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不语,其他人或许安好,但他的挚友无缘,解不了久罗血咒,岂会安好?无缘……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皇朝都觉得高兴,他的挚友!他遵守承诺不去寻他,亦不打探他的消息。无论无缘是生是……死,他都要开创一个前无古人的太平盛世,他相信无缘一定看得到得。
蕴者怀念的金眸不久就恢复了清明,皇朝对上皇雨的不安,洒然一笑,豪气冲天,“朕不过怀一下旧你就这幅表情,九霜也受得了你这细腻的脾气?”
“那不是跟皇兄有关臣弟才如此担心嘛。”那洒然大笑到底冲淡了些皇雨的不安,嘟囔着:“再说了,那女人粗鲁,臣弟细腻,不正是绝配么。”
皇朝闻得此话也得无语,苦笑不得:“你赶紧回去准备下,去康城办你的事吧”对,这管家婆一样的性子他才吃不消,赶紧走吧走吧,最好多找一段时间。
皇雨倒是的确很重视此事,躬身一礼后,退出殿阁,皇朝摇了摇头,这家伙在他面前还是那么不着调……
随手翻开手边的一本折子,里面内容令皇朝一挑眉,直接又放下了。这是一本关于他决定在南州西境一座荒山耗巨资挖湖建宫的谏言折子。不过此事,他决定了,谁也阻止不了。
君子一诺,贵比千金!!
眯着金眸,皇朝想起那如黑白山水画的两人,江湖上已经三四年不闻‘白风黑息’的消息了,不知那二人现今在何处逍遥?想到这里皇朝自己先笑了,几分想念几分怅然,估计早就是‘携手江湖笑天家’了吧。
东旦对决时令他热血沸腾的对手,一个一身玄裳,一派公子的优雅,行兵布阵又高深莫测;另一个是他承认的对手亦是他心仪的女人,一袭白衣,可雍容可张狂,无论是战场朝堂还是江湖,有着不让须眉的魄力。真想……再碰上一次那样的对手,能令他热血沸腾的对手。
眸光愈加锐利,这金銮殿里日复一日的听政问政,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志向,令天下都成为皇朝的疆土,那南丹、芜射也该去灭了,还有蒙成……让他成为皇朝的马场。
就是不知,熟悉的战场上,陌生的敌人里可有能激起他斗志、与他匹敌的对手?
第14章 梦中仍入郎君画
在皇朝为他的宏图霸业谋划万千时,丰息是在雅致的书房中画墨兰图,风夕卧于书房的软榻上睡得正香。作画中的丰息时不时会看一眼软榻上的人,几番之后,干脆弃了画了一半的墨兰图,拾了张新纸重又下笔,浅浅几笔勾勒,风夕清俊的脸已经跃然纸上。丰息抿了口香茗,继续勾勒爱妻小睡图,十分惬意。黑不见底的眸子闪现着几许欢欣。
从山尤回来后,近一年多的时间,二人都觉得到处奔波也没什么好玩的了。好在丰息早就着人在原丰、风二国交界处的‘墨溪山’找了处隐蔽的位置建府邸,几年来倒也达到了丰息的要求。便于此定居了下来。
原丰、风二国共属澜河的上下游,墨溪是澜河上游水的分支。丰国以兰花为国花,又因‘墨雪兰王’丰极的缘故,墨兰在丰国的普及程度最高,而每年兰花谢后,总有不少墨兰等兰花花瓣顺澜河而下。又至墨溪时,便会形成一条‘墨色’的溪流,煞是动人。这便是墨溪的由来。而墨溪流经的山脉便称为了墨溪山。而墨溪山有一处借地势而成的天然屏障,过了那屏障,便是一个小山谷。丰息就是看中了其地势的隐蔽性,无人可打扰。至于周遭环境说不上优美这个问题,对丰息而言根本就算不上问题,凭他的财力,将环境变得幽静高雅实在是小事一桩。
在能干的下属的运作下,原本的杂草灌木改为了各色名贵花草,再占大面积兴土木建了宫殿。不消几年,荒芜地就大变样成了世外仙境。
二人皆不喜似华国王宫的浮华,宫殿便是以大气雍容为主调。再加上丰息挑剔,因而宫殿内摆设、装饰极为讲究。
风夕初见佳境时,也被那狐狸的大手笔震住了。白玉为阶,琉璃作瓦,低调中带着奢华,这宫殿竟有乃主之风。最为舒适的当属‘与归殿’,也是作为主殿存在的,殿前种着兰因璧月,殿后是一水榭,朵朵莲花摇曳其中。
当二人初到此处,并肩立于那精美宫殿外时,心中皆有一种安心的味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而这,就是他们的家了。
‘与归殿’三字草书神采飞扬,风夕一眼就认出这是丰息的字,握住丰息的手,调皮地笑道:“执子之手,与子同归”?
