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着性子,以着不急不缓的语速开始跟五条悟说着这上面的每一项活动。
都是传统的项目,比如苗族女子盛装虚巡街、唱山歌、拦门酒、斗牛、上刀山等等。
以前都是寨子内居民自娱自乐的项目,今年是为了迎合旅客,开展了许多具有互动性的节目。
五条悟听得很认真,还问林雪会出现在哪几个节目。
林雪只当五条悟是人生地不熟的,有点儿雏鸟情节,便告诉了五条悟。
最后,林雪好奇地问:“你真的不急着展开调查吗?”
五条悟嘻嘻笑道:“这也算是度假嘛。”
吃完早餐,林雪先是去寨子内的办公楼集合。
她换上了苗族传统服饰,脖子上戴着银饰,由化妆师给她化妆。
化妆师边在林雪的脸上忙活,边开口赞叹林雪皮肤很好,没什么瑕疵。
她给林雪化着的转容要比前两天要浓些,林雪皮肤过于白,没什么血色。
今天为了给林雪打造活泼的苗族少女角色,化妆师给林雪上了桃粉色的腮红,看上去像醉酒一样。眼妆也是桃色系,睫毛长而翘,添了许多甜腻的色调。
这个状,冲淡了林雪本身的冷淡感。
等化完妆,再配合着林雪练了几天的假笑,看上去确实是个活泼的少女。
化妆师感慨:“小女孩儿就应该多笑笑吧。”
活动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苗族女子盛装巡街,林雪代表着苗王的女儿走在了最前面。
少女们走动的时候,身上佩戴的银饰发出了碰撞的声响,声音悦耳,如清水冲击着石块。
两边是观看的人们,很多人都拿出手机在拍照。
林雪看到了五条悟。五条悟在人群中特别吐出,他冲着林雪挥了挥手,笑得可灿烂了。
巡街完毕,就是拍照。
找林雪拍照的游客很多,林雪也习惯了,表情自然,微笑也自然。
拍着拍着,林雪就看到了五条悟。
五条悟用着蹩脚的中文说:“你好、你好,到我了。”
林雪用日语低声问:“你来凑什么热闹?”
五条悟低着头,同样小声:“入乡随俗,纪念一下。”
说完,五条悟仗着身高,在林雪头上比了个耶的手势,他还靠得特别近。
负责帮忙拍照的工作人员不乐意,心想着这可是我们寨子里万一挑一的美少女,这个家伙凭什么靠得这么近儿?一看这笑就不是啥正经人。
工作人员严肃道:“请离她远一点。”
五条悟:“I don\'t know what you\'re talking about?”
林雪无奈向工作人员解释:“这是我的老师,没事的,你拍吧。”
工作人员:“??”
老师,这看起来可不像是老师啊。
五条悟拍完照,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吃过午饭后,到了艺术表演上刀山的环节。
上刀山也称上刀梯,刀梯由一根高1 2米的铁柱,72把锋利无比的钢刀和顶端上边3把寒光逼人的钢叉组成。
表演的人赤着脚一步步地爬上了最高端,并且表演一些特别的、看着危险的动作,比如倒挂金钩、金鸡独立等。
刀梯最上端,系着林雪的手绢。
主持人在介绍着这个节目的危险性,又指着林雪说,最后成功上刀山并且拿到手绢的男人会赢得苗王女儿的芳心,晚上及时成亲。
主持人跟着观众互动,问谁愿意尝试爬一下啊。
当然,这只是互动,最后是由真正的表演者上场。
主持人大声道:“我们的姑娘漂亮吗?”
底下的人大声回应:“漂亮。”
主持人:“那没有人愿意吗?”
大家都发出哄闹笑声。
“我来!”人群中发出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林雪看着走出来的高大男人,维持的假笑瞬间没了。
怎么又是五条悟!
59、第 59 章
这个世界上最难以预测的,大概就是五条悟的下一步行动。
他时常抽风、时常无厘头、时常可靠,变化莫测的比六月的天气还要令人猝不及防。
至少在六月时,还能时刻带着一把伞预防暴雨。谁能猜测到五条悟下一秒想做些什么呢。
主持人看到有个外国男人站出来,心里想着这些外国人就是作死啊,不懂这个表演的高危险啊。
既然有观众愿意站出来,那肯定是要应允观众的要求,同时还能给表演的工作人员衬托呢。
主持人笑呵呵地答应了。
五条悟也不含糊,他将墨镜往下推了下,露出他瑰丽的双眸,朝着林雪做了个wink。
甜腻腻的!
