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外面的人知道定然会觉得她的想法太过离经叛道。
她始终记得在圣魂村里安逸的,家人相聚的日子,不过在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只有自己一直被困在那段自我感觉美好的时光里。
唐三早早就走了出来,而唐昊,他也变了,他拿着金色小锤子,穿上了宗门的服饰,还会让她罚跪。
或者说,其实这才是他原本应该的模样吧。
他不是那个头发乱糟糟衣服老破旧的酒鬼爸爸,他本来就应该是个威严的,顶天立地的封号斗罗。
如果其他人知道她的想法,定然也不能理解吧。
她只是想要原来那个会把她放在臂弯里,为了几个铜板的酒钱东藏西藏的酒鬼铁匠。
然而对唐昊来说却是这一生中最耻辱落魄日子。
少女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发愣,思绪飘回小时候,浑身酒气的父亲转过身去,沉默许久,近乎无情话语回荡在耳边。
“我只是个铁匠,上不了天,你有本事就自己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将那不到他膝盖高的小女孩独自留在星光洒满的荒芜小院里。
2.
坠入深渊往往只是一瞬间。
自那以后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破布般的身体疲惫又不堪重负,行尸走肉不过如此。
他只能用酒精麻痹痛觉和情绪。
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一道响亮的啼哭如同划破黑暗的黎明重重的敲击着他仅存的理智,将他浑浊模糊的视线被迫凝聚在破败简陋的木板床角。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襁褓。
正用尽毕生气力发出生命的啼鸣,稚嫩到一碰就碎的小小指尖挣扎着,在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伸展。
本能,驱动着他,跌跌撞撞的走过去。那种也许被称为“父爱”的本能,哪怕内里已经麻木冰凉,仍然驱动着他,机械的将她圈入怀抱。
然后,她笑了。
这世界上最天真纯净的美好,足以冲散所有阴霾的笑容,正对着他。
这一刻唐昊觉得得自己无所遁形,生出了逃避的冲动。
女儿打小就是个磨人的。
与她的双生哥哥正相反,能哭会闹,聪慧机灵。她生得一双漂亮的栗色大眼睛,当它包着一汪眼泪时,不管是他还是儿子都没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拜她所赐,唐昊永远无法真正喝醉。女儿总有各种各样小状况等着他,如果没有,她就会像只赶不走的小鸟一样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绕得人头晕。
能走路起就会抱他的大腿。
尽管小四还没有他的膝盖高,却能拌住他的脚步,把小短手举得老高,软得像只糯米团子,“粑粑抱抱~”
让唐昊无数次却步,却不管怎么冷淡都会一次次黏过来的,不知悔改的小家伙。一连数年都让他的身上充斥着一股奶香味。
她占用了他的太多时间,以至于他没有办法完全放任自己陷入悲伤和酒精的醉生梦死。就像是半梦半醒间的混沌,一脚已经踏进黑暗的边缘,身后却总是传来纯真的欢声笑语,拉扯着那根弦,反复折磨。
她还太小了。
不管她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村子里都对他没有一句好话,她还是对他毫无条件的释放着对父亲天然的濡慕和亲近之情。
像一束光,挥不走赶不去,穿透包裹着唐昊的层层黑暗铠甲,不断叩问着他心弦。
唐昊不知道有多少次,被女儿的笑容拯救了。
但离别还是如约而至。为了找回失去的东西,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与从不让人操心的儿子唐三不同,对几乎是在他臂弯中长大的女儿来说就太过难受了。
那天,娇娇软软的女孩抱着他手臂哭得让人心碎,唐昊不知道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将她扔下,转身离去。
雏鹰终究是要离开父母,才能高飞。
再见时她已经变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
有着唐家人明显的栗发和瞳色,性格却完全不同,看到他时眼中的光彩简直是对他的杀器,而现在的唐昊,根本不敢再靠近。
小四生气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对他爱搭不理,浑身充满了这个年纪应有的鲜活和任性,可爱又让人无奈。
他以为这冷战终究会像冷酷的冬日一样过去,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发誓会将这些年的亏欠都加倍补偿,实现她所有愿望。
但它来得太快了,用爷爷的命去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