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五条老师故意运转的术式也完完全全被当成了进入战斗状态。
围观的四人里,除了不明所以的小樱,剩下三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心疼魔女小姐飞出外太空的脑回路,还是该心疼五条老师。
或许他们更应该心疼自己。
保住胖胖的自己。
我们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五条悟被魔女小姐出人意料的脑回路弄得哭笑不得,嘴角抽了抽,难得地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复杂心情。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幽怨,伊薇安眨眨眼,不解:“怎么——”
“欸?你、你们是什么人?”
头发卷卷眼睛大大的长发女孩手里拎着清扫用具,疑惑地看着眼前一大帮打扮奇怪的人。
八寻宁宁抬头——还是那个熟悉的代表「女士专用」的粉嫩标识。
又后退几步回到楼梯口,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楼层。
“是校外人士吗?这边——”她拿着拖把空不出手,木棍顶端示意地指了指那个粉嫩嫩的火柴小人,“是女厕所哦。男厕应该在楼道的另一边。”
伊薇安多看了两眼小小只的女孩,在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貌似还瘫在飞毯上这件事情。
于是又扭头看向五条悟,试图展示自己的无辜。
水光泛滥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不能怪我」四个大字。
突然出现的宁宁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视线定格在「飘」在空中的魔女小姐身上。
手里空荡荡的水桶和干拖把「啪」地一下掉在地上,一个深呼吸——
钉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步上前轻轻捂住她的嘴,看着眼前似乎被吓到的女孩,有点儿头疼。
包括做贼心虚的伊薇安,以及被捂住嘴的宁宁在内,在场的六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貌似有点儿心不在焉的五条老师。
五条悟看起来一副刚刚搞清楚状况的样子,低头看了一眼躲避自己视线的魔女小姐,笑意渐深:“嘛。差不多也该出现了。”
伊薇安发现他似乎没有打算追究自己在普通人面前使用魔法道具的事情,十分上道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小片位置。
五条悟顿了顿,丝毫没有客气地坐到她身旁,身上的气息显而易见地柔和了许多。
嗯?
伊薇安藏在长发里的耳朵动了动,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她悄咪咪地瞄了一眼身边坐姿端庄的大猫猫,一动不动。
又瞄了一眼,对方还是不为所动。
伊薇安忽然有点儿不习惯。
就像养了一只生性高傲但又非常喜欢时不时贴贴的大型猫科动物,常常会从某个难以发现的角落里钻出来蹭蹭你,或是伸出爪子撩拨几下,又飞快跑掉。
懵懵懂懂的魔女小姐乱飘的视线不经意撞进一双温柔的褐色瞳孔里,小樱这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最强先生的状态完全就和记忆里每当自己跟别的异性来往过多时小狼别扭的样子重合起来了嘛。
所以说,其实是在吃醋吗?
因为伊薇安为了和自己说话而丢下他之类的。
没想到在被人口中格外凶残的最强先生也有这种幼稚的一面吗?
小樱偷偷为自己发现的大秘密暗自窃喜。
如果隔岸观火的三只幼崽能听到她的心声大概会超大声反驳:那家伙明明一直都很幼稚!
可惜熟知自家老师本性的他们听不见。于是某咒术界最强得以维持住了自己崩得所剩无几的人设。
不过,伊薇安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呢……
小樱猝不及防看到伊薇安暗戳戳偷看最强先生的小动作。于是在她看过来时果断展露出鼓励的笑容,并元气十足地做了个「干巴爹」的手势。
伊薇安对活力满满的魔法少女发送的打气加油表示满头雾水,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试图戳一戳身边不搭理人的大猫,指尖出人意料地触碰到了隔着制服也能感受到力量感的手臂。
五条悟微微转头看向她。
被当场抓包的魔女小姐诡异地停顿了几秒,若无其事地收回葱白的指尖,乖巧而又不失礼貌地微笑:“是诅咒吗?”
表面漠不关心实际暗中观察的五条悟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伊薇安扁扁嘴,对他莫名其妙的冷淡感到十分费解,不死心地又伸手戳了一下,没什么反应。
于是她又戳了好几下,还是没反应。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魔女小姐托着软绵绵的脸颊,歪着脑袋看他,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言不发的五条悟忽然开口:“来了。”
和他的声音同时想起的还有一道属于少年的嗓音:“八寻!”
