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的名字,我有名字了!”
——
夜晚的远洋船上,所有人都进入了沉睡。小小的女孩独自躺在船舱的窄床上睡得正香甜。夜的歌声一直环绕在她耳边,助她安眠。
船已驶出河流来到海上,舷窗外一片漆黑,一团光芒骤然降临,落在她的床前。而睡梦中的女孩也如同受到感召般,散落在枕上的头发交织起金银的光辉。她睁开了眼睛坐起来,看着床前那团比之稍大,且同样耀眼的光芒。
“您怎么来了。”
“格洛里亚娜,你不该接触他。”光芒中传出不辩男女的声音,带着重声和回响。
女孩将手伸进那团光芒里,瞬间知晓了一切来龙去脉。
“当年您都已降临,为何不带走他?”她问道。
“我不能吻他,他的灵魂不适合。”光芒中的声音道:“这也是我对你的劝告!”
“为什么?那时候他只不过是个婴儿,婴孩的灵魂天然没有缺憾。您特意把我唤醒,总要有合适的理由。”
“婴儿的灵魂纯然,是因为对外界还无知无觉。而他自有感知起,灵魂便注定又苦又饥饿。可他的心又太韧,亡差对他毫无办法……”光芒里的声音叹了口气:“像他那种生命,只能等他的心在我们的盟友——时间中破碎,再由风将碎片扫进永恒的虚无。而我们不便作为。吻是蜜糖,即使是死神的夺命之吻也不例外。”
“可我想试试。”
“小家伙,”收拢光芒汇聚的羽翼,当中显出一个雌雄莫辨的影像,对着女孩摇了摇头。“他太苦涩,你又还太弱小。”
“我们赐予终结,自身却是无法终结的存在。所以,一旦沾染过头的绝望,就会永恒困于其中。”
“即使是我们中比原罪还老、与生命同诞的那位,也会为亲吻这样困苦而匮乏的灵魂而伤神!在你还不够强大时,不要做危险的尝试。好好成长,就像那一位将拥吻奥地利的明珠——她的灵魂自由坚韧,去触摸这样的灵魂!
至于那些空空如也的、麻木不仁的,把它们交给无知觉的亡差。他们是盲目又自大的空壳,无法享有我们的安抚。自我们出现就知道,——死亡的意义,全在生命里!”
“去人间体验生命,好好成长吧!”
光芒说完它的告诫,便消失无踪,只剩格洛里亚娜的光辉遥映黑月,宁静安娴,冰寒刺骨。她浮到舷窗前,目光投向空无一物的海面。“可是,他唱歌的时候,我尝到了甜味……比单纯的甜还要甜蜜!”
“……它得是我的,”
她点点头。
“是的!他属于我!”
明月终于从云中出现,启明星也将要升起。女孩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裹着个小毯子光着脚睡在了船舱的小桌上。逼仄的舱室内没有一丝亮光,她瞪着眼前的黑暗,扁了扁嘴,跳下桌抱过床头的小猴娃娃,去隔壁找保姆。
然而保姆睡得正沉,她小声叫了两句没醒,就不再叫了。玩着猴子手中的金属小钹思考起自己的问题。“我怎么觉得我醒来过一次了……”她眨巴着眼睛,又跑回小床上,钻到被子里,把自己鼓成一个小包。
“埃里克,”她对小猴的耳朵悄悄说道:“我们去学唱歌怎么样?我也要那么厉害!”
☆、二
[二]
格洛里亚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的最上一段记忆还是音乐、管风琴,和埃里克这个名字。而现在她却站在剧院地下的废弃铁吊桥上,头上是半人工半天然洞穴的顶,脚下是地下湖。而且连鞋也没有穿。
当然,这一切最不合理的,是她竟不觉得它不合理。
逻辑和理性的分析结论都没法动摇人类的感觉,它是如此神秘,甚至没法拿公式套用。
从这个角度看,湖面灯光点点,比她来时看到的还要梦幻。一部分的灯光通过湖面映上来,给了她朦胧的照明。
明明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却还要每天都点燃这么多的灯,真是奇怪的人。藏身黑暗,又如此渴望光明。
铁桥也许是过去施工留下的,有许多层,格洛里亚娜一层一层往下走,有些地方已经锈蚀得十分脆弱,摇摇欲坠。她小心翼翼,担心自己的脚会被割伤,或者踏空掉下去。不过,当再下去一层时,格洛里亚娜瞬间发现,这担心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她目睹了一场谋杀。
机械队长那粗壮的脖子上套着一条绳结,正四肢乱舞得被人悬挂在桥边。
没跑了,她该担心自己的脖子了。
然而凶手在看到她时却发出了一声惊恐的绝叫,一松手,慌忙窜进黑暗的角落。任由他濒死的受害者套着还未系紧的绳套掉到下一层去了。
格洛里亚娜目睹了一切。她看到了凶手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