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还是水果,不过OB会的前辈们知道这次合宿我们会自己解决饭食之后,说之后会送一些食材过来。”信息商讨得差不多,北信介不动声色地提起,“今天和侑一起出门,他有惹什么麻烦吗?”
“没有。”铃木在纸上记下慰问品的数量,顿了顿,“就是有点烦。”
她一直都非常独立自主不依赖别人,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苛刻,这句话就是隐晦的告状。
北信介眨了眨眼睛:“我会提醒他注意的,新眼镜……是你自己挑的吗?”
“……嗯。”做决定的是她自己,所以不能说是因为宫侑的影响。
“对了,山泽太太说今天看到铃木阿姨了,你遇到了吗?”
“是的,不是什么大事。”铃木下意识地低头,再次想起自己的眼镜换成了细框金丝边,装作自然的样子取下,用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镜片之后再次戴上,“我先回去了。”
“小悠……”
“我好好吃了饭,也会照顾自己,请不用担心。”铃木率先发言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她站起来向北信介告别,在走出房门的时候又遇上了过来找北信介的尾白。
“阿兰前辈。”她平淡地打招呼。
“晚上好小铃木,”尾白点头,简单地打了招呼之后敲了敲北信介开着的房门示意。
“请进。”
尾白又看了一眼铃木的背影才走进北信介的房间,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才说:“有小铃木在真的帮大忙了。”
北信介轻笑:“是啊,确实。”
对比别人家的邻居兼幼驯染,讲礼貌守规矩做事有条不紊,还会好心地帮助别人,根本没什么需要别人操心的。尾白再想想自己的那两个双胞胎发小,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差距击穿心理防线。
“……真想和你换换。”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北信介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叹息,“小悠是比侑还要棘手的问题儿童。”
·
排球部在北奶奶家留宿的人都陆续到齐了,铃木下楼的时候除了尾白在北信介的房间里,其他人全都在客厅围一起准备玩些小游戏打发时间。
宫侑一直在注意楼梯那边的动静,看到铃木下来了连忙招手喊她:“悠~一起来玩吗?”
“不了……”
铃木拒绝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北奶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后背:“朋友叫你一起玩就去玩!总是学习学习的,也要好好放松一下。”
“……我知道了奶奶。”
铃木悠,品学兼优,独来独往,偶尔只是平淡地说一些事实都会让人尴尬得接不上话。但是,非常不擅长应付态度强硬的长辈。她只好听话地加入围坐成一圈的男生们。
宫侑非常主动地给她让了一个位置,让她坐在自己和宫治中间。
铃木原本还想等北奶奶离开之后就先走,但看边上的宫侑一脸打算随时喊北奶奶告状的样子,只好放弃先回家的念头抿直了嘴角抱着膝盖坐下,神色郁郁地听长谷川讲解游戏规则。
这次的游戏的主题是国王游戏,在场一共7个人,长谷川从扑克牌里抽出大王和A到6的牌,一边在手里穿插着调换顺序一边说:“抽到大王牌的人就是国王,可以叫1到6之中任意一个或两个数字代表的人做一件事,或回答一个问题,绝对要诚实哦!如果没有做到这件事或者拒绝回答问题,就要接受惩罚。
“惩罚的内容采用抽签的形式。”
长谷川又拿出一叠写着惩罚小游戏的卡片。看得出来他非常热衷于这类游戏,道具准备十分齐全。
原本还以为是玩扑克或者是抽鬼牌的铃木发现这个游戏完全是靠运气玩的,更加郁闷了。
很快第一轮游戏开始,由长谷川洗牌,别人来抽牌。
铃木抽到牌之后直接压在自己的面前,静静地等别人有什么反应。
边上宫治掀起一个角看完自己的牌,问:“悠你不看吗?”
“没这个必要,”铃木下巴枕着膝盖,平静地分析,“如果没人认领国王,那我抽到的就是大王;国王指定号码之后再看牌也一样;不看牌可以避免别人试探的时候产生情绪波动导致被猜到号码……以及可以有效避免宫侑偷看。”
宫侑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我像是会偷看别人号码的人吗?!”
“你不像,”铃木摇头,“你就是。”
宫治看见自家兄弟露出难以置信的受伤表情,一边笑一边为她鼓掌:“非常赞同。”
“治你闭嘴!”
