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下属,他不敢揣摩上司的心思,但性格寡言如他却实实在在有双敏锐的眼睛,只是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乐得装傻充愣。
被琴酒提拔为贴身下属,伏特加很快就观察到他的面瘫上司嗜烟如命,他有严重的烟瘾,但他更有一种普通人难以达到的自制力,当烟瘾面对他的自制力时只能被摧毁瓦解。
伏特加从来不觉得他们老大是个爱惜自己性命的人,但琴酒又确确实实很少抽烟,即使抽,也是抽味道清淡的日本七星,这又会让伏特加有种他们老大化身成“吸烟有害健康”的健康形象代言人的错觉。
伏特加很想吐槽自己这种变态的想法,虽然后来他还发现琴酒只在想事的时候抽烟。
黑衣组织是个庞大的黑道组织,现在全球的反恐反黑做得如火如荼,即使是意大利黑手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进行黑色交易。然后,披着商业外皮的黑道公司纷纷成丵立,当然,其中也有些趁机洗白的黑社会组织。黑衣组织也不例外,他旗下的公司涉及地产、药物、软件、食品等。
十年前,组织BOSS一意孤行将组织核心从美国迁到日本,然而那个时候组织还处于七酒分权状态,大部分成员仍然滞留在美国。
琴酒掌权后,大力推行BOSS的组织迁移计划,黑衣组织在日本各处纷纷成丵立子公司,然而,日本这个岛国,寸土寸金,地皮之间的争夺掺杂了太多的乌合之众。
此次,与萨默尔的东京西北地的一块地皮争夺战,谁都不会想到,涉及范围之大,牵扯之广,都将是史无前例的。
但就目前而言,萨默尔这种强取豪夺的行为,似乎给了威德集团一个强大的下马威。
威德集团,黑衣组织旗下子公司之一,只是黑道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背景。
琴酒以威德集团负责人的身份,化名维特·斯科拉,和萨默尔进行地皮买卖,黄金地段却让萨默尔用廉价的金钱强行购买,无怪基安蒂和伏特加会如此愤慨了。
“为什么不亮出背景呢?” 在美国的时候,黑衣组织和萨默尔协会就有相当紧密的生意联系,虽然黑衣组织管理层大变迁,但伏特加并不认为这会影响到两个组织之间的某种合作。
琴酒没有回答伏特加的问题,他斜了基安蒂一眼,冷峻的面孔上微微扯出一丝笑意:“基安蒂,你简直就像能吃人的母老虎。”
“老大!”基安蒂不满的叫了一声,插在左手裤袋里的手又紧紧握住了几分。
“想爆他的头。”琴酒淡淡说道,睨着她的左手裤袋,“你得保证一发致命。”
基安蒂以为得到了琴酒的首肯,愤恨的脸终于露出了一摸笑容,她摩拳擦掌着,怪声怪气:“我这就追上他,他肯定没走远。”
“嘿,冷静点,人家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伏特加好言劝阻着,“而且你听不出来老大只是在开玩笑吗?”
“我可听不出来。”基安蒂没好气的瞪了伏特加一眼,又觑了眼琴酒,才讪讪得收起全身的杀气。
“老大,你不应该让我跟你来的,你知道我恨萨默尔。”基安蒂小声咕哝着,心下咒骂了萨默尔不下千遍。
琴酒说:“你越恨,他越高兴。”说着,他走到基安蒂的身边,冰冷的大手抚上那道伤疤,冷漠的眼如深冬的潭水,幽深暗沉。
基安蒂不自然一颤,挺巧的鼻子慢悠悠蕴出红云,她将脑袋撇到一边,声音有些嘶哑:“你都记得呀,我以为你……”轻瞄,颤然噤声。
忘记?
琴酒怎么会忘记萨默尔?
那个视死神的镰刀为玩物的男人,怎可能忘记惹过他的人?
基安蒂小心觑着琴酒,男人半抹着眼皮不知想些什么,那只冰冷的大手一直来回摸错着她脸上的伤疤,如果不是对琴酒的了解,基安蒂一定会以为这个男人在怜惜她。
怜惜…… 基安蒂暗自嘲笑一番,也垂下了眉目。
男人的摸错,与其说是抚慰,不如说是……挥刀之前的最后温情!
