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一垂,“老师来照顾你不好吗?”
阿梓愣了一瞬,继而回道:“太麻烦老师了。”
“不麻烦。”耳后传来的声音有点低沉,“什么都不说才麻烦,梓其实有很多很多话想说的吧,为什么不说呢?”
不知为何阿梓从他话里听出了失落的意味,她疑惑地转过头,唇边拂过一丝温热的呼吸,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又红了几分,连忙把头扭到另一边,“老师,我已经过了小孩子撒娇的年龄了。”
而且她天生失明,盲人在没确定前方有路之前是不会迈出脚步的,因为带着希望却一脚踩空的感觉很难受,也会带来痛苦。
所以没有结果的话,她也是不会说的。
被女孩蹭过的鼻尖有点发痒,五条悟摸了摸鼻子,“没关系,梓可以向老师提出任何要求的,老师允许你尽情撒娇噢!”
又来了。
阿梓藏在袖子里的手蓦地攥紧,凸起的关节迸出点点青白,她张了张唇,废了好大的劲才维持住平静的语气,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这种话……老师还是留给最重要的人说吧,不然其他人会误会的。”
苍蓝的眸光忽然停滞,身前一空,阿梓抱膝坐远了一点,纤细的身子独自靠在冷硬的椅背上,女孩淡淡的声音传来:“老师,我还是有点困,让我睡一会吧。”
“嗯……嗯。”浑身上下不舒坦的男人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败下阵来。
检验报告出来后医生开了一些抗炎药和感冒药,叮嘱她回去后好好休息便告知他们可以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阿梓半耷拉着头一言不发,她在医院里吃了一次药,药效发作后很快昏昏欲睡起来,墨镜后的眼一直幽幽地看着她,直到她合眼睡着才挪过去把小姑娘从冰凉的车窗边揽了回来。
嗯,舒坦了。
感觉最近脑子不够用了,找个机会吃甜点去吧。
隔天一早学生们给五条悟打电话,得知阿梓没事才放下心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看到那个衣着休闲的男人靠在窗边的圈椅上一边喝咖啡一边小块小块地切着黑森林,旁边已经堆了好几个空盒子。
一大早的,不腻吗?
五条悟冲他们招招手,“酒店的蛋糕不太行,我特地从外面买了带回来,人人有份噢!”
嘿,还真不腻!
学生们上前毫不客气地一人拿了一个,五条老师的钱自然是能坑就坑。
“今天去哪儿啊?望月的身体可以外出了吗?”
“现在时间还早,刚好附近有座修禅寺,望月身体不好,要去祭拜一下神明吗?”
“我没意见。”
“没有没有。”
五条悟笑眯眯地看着这群打算去给同学祈福的学生,墨镜后的眸光忽然轻晃,偏头看向餐厅的门口,起身走了出去。
穿着和服的少女背靠着餐厅的外墙,怀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猫咪玩偶,垂落的长发盖住了她脸上的晦暗不明。
男人在她面前弯下腰来,“大家都很为梓着想,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嗯。”阿梓轻轻地应了一声,淡银色的眸子瞥向餐厅的大门,一年生和二年生都是心肠很好的人。
还是好冷淡啊。
“梓。”男人干脆蹲了下来,扯着她的袖摆晃了晃,“阿梓——”
俏白的小脸骤然僵硬,阿梓扯回自己的袖子,“这里人很多的,老师不要这么奇怪。”
现在这个点到餐厅来吃早饭的人很多,路过的人都拿诡异的视线扫着门口的一男一女,阿梓转身扶着墙打算进门,一摸就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后者动作比她还要快地捉住她收回的手,笑眯眯地拉着她往前走。
阿梓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只好随他去了。
真不知道他今天哪里不对。
不过,一进餐厅她就没空管五条悟了,学生们蜂拥上来绕着她问寒问暖,同期里面有个体弱多病的女生大家都很关心,开学到现在三个多月,阿梓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见医生的次数已经很多了。
钉崎摸了摸阿梓的额头,“没发烧,看起来还好,一起去寺庙吧?”
