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把「五条悟」和「封印」两个词放在一起,就算是强行连结在一起也一定是五条悟把别人封印了。
在这之前,他们是那么笃定。
毕竟他可是最强啊。
最强怎么会被封印呢?
明明这次的鸿门宴就和以往每一次他本人口中的「出了个小差」差不多。
但那只诅咒没有必要编造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而且,至今为止仍然没有得到控制。甚至已经在向失控倾斜的局面就是最大的证据。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五条悟被封印了。
伊薇安知道,这对所有被他庇护的人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最强怎么会失败呢?
更何况是名为「五条悟」的最强。
这句简单却没办法反驳的话就能轻易让习惯了把所有麻烦都丢给五条悟去处理的人陷入恐慌。
但他们不会。
真人恶意的笑还挂在脸上,下一秒就看到包裹着黑色咒力的拳头直冲门面而来。
他及时改变了双腿的形态迅速往后掠去,虎杖一个转身改变了攻击的走向紧随其后。
凝结着怒火的重拳狠狠砸在肉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虎杖一边防备着真人身上时不时往他的要害处扎的尖刺,一边像灵巧的豹子一样不断进攻。
“不管你说的是谎言还是事实,就算是真的,我们也一定会把五条老师带回来。”
看吧……
伊薇安大概理解了,五条悟哪怕厌恶也从没想过放弃咒术界的想法。
一群充满了活力和希望的幼崽。
只要他们可以努力地成长起来,一定可以改变那些腐烂的淤泥吧?
注意到身边到目前为止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看到伏黑和虎杖出手,二话不说提起刀就要冲的重度伤残人士,她稍微感觉到了一点点甘拜下风的敬意。
还真是靠谱的成年人啊。
话虽如此,伊薇安还是从暖呼呼的大熊猫身上滑了下来,伸手招呼小樱把他按住,“这家伙再继续乱来,别说把悟带回来,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小樱其实也没用多大的力气——七海先生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了,就连拽住一点儿残留的衣角她都在担心会不会拉扯到黏连在一起的皮肉。
好家伙……
他这一动,发黑的血水又从断臂处渗了出来——所以到底是怎么伤成这样的啊。
“带他到紧急救治点。现在、立刻、马上。”
“诶?”小樱也清楚七海先生目前最需要的就是治疗。但在无法使用通讯设备的「帐」内。一旦分开行动再想碰到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了。
“那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伊薇安打断她,“留在外面。”
她又看向脸上终于出现了皱眉表情的男人,“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安危由我来负责」这种话,但我有办法找到悟。”
“你要做的,是活下去——不管他能不能回来。”
【魔女日记:今天也是努力收拾烂摊子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沉迷奥运和吃瓜了……突然想写现言短篇小甜饼hhh……
63、死亡
目送努力扛起比自己高了两个头不止的男人飞走的小樱,伊薇安叹了口气。
还真是顽强到不行的家伙。
胖达低头看了看自己胖胖的爪子,欲哭无泪,“等七海先生清醒过来,一定会火冒三丈的。”
“唔。他的伤势再怎么说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吧?在那之前你先把他揍一顿好了。”
伊薇安凝眉思考,随口敷衍了几句。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劲?”胖达正色,看向不远处明显不错的局势。
不……
完全不对劲。
那只诅咒的实力并不差,就算小黑和虎杖配合地再默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把对方逼地节节败退。
“让他们回——”
远处,真人朝她咧嘴一笑,反手拧住虎杖的脖子,强硬地卸掉他的下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根暗红色的不明物体往他嘴里塞。
虎杖还没来得及挣脱就被塞了一嘴的宿傩手指,下一秒就被真人随手扔在了地上。
伏黑借助式神迅速上前,顺带拍了怕被噎得直翻白眼的虎杖。
真人倒也没有继续战斗的意思,反而不远不近地观察着他的状态。
伊薇安主动蹦上胖达的背,胖达动作迅速飞掠到虎杖身旁。
