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顿了顿,补充到:“是分家那些隶属您的阴阳师分队,下面的人心血来潮去检查了一下,发现一件蹊跷的事。”
源赖康挥挥手散退多余的仆从,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仔细说说。”
近侍低着头,用更低的声音说到:“源氏的子弟分布过广,在偏远的村落都有几许。出事的那支队伍是分家私自外出接单的小队,因为事由暴露而被遣出分家。但下面去巡查的人偶然得到消息,那支小队早在十年前被妖怪害死,全军覆没。”
源赖康面上没有太多的神色,但他知道近侍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些无用的事情,因此没有打断,只是继续听着。
近侍神色担忧,说出最重要的消息:“据调查得知,已经确认了杀害他们的是大江山的妖怪,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不可思议的是……”
近侍看了看四处,用手挡着口说到:“现场有血字,上面写着,【弑神者死】。”
源赖康这下皱起了眉头,书房近在眼前,他走进将门关上,说到:“如此蹊跷之事,为何隔了十年之久才上报本家?”
近侍低下头:“分家人目光短浅,彼时大江山妖鬼猖狂,鬼王实力强盛,他们害怕受到本家的斥咄,就隐瞒了下来。现下估计是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没有想着要隐瞒了。”
风忽然吹了起来。
树叶摩挲的声音格外的吵人,源赖康看了眼外景,不知想到了什么,起身将窗户关了上去。
我在窗户关上的那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在我站在土地上的时候,风、花、草、树木,大家都会成为我的同伴,对于草木类神明的亲近让它们自愿成为我的耳目,替我观测周围的一切。
我听完了近侍的全程对话,因此低下了头。
我放下晴明,朝他轻轻推了一把,说:“去吧,去找赖光玩,白依等会儿会去陪你的。”
晴明向前走了一步,回头看了看白依,又看了看我:“阿棠姐姐,你怎么了?”
【阿棠姐姐】是我让晴明对我的称呼。
晴明看起来比白云死去时的年纪要大一些,我每次看见他跟白依互动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地想起白云被放在灵堂上的那张照片。白云在照片里是笑着的,像晴明一样活泼可爱,懂事乖巧。
我承认源赖康让我心动,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很优秀,又或许是因为他是我遇见的第一个正常人。
和妖怪不同,和神明不同,和不成熟的同龄人们不同,源赖康能给我心安的依赖感,就好像无论有什么事做不成,我都可以去寻求他的帮助那样。
这样我开始抗拒牺牲能和他拥有一个注定不能被我所拥有的孩子。
源赖光没有晴明那么惹人喜欢,不愿听从我的安排对我改变称呼,因此,我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晴明。那一声声的【阿棠姐姐】就是对我的变相提醒,提醒我不能为了爱情忘记白云的死。
我对晴明说到:“我没事,你先走吧。”
晴明一步三回头,但是怀揣着担忧的目光跑远了。我拉着白依走进室内,用神力封锁好空间,这才对着白依掉下了眼泪。
我一五一十地对她诉说了我的烦恼。
我哭着问:“白依,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感情也是有先来后到的,在家庭上,我对白家偏爱,更加偏爱白依白云,但白依永远是我最在乎的对象。我愧对星熊童子,他为我杀死了当年的阴阳师,或许现在还不能走出来,但我却为了自己的计划不愿去看他一眼。
我的脑子突然一片混乱,在熟悉的人面前让我变得脆弱起来,我想起在大江山的时候,我还不知道白依就是系统,我还说过我恨她,让她闭嘴。
这些事情成了我倾诉的借口,我一句一句地说着,贪恋着白依用温热的指尖替我抚去眼泪的动作。
白依轻声对我说道:“别哭,棠棠,你知道的,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她摸摸我的脑袋,说到:“我知道你从前过的不好,我知道你对大江山的妖怪们感情复杂,你又爱他们,又对他们愧疚,对吗?”