林雪木着脸没有回应他。
五条悟在围观的人们起哄下,脱掉了鞋袜,站在了刀子架子面前。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两层,然后装作很难维持身体稳定的模样,两只长腿哆嗦着,又空出手往手心里哈哈气……
周围的人们见状,起哄得更大声,不过大多数都是加油的声音。
林雪无言……
主持人看到了林雪沉默的模样,以为她也对这个突然站出来的男人很无语,小声说:“阿妹啊,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男人很烦,不就是长得高了点,帅了一点点嘛,还以为他很厉害呢。切,花架子。”
林雪凉凉地瞥了眼在叨叨的主持人,没有作声。
不,那个男人只是爱演了一点,才不是什么花架子。
五条悟也玩够了,他抓着架子,赤脚噌噌地就往上爬,身影轻快而利索。
起哄声戛然停止,周围的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见鬼了?原来这个家伙是个高手啊。
五条悟爬到了最顶端,他伸手就去解下了系在架子上的手帕。
他一手抓着架子,一手挥舞着那条手帕,脸上的笑容肆意张狂,仿佛坐在宝座上高高在上的王。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林雪耳膜处却回荡着她的「砰、砰、砰」的心跳声。
心中的悸动让她想要呐喊,不受控制地高兴。
她仰头看着五条悟,只觉得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五条悟一个人,满眼都是他。
风吹过,都是五条悟的气息,让她无处躲藏。
林雪此刻有些明白这个上刀山的真正意义,心上人爬到了最高处拿下了属于她的手绢。无论是哪个少女,这一刹那都会内心欢喜。
按照着节目的剧本,拿到手绢的男人要和林雪拜堂成亲。
当五条悟被人用着大红花戴着胸前时,五条悟游刃有余的表情僵硬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大红花,红得特别刺眼。
这个大红花,他好像今早路过水田时看到一头水牛戴过。
五条悟听不明白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他小声地问林雪:“现在是要干什么?”
这个氛围总觉得有些不妙。
林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咬牙问:“你不知道规则吗?”
“什么规则?”
见鬼,这个家伙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懂,那他干嘛那么积极去爬刀山。
林雪语气是难掩的幸灾乐祸:“你爬上了刀山,拿到我的手绢,是要跟我结婚的。”
五条悟脸色变了又变,他倒吸一口冷气,问:“你,还没成年吧?结什么婚?”
“本来就是一个表演的节目,谁让你抢风头。”林雪冷笑一声,伸手拽着了五条悟的衣服,态度强硬:“今天你必须娶了我。”
五条悟:“……”
怎么觉得,身旁的小姑娘生气了?
五条悟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一低头,就看到了林雪瞪圆着眼睛盯着他,眼神执着,水光粼粼,如森林中的小鹿一样……
他的喉结烦躁地滚动了几下,掩藏着墨镜下的眼神暗了暗。
这还是第二次,他在林雪面前变得木讷,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词穷的人,可如今说不出什么话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静谧下来。
林雪能感觉到五条悟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惶然惊觉,刚才好像说错话了。
主持人推了推五条悟,让他往林雪身边靠近了些。
紧接着,主持人又牵着两人的手,交叠着放在一起。
手掌心触碰到了软腻的肌肤,五条悟下意识想收回手,可林雪回握住他的手,手指不容许拒绝地填满了他指间的缝隙。
五条悟能感觉到,林雪纤细的手指,用力时突出的指节骨,还有手指指腹的薄茧子……
这是一双女生的手。
跟咒灵的手不一样。
细腻,却又有力量。
五条悟眼神闪烁,他想说点什么,林雪声音响起:“走了。”
几乎是任由着林雪牵着他,两人走下了舞台,跟随着主持人到了一旁屋子内,里面已经布置成古代拜堂成亲的模样。
林雪这才放开了五条悟的手。
五条悟心底松了口气,视线悄然移到了空着的手掌上。
刚才充实的感觉一下子空了,不过属于女生肌肤的细腻仍停留在手掌上。
还真是,有点儿让人……魂牵梦萦。
周围有很多人在围观,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五条悟也没法离开了。
按照着林雪的提示,两人正式地「拜堂」。
五条悟听不明白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但他看着林雪平静的神色,突然间感到有些不平衡。
他压低声音问:“如果我今天没有去拿手绢,你就要跟别人结婚?”