来不及多想,伊薇安跳下来伸手去碰不断试图把手指吐出来的虎杖,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眉心,隐约还能感觉到丝丝缕缕外溢的魔力。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黑色的纹路瞬间爬满了虎杖的身体,一只大手猛地掐住她的脖颈。
“终于抓住了,一次次坏我好事的女人。”
暗红的瞳孔在眼白中格外诡异,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下唇,拉扯出恶意的弧度。
伏跪的身体缓缓站直,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让伊薇安就算踮起脚尖也无济于事,喉管被不断地挤压,空气被一点一点剥夺,气血疯狂地涌动发出哀鸣,耳边的声音逐渐被嗡鸣声所取代,濒死的窒息感缓缓占据了大脑。
什么也听不到,大脑一片空白。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遥远。
纤细的手臂缓缓搭上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手,伊薇安努力无视掉大脑疯狂发出的警报,挣扎着笑了一下。
试图上前的伏黑和熊猫被真人拦下,没有了可以直接攻击他灵魂的虎杖,眼前一个咒术师一只咒骸,正好是他缺少的改造材料,他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伊薇安拼尽全力露出了一个针对屑的笑容,也没打算等待幼崽们的营救,掌心摸出一张高级攻击卷轴,无力的手指挑开蝴蝶结,正费劲巴拉地争取大脑宕机之前戳出个洞好带着这群崽种跟自己一起上路——
既然救不了,干脆就一起死好了。
总之她绝对不可能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五百年来活得轰轰烈烈的她绝对不可能憋屈地死去,更不可能让弄死了自己的崽种继续兴风作浪。
被五条悟那家伙修剪地圆润饱满的指甲戳啊戳,好不容易扣薄了一点点本来就脆弱的羊皮纸,伊薇安正打算一鼓作气直接戳出个大窟窿。
忽然,模糊间她似乎看到了眼前这具身体的另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正掐着自己那只是的手腕。
宿傩饶有兴味地看着还在试图和自己争取身体主导权的左手,咧嘴一笑,恶意满满地加大了力度。
突然收紧的力度气地伊薇安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正打算恶狠狠地戳下去炸死这帮辣鸡,被生理泪水糊住的眼镜隐约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银光。
下一秒,脖子上的大手猛地一松,汹涌的空气瞬间涌入宣告罢工的大脑,她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
没有冷硬的地面,也没有遭受意料之中的皮肉之苦,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伊薇安、伊薇安?没事吧?”
已经罢工的大脑临时开机,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恢复运作,眼眶里不断充血的眼球让视线一片模糊,耳边的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地方。
是谁……
是谁的声音……
疲软的四肢就连食指也动弹不得,全身上下都像被抽干了力气任人摆布的破布娃娃,摊开的掌心里凭借最后一丝意志力牢牢抓着的卷轴也散落在一旁。
胸腔里重获新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砰砰、砰砰砰」的声音透过身体的震动在耳畔炸开,脱力的手指无法控制地抽搐。
这具身体的脆弱程度,伊薇安总算是真切地认识到了。
现在并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刻,她努力控制抽搐的指尖和涣散的意识,尝试着尽快从濒死的状态恢复过来。
重新开始流动的血液总算不再挤压眼球,眼前从模糊一片逐渐聚焦,浓墨重彩的橘色闯入迷雾笼罩的视线——
是钉崎……
她单手警惕地握着锤子,另一只手牢牢接住她瘫软的身体。
伊薇安呆滞地眨了眨眼睛,失神的瞳孔渐渐恢复神采。
分心注意她状况的钉崎眉眼间是浅浅的担忧,伊薇安下意识对她笑了笑,然后用力晃晃脑袋,甩掉迟迟不肯离去的迟钝,又努力站直身体,察觉到双腿的无力干脆狠狠跺了跺脚,加速血液流通。
地面上还散落着一张摊开的羊皮纸,上面是用深色墨水撰写的晦涩文字。
盯着那一小块薄地几乎能透过它看到地面颜色的地方,伊薇安身上把它塞回了灵魂空间——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把这片地方的所有人通通送去新世界报道了。
被逼到这种地步还真是绝无仅有啊伊薇安。
她自嘲一笑,努力把涣散的注意力拉回迫在眉睫的正事上。
不止钉崎,一开始见到的真希和胡子老头也来了。