我哽咽着点了点头。
于是她说道:“棠棠,你比我聪明多了,我相信你都明白。我比较笨,我不能给你更好的办法,但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你开心点,快乐点。”
“我心疼你,我想让你高兴些,做全世界最快乐的人。所以,不要再为了我,为了白云,为了爸爸妈妈了,你去做点你想做的事情吧。”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了我抽泣的声音,白依戳了戳我通红的鼻尖,露出一个笑容:“你要真的喜欢源赖康,你想和他生一个孩子,那就生呗。你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没人照顾你,如果真的要复活白云,那肯定不止一种办法,白云要是还当人类的小孩,那学习压力可比咱们那时候重多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马上停住了眼泪,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白依见状再接再厉:“你想想嘛,咱们小时候读书多简单,虽然校规很严,但晃晃悠悠也就上了大学。但白云小了咱们十岁诶,十年,那课本都咱们那时候两倍厚了。”
白依的声音在我身边蛊惑着我:“再说了,白云本来就最小,一直不服气当我弟弟。你要是生一个,他就也有弟弟妹妹玩了。”
我吸吸鼻子,纠正他:“他叫我姐姐,我的孩子应该是他的外甥。”
白依赶紧应和我:“没错没错,是外甥。”
我忍不住思维跟着白依走:“可源赖康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我,而且他还是阴阳师,我跟妖怪做过,你说他会嫌弃我吗?”
白依严肃地对我说道:“他要是敢嫌弃你不是处,那咱们就直接拜拜,去21世纪找没有处女情结的男人不好吗?”
我顿时意动了。
但很快的,白依掐住了我的脸:“不过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给我好好谈个正常的恋爱啊!你不想着牵手亲亲约会,一天到晚想着未婚生子是怎么回事!”
呜,神仙的思想狂放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嘛。
只是这时候还在和白依插科打诨的我没有意识到,我在海国时给自己挖下的坑。天热了,风吹了,我真正的,让我棘手的发情期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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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可怕的一周,考试,来姨妈,超鬼王,通宵两天做结课作业,还有给学妹们表演的节目排练。还好可怕的一周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恢复周更
棠妹没有真的那么快放下心结,只是和好朋友在一起脑子放空了没想那么多,而且真的让棠妹自己生个娃给别人当容器我也做不到……我可是亲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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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apter.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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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我自己设定的发.情.期整的人仰马翻。
最开始发现不对时,是晴明的一句话:“阿棠姐姐,你今日戴了香囊吗?”
嗅觉敏感的小狐狸连打了几个喷嚏,一反常态地拒绝了我的抱抱,缩在白依的身后:“太香了,阿棠姐姐还是干干净净的最好。”
我抬起手臂闻了闻,不出意料地没有闻到任何味道。尝试着凑近白依,但不知道是不是作为神眷的原因,白依没有任何不适,只觉得我确实比平时香了那么一点。
白依认真地凑近我闻了一下,抬头安慰我:“没事儿,虽然确实香了点,但我闻着也还好。晴明是狐狸的半妖,鼻子敏感点也正常。”
说着,又伸手揉了揉晴明的脸蛋,假装埋怨着说到:“会不会讲话,什么叫干干净净的最好,棠棠平时难道就不干净吗?”
晴明被捏着脸,含含糊糊地道歉:“对不起。”
连这几日被晴明避开,终于有一天连源赖康都对我皱了皱眉,把还在用猫咪形态撒娇的我一把提溜起来,严肃地看向我:“阿棠,你跑去女眷院里玩了?”
源赖康还没有成家,所谓的女眷院自然指的是源满仲的妻妾住所。我现在已经被归类为源赖康这一边的人,长子的人跑去父亲的院里玩闹,这意味深究下来可不得了。
我摇摇头,跳出源赖康的手心,转而蹭进他的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天气也还热,我却意外地喜欢往源赖康的怀里钻,这种强烈的欲望让我在看见源满仲的时候都跃跃欲试,吓得我这几天都是避着他跑的。
源赖康无奈地叹了口气,手心从我的脑袋摸到了下巴:“真是愈发孩子脾气了……明明是花的神明,偏偏爱变成猫的样子。”
我不乐意地扑腾了几下,威胁着用利齿磨了磨他的手腕:变成猫怎么了,缘结神还是掌管姻缘的神明呢,她不也变成猫被人抓着摸。
但我到底还是不舍得咬下去的,源赖康平日里衣着整洁,手腕常常都是遮掩在衣袖下边,露出来的时候像白玉一样光滑细腻。我忍不住又咬了咬,舌尖舔过腕上的肌肤。
猫带着倒刺的舌尖划过手腕的触感自然鲜明,源赖康低头看了看我,问道:“阿棠?”
我猛地反应过来,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不对。
我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阳光此时还灿烂得刺眼,九月虽然已经不是夏日,但秋老虎同样也格外凶猛。我在海国闲来无事给自己定下的发.情.期的事情在此刻浮上脑海,我瞳孔一缩,一个起跳变回人身,把毫无防备的源赖康一脚踹翻。
源赖康一个踉跄:?
