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个星期里，除了那位会来准备食物和打扫的工作人员外，藤原宅再没有任何人出入，甚至最近，那位工作人员也不再出现。
虽然藤原梦晴不需要每天按时去学校上课，在一段时间里沉迷于做某件事而不出门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最反常的地方在于，她好像忽然拒绝掉了所有人的陪伴，只一个人单独呆在房间里。
赤井秀一自开始就知道这个女孩对于“爱”有种病态的渴望。
当一个生了重病的人在没有接受任何治疗时却忽然像是痊愈了似的，那么大概率不是奇迹出现让她恢复了正常，他也从不对此抱有侥幸心理。
房门和窗帘紧闭，室内看不明晰，他最终还是决定进门去查看一下情况。
赤井秀一伸手推开大门，从外部寒冷的气流瞬间涌入了房屋，带起四处散落在地面上的纸张盘旋飞舞，在幽暗的环境里，仿佛大雪一般，纷纷扬扬地挥洒到了空中。
在微凉的晚风与纷纷的细雪间，少女蜷缩着躺在白纸铺就的空地上，长长的黑发披散于身侧，与地面上大片大片的雪色明暗交接。
那是一种凝视深渊般，危险又脆弱到令人震撼的，极致的美。
他不禁站在原地，等飞舞的雪花平静下来后才慢慢地接近了少女。
藤原梦晴或许是睡着了又或许是醒着，听到他的脚步声，只是轻微地往里缩了一下，赤井秀一俯下身探了探她的额头。
没有发烧，幸好。
不过与生理上的疾病相比，这样的状态大概也好不了多少。少女真切地存在于这里，却像是马上要消失在空气中，那种漂浮的虚无感比以往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得多。
他用掌心测量体温的时候，少女虽然睁开了眼睛抬头望着他，眼神却朦朦胧胧地就像是在看梦中的过客一样，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的边界。
“我醒了吗？”她的声音有些喑哑。
“嗯。”赤井将她揽进怀中：“怎么躺在这里？”
“可能我写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吧……”藤原梦晴小声问道：“现在是晚上吗？”
赤井秀一点头：“十点左右。”
“啊，那你岂不是已经下班了。”
“现在是美国的上班时间。”
“真过分啊……”少女贴在他的颈窝处笑了起来。
谈话没有任何问题。
藤原梦晴面色如常地与他交流着，赤井秀一却隐隐地感到了一丝不安，他摸了摸少女的脸颊问道：“今天有进食过吗？“
“没……”她蹭了蹭他的脖颈回答道：“家里也没有储备了，不过你可以现在带我去便利店。”
赤井秀一心下一沉，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异样。藤原梦晴平常总是在用餐的时候能省略过就一定会略掉，今晚却主动提出了让他带她去买食物。
她此刻越是正常，就越不正常，但赤井秀一也没有任何拒绝她的理由。
等少女披上一件厚厚的外套坐上车时，空调已经将车内浸染得格外温暖，她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将头倚靠在了窗边。
汽车发动了，窗外的灯光与树影急速往后退去，看着这川流不息的光影，藤原梦晴伸出手，在玻璃的雾气上随手画了一个星星。
“你在痛苦的时候想过死亡吗？”她忽然出声道。
“成年人没有随便死亡的权利。”
“哦。”她随口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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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便利店里，半价的便当区总是最热闹的地方。
结束加班的社畜，刚下私塾的学生，还有那些醉醺醺的，才从居酒屋转战的大叔们都聚集在这里。
降谷零熟练地把剩下的便当分类好，抱到了打折的区域。
每日晚间，等到任务目标来过之后，他才会和下一任员工换班，为了观察某个软件公司高级工程师的行程，他已经在这个便利店里工作一段时间了。
蹲守情报的任务需要足够的耐心，他一边将便当盒子一个个摆放好，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藤原梦晴就在这时推开大门，走进了店里。
少女的脚步轻巧得好似踩在云朵上，外表看起来一切如常，降谷零却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是对环境十分敏锐的人，藤原梦晴今天却忽然像被顿感包裹了一样，眼神悠荡在空气中，就这么虚虚地从周围略了过去。
她没有看见他，降谷零可以肯定。
正当他准备靠近一些，在她的身后一道视线在瞬间就锁定了他的身影。
降谷零的瞳孔微微一缩，马上往身旁的货架后移了一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简单地看了一眼，赤井秀一就移开目光，不再与降谷零对视。现在是日本的下班时间，与组织的任务无关的话，公安的工作轮不到他来操心。
身形高大的男人提着篮子，紧紧地跟在少女身后，每次等她选好了东西之后就自然地顺手接过。偶尔少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会轻轻地拽一下他的衣角，他就微微俯身去听她要说些什么。
“这个分量好多，会浪费吗？”
“不会。”
“那我两个味道的都想要。”
“好。”
……
等到需要结账，看到出现在柜台之后的降谷零，藤原梦晴才像是发现了他的存在似地笑了起来：“啊，是——”
“便当需要加热一下吗？”他打断她有些惊喜的语调，瞥了一眼旁边若有所思的赤井秀一。
少女不觉有异地点了点头。
赤井秀一将篮子里的便当取出，在交递的瞬间忽然用力，盒子便僵持在了空中。
“这位顾客，请问您这是想干什么？”降谷零假笑着加大了力道。
听到他的话，赤井秀一手上一松，让他接了过去。
加热时间并不长，离开便利店的时候，藤原梦晴笑着朝降谷零挥了挥手道别，刚一跨出大门，就听到了低沉的嗓音从身旁响起。
“你认识降谷零？”
“降谷零……”她轻声重复了一遍，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怎么了？”
空气有瞬间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赤井秀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做得好。”
少女不满他敷衍的态度，踮起脚尖忿忿地顶了顶他的手心。