“那个人,最近怎样?”琴酒保持着抚摸伤疤的动作,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也亏得伏特加立马就能明白,带着恭敬的语气回道,“挺好,很乖。”
琴酒哧了一声,抬眼扫向伏特加:“你知道我讨厌说谎。”
伏特加垂头不语。
“给她换的住所,还有……安排和她妹妹每个月通一次电话。”
“老、老大!”伏特加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惊喜。
“要我重复?”琴酒将手伸入裤袋,话对着伏特加说,眼睛却注视着桌面上那份文件,漂亮的眸子和他的语气一样,淡然平和。
伏特加压下兴奋,却又那般不安:“老大,你对明……你对宫野博士的大女儿……对她……”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跟随我吗?”琴酒看向伏特加,唇边扬起笑意,那般清高美妙,却愣能让伏特加和基安蒂激出一身的冷汗。
基安蒂是恐惧的,她一直跟在琴酒的身边,目睹他的变化,记忆中孤傲倔强的小男孩让一直胆小软弱的她敬佩爱慕着,她偷偷注意他,尾随他,她看着他被一群地痞流氓围攻殴打,少年的脸上永远带伤,少年的身体永远带疤,多少次他奄奄一息,多少次他徘徊于鬼门关前。
她不敢救他,也不敢呼救,她只有等那群恶徒走远才敢现身,她手忙脚乱,她惊慌失措,她没有钱带他去看医生,只能抬着他到她流浪时寄宿的垃圾小窝里。她帮他擦干血迹,从孤儿院偷来消毒水和纱布帮他包扎伤口,然后她抱着自己傻傻地看着他。
他定是求生意识极端强烈的,她那种苍白的补救竟也多次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每一次,他睁开眼睛,她都发现,少年的眼里总要多点什么,少点什么。
每次每次,每次每次……不知道多少次,不知多久,她看着少年成长,单薄的身躯变得宽阔健壮,怪癖的性格变得扭曲危险,那双漂亮如宝石的眼睛更是如被墨泼,万丈深渊,一望无底!
他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领域,除了她。
她也曾肆无忌惮,她以为……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然后有一天,他终究融入了黑色,她也义无反顾的跟随而去。
期间他们分开了三年,三年后,她成为了组织的狙击手,而他。
那个叫西蒙·格罗斯的少年,成为了琴酒。
从此,沧海桑田。
那年那个乖戾野性的少年收敛了他的戾气,他从容,稳重,平和,却……更加肃杀与黑暗!
举手投足彰显霸气果决,不怒自威,一笑,便也尽显凌厉。
第15章
伏特加和基安蒂噤若寒蝉,微笑的琴酒简直比任何时候的他都要来得恐怖,还好琴酒只是轻轻扯动了嘴皮,否则难保他们两个会吓得直接抱头遁地。
伏特加心中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觉得他们老大是喜欢宫野明美的,从他要他好好照顾宫野明美的起居生活,还有要美国那边的人多加照看宫野志保就可以看出。
但他又觉得琴酒对宫野明美并没上心,打从上次见过一次明美后,琴酒就没在提起她了,伏特加以为琴酒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哪知他今天又问起了明美的情况。
伏特加心中惧怕,脑中乱想,难道他的面瘫上司真的喜欢上宫野明美——loli控?
那天他有对明美做了什么吗?这样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毛头小鬼呢?
伏特加心里念叨,抬眼瞄向琴酒,琴酒并没有看着他们,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壁窗外,没人能读懂的眼睛透过壁窗不知看向何处。
这是伏特加第二次看见这样的琴酒,第一次是琴酒要他给他安排一个住处时,他带他走到那间公寓前,他对着那间并不华丽的公寓露出了这种神色。
不是茫然,不是向往,不是回忆……很奇怪的神色,无法用语言表达,伏特加挤破了脑袋的想,想着,也许可以称那种眼神为——穿越!
穿越时空,看向他想看到的东西。
只是琴酒这样的人,还想要看到什么呢?
伏特加惴惴的低下脑袋,有些许的困惑。
“走吧。”琴酒捋捋别在脑后的长发,大步离开,伏特加问,“老大,这些资料?”
“烧了。”
伏特加抽了抽嘴看向同样一脸黑线的基安蒂,小心问:“你说老大是不是想重新编份合约让萨默尔的上挡?”
基安蒂说:“你当人人都像你这么蠢?”
伏特加说:“死女人,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
基安蒂说:“行啊,可惜你出手前已经被我爆头了!”
两人龇牙咧嘴拌着无伤大雅的嘴,走至门口却见他们的老大站在大门口,不动如山。
别说伏特加两人,门童也是一脸莫名,这个高大的年轻人像是中止发条的机器,怔怔地杵在门前。
伏特加走到他身边小声询问:“老大?”
