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引来了兰的侧目,格蕾回以一个安心的微笑,回到了主卧。
三天后夜晚8点的XXX码头。
真是嚣张的男人,真是唯我独尊的男人,真是令人厌恶的男人。
格蕾抽出一根烟,点燃。
在兰的面前,她向来不抽烟,因为兰讨厌烟味,然后她便不在她面前抽烟,事实上,格蕾是不抽烟的,但贝尔摩得不一样。
碧眼注视着手中的星火,她有一瞬间的遍身冰寒,但很快,明艳的脸蛋上重新浮起了笑意了。
她走到窗前,斜眼扫视,虽然他们躲的很好,事实上,她很早就知道有人一直在监视此处。
起初她以为是琴酒派人在监视她,但很快她发现这群人监视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
其实说监视倒不如说是暗中保护更为贴切。
说实话,这让格蕾很惊愕。
格蕾吐了一口烟,看着飘渺的白烟渐渐消散,徒留几口烟草甘冽的清香,似乎烟草的气息让她这几日混沌的思绪明朗起来,她笑了笑,又瞬间面目狰狞——有他们就够了。
第35章
夜,大片乌云笼罩了整个东京城。
XXX码头黑暗的一隅,囤积在此处的货柜层层叠叠,形成了一个隐蔽的场所,数十名黑衣男人把手外围,他们面色冷硬,四肢健壮,全身的肌肉紧绷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仿佛一有入侵者就立马发动攻击。
码头六点钟方向的一座商务大厦的二十四层楼一房间内,萨默尔站在落地窗前,拿着望远镜观摩,他的右手把玩着两颗石珠,下垂的嘴角紧抿着,在压抑什么令他兴奋的事。
没会儿,他放下望远镜,看了看表,一边喃喃:还有五分钟呢。
宵会的人包括中村健人已经在码头了,现在就差黑衣组织的那般人和交货的卖家。
萨默尔笑着,他能想象到自己在触碰到那堆新型武器时的感觉,那感觉会让他产生种类似吸食大麻的快感。
今夜一定是个愉快的夜晚,他的人早已经埋伏在码头的四周,就等琴酒等人的到来,等他们一到,他美妙的捕猎计划就可以展开了。
萨默尔难耐的再度看了看表,又拿起望远镜看了看,沉吟几秒,招揽了他的接班人,他的确想看着猎物做困兽之斗的美景,但他更喜欢直捣结果,而且他得磨练他的接班人。
看猛兽被围堵致死固然有趣,但或许经历的多了,渐渐的,他有些不耐看到这样的景象,昔日称雄的一方逐渐消磨了煞气让萨默尔这个垂暮的老人仿佛预见今后的自己一样。
他交代了几件事,拍了拍接班人的肩膀,然后带着几个贴身手下离开了。
他要去找个人,一个基安蒂多次要求他尽快下杀手的人。
前些日子,他没有动静,因为他发现了琴酒的人在暗中保护的那个人。
看来那个叫毛利兰的少女对琴酒来说真的不一样。
萨默尔欣赏琴酒,如果他还年轻,他肯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可能危及自己地位的人,但随着年岁的逝去,他更希望能纳琴酒于自己麾下。但他知道那个男人不甘屈服人下,即使如今他效命于黑衣组织,但萨默尔肯定,有朝一日,他迟早颠覆所有。
这样的恶魔,是留不得的。
但让他振奋的是,那个男人有软肋。
一个有软肋的魔鬼,还是有可能被人类驾驭的,不是吗?
萨默尔笑着,年龄的老去不能阻挡他的野心,如果能吞并日本的宵会和美国的黑衣组织,毫无疑问,萨默尔协会,将会是全球最具势力的黑道组织。
萨默尔抬头望空,月亮好似娇羞半掩得躲在乌云身后,清亮的一圈月牙光预示什么不平常的事。
原来今夜,是满月呀。
**
贝尔摩得赶到码头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差点没让见惯大场面的她惊诧万分。
本来预计提早出门了,但中途被兰拖住。
在兰支支吾吾不明所以下,她变得有些不耐,兰见她去意已决才忧心忡忡的说有人监视我们。
那个时候,贝尔摩得才知道,这个平日里看似无忧无虑天真无谓的姑娘居然早就发现了暗藏在身边的危机。
她看着少女明显惊郁的眼,沉默片刻,问:“兰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少女抓她袖口的手有些小抖,她紧抿着唇,蹙着眉,吞吐:“有……有些日子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她,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倒她。
她抖了抖唇,发颤的手突然一个坚挺,她一扫眉眼里的惊恐,掷地有声:“我会保护你的!”