“回去后一定要训练,望月。”板起脸来的真希再次跟她强调,“一天都不能落。”
见阿梓点头,伏黑在手机上查好攻略,“修禅寺去的人不多,但是路很好走,就当早饭后的散步吧。”
修禅寺是江户时期开建的寺庙,与其说是寺庙,不如说是庭院来得恰当,风格布局甚至和望月家有点像,在吉野一句不经意的感慨后大家愈发觉得气氛很接近。
“修禅寺是弘法大师空海在中国的隋唐时代游学回来之后建的,和望月家的先代是同一个时期的人吧?”
阿梓没有应声,大家转过头,却发现阿梓脸色木然地走在一旁,身后的某人……宛如阴魂不散,一群人眼角微抽,脑袋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笨蛋今天脑子这是开窍了还是进水了?
“啊,是温泉!”
“可以去泡脚,据说这是伊豆最古老的温泉。”
“正好,望月去泡一泡。”真希和钉崎一左一右把阿梓从某人的阴影里解救出来,拉着她走进给游客泡脚的温泉亭。
伏黑忍不住走到某人身边踢了踢他的鞋,“你今天怎么了?”
五条悟推了推眼镜,几秒钟后忽然瘫在伏黑身上,“惠——”
嘴角一扯,伏黑有点嫌弃地想把某人扒拉下来,“好好说话。”
“我被小姑娘拒绝了。”肩上的男人沮丧地耷拉下耳朵。
伏黑意外地用余光扫了眼五条悟,这家伙不会……了吧?他沉默了一会,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试图组织语言安慰受挫的男人。
谁知这厮竟委屈巴巴地吐出一句话:“我明明是很热心地想给学生提供帮助,但是学生却不肯找老师,我是不是很失败啊?”
伏黑:笨蛋还是笨蛋,这辈子都是笨蛋。
思绪顿了几秒,少年忽然向前走了几步,转身用一种探究的视线打量着这个从小他就看不太懂的男人,“你真的看不出来吗?望月她……”
隐约看到对方脑门上渐渐浮现的问号,伏黑咽回了话,“算了,老师就这样吧。”
单身一辈子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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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已经要发展成一个团宠和团厌的故事了,下一更把5t5打开窍,希望不要被无限挡住了┭┮﹏┭┮
5t5:打不着,诶嘿
第27章 魑魅魍魉影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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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某人的怨念太大,坐在温泉上的阿梓抬头朝那边“望”了眼,淡银色的眸子一转,再次幽幽地映出地面流淌的泉水。
“望月和悟怎么了?”熊猫也看了眼那个趴在伏黑肩上不成样子的男人,“吵架了吗?”
阿梓摇摇头,她跟老师没什么好吵的。
“那个笨蛋一直都是这样的,轻浮又不负责任,异性缘极差,跟他接触过的女性都很讨厌他的,连母蚊子都不想靠近。”真希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批判着某人,“有些时候还会做出一些变态又油腻的大叔行为。”
“喂,真希……”熊猫挠了挠头,这么说不太好吧?
“这种时候才要说实话吧。”真希瞥了眼有些失神的阿梓,“不要对他抱有太大期待了。”
“我……”阿梓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我也没有期待什么。”
本来就不合常理,她是学生,他是老师,不应该的。
“真——希——”熊猫看到阿梓脸色渐渐发白,连忙拉住了还要对某人进行吐槽的真希,“望月会难过的。”
“那个……”吉野小心翼翼地插话,“其实我觉得五条老师对望月同学还是挺好的……”
四五双眼睛落到他头上,吉野脑后顿时滑落一滴汗,“……昨天晚上也很紧张,看到望月同学昏睡不醒的时候。”
“就当他是突然之间责任心发作了吧。”
吉野迎着钉崎威逼的视线默默地噤了声,老师的异性缘是真的差,女生们没有一个站在他那边的,看了看被钉崎直接捂住嘴的虎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道了句:老师,抱歉。
五条悟莫名地觉得男生们都在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他,他眨眨眼,看着坐了一圈的学生,视线又落到中间那个穿着黑色和服的女孩身上,小姑娘古古怪怪的,搞不懂。
学生们……也不对劲,难道大家都被诅咒了吗?