林雪淡淡回答:“这是个表演。”
表演?
也就是意味着林雪也会像刚才那样牵着别的男人的手?然后站在这接收着旁边人的祝福,跟别的男人结婚?
五条悟心里翻江倒海,他微微笑,摆出老师的姿态:“阿雪还没成年吧,表演这种节目可不好。”
“生活所需。”
“你看,那个是本来要跟你「结婚」的人吧?”五条悟在说那两个字时,声音重了些,“你看,他长得一点儿都不帅。”
“请尊重别的工作人员。”
五条悟不服气:“你们女孩子不是特别注重仪式感的?结婚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轻易表演。”
林雪呵呵笑了声,“那我等下再有仪式感地跟你「离婚」?”
“那倒不必。”五条悟顿了顿,他看了看那个激动的几乎在咆哮着的主持人,好奇地问:“他在说什么?”
林雪心绪浮动,“低头。”
五条悟不明所以,微微弯腰,低下了头。
湿软的触感停留在了脸颊上,却又很快离开。
往日高速运转的大脑足足空白了三秒,墨镜滑下,五条悟瞳孔颤栗,不可思议地看着林雪。
林雪抿了抿唇,声音淡定:“节目需要。”
旁边的观众:“还有这样的福利的吗?”
主持人震惊地看着林雪,哆嗦着说:“姑娘,我是让你把手绢系在他手上,这,这……没这个流程的啊。”
60、第 60 章
他被亲了,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孩给亲了。
五条悟难得地陷入了懵逼中,在反应过来后,他看着林雪,对方避开了他的目光,白皙的耳垂悄然成了粉色。
气氛炙热又暧昧,情潮暗暗涌动。
他一直死死压在心底的一些东西就要破开,好像有什么已然悄然改变,亦或许是在更早之前。
五条悟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可他难以忽略,流淌在心尖尖上的欣喜。
五条悟低着头,看着林雪认真地将那条手绢系在了他的手腕上,他忍不住说了句:“阿雪,你现在还真是……大胆啊……”
少女的喜欢,远比他想象得要大胆、要真诚。
“只是表演。”林雪好像有点儿不高兴,她抿了抿唇,又说:“又不是真正的亲亲。”
这下,五条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活动结束……
一直到晚上,林雪在吃完晚饭,按照着这边的习俗,作为被选出来的代表辛女的她,即将要前往辛女宫过夜。
想到了母亲之前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雪也觉得这个活动有蹊跷,她带上了符纸、短苗刀、短剑还有一些云南白药绷带等。
还好身上穿着的这套苗服宽大,能够将她要带的东西完全藏住。
五条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林雪并没有跟他说着她晚上要去辛女宫。
或许有可能,辛女宫那边并没有什么异常。
前几天,她路过了那边,周围气息平和,看不出有任何的诡异之处。
辛女宫位置在寨子的边缘,平时只有节日的时候,村民会去辛女宫上香祈祷,其他时候,也没什么人前去那儿。
从寨子里的文化广场到辛女宫需要一段距离。
林雪坐在了桥子上,这不是电视剧上的那些花桥,红红火火得装饰得很喜庆。不然大晚上的,太过于惊悚了。
八个人抬着轿子,前面是八个穿着苗服的妙龄少女手提着红灯笼带路,后面则跟着吹拉弹唱的人们。
林雪恍恍惚惚地有种错觉,她觉得好像是在出嫁。
她有些不安,拢着的手绞着衣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林雪抬头看着天上的半块凄凉冷月,又长长地呼出堆积在胸中的浊气,才定了定心神。
到了辛女宫,因为寨子要开展旅游业,辛女宫重新修缮一番,大门重新地刷上红油漆,横梁上也重新地挂上了崭新的红灯笼,里面是装好的小灯泡。
辛女宫光线明亮,就是里面还弥留着一股油漆味,还掺着香火呛鼻的味道。
林雪走下轿子,老苗王叮嘱了林雪几句,让林雪不要害怕,说里面已经铺好了床,怕的话睡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