丰息回视不语,只反手将佳人玉手扣得更紧。
这定居的佳境二人都很满意,便窝在家里吟诗作画兼比武斗嘴过日子。
丰息偶尔翻起几本关于奇门遁甲的书籍,也会颇有兴致的在谷外布下几个新琢磨出来的小阵,虽是小阵,但一环套一环,入阵便险象环生。风夕若嫌无聊便会故意去引发阵法启动,然后思索破阵之法,不耐烦了就干脆毁阵。因此,二人所斗之项又加上了一条————奇门遁甲。
一盏茶后,风夕悠悠转醒,丰息画笔不顿,一点都不惊讶为何这贪睡的女人忽然醒了。因为他也听到了钟离钟园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钟氏兄弟在这时入书房,一般都是来送各色糕点的。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钟氏兄弟轻轻叩门,风夕宽大的白袍袖子一甩,门便开了。钟离钟园躬身一礼后,将糕点摆在桌上,又轻手轻脚地退下了。风夕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很愉快的捻起了糕点往口里塞,还一边伸了个懒腰。
行至书桌旁,风夕顺手将一个碧台果递到丰息嘴边,看到画后斜睨了某狐狸一眼,方道:“你一大男人笔触怎如此细致。”
张口接过碧台果,丰息细细咀嚼,直至全部吃完才随意答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几笔了事?”
二人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而在画风上两人却是不同。风夕作画不拘细节,寥寥几笔便尽显神韵。丰息作画却是细致有加,形神皆似。故而对风夕睡饱了撑的谑语,丰息也照样谑之。
风夕自然也不甚在意,拿着一碟碧台果,吃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还塞几个给丰息,丰息也是很自然的接下。似这等亲密行为非常正常。(事实上也是正常的……(*^__^*)嘻嘻……)
“现下皇雨正在找君品玉,皇朝似乎箭伤有恶化倾向。”丰息漫不经心地提到。
风夕闻言一怔,那个似太阳般耀目的男子,旧伤缠身了么?不过让她怔住的不仅仅是这个,而是……“黑狐狸,你打算把苍崖凤衣送他么?”虽是用的疑问句,但语气十分肯定。她认真的看着丰息。
“不是,我只是想请他喝杯酒。算起来,皇朝这个不可多得的对手,我还没请他喝过酒呢。”丰息亦抬头,浅笑如昔。“女人,可有兴趣与为夫同游碧涯岛?”
