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突然出现在房间里一刹那的嘈杂,躲藏在阴影里的杀意,无时无刻不窥探着她的眼睛……
伊薇安抿抿唇,没有问出口。
既然他不打算让她知道这些事情,那她就稍微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吧。
冰凉的指尖轻轻地落在皱成一团的眉心,像二月飘零的雪,像六月叮咚的泉,也像石缝钻出的花。
不起眼,却就这样静静地、缓慢地浸润了荒芜的土壤。
那双乘着泠泠湖水的眼眸掀起薄薄的眼皮,在潜藏的笑意泄露之前又阖上了。
仿佛落雪的眼睫轻轻颤动,伊薇安的心也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心底的小钩子动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痒意蔓延,让她想要去拨动那两片羽蝶的翅膀。
按耐住莫名其妙的渴望,伊薇安移开视线,试图通过转移话题的方式阻止自己伸出罪恶之手,“那个灵魂?”
五条悟把头往前送,哼哼唧唧地蹭了蹭柔软的小手,不满道:“如果他们没有找死的打算,现在大概有好好待在他们该待的地方。”
“伊薇总是在我面前提起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是我也是会吃醋哦。”
冰冰凉凉的掌心隔着细碎的发贴着温热的额头,伊薇安用了点力气,把那颗就连休息也不安分的大脑袋摁回腿上。
葱白的指尖恶作剧地薅起那头看起来飘逸到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的白毛,纤细的手指在发量可观的发丝里若隐若现,微凉的触感落在头皮上,连带着拨弄发根的痒意一起直达神经中枢。
“嗯——”
向来肆意妄为的五条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被触碰到了敏感神经的酥麻,连接着头皮神经的大脑皮层不断地被来自感官的冲击刺激着,身体里仿佛关着一只四处乱撞的猫儿,细嫩的肉垫轻轻踩过,留下湿漉漉的足迹,柔软的毛发扫过细嫩的皮肤,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蛤??”伊薇安惊悚地就像给自己丢了个时间停滞的魔法,十指还陷在腿上那颗大脑袋柔软的头发里,微凉的发丝轻轻从指缝间溜走,带来别样的感受。
被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又十分荡漾的低喘吓得一动不敢动,若隐若现的耳尖瞬间染上熟透的红,宕机的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这家伙该不会到发/情期了吧?
人类也有发/情期吗?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居然会被那种无耻的声音撩拨到的!
绝对!
令人迷恋的酥麻终止了,枕着的双腿猛地一僵,五条悟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魔女小姐,唇畔勾起愉悦的笑。
趁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单手抓过一只不知所措的小手凑到唇边,在软乎乎的掌心落下一个湿润的吻。
正在经历头脑风暴的伊薇安猛地察觉到掌心似乎贴上了两片软软的不明物体。然后,濡湿而又温热的舌尖在她的掌心缓慢地,勾了一下。
就像富士山在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后,滚烫的岩浆四处喷溅开来,灼热的温度烫地她全身都动弹不得。
低哑的笑声在耳边炸开。
伊薇安下意识垂眸,对上一双眼尾绯红的眼眸。
她想要挥舞拳头把那张写满了无耻的脸揍一顿,身体却仿佛无法接收到指令的老旧零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色在那双桀骜的瞳孔里晕染。
似乎对她的反应有所不满。
一只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散乱的长发覆在脑后,五条悟笑了起来,初雪消融的笑意落入伊薇安眼里,她就像被海妖蛊惑的渔民,被那只不容拒绝的手带着俯身。
僵在半空中的手下意识撑在沙发上,瞳孔里是越来越近的精致眉眼。
他想……做什么?
疑惑在心里凝结成团,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眸绽放出伊薇安看不懂的光芒,越来越近的距离让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垂落的长发营造出一片旖旎的夜幕。
耳边似乎响起一声轻笑,又似乎没有。
微微抿起的唇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清浅的热气喷洒在颈侧。
并不让人讨厌。
有点像曾经吃过的草莓喜久福。
滑滑的,软软的。
大概是脑海里不由自主想到了喜久福绵软的口感,伊薇安忽然有点馋,下意识舔了舔唇。
舌尖滑过那个疑似喜久福的不明物体。
有点甜……
是……什么?