被猝不及防踹了一脚的源赖康跌坐在地上,我在原地焦躁地踱了几圈,试图寻找解决办法。人类的身体是无法承受神明的□□的,可让我在追求源赖康的前提下去找一个妖怪解决生理问题我又做不到。
更何况,我能找谁解决?
难不成真的要去找般若或者鬼童丸吗?可鬼童丸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压根下不去手;如果要找般若,说实在的,我对般若或许有愧疚和情谊,但要我去找他解决这种问题……不行,绝对不可以,一旦被大江山的人知晓,厌恶般若的茨木绝对会第一个杀了他。
我烦躁地捂住脸,最后干脆指着源赖康喊了一句:“你别过来,这几天我不想看见你!”
说着,我也不管什么追不追男人的事情了,提起碍事地裙摆就往住处跑。一路上,晴明的话和我近期的表现不断的浮现在脑海,我不由地吞下痛苦的哀嚎,找到晴明和白依,将两个人一起扔出了我的房间。
我拎着小狐狸的衣领将他提溜到围墙脚下,恶狠狠地警告他:“这几天不许过来玩了,听见了没有!”
可未曾想,浓郁的花香呛得晴明连打几个喷嚏,都不用我开口,晴明自己就恨不得马上爬着围墙跑了:“我走,阿棠姐姐放开我,我马上走……阿嚏!”
我一把松开他的衣领,晴明迅速站好翻过围墙,忙不迭地溜了。
我回头看向白依,忍了忍,还是憋住了坏脾气,把白依朝晴明走的方向推了推:“你这两天跟着晴明走,我怕你被我吓到。”
白依一脸茫然,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问:“你咋了,发生什么事情,严重到我要出去躲着?”
说起这个,我又憋不住了,一把捏住她的的脸颊,笑容阴沉:“是啊,很严重的事情呢。某人在当系统的时候不积极阻止我的作死,导致我从今往后每年都有发.情.期了呢。”
白依和晴明呆的久了,两人的神情愈发相似。由于被捏着脸,她含含糊糊地试图辩解:“我尝试过阻止的……好吧,我错惹。”
我双手用力地揉搓了一把她的脸蛋:“不许说惹,还不快走!”
好不容易逃脱魔爪的白依拍拍自己饱受□□的脸颊,灵体状态的她轻盈灵活,在心虚地对我“拜拜”了以后,她一下跃上墙头,追着晴明过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提笔在门上留下一张勿扰的字条,关上门窗,开始蜷缩着窝进被褥。
粗壮的枝干自发而生,牢牢地攀附住室内的每一处角落。从我意识到自身状态的那一刻起,令人不快的热度便包裹了我的全身,我不得不分出力气将恼人的热度发泄出来,我将它凝聚成具有实体的海棠花,并加快它们的生长和凋谢。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除了找别人解决以外我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小把戏,期盼着这种行为能抵消繁衍的欲望。
前提是没有人闯入的话。
——
我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神明。
自我降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有娇纵的资本。不同于其她花神,牡丹国色天香,芙蓉忠贞不渝,水仙清丽孤傲,世人为每位花神都
找了姿态各异的美人比拟,却唯独我人间体不同。
一夜因缘未忍抛,漫将恩爱比鸾胶。秦蛾唱出风流调,难解词人万古嘲。①
秦蛾是烟花女子,她或许做过挽回了家国颜面的壮举,但世人的眼里却只有她明艳的面庞。神也是会受人的影响的,假如我的信徒都认为秦若兰便是海棠花神,那我便会拥有她的最鲜明的特征。
海棠从此以美貌闻名。
我不是国花,不用像牡丹那样稳重;我没有爱人,不用像芙蓉那样忠贞;我也不像水仙那样忧郁,为爱而伤。十二花神晃眼望去,竟然只有我未曾经受人间情爱。
神和人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无非就是活的更久一些,拥有的能力更多一些。我从未体验过爱情,所以我总想去追求爱情。
可天宫仙神各司其职,既为神便要注重人间,监守要务,爱情令人冲昏头脑,连神明都不能幸免。我只需要专注我的花季,其余的时间空余悠闲,因此,频频扰乱仙神思绪的我被贬下人间。
天帝那时候是这么对我说的:“人间的爱可没有你想象的美好,人世百苦,你亲自去尝了,便不会如此迷恋了。”
可事实上,我就是个有缺陷的神明。
哪怕我做了人,以人的身份长大,接受着人的教育,我依旧不懂什么是爱。
往事种种涌入我的脑海,我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薄薄的木门传来一阵敲击声,扰得我心烦意乱,我刚想开口骂道,却听见有人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