但看到宿傩一脸百无聊赖地应付他们攻势的同时还能分心和左手干架就知道,他完全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伊薇安气得牙痒痒,不炸死这崽种她绝不罢休。
不过转念一想,貌似那家伙只是借用了虎杖的身体。如果没能把他所有的躯体炸成灰扬在福岛的海水里,就算过个几千几百年他依旧是个让人头疼祸害。
看来如果目前的情况能顺利度过,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砰……”
黑白相间的大型毛茸茸猛地被踢了回来,身体在结实的水泥地板上拉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亮起的红色核心「咻」地熄灭了。
一大团这儿秃一块那儿秃一块的毛茸茸安静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伊薇安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不顾双腿发出的抗议,小跑几步上前蹲在他身旁轻轻摇了摇。
不久前还一脸傻乎乎地背着自己的毛茸茸温暖的身体正在缓缓冷却。
她伸手揪了一把脑袋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白色软毛,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
寒风没有丝毫的怜惜,很快就带走了这具身体仅存的温度。
伊薇安垂眸,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在她的感官里格外清晰,她一动不动,戳破了一张防御卷轴。
变化成刀刃形态的手「锵」地砍在透明的结界上,比上一次更谨慎地收敛着力道,没有让自己整个人都砸上去。
真人意料之中地「切」了一声,然后冲她一笑,转了个弯直奔钉崎而去。
伊薇安意识到不对,迅速反应过来就要冲过去。然而迟钝的身体被敏锐的大脑远远甩在后面。
她只来得及眼睁睁地看着钉崎被一刀切掉手腕,鲜血喷涌而出,掉落在地上的手还死死地握着锤子的把手。
在月色下闪烁着惨白光芒的锤子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在伊薇安紧绷的神经上重重地敲了一记。
真人轻巧地落在钉崎身后,刀刃抵着她脆弱的脖颈,另一只手从左肩绕到右肩,亲昵地将她圈在怀里,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
“真想看看,咒术师的灵魂……是什么样的呢?”
“很快就能看到了呢。不过比起咒术师的灵魂,我对你更感兴趣呢——”
“明明没有咒力的迹象,却能轻易困住我和漏瑚,真是奇怪的灵魂呢。”
他看着不远处垂着头的伊薇安,长卷发散落在脸颊两侧,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就算他说出那些话,也丝毫激怒不了她。但真人毫不在意,指尖在钉崎肩上点了点,开心地提出了要求:“那么,你能让我感受一下你的灵魂——”
“扑哧……”
尖锐物体刺入血肉的声音。
身体传来刺痛,他低头去看,腰上扎着几根包裹着咒力的银色钉子。
钉崎把手里的一把钉子都狠狠捅进去后,注视着伊薇安微微一笑。
没有对死亡的畏惧,也没有一点儿后悔,只有眼底一片晃眼的坦然。
“别担心,伊薇。我一直想这么叫你——”
深紫色的瞳孔里,橘色短发的少女陡然异变成了扭曲畸形的生物。
黑色的高专制服被胀大的身体撑破,一个棕色的小腰包静静地躺在碎裂的黑布上,被异变的大脚重重踩扁。
啊……
又一个……
伊薇安静静地看着她带笑的脸被另一张扭曲丑陋的脸所取代。
就像初生的孩童一样,踩过曾经身为人时的衣服,缓缓走进看不见的阴影里。
她仰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就连弯月也藏了起来。
和森林里繁星点点的天空截然不同。
记忆里鲜明生动的面容逐渐失去生气,蒙上厚重的尘土。
她忽然有些想不起来前辈们的面容了。
我错了,悟。
我什么也做不了。
64、泪水
愤怒和冷静就像两种情感,在她的身体里不断拉扯。
最后留下了冷静,愤怒的她被剥离了出来,只留下身体里冷静到没有丝毫波动的情绪。
真人玩闹似的改造了惹怒他的咒术师,目光却一点儿也没分给新鲜出炉的产物一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脸。
出乎意料的,没有愤怒,也没有咒骂,就连眼角眉梢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个咒术师可是为了你才会选择激怒我的,你这个女人居然一点愤怒都没有。还真是无趣啊。”
伊薇安垂眸看着那个孤零零掉落在地上的小包,喃喃自语:“她有名字的,她叫钉崎野蔷薇。一个很特别的名字。”
真人远远看到她嘴唇似乎蠕动了几下,却没听清,联想到上次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东西后就用罩子把他罩了起来的事,莫名有些不安,“你这女人又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