“甚好,上次去山尤事太多,游了碧涯海都没去碧涯岛,而且我本想去碧涯海擒龙的,这次正好可以补上上次的遗憾。”风夕几乎立刻就附和了,轻笑中言语张狂。
风夕这毫不犹豫地答应也另丰息一怔,良久后方幽幽道:“我以为你应该会先质疑一下我的目的,质问一下我是否别有所图。”
“我知道!”风夕清澈的水眸看向容颜如画的丰息,轻启朱唇吐出三个字,似千回百转,又似柔情万千。
碧涯岛上有龙须草,溶碧涯岛上的泉水加之苍崖凤衣,所炼制的酒,便可使苍崖风衣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不需要问这狐狸的目的或所图,黑狐狸的确是精于算计,但名重天下的兰隐公子、息雅公子若只是一味行计,岂能成就那半壁江山?平生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强敌对手,这样的人,他亦敬之重之,愿意让这个他唯一承认的对手活得更久一些。这些不需要质问目的意图,同生王家同为一国之王的她也明白。
那斩钉截铁的三个字,让丰息晃了一下心神,恢复淡然后,丰息低首继续作画,只是嘴角的笑容愈加明显,偏偏嘴上还不肯放过这话题,“夫人眼里,息不是无事不算计、无利不为的吗?”
风夕对丰息翻了个白眼,下巴一台,颇有些高傲的一哼:“我风夕劫为夫婿的男子岂会是只专于算计利益的人?”
(PS:关于这里,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丰息若只是个精于算计的人,是绝对吸引不到风夕的,也绝对不能成为最有力的皇位争夺者之一的。我看过这样一句话:“一味行计,岂能成就大事?若主苍生,需知弱者之痛,贫者之伤,无助者之惧。”深以为然。丰息在燕瀛洲那段说过:“这样的人,我不杀。”我眼里的丰息因为行从小的环境没有多善良,手段也确是狠辣。但对人他自有一套评估法则。)
丰息对风夕的话报以挑眉,显然,这话他听着甚是舒服。然而,当风夕将眼光移至画上时,不敢置信的瞪了画良久又转为瞪人……
这一天全府下人都听到了夫人的怒喝。
“你这黑心狐狸,我睡觉何时流过口水来着!!”
第15章 黎城相见故亲人
闲来无事,夫人要去碧涯海擒龙!——————这便是一干属下接到的指令。
因此钟氏兄弟开始忙开了,准备行李,打理马车。不同于上次,这次公子夫人把他们也带去,两人年纪都不大,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高兴的。
依旧是华盖马车,风夕舒舒服服地憩于马车内的软榻上,很刻意的占了整张软榻。钟离备的马车是丰息江湖十年来用惯了的,风夕自然对此不陌生。这马车大且华丽,但是……马车再大也不过那么些范围,一张软榻、一张几案、几把团凳。对于夫人的做法,兄弟二人看在眼里,果断地退出了马车,免得殃及池鱼啊。
丰息看到某人的作为眉头都不皱一下,走近软榻,手轻轻一推,也不见使多大的劲儿,但风夕被送入了软榻内侧,丰息随即半倚半躺下,令一只手还拿着一本书。
而原本闭目不理的风夕则一翻身,压在丰息的胸膛上,散着的青丝因突然的动作而显得有些凌乱。紧揪着丰息胸前的衣襟,“黑狐狸,不准占我的位置。”
丰息顺手扶在娇妻腰间,“哦?息记得这是息的马车啊。何时成了你的位置?”
风夕瞪着他,“本夫人说这是本夫人的,你有异议?”
