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心神定了定,她巡视周围一圈,夜色迷蒙摇曳,实在是不能看到什么。
“下次吧……”林雪点了下头,再次重复,“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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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家,继父和妈妈还是在忙着工作没有回家。
今吉翔一倒是回来了,看到林雪身上披着的宽大的男士外套,他狭长的眼睛睁开,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件男士外套与他的继妹。
这个外套,在之前来找她的白发男人身上出现过。
即便是知道了继妹身上发生了许多常识无法解释的事情,今吉心情仍旧不爽。
他并没有任何的权力去插手继妹的交友圈,那些危险他没法帮继妹去抵御,或许是身上好哥哥的属性觉醒,今吉是会担心继妹被人骗。
真的只是担心继妹被骗吗?
今吉似乎听到了心底起了一声否认的嗤笑,他心里不太舒服,就是不舒服。
表面上,今吉嘴角照常地微微勾起弧度,“回来了?吃饭了吗?”
“嗯,吃了。”林雪甚至没有过多的眼神留恋在他身上,她径直往楼上走去。
今吉单手擦着裤兜站在了楼道旁,楼梯内的灯光是昏蒙的暖黄色,不是很亮。
他的脸恰巧出现了灯光的盲区,神情看得不太真切,嘴角的微笑是彻底地冷下来。
二十来分钟后,林雪换下了校服裙,她穿着家常服走下,手里拿着那件外套。
今吉坐在竹藤制成的吊椅上,他摇晃着椅子,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听着像是锯子锯着木头般嘶哑。
他看着林雪将那件外套放入了一楼洗衣房的洗衣机,关上了盖子,白皙的手指按下了洗衣机按钮。
左右不过半分钟,林雪又返回去,停了洗衣机,像是在犹豫着,还是将外套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放在了洗衣盆中。
水慢慢地将外套浸湿,林雪看着看着,莫名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蹲下,放着柔顺剂,林雪一点点地搓着那件外套。
外套上弥留的气息逐渐地被水声吞没,林雪也放缓了呼吸,她现在如同站在了外面的荒野,风吹过荒野,簌簌地响着,奏出着独特的变调。
暗影悄然无声地跟来,林雪抬头一看,看到了今吉插着裤兜站在门外。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双眸眸色深沉,盯着林雪像是摇头过她看到内里。
空间阒然显得逼仄。
笑容不变。今吉问:“阿雪,你在洗着的是那个咒术师的衣服吧。”
林雪点头,说:“嗯,他今晚借了衣服给我,让我手洗干净还给他。”
“他可能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林雪手停顿了下,三秒后,才说:“洗都洗了。”
“也对,都洗了。”今吉意味不明地说着,他低笑两声,笑声似是从胸腔中震出,“好吧,下次别被骗了,给人洗衣服了。”
林雪没有回答,她抿着唇,手搓着外套的劲儿加大了许多。
今吉见状,他随意换了个话题,“冬季杯要开始了,你看到赛事安排了吗?”
林雪明了,淡淡道:“这算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吧。再一次地,城凛与你们桐皇学园对上了。”
“啊咧咧,抱歉呢,看来桐皇让你们很头疼啊。”今吉嘴角弧度加深,语气中听不出人任何的歉意,“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吗?你说青峰大辉不会一直赢下去。”
她当然记得,那次今吉还生了气,在试探着她的味觉是不是丧失。
说来也奇怪,继兄继妹互相忌惮、互相试探。
幼稚得要死。
“再来打个赌吗?”今吉随意说着,笑容却高深莫测,“就来赌一赌这场比赛谁会赢好了。”
林雪眨了眨眼,继兄真的是赌徒吗?什么都能拿来赌赌赌。
“好……”
林雪也洗完了外套,她将湿漉漉的外套放入了洗衣机内甩干水,再用烘干机烘干。
外套要过几天才能还给五条悟了,明天,她要跟城凛去合宿,听说现在的天气很适合泡温泉。
过几天回来再说吧,而且,现在很多事情都堆在一起,之前那个特级咒灵富江虽然没有再出现在桐皇学园,可应该还没消灭吧。多事之秋的事情没解决完,已经到了多事之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林雪心动了,接下来就是林雪的暗恋史了,嘻嘻。
今天实在是太困了,只能先更这么短小的一章节。之后几天因为要上班下班就去练车。所以更新不太准时,但尽力保持日更!