伊薇安的意识瞬间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突然出现在身后不远处的气息。
距离厕所门口最近的虎杖和伏黑动作敏捷地往旁边轻轻一跃,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道显然属于少年的单薄身影上。
钉崎为了腾出手应付飞出来的一团白色松开了宁宁,小樱握紧手里的魔杖,小跑几步来到钉崎身旁阻止宁宁试图跑向那个身影的动作,小声说道:“别过去,那边很危险!”
宁宁以为小樱是要来抓自己,趁她不注意推开她就往前跑:“花子君!”
小樱没办法,只好召唤出「力」牌让自己力气变得更大,一边阻拦宁宁一边还小心地注意着力道不要弄伤她。
虎杖和伏黑相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都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诅咒的气息。
花子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光从人数上大概很难突破。最重要的是,宁宁正朝这边跑来,万一动手也许会误伤她也说不定——
“白杖代,去保护八寻。”
两团白色的火焰分散开,一团和把锤子挥舞的虎虎生风的钉崎纠缠在一起,另一团冲到宁宁身旁。
面无表情地说完,花子手腕一翻,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一把尖锐锋利的菜刀。
眼看场面即将陷入混乱,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响起,五条悟懒洋洋地拍拍手,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嘛。闹成这样可真是不得了呢。”
伊薇安从他身旁探出一颗脑袋,对那个身上感知不到任何气息——甚至就连人类的气息都无法感知的少年带着一丝丝好奇。
一身非常有年代感的旧式校服包裹着异常纤瘦的身体,过长的黑发上压着一顶镶嵌金属徽章的帽子,额前的碎发盖过眼睛,黑褐色的瞳孔死气沉沉,左脸上贴着白底红字的「封」字符,那两团白色的不明物体似乎会听从他的差遣。
虽然无法感知,但是……
「渴求」满到都要溢出来了呢。
大概是近期不断受到压制导致精神状态和魔力储存的情况都十分不理想,伊薇安可耻地对眼前这个看着就愿意付出一切换取实现心愿的少年心动了。
就像一顿丰盛又美味的佳肴摆在眼前。甚至不断释放出信号挥舞着小手绢告诉她:“现在!立刻!马上!开动!”
虽然但是,感知不到气息的生物是否还有「灵魂」来和她签订契约这一点暂时需要打上问号。
伊薇安难掩兴奋地搓搓小手,五条悟不动声色地伸手把她呼之欲出的小爪子按了下去,并顺势牵牵小手。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小樱一时不查,白杖代环绕在宁宁身旁把她护送到了花子身边。
花子伸手把她拉到身后,宁宁害怕地抓住他的衣摆,泪水在大大的眼睛里欲掉不掉。
少年扬起灿烂的笑脸,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另一只手里提着尖刀,看向明显掌握着话语权的五条悟。
“别太紧张嘛。”坐在飞毯上带着眼罩的银发男人露齿一笑,“如果可以的话,也许握手言和对你来说是一种更好的解决方案哦。”
花子也笑,两团白色的鬼火环绕在他身边,“哦?这里可是我负责的地方,莫名其妙的闯入者什么的还真是非常让人苦恼啊。”
五条悟摊手——当然,牵着魔女小姐的手可是一点也没有松懈呢——
毕竟眼前这只可恶的魔女看上去一副对着别人虎视眈眈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火冒三丈。
“如果你不想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这所学园里的不明生物都被铲除掉的话,最好还是交代一下自己的来历呢。”
在他控制不住自己动手之前。
伊薇安一激灵,猛然回神,脑海里飞速闪过几只诅咒被轰成渣渣的样子,垂死病中惊坐起,守护我的储备粮。
“没猜错的话……”魔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该不会类似于灵魂体之类的状态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小樱闻言,害怕地躲到了钉崎身后,“那、那不就是鬼怪吗?”