在温泉亭里休息了一会儿,阿梓被簇拥着来到正殿前,来修禅寺参拜的大多都是年老的信徒,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很少。双手合十,少女虔诚地拜了拜,“希望世界上咒灵少一点,大家以后的任务能轻松一点。”
“阿梓这是什么教科书式的许愿,不算不算。”钉崎拉过她的手重新拜了拜,“希望阿梓身体康健,灾厄消退。”
话音落下,小姑娘认认真真地说了句好的,把一群人都逗乐了。
“那我就许愿夜蛾校长身体健康。”熊猫也拜了拜神像,“长命百岁。”
吉野闭上了眼,“希望妈妈在彼岸能开心。”
“那我希望爷爷也是……”
“我希望我和我的偶像未来能结婚!”
不,这就算了吧。
“老师呢?”伏黑许完愿看到旁边被孤立的男人,“不许个愿吗?”
“这个……”忽然获得关注的五条悟激动地在心里差点哭出来,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地耸耸肩,“我没什么愿望,如果能早点抓到袭击高专的咒灵就好了,不过这不是神明能办到的事。”
被最强咒术师惦记了那么久还活着,真该佩服他们东躲西藏的本事。
许完愿,一群人在寺庙一边逛一边商量着中饭和下午游玩的地方,阿梓又一次落在了后面,熟悉的脚步顿时靠了过来。她抿了抿唇,想叫住钉崎和她们一起走,清风却送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五条悟低下头,下滑的墨镜后露出苍蓝色的眼,“怎么了?”
阿梓揉揉还有些发堵的鼻子,一点一点嗅着空气里弥散的味道,“咒灵。”
前面的人一惊,纷纷停下脚步警戒,“真的?在哪儿?”
少女又揉了揉鼻子,嫩芽般的鼻尖顿时泛起了红,男人捉住她胡乱揉搓的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按着鼻翼两旁的穴道,呼吸顿时通畅了几分,“花的味道。”
其他不了解情况的人一头雾水。
“花?”虎杖忽然想到,“交流会上那只咒灵不是被老师祓除了吗?”
“那应该说场面过于混乱导致无法判断是否被祓除更恰当。”伏黑沉思片刻,“望月可以发现对方吗?”
“望月鼻子很灵的。”虎杖转头看向被五条悟揽着慢慢揉着鼻子的女孩,听说双目失明的人在某些方面的感官格外灵敏,这是真的,“但是现在感冒了吧?”
“少年院出现过的三个特级咒灵都在。”阿梓推开渐渐捏起自己脸颊的大手,有些懊恼地摸了摸又开始发烫的脸。
五条悟微微眯起了眼,刚说完就来,许愿这么灵验的吗?瞥见还在揉脸的小姑娘,他不禁笑得咧开嘴,“梓一定是神明派来的神使。”
“不是。”阿梓不自在地别开头,“他们说不定一直在监视我们的行动,这里附近有森林很适合藏匿气息,所以他们会靠得近一些。”
“别谦虚嘛,这就是梓的功劳。”五条悟坚持要表扬她一番,比了个大拇指,“好狗狗。”
阿梓:……
钉崎狠狠地抽了抽嘴角,这个男人,这态度是认真的吗?
熊猫看着面色纹丝不动的阿梓,“喂,望月这都不生气呢。”
“大概是觉得跟笨蛋生气很没意思吧。”伏黑叹了口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望月的包容心真的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