37、第 37 章
被咒灵找上门毒打一顿,林雪想到还是很恨,恨不得将它们骨灰都扬了。
她尤其在意的就是那个火山头咒灵说的话,就是她写的小说预判了别人的行动。
现在为止,林雪还记得那个火山头气急败坏的神情,火山头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现在写的小说剧情已经更新到了反派出场和主角日常中的训练活动。
五条悟说过,他之前与火山头有交手,火山头能够使用着火焰的能力,大招领域展开,宛如火焰地狱,进入火山头施展开的领域的生物会被无情地燃烧殆尽。
五条悟神色微妙,他意有所指:“原来写的另一个版本也是真的啊,阿雪。”
林雪心中茫然,她当时为了避开了小说成了现实的糟糕情况,才转头一笔写反派。
如果按照着那些精彩作品对于人物人设的饱满设定,反派大多数应该是误入歧途的悲情人物。
反派们或者从小缺爱,或者身上背负着的血与仇恨让人动容。
读者们又爱又恨,甚至是不舍得用刻薄的语言去评判反派,还会有一些反派粉。
可她特意写了一个天生坏种——宫崎。
宫崎就是没理由地坏,俊朗温和的外表下就是一个邪恶的灵魂。
反派宫崎天生自负,认为世间的规则和制度都应该由强者来制定,强者就是拥有着凌驾于法规世俗道德上睥睨的资本。
这样的野心家,对待异己者,手段狠辣。可现实中还真有这样的人啊?
宫崎在小说中是人类,跟魔混在一起。
那现实中符合宫崎形象的又会是谁?
林雪对于咒术界并不熟悉。
不过,在当时谈到了宫崎时,林雪无法忽略掉五条悟转瞬即逝的怔忡。
毫无疑问,五条悟认识这样的人。
可这是五条悟的隐私,即便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量,林雪也没有去问他过多的事情。
打开了电脑,林雪对着屏幕发呆。
她前两天才通过一个单元事件描写了反派阵营的心狠手辣,今天就被反派咒灵毒打。如果不是五条悟来得早,她真的就被咒灵抓走。
从那个火山头咒灵无意透露出的话来看,它们想抓走林雪,应该是想借着她的小说预判咒术师们的行动。
五条悟在提及了更新小说时,他叹了口气,说:“要不是你已经被那些躲在暗处的臭虫盯上,我还真不舍得你就这样断更。”
林雪当时沉默着,她心中犹豫,明明已经刻意地避开,结果写出来还是真的。
简直,就像是她无意或者特意的想法都是正确的。
真的要放弃不再更新吗?
不,她不舍得的。
毕竟这本小说是她一点点地敲着键盘写下的章节,每个字都饱含着她的心血。
如果只是写了两三万字,林雪是真的会立即放弃。
但是,字数已经到了十万字,文中的世界观、世界设定也逐渐地完善全。
那些形象各异的角色、还没开始的单元故事……她并不舍得就这样停更放弃。
林雪内心极其矛盾,对于小说那点幻想的浪漫与对人生安全考虑的理智在来回地拉扯着、凌迟着她的思绪。
盯着盯着电脑屏幕,键盘咔咔的声音在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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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术高专内。
夜蛾正道看着正在吃大福吃得正欢的五条悟,这个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没心没肺,没有一点儿危机意识。
咽下了心头涌上的无力感,夜蛾正道蹙紧眉头,他忧心忡忡问:“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林雪都差点被抓走,真的不用派人去保护林雪?”
“咒术师这么少,哪儿抽得出人手。”
呃,你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白天时怎么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就立刻沉下脸冲了出去,这不矛盾吗?