花子自从听到某不靠谱人民教师比警告还像威胁的「劝说」后就垂下了头,过长的刘海完全遮盖住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宁宁担心地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口,花子转头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小声说了一句「没事」,然后重新抬起头,笑眯眯地赞同。
“没错哦。虽然把我们当成鬼怪也没关系……”
“不过,准确来说,是「怪异」。”
“也可以称呼我们为——彼岸与此岸的秩序维持者。”
【魔女日记:还真是执念非常深的灵魂呢。而且看起来也不是会受到规则保护的类型,心动!】
【随机掉落的五条悟牌记事本:记仇记仇记仇】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比较忙,大致捉了一遍虫,可能会有没注意到的错别字、语句不顺之类的,以后找时间统一把它们都捉出来改掉,大家多多包涵啦……
22、二十二个魔女
“虽然鬼怪这个说法没什么问题,不过,更准确来说,是「怪异」。”
“当然,也可以称呼我们为——彼岸与此岸的秩序维持者。”
两团白色的鬼火都回到了他身边,花子手里泛着冷光的菜刀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挂在冷静下来的宁宁身上,身形和外表看起来和普通少年一般无二。
“流连于此世的彼岸之人——这就是怪异存在的方式。而我们,则是负责司掌不同职责、维持此世秩序的彼岸之人。”
伊薇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奇道:“也就是死去,灵魂却留下来了吗?”
花子点点头,“按照此世的说法,可以这么说。”
消散而灵魂不灭吗——那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
真是有意思的世界,让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当然,如果对她的态度可以稍微友善一点儿那就更好啦。
也就是说,即使失去了行走的,那么也是可以直接依靠灵魂签订契约的吧?
「契约直接作用于灵魂上」这点是恒定的,唯一的变量大概就是灵魂的状态。
在「失去的同时保证灵魂不散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个条件尚且未知的时候,贸然去签订契约大概不会是什么明智之举。
蠢蠢欲动的魔女小姐稍微消停了一点儿,打算暂时先观望观望——虽然她目前确实急需契约来平衡不断被压制的力量。
伊薇安全然没有把主意打到身旁行走的充能宝身上——契约会根据双方灵魂强度以及要求自动调整界定双方交换的代价。
简而言之,越强大的灵魂对目前身体自动进入自我调节状态的伊薇安来说越适合作为契约对象。
虽然危险系数也会更高就是了。
身为最强的五条悟自然是目前看来最好的选择。
但伊薇安还记得之前两人就「契约」这件事截然不同的看法,以及闹出的不愉快。
嘛……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她潜意识不想再提出这个对现在的困境来说最好的解决方案。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认可的同伴嘛。
伊薇安非常自信地扬起尖尖的下巴,为自己的贴心点了个赞。
“简单来说,我们不会离开海鸥学园。而作为「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的我也会履行自己的职责,约束生活在此岸的怪异。”
宁宁看着眼前一大群人,差不多了解了对方的目的,抿抿唇,努力把泪水憋了回去,坚定道:“花子君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宁宁?”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花子笑着轻轻环住她。
“为什么不解释呢?你明明就一直、一直都在保护人类,为什么不和他们解释呢?”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入环在脖子上的纯黑色制服里,透过薄薄的布料狠狠地灼伤了皮肤。
花子动作一顿,一只手轻轻盖住宁宁直掉金豆豆的眼睛,泪水很快濡湿了他的掌心。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说:“别哭。”
“我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
“骗子……”
宁宁知道,花子君根本就是打算一个人背负这些事情。
他总是这样,明明就知道很多事情,背负着很多很多的事情,却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别人。
明明就承受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对待,还总是笑得像个大傻子一样,然后偷偷安排好一切。
“那么,聊聊吧?关于——我们的事情。”
五条悟低头把魔女小姐的手平放在自己展开的大手上,掌心相贴,看着比自己要短了一大截的纤细手指,笑了一下。
听到对方愿意配合,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叉开五指,小小的手羊入虎口地陷入大手的指缝,然后被反手握住。
——
因为这座学园的怪异没办法随意离开学园的关系,花子干脆把人数众多的「咒术高专夕阳红旅游团」带到了天台。
此时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校园里除了尚未离校的工作人员,几乎没有什么教师学生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