浓紫的眼睫疯狂颤动,伊薇安想睁开眼睛一探究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杀伤力。
扣着后脑的大手倏地收紧,喷洒在颈侧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许多,濡湿的舌尖探出,眷恋地舔舐着她的唇。
另一只手克制地轻轻抚上伊薇安的侧脸,指尖躁动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脖颈和脸颊的交界处。
似乎是不满足于一遍又一遍的舔吻,纠缠的唇短暂地分开了一会儿,灼热的视线落在伊薇安脸上,抚摸脸颊的大手拇指滑向被迫承受狂风骤雨的唇,从唇角,到紧闭的唇,轻轻压住饱满的下唇,迫使它们分开。
伊薇安紧闭双眼,视觉的受限让她反而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一直注视着她的火热视线。
她应该睁开眼睛好好教训一顿那个无耻的家伙。她想……
但她没有……
为什么呢?
因为是暂时的「同伴」吗?
还是因为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原因呢?
伊薇安不明白。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失神,五条悟恶意地覆上那张轻启的唇,没有急着攻城略地,而是极尽靡乱地反复噬咬,一遍又一遍,似乎永远不会厌倦。
轻微的刺痛从缠绵的唇齿之间传来,完全搞不清楚原因的伊薇安心里「咻」地一下升腾起恼火,以及胜负欲。
她不甘示弱地回击——张嘴咬住一片作乱的唇,轻轻咬了下去。
浅浅的血腥味蔓延。
低哑的男性嗓音发出明显带着愉悦气息的笑声,甚至无耻地用诱人的语调痛哼一声。
勾人的尾音在耳畔轰然炸开。
就像深巷里溢出的酒香,盛夏潋滟的泉水,酷暑的第一口西瓜。
并不逼仄的空间霎那弥漫着旖旎的暧昧。
伊薇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正在被温水烹煮的兔子,全身上下从头到脚。
无论是通红的耳尖还是流淌的血液,都仿佛正在经历难耐的炙烤。
尊贵的魔女大人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对待。
伊薇安缓缓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推开对方,就沉入了一双水波荡漾的眸子里。
星星点点的笑意从那双微红的眼眸里溢出,五条悟不再故意惹恼她,灵活的舌尖撬开整齐的小牙齿,濡湿的舌勾缠试图反抗的小舌,以紧密无间的姿态缠绵悱恻。
圆圆的猫眼不可置信地睁大,深紫色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那双带着笑意和欲色的眉眼。
修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拂过她的眼睛。
病态的满足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就像这样,伊薇只要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看着他一个人,只要看着他就可以了。
作为回报,他也将成为她的「专属」。
那样,他们就只会拥有彼此。
好吗,我的伊薇?
无声的野兽突破了封锁的闸门,从暗不见天日的地狱逃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刹那,又或许是极尽缠绵的数个瞬间。
顾及到魔女小姐孱弱的身体或许经不住他的胡作非为,扣着她后脑勺的大手悄悄松开,在伊薇安无法呼吸之前最后留恋地舔了舔她软乎乎的唇,这才鸣金收兵。
水光潋滟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唇边勾勒出餍足的弧度,就连散乱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靡乱的气息。
容纳着世界的瞳孔倒映着小脸通红呼吸急促的小小身影。
伊薇安努力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微微歪着脑袋,干净的眼睛里不染纤尘。
她垂眸,翩跹的眼睫投落一小片阴影。
没有恼怒,也没有抗拒。
而是带着点儿懵懂的疑惑:“你……”
【魔女日记:——……&⚹奇怪的触感……这家伙该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了重大突破!我果然太慢热了,老规矩,前十小可爱发小红包——
44、 十八只5t5
“你……”
伊薇安眨眨眼,小脸正经,异常红润的唇一张一合,疑惑道:“是在求偶吗?”
五条悟唇边的笑顿住了,然后扯出了更大的弧度。
老实说,有时候魔女小姐大胆到近乎不谙世事的发言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但,也很可爱。
不是么?
他抬眸,毫不掩饰地注视着那双澄澈的瞳孔。
“如果我说是……伊薇会拒绝吗?”
“呃……”这个问题似乎让她有些苦恼,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迷茫。
拒绝……他吗?