夜蛾实在是搞不清楚五条悟的态度。
“有这一次,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次,为了避免林雪被人抓走,还是让人去保护她吧。”
五条悟也将大福吃完了,他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带着笑说:“不哦。没有下一次了。”
看到夜蛾疑惑的神色,五条悟好心情解释道:“如果我是反派,又想知道接下咒术师会采取什么行动,那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着小说更新就好了。真的将林雪绑了,也得不偿失,那个女孩可是个硬骨头啊。”
“你怎么知道林雪会继续写小说,遇到了这样的危险大多数都会选择停更。她如果真的不写呢?”夜蛾反问。
闻言,五条悟轻笑一声,像是巫师预言般神秘莫测道:“她会坚持写下去的,阿雪可不是个轻易会放弃的女生。”
夜蛾定定地看着五条悟,语气微妙:“你认识林雪也没多久吧。怎么这么……”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夜蛾被他心里涌起的想法吓了一跳。
五条悟这个人看着是个没什么分寸感,也不会注意与人交际的距离,可这并不代表五条悟会跨越老师与学生之间的那条道德线……
希望,只是他想多了而已。夜蛾无力地想着。
“嗯?”五条悟拿起手机一看,随后他眉开眼笑地将手机屏幕面向夜蛾,语气有种莫名的自豪,“看吧,我就说阿雪可不会轻易地放弃。她再次更新了哦。”
【文太忽然想起了之前见到的那个魔,肆意妄为,将人类当成虫子般任意侮辱踩踏,给予人生希望之后,又将人推下了深渊,欣赏着人类绝望的神情。
如果说之前文太对于魔的仇恨并没有多浓烈,现在却是直线上升,他心中的愤怒在燃烧着、嘶吼着,无法平息。
仇恨令他将牙齿咬得极响,手抓着那些草发泄着怒气,喉咙中挤出了破碎呜咽如野兽的声音。
井上老师拍了拍文太的肩膀,他语气淡淡:“这种事情以后还会经历很多,放宽心,别想太多了。”
几秒后,文太才不甘开口:“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如果我来早了一点,或者……或者我足够强一点,他就不会死了……”
他声调激动地上扬,到最后嘶声力竭地喊叫着,文太眼尾出现了猩红色,悔恨、愤怒及沮丧这些情绪糅合在他眼中。
这是文太第一次亲眼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他面前,上一秒还笑着的男生,下一秒就灰飞烟灭,再也找不到其出现痕迹。
井上老师没有再出声,他知道文太需要发泄心中的怒气,少年心里压力积蓄着,俨然到了一个要爆发的顶点。
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文太哽咽着说:“我好难过啊,老师……”
“嗯……”井上应了声,他不太会安慰人,好像也没怎么安慰过别人。
“那就变得更强,只要有强大的力量就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文太用袖子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他问:“老师有失去过自己在乎的人吗?”
“抱歉!”意识到这话是在打探别人的隐私及很冒犯,文太赶忙低头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天色很晚了,井上老师的表情在暗处看得不太真切。
就在文太认为井上老师生气而感到懊恼时,井上幽幽开口道:“也有,后来死了。”
“啊,抱歉。”
井上老师没有继续开口,只是偶尔想起旧识感到怅然。可在陷入了与挚友那段欢快的回忆中还是会感到高兴。
他反复地舔舐着那颗名为回忆的糖,金箔糖纸早已经破损没有了之前的闪亮,他依旧视若珍宝。
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在提起挚友的名字了吧,甚至也不会再想起了。
他还记得挚友曾问过他如果有天不做除魔人会做什么,那个时候井上没有给出回答,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这问题。
井上出身名门,从几百年前,家里就是干这行。
他出生以来就背负着除魔使命,他真的没想过不除魔,他还干什么。
但是,挚友却兴致勃勃地说着……
如果他不除魔的话,他可能到处旅游,去看看北极的极光,去非洲的草原上看雄狮,然后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那个时候,挚友的双眸如飞入了万丈光芒,亮得出奇,就这样映入井上心中,再也没法忘记、井上心绪微微浮动,他想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但说出来又像是在跟班,他便没说,揶揄着挚友是哪儿来的钱。还是说答应上次那个富婆的包养,出卖肉体与灵魂当小白脸?
没有说出的答案,每次想起,还是会——痛彻心扉。
……
罗刹雕像倾斜着,表情凶狠,如铜铃大的眼珠子俯视着往下看,似是在审判着世间的罪恶,看着看着整座雕都要倾轧而下。
坐在蒲团上的男人支起了一只脚,手肘撑在膝盖上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出神。
他手指缓缓地转动着手上的那串佛珠项链,每一颗被打磨圆润的珠子在倒映着罗刹雕塑,光泽冷冷。
围绕在宫崎身边的几个魔没有出声,它们都在等待着宫崎说话。
虽是合作伙伴,在意识到了宫崎的可怖后,它们心境转变了。
害,下属就下属吧,至少能完成大业才是一回事儿。
宫崎叹了口气,他幽幽道:“要毁掉母校还是挺不舍得,毕竟校园真的很漂亮。”
顿了顿,宫崎缓缓睁开眼睛,双眸入透彻的琉璃,漂亮却又冰冷,“这样吧,你们尽量别毁掉景色,人嘛……有人才能够加入我们阵营最好不过,其他那些杂种就没必要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