琴酒动了动,微微斜了伏特加一眼,随后又抛眼向对面的大街。
伏特加随之而望,凯悦酒店地处东京最繁华的地段,她的前面是条宽阔的,人流量超大的商务十字路口。
此刻绿灯刚亮,两边的行人如密集的蚂蚁穿梭在行人道路上,伏特加根本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果然,琴酒不发一言,掉头走向泊车位,钻进他的爱车——黑色保时捷365-A。
“老大去哪。”
琴酒支着下颔望着窗外,似乎没有听到伏特加的问题,基安蒂说:“回威德吧。”
“米花。”
“诶?”伏特加和基安蒂同时诧异。
“去米花。”
伏特加抿唇点头。
米花,那里就是他给琴酒准备公寓的地方。
**
伏特加不知道琴酒为什么要来米花。
事实上,他还以为琴酒并不满意他安排的住所。
从他在米花也购置了一处公寓后,琴酒从来没在此居住过,甚至是踏入这间屋子,上次他带他来这里,他也是止步于公寓大门前,默默看了几分钟就离开了。
他们这样的人,窝点……不对,是容身之所,很多很多。
琴酒就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住上哪怕是一个星期。
但这幢公寓,琴酒要他以“西蒙·格罗斯”的身份卖下。伏特加不知道“西蒙·格罗斯”是谁,他只知道,这个格罗斯和他们的老大肯定有紧密的联系。
这次琴酒来到这公寓前,依旧没有进去的意思。
他就坐在副座,不发一言的抽起了七星。
如果在凯悦,他是为萨默尔这个棘手的人物抽烟,那伏特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次琴酒为什么会抽烟……
因为这幢公寓?
基于对自己的老大敬畏而好奇的心理,伏特加忍不住细细打量起自己购买的这幢不起眼的公寓,他秉着低调的原则在米花一处偏僻的地方卖下的这幢小洋楼,他看不出这幢小洋楼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他们老大为它伤神费脑的。
伏特加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座的基安蒂,那女人果然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伏特加顿时心中自豪无比,至少他比基安蒂还是多点内幕的,估计这女人还不知道她眼前的这幢小洋楼是他们老大的一个“小家”之一呢。
“下车。”
“诶?”伏特加反应过来,那是琴酒在对他说话,伏特加虽然不解,但也听话的下了车。
琴酒又瞥了后头呵欠连连的基安蒂一眼,基安蒂耸了耸肩,钻出了车外,随后一手搭在车背上,弯腰看着琴酒从副座坐到驾驶座上,问:“老大,要我们下车做什么?”
“放手。”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基安蒂直身后退,下一秒,黑色保时捷如追捕猎物的黑色猎豹,一跃而出。
轿车集尘带起的尘土纷纷扬扬,呛得伏特加两人干咳捂鼻。
“老大……把我们抛在这了?”
“……”
“喂胖子,我们怎么回去?”
“……”
“你别告诉老娘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
“…老娘才不要打劫那群战斗力为负的小老百姓啊!……”
……
**
是她。
开车的男人如此笃定。
踏出酒店的那瞬间,瞄到的那一眼。
不会错的。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紧的,耀眼的魔瞳不再平和淡漠,面孔的肌肉都紧绷着,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黑色猎豹迅猛而灵巧,他穿梭在马路之上,无视红灯和限速,灵敏的操作让路人放佛觉得看了场免费的F1表演赛,等回过神时,车早已绝尘而去。
十字路口。
黑色猎豹赫然停驻,刺耳的刹车声让行人侧目。
车门打开,高大的黑色风衣男人跨步下车。银色长发,深邃五官,颀长的身形。
男人四处张望。
人,全是人,黑压压的人头。
他讨厌人,尤其讨厌这么多人,他瞥到有年轻女人们尖叫的声音,她们拿出手机想对他拍照。
他冷眼扫视,阻止不了女人的疯狂举动,他默然僵直,那群尖叫女人的背后,一张侧脸。
他松懈下来,抹着眼皮,两只手插入衣袋,静静得看着那颗摇头晃脑的头颅。
他迈开步子,红灯,他无视。
扩宽的街道,他沉重的步伐。
有车在他身边驶过,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对上他的面孔后销声匿迹。
十字路口,行人红灯,穿梭的车辆,黑色风衣的男人没有迟疑的步伐。
两边等待绿灯的行人交头接耳,拍照的年轻女人们呆若木鸡,他们看着他不要命的举动,似是不要命……却没有人敢要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