什么地方快速跳动了一下,她看着少女明明很害怕却故作坚强的眼,浅浅微笑,谢谢,然后在少女不明状况下,拍晕。
将少女扶进卧室,轻声一句对不起,她撕去了伪装了一个月之久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比格蕾更加妩媚艳丽的五官。
她是贝尔摩得,黑衣组织的千面魔女,她的任务从来不是保护这个少女。
战争后的景象,从来是惨不忍睹荒芜恐怖的。
但贝尔摩得神色自如得踩着尸体走到伏特加的身边,他背着她在打电话,说着什么。胜利者笔直的身躯矗立在尸体之上,别样的荒凉与嚣张。
她环视一圈,死尸目测有三、四十具,其中包括——中村健人和萨默尔协会的小头目。
贝尔摩得却拍了拍伏特加的肩膀,他回头,却差点尖叫:“你怎么在这?”
“怎么?”贝尔摩得抬了抬眉,伏特加的反应让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靠,这不是说米花那里只有阿三他们几个人了?”伏特加闲话不多说,立马拨打了一个号码,但久不见有人接机,烦躁的暗啐了一口。
“到底怎么回事?”贝尔摩得皱眉,很糟糕的感觉在心头乱窜。
“维森特,你在这里善后,基安蒂,人呢?”伏特加没有回答贝尔摩得的问题,他慌促地指挥着,这模样让贝尔摩得心凉了半截,这个胖子虽然呆呆傻傻也时常被她气得嘴角抽搐,但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惊慌的模样。
基安蒂听到伏特加的喊话后,从什么地方应了一声,贝尔摩得寻声望去,在漆黑的一角发现了她和……
“科恩,你怎么会在这?”组织的神枪手科恩左肩中了一弹,看起来伤得不清。
但没人回答她,基安蒂跳到了车上后,伏特加二话不说就咆哮离去。
贝尔摩得眯了眯眼,看向科恩,再看看一圈如乱葬岗般萧索恐荒的码头,心中顿然明亮了起来。
她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骑上她的哈雷,呼啸离去。
第一次,第一次她有种没能好好成为一颗被人摆弄的棋子的懊悔。
**
兰从昏迷中醒来,沙发上,隐约一个男人的身型。
“你是谁?”无法给予迷糊的脑袋更多清醒的时间,兰几乎第一时间竖起了全身的戒备。
“我们见过的。”微熟悉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来,兰困难的搜索记忆才想起对方是谁。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即使是自己认识的,但不代表他得出现就是善意的,兰的警觉线蹦得紧紧的,并小心翼翼的从床上挪下。
萨默尔没有回答兰的问题,而是微笑的说:“放轻松孩子,我只是想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去。”兰直接拒绝,并道,“请你出去,这是私人住宅。”
“呵呵。”萨默尔笑了,突然笑声止住,褪去和蔼的伪装,“真是不可爱呢,亏我那么好心等你自然醒。”
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兰暗啐了一口,目测床到门边有些距离,倒是可以一脚就迈到窗边。
“劝你放弃那个念想,窗户已经反锁住了。”
兰一惊,看向萨默尔。
“很奇怪吗?我会知道,我当然知道,你这种天真的姑娘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萨默尔从沙发上站起,慢慢向兰跺来,“好了乖孩子,我不会对你使用暴力,乖乖跟我走。”
兰冷笑,道一声才怪,便先发制人。
不意外老头子有身手,但让兰惊愕的是,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无论是速度、敏捷、力量看起来都不像老人家,而且他的招式糅合了空手道、柔道、泰拳……故此变得反复无常,难以驾驭。
没过几招兰便知不是对方的对手,兰在节节败退的过程中有些咬牙切齿,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遭人袭击了,敢情她和这个时空放冲不成?
