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亲自找到他,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他想知道,对于他来说,他到底算什么?
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值得他花费十多年的时间屈居在这条简陋的巷子里,甚至还花了这么大的手笔,给他制造了一个完全虚假的童年成长环境。
天上的云压得很低,钟寻他们出门时还是白的,等到了东郊,云朵却仿佛融入了一团墨,颜色深了不止一个度。
环境也变得闷热,似乎是要下雨。
Q市处于联邦的北部,气候比较干燥,一年中下雨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且往往集中在春季。
在这之前,Q市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也不知道今天的天气是巧合还是人为。
这块地的竞标六年前就结束了,只是开发范围广,资金需求大,开工的手续繁多,还得安排当地居民搬迁,所以泰安集团一直拖到现在才正式动工。
楚灵本来就一直怀疑她师父的死有问题,真正将让她这件事联系到泰安集团这个案子上,是因为他师父死的时候,正好是这块地竞标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并不在刑侦队,而是跟着师父在缉/毒队实习。
她记得很清楚,那也是一个阴沉沉的天气,不过一直到第二天,雨都没能落下来。
晚上她下班吃饭时,接到了师父较为激动的电话。
他们一直盯着的那个点有动静了,晚上11点钟在云乐广场东边的工地交易,让她立刻归队,准备收网。
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那一晚上交火很激烈,直接就成了天人永别。
而他们抓捕的那名贩/毒/者,楚灵后来又提取了他的资料,发现他跟泰安集团也有联系。
钟寻看楚灵有些愣神,以为她是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头脑一热就握住了她的手:“这个阵法也不知道有什么效果,进去之后你一直跟着我就行。”
黑白无常并不认识这个阵法,只是凭借他们多年的经验,判断出现在的阵法还未彻底成型,威力不如完全版的大。
但各个方位已经做好了基本的布置,付出些许代价强行启动也不是不行。
楚灵侧头看了看他,并没有挣扎,就这么被他牵着走。
钟寻的包里放着一瓶早上新鲜宰的童子公鸡血,这东西是至阳至刚的灵物,洒在阵眼上能够破除一切阴邪的阵法。
这片区域以坟山为中心,阵眼自然也在那座坟山上。
本应该充满嘈杂声音的工地此时静悄悄的,一个工人都没有。
“他们知道我们要来这里。”楚灵肯定道。
“应该不至于算得这么准,可能是这几天都没有动工。”钟寻说。
地府那边是秘密进行的,但楚灵已经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估计是他们安排在公安局里的人被控制起来断了联系后,便做好了准备。
“今天的抓捕怕是难了。”楚灵叹了口气。
她指的不是钟厌,而是今天对杨云所供出来的组织中一干人的抓捕。
对面既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肯定也会通知其他人的核心角色的撤离。
钟寻握紧她的手:“来都来了,只要把首领解决掉,没了组织者,剩下的都是一盘散沙,总能清理干净的。”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着,一直到地图上的那座山前,山顶上早早就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在那等待了。
“好久不见。”
俊秀儒雅的男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笑得十分从容,除了发型、眼镜和着装,他的模样与钟寻几乎是一个壳子刻出来的。
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看着甚至比钟寻房间中的那张照片还要年轻一些。
原本牵在一起的手突然放下。
钟寻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要问这个男人的问题了,可真到见面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连喊了那么多年的称呼都叫不出口。
“真的是你……”
“我记得我以前有教过你,遇到事情第一时间要冷静,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才能将事情处理好。”
男人看着有些苦恼,用掌心托了一下眼镜,挠了两下头发。
但仅是这一句话就让钟寻崩溃了:“遇见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冷静?”
眼前这个害了无数人的嫌疑犯,真的是将他养大成人,记忆中永远儒雅随和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