等特工先生先去车上把暖气打开，他才走远几步，藤原梦晴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查看起上面刚发过来的短信。
“你和赤井秀一是什么关系？”
“赤井秀一是谁？”她打字回复道。
新的短信立刻出现在了屏幕上。
“不用在意。”
没过多久，又一条信息传来。
“做得好。”
[干什么呀。]
藤原梦晴撇了撇嘴，也不再想他没头没尾的话，打开刚开到面前的汽车车门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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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 引号里的原文都出自某电影，暂不剧透，最终剧情也不会完全一样
秀一知道透子本名叫降谷零是在绯色篇第783集，但我这篇文时间线是乱的，在这里只是说明一下。
景光从来都是顺着妹叫安室透，当然这么叫也有点帮他遮掩身份的意思
松田就是故意的了：）
透子现在也学会不和妹绕弯直接问问题了w而且他微妙地体会到了松田当初的心情。
这两个大哥笑二哥www
感觉妹现在精神不太正常的时候有点天然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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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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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酱，梦酱——”
毛利兰伸手用力在藤原梦晴的面前挥了几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回神了。”
她这么一动作，藤原梦晴像是忽然被惊醒了似地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不自觉地颤动着，瞳孔这才渐渐有了焦距。
“唔，抱歉。”一边说着，她慢慢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此时自己正和毛利兰两人屈膝坐在河边的草地上。
眼前清澈的小河缓缓流淌着，渐渐落山的夕阳在水面上洒下点点金色的余晖。背后是三三两两结伴回家的学生们，欢声笑语间，一切都如此地和谐又平静。
但藤原梦晴完全记不起来自己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回过神来自己就从家中瞬间转移到了河边，而在这之前她似乎是正在和毛利兰闲聊？
“小兰刚刚说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她问道。
“我说，今年的平安夜——”毛利兰停顿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算了。”
“梦酱，你是不舒服吗？总觉得你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藤原梦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嗯……“
就算在再顿感，她也意识到了最近出现在自己身上那些不对劲的地方。有时候她只是想下楼去接一杯清水，等反应过来时，水流已经从杯中溢出了好一阵，抬头往旁边墙壁上的钟表上看去，离她打开取水器的时间都过了接近半小时了。
藤原梦晴并不是故意想要造成这样的结果，只是近段时间，当她放纵自己的思绪开始漫无边际地发散以后，她的眼前开始经常出现一种似梦非梦的幻觉，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在眼前闪烁着。
[真有意思。]
在脑海中把灵感用蒙太奇的手法剪辑成一段一段的影像，与生活中正发生的一切穿插播放。
现实与梦境的边界被她无意间模糊掉，记忆中做过的事情或许的确发生过，也可能仅仅是幻觉。
就像现在她和小兰正一同坐在小河边上，究竟是梦中的景象还是现实呢？
都没有关系，她想。
“我只是有些累。”藤原梦晴轻轻地说道：“要想得到自己所渴望的东西，必须要付出一点代价呢。”
“梦酱也有渴望的东西吗？”毛利兰侧过身。
她常常觉得藤原梦晴的物欲过低，无论是食物还是其他，好像都只需要满足最基本的生存即可。就连那些精彩绝艳的创作，藤原梦晴也能够如呼吸般一挥而就，毛利兰不太能想象她真的有什么特别的欲望。
听到她的话，身旁的少女随手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说：“当然有。”
她侧头对毛利兰微笑，侧脸在阳光下被染上了一抹绯色：“我想要美好能够长久留存，然后用我的文字和画笔将瞬息永恒地记录下来。”
瞬间与永恒，矛盾的对立。
毛利兰从小到大，听到过园子说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长大之后或许要继承家业，听到过新一说想成为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却几乎从未想过自己要做什么。
她原本以为藤原梦晴也一样，现在看来却好像并非如此。
毛利兰微怔出声：“能做到吗？”
“或许？”她转过头，在微风中轻轻闭上了眼睛：“我不敢确定我是否能将感受到的东西完整地描绘出来。”
“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能从我所记录下的东西中获得美的体验，然后当某一天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的时候，会忽然觉得‘天花板上的灯可真漂亮啊’，这样就够了。”
少女在夕阳下讲述着自己的欲望与迷茫，毛利兰望着她，身边那种美妙的流动感，让她体会到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真了不起。”她由衷地感叹：“我就不知道我未来要做些什么。”
在藤原梦晴回神之前，她原本正和她说着平安夜在家里的安排。她准备好了一切，鼓起勇气想要邀请妃英理到事务所来，三个人团聚的话说不定能缓和一些她和爸爸之间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