不过,眼见离门越来越见,兰心念一动,抓起门边案几上的花瓶朝萨默尔砸去,在趁萨默尔回避的瞬间,开门逃出。
脚刚踩上楼梯,手臂就被人抓住,兰大吃一惊,一个回旋踢,没踢到人不说,自己也因站立不稳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
虽然她极力想护住头部,但因为摔滚来得突然,在她还没来不在护头之前,直接向拐脚的梯角撞去。
兰闷哼了一声,感觉额头火辣辣的疼,滚到一楼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眼皮重得都揭不开。
她定了定神,昏眩得看着萨默尔慢条斯理的下楼,突然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36章
笑声。
孩子的笑声。
很远,又好像近在耳边。
她竖起耳朵聆听,努力睁大眼睛看清眼前飘渺朦胧的景象,恍恍惚惚间,有嫩芽调皮跃过,徒留一抹瞬逝的绿色和一楼春天的芳香。
阳光,很温暖的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
孩子嬉戏的笑声越发清晰嘹亮,刺眼的白芒刹那间扑散开来,朦胧的景象褪去了模糊的外衣,羞涩的绿芽下是两个宛如天使般的孩童互相的嬉戏玩耍。
不远处,年轻的母亲温柔得注视着两个孩子。
安谧的午后,幸福的声音徘徊在耳边。
她还来不及将男孩子璀璨的笑靥刻录在心尖,画面陡然一转是年轻的母亲安抚两个孩子入睡。
小女儿已然安心进入美梦中,男孩的他睁着一双漂亮干净的眸子紧巴巴的拉着母亲的衣角,年轻的母亲微微一笑,侧身一趟,支肘面对男孩,轻柔的有节奏的拍打着被子,嘴里哼着舒缓的催眠曲,男孩目不斜视,他紧紧凝视着年轻的母亲,清澈的眸子被幸福占得满满的……
西、蒙……
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萨默尔充满震惊的下颔。
“也就是说,一开始,这就是个局。”萨默尔压低声音,目光越到她的对面。
她努力侧目,一个恍惚的人影站在她的不远处,大门打开,门外满月的光辉为那个人影踱上虚化的光晕,像是月宫中披着金光的神仙。
她尽力撑开眼皮,却发现头疼欲裂,人影不仅没能清晰起来,反而更加朦胧。
她放弃挣扎,闭起了沉重的眼皮。
对方没有说话,萨默尔在静静等待半天之后,才有些沉不住气:“你一开始就知道基安蒂是叛徒吧?”
“不……不对,这根本就是一个局。”萨默尔似乎掂量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的呢喃,“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受你指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上当。”
萨默尔生性多疑,要让一个对手的手下获取他的信任,势必要下一定的功夫。基安蒂之所以会取得萨默尔的信任,是因为她的确让他以为她喜欢琴酒,甚至喜欢到容不下琴酒的身边有其他女人,但她又不敢亲自出马,琴酒表面不说实际上暗中派人保护毛利兰,这让狙杀毛利兰又变成了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加上她大字不识,不懂权衡利弊,会找上萨默尔也并没有让他太过意外。
当然,那时候他并没有真正信任她,若不是日后他的确从她手中获取了不少重要情报,再加上他刚愎自负的缺点,说不定今晚,他就不会如此草率的采取行动。
方才毛利兰从楼梯滚落下来昏迷过去,他笃信从容的欣赏着,脑里想象着码头那边他的接班人顺利的拦截军火并围困黑衣组织和宵会的重要骨干,他难掩兴味的抿嘴微笑,只是后一秒,那个本该在码头被困的男人却出现在了这里。
很难形容咋见他的感觉,萨默尔自认经历惯了各种惊险威命的时刻,此刻并没有当初他带着他的手下打拼美国黑道一席之位时的凶险杀戮,但是看见他出现,“完蛋”这字在他脑海里就挥之不去了。
当把一切都定位为是琴酒为他设立的一个局时,好多疑点也就迎刃而解了。为什么琴酒为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在XXX码头交易军火,为什么基安蒂三番四次催促他狙杀毛利兰……
“呵呵呵……”萨默尔单手捂脸,放声大笑,也捂住了他狰狞扭曲的五官,不用想也知道,在他离开大厦后,琴酒马上就跟上了他。
码头那边,说不定,他的人早就觐见阎罗王了,而眼前这个男人肯定像是欣赏小丑杂耍一样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吧。
恶魔啊,这个男人果然是恶魔啊。
萨默尔笑够了,放下了手,看着一直沉默不言的男人:“琴酒,我真得太欣赏你了,考虑来萨默尔协会吧。”
他说着,左手悄悄摸上腰间拔出手枪,房间的可见度不高,他自信他的行为并不能引起对方的警觉,事实上琴酒的确依然保持着沉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在嘲笑我,都死到临头了还妄图拉拢你……当然,这是当然,因为……我在赌——”伴随着最后三个字,他迅速掏出手枪翻身下跳,企图抓起趟在地上的兰,但他的行为被对方识破,在手抓到兰的衣领前,沉默的男人瞬间举枪开射,子弹倏然划破萨默尔的左手,也震飞了他手中的枪支。
鲜血汩出,萨默尔右手捂住伤口,眯眼瞪视琴酒:“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然后,在恍惚间,他似乎看见那个男人笑了。
笑,很讥讽的笑。
像是黑夜的王者临视不能适应黑色的蝼蚁,带着点轻蔑的,鄙视的,恶心的,又道不明的情愫。
啊,原来如此,他以为环境这么黑暗,他的行动不可能被那个男人发现,却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完全的适应这样的环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为什么他不杀他,仅仅是打飞他手中的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