几乎空白的情感经历让伊薇安没办法轻易辨别自己的情感——或许应该说,让她没办法辨别自己对五条悟的情感。
在她漫长的人生里,似乎总在不断地失去。
幼年期失去了如同父母手足的前辈们,成长期失去了任性的权利,她的人生就像一场没有退路的长跑。即便筋疲力尽,也无法停下脚步。
她只有一直努力地向前奔跑,才能让那群不知世事的幼崽拥有长大的机会。
早早扛起责任的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独自在「人生」这条道路上踽踽前行,幼年的欢乐难以避免地在记忆里蒙上了厚重的灰尘。
她深爱着森林,也深爱着希尔,她甚至愿意为了那片土地付出生命。
但情感从来就不是她生活的全部。
也可以这么说,“情感”只占据了她生活的一小部分。
与其把她对森林和幼崽们的庇护当成情感,倒不如说是「责任」更加恰当。
就像人类社会的伦理关系,仅仅依靠情感维系的关系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稳固的家庭结构,情感与责任缺一不可。
对伊薇安而言,森林更像一份通过前辈之手传递到她身上的责任。
她就像前辈们当初一样,在腥风血雨中开辟出一块供幼崽成长的土地,偶尔也会因为她们对她的畏惧而不解委屈。但更多时候,她并不会对从未接触过的幼崽们产生浓烈的情感。
希尔说,她的孩子们总是不顾一切地走上认定的道路,无论前方是鲜花还是死亡。
在吟游诗人的赞歌里,“漫步深渊的神,游戏人间的魔,矮人编织出华美的乐章,兽族染血的掌心,是人类谱写的历史,彼岸的精灵不问世事,魔女的一生总在追寻热爱。”
所有有迹可循的历史里,魔女似乎成为了「浪漫」的代名词——终其一生都在追逐所爱的种族。
一旦认定就永远不会改变。
固执而又残酷。
那么她呢?
伊薇安不确定地想。
她从来不会逃避自己的内心,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诉说着陌生的情感——那就是「喜欢」吗?
……「喜欢」?
她忽然笑了,骤然绽放的笑容就像冬日里最明艳的暖阳,指尖调皮地戳了戳雪色的眼睫,坦然道:“你知道的,对吗——悟。”
五条悟被那抹毫不设防的笑容迷了眼,也笑了笑。
这大概是任性的魔女小姐第二次这么称呼他,比起第一次的试探与防备。果然还是这样自然而然的亲昵更让人难以抵抗呢。
“我知道,伊薇。”
热烈而又炙热的情感就这样,被两人轻飘飘地埋藏在了心底。
或许,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类」。
感情永远不是生活的全部。
从某些方面上来说,他们都是那种会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全力以赴的人呢。
正如伊薇安至始至终都肩负着守护森林的责任,五条悟也一直都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前行。
无论是森林里的希尔和天真的幼崽们,还是咒术界无可救药的高层和年轻的后辈,「想要做出改变」——这是他们共同的目的。
原来希尔希望她找到的「同伴」,不止能力方面的溯源,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契合吗?
伊薇安眯着圆圆的猫眼迷迷糊糊地想着,一本满足地窝在五条悟怀里,任由毛躁的卷发缠绕在指骨流畅的指尖,如同乖巧温顺的孩子。
暖风呼呼地吹着,温暖的室内和寒风渐起的室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连记忆里无法安眠的夜色都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
“早,伊薇安——”
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伊薇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在高大的男人身后步入暖和的室内教室。
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身后,头上戴着可爱的猫猫模样的白色棉线帽,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才得以拒绝粉色选择了黑色的毛领小斗篷,整齐的百褶裙下是一双纤细笔直的腿,被某只大型猫科动物强行套上了垂着两个毛绒小球的厚厚棉袜,一双五条悟不知道从哪儿订制的和他几乎同款的小皮鞋,一只完全看不出五百岁的高龄老(划掉)美少女就新鲜出炉啦。
五条悟还是和以往一样,穿着一身看起来薄得不得了的黑色高领制服,以及万年不变的高配眼罩——
顺便说一句,在万恶的好奇心驱使下,伊薇安趁其不备悄咪咪打开了神秘的「男人的衣柜」——
里面除了打底的T恤之外,就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清一色同款制服以及同款眼罩。
好家伙……
任谁看了不得直呼好家伙。
伊薇安对突然出现二话不说把没穿鞋的她扛起来的五条悟投去一个难以用目前已知词汇表达的眼神。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愧是你,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