痛吗?我听说人被枪打死之后还能活几秒,这几秒就是承受痛苦的时间。”
萧强斜了他一眼,反问道:“被厉鬼杀死是什么感觉?痛吗?它既然能杀了你,居然还能让你跑出来?”
周有福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反问而感到不快,憋屈一整天后反而打开了话匣子:“痛倒是不痛,就是那玩意一下子张牙舞爪地出现在你面前,太骇人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成变成阿飘了,脑子里只想着往外跑。要不是遇到阴差大人,说不定就被那鬼弄得魂飞魄散了!”
想到这里周有福还颇为沮丧:“我爸妈偏心我哥,我18岁出来讨生活之后就跟家里断了联系。平时认识的都是酒肉朋友,无事不起早的那种,也不知道有人给我收尸没,说不定发现我的时候我人都臭了。早知道我就去签个遗体捐赠,被人用完还能免费领个墓,每年都有人来烧纸钱,下去了也不愁钱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周有福说有没有人发现他死的时候,钟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让周有福自己给楚灵打电话。
一来对方不可能从周有福那边联想到自己,二来还能让警察发现周有福的死亡,顺便给他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