丰息听她在‘本夫人’三字上特地咬下重音,轻笑出声:“岂敢。”但说话的同时也没闲着,一手丢开书卷,环住风夕纤腰,身形一转,原本撑于丰息胸前的风夕便被压于身下。
缓缓凑近眼前女人,道:“夫人说的自然是对的。不过马车是夫人的,而夫人是我的,这马车……不也是我的么。”
风夕倒是没关注两人现在的动作有多暧昧,也没关注丰息的调戏,她的注意力全在环于她腰间的手上,这狡诈的狐狸!!她……怕痒啊。
不过风夕这次倒真是想多了。这美人在怀,丰息哪有心思往她怕痒的事儿上想?所以当风夕忿忿喊出:“黑狐狸,再不把手拿开,我可用‘凤啸九天’了。”丰息顿了一下才想明白这女人是以为他要拿她怕痒对付她勒。又无奈又好笑地将手收得更紧,“女人,你当我和你一般幼稚么……”(话说这种幼稚的事丰公子你又不是没干过,(*^__^*)嘻嘻……)
风夕闻言一笑,有丝张狂,有丝不服输的傲气。当然啦,挑衅不成反被调戏,节节败退啊!!风女侠岂能善罢甘休?玉臂当下就缠上了丰息的脖子,正待说话,岂料本徐徐行走的马车停了下来。
软榻上的人疑惑地对视一眼,但门外马上传来了钟园的声音,“禀公子夫人,寻安侯爷和丰苇公子在此居住,公子您可欲……?”服侍公子多年,钟氏兄弟自然明白若说丰王族还有谁能让丰息多看两眼,便是这寻安侯的小公子无疑了,故而才有此问。
本斗得起劲的两人撤了手,丰息端坐起身,而风夕仍然赖于软榻上。清亮的眸子不安分地转着。
丰息想到了那猴精猴精的丰苇倒是笑了:“那小子啊……钟离,去王叔宅邸。”
“那小子性子倒与你那些‘亲人’很不一样呢,唔……有个好老爹就是好啊。”风夕也想起了以往写了文章就拿来给她看希望她夸奖几句的小鬼。
丰息挪了挪身子,坐得更舒服一些,靠在软枕上,手搭在几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这,眸子微眯,似回忆往昔,“是啊,王叔为人低调圆滑,但对丰苇倒真是护得滴水不漏,唯恐他如其他几个儿子一般被我的‘兄弟’拉到其阵营。”说到这,丰息笑容变得有些狡猾得意,“不过呢,也不知为何,那小子从能识人起就最喜缠我,世子哥哥前世子哥哥后的,一入宫就赖在我宫里不肯回去。”
难得听到丰息谈起往事,风夕也不打断他的兴致。知他年幼经历不算愉快,所以风夕从不提及,但若这黑狐狸愿意讲,她还是很乐意听的。“那寻安侯不被你气死了?他千护万护的儿子没来由的就去你阵营了。”
“丰苇本来就年幼,而且王叔从不让他沾半点政事,他代表不了寻安侯府的立场。何况,我的地位何须寻安侯来巩固。”丰息淡淡道。“不知三年多了,那小子是否还能无所顾忌的叫我哥哥……”
丰息最后一句话像是自问,声音极浅,但风夕听到了。风夕还想起了在她和写月哥哥地宫里时,黑狐狸看着那些亲手做的礼物的时候的表情,还有那句‘孤独的风王族又何尝不是幸福的风王族’,原本已捻于手中的玫瑰糕又放下了,她有点不可抑制的心疼,美味的糕点也压不下那种感觉。
马车复于平静。
原丰国王族寻安侯丰宁,在皇朝称帝后依旧是寻安侯。但毕竟是丰国王公贵族,身份尴尬,丰宁很本分的上了道折子,或准后寻了一小城养老。再不问世事。
在原丰国其他公子不服皇朝统治意图造反而被皇朝知悉,最后斩了几个杀鸡儆猴时,为其王叔的寻安侯却依旧没有动静,不求情、不奉承,只照常和妻儿过自己的日子。有人骂其狠心绝情,也不为所动。
也正因丰宁的本分,他居于兰州黎城一直很安稳。
若是直接拜访,让有心人知道丰宁与息王仍有联系,怕是会给丰宁一家招祸。而这王叔是丰息一贯不讨厌的,更何况还有丰苇的面子在,因此丰息很厚道的翻墙入了侯府。
而正在教育即将弱冠之年的寻安侯见原本丧气低着头在他面前挨训的丰苇忽然眼放异彩时别提多诧异了。而当丰苇兴奋地喊出:“大王哥哥,风王姐姐”时,丰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