两兄弟吵起来的当口,另一边理石已经亮出了大王牌,他作为在场的一年级中的二分之一,有六分之五的概率会抽中前辈,实在不敢提太过分的要求,只好弱弱地说:“请5号说一下自己喜欢的类型。”
大家都没有反应,甚至开始左看右看。铃木认命地翻开自己的牌,果然是5号。
宫侑只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和这位后辈产生了灵魂上的惺惺相惜,投以赞赏的目光: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的后辈!
理石·虽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似乎宫侑前辈非常认同自己于是心情飘乎乎·平介,甚至敢大胆地对这位平时冷淡难接近的铃木前辈再说一遍要求了:“请铃木前辈说一下自己喜欢的类型……或者前辈要选惩罚吗?”
“不,我回答问题,”对于铃木来说这不是什么为难的问题,而且放弃回答去赌未知的惩罚游戏更加不划算。她短暂整理词汇之后开口,“沉稳的类型,聪明敏锐,安静少话。”
其实在场大部分人也猜得到铃木喜欢什么样的类型,这个回答很正常,理石再去看宫侑——
他阴着脸,看着自己的表情充满了杀气,眼里只剩下三个大字:
你!死!了!
理石:……我做错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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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又平平淡淡地进行了几轮,刚开始大家还没进入状态,男生之间倒是有些刺激的玩法,主要是怕误伤铃木,所以每一任国王都不怎么为难人。
又一轮游戏在长谷川说完自己上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之后结束,宫治突然站起来:“暂停一下,我要去洗手间。”
他在走之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
虽然科学没有证实,但是双胞胎之间可能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心电感应,明明宫治什么都没有说,宫侑还是明白了,也跟着站起来和他一起往洗手间走。
铃木把自己的手牌上交给长谷川,听角名还在问他上一段恋情的一些细节,没有注意那两兄弟之间的暗潮汹涌。
“你想知道悠的牌号吗?”
这是两兄弟走到远离客厅的位置的时候,宫治对宫侑的问题。
“哈?她自己都不看牌你怎么知道?”宫侑显然对自家兄弟非常不信任。
宫治倒是有十足的把握:“就说你想不想,5个布丁换。”
就算现在游戏大家都很客气,在知道别人的牌号的情况下,可以做的操作也多了去了——即使还有选择惩罚游戏的方式来逃避,但——
“成交!”
不出所料的答案,宫治十分满意今日的布丁进账数量,连带着表情都生动了许多。
“你先说你要怎么看悠的牌号?”宫侑果然还是对他怎么做到这件事抱着怀疑的态度。
“谁说要看她的牌号?”宫治轻笑一声。
宫侑懂了:“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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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轮开始,爱搞事的几位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游戏的要求也逐渐加入了耳朵吹气、牵手、膝枕、讲自己的尴尬往事这样的内容。
除此之外,铃木觉得去完洗手间回来的宫兄弟变得话多了起来,有时候是宫治,有时候是宫侑,会在游戏过程中和她说话,内容也乱七八糟的,从明天的早饭吃什么到全国大赛上其他强校队伍的能力分析,应有尽有。
新一轮长谷川抽到了大王牌,他先说了内容:“最近练习好累,好想被铃木前辈摸摸头说‘辛苦啦’。”
这在国王游戏里不算过分的要求,而且就算叫不中铃木的号码,被别的前辈说这样的话也不算奇怪。长谷川开始通过言语测试看每个人的表情和手牌背面想要努力猜出铃木的号码——这也不算奇怪的事,但宫治还是感觉到了一些违和感,他越过铃木和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达成共识。
长谷川又盯了一会儿盖在面前的手牌,妄图通过和她对话的方式得知号码,当然还是失败了,只好一脸沮丧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悠。”
“怎么了?”铃木转头看宫治。
他故意压低声音问:“下学期开学要不要来我们社团当经理人?”
铃木下意识地凑近去听他说什么,对方又重复一遍之后果断拒绝:“不要。”
“诶~再考虑一下嘛~”
那边长谷川终于做好了决定,带着孤注一掷赌上命运的气势:“我选!3号!”
“啊,是我。”
不是预料中铃木冷淡的声音,长谷川把视线转向声音来源,看到宫侑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梅花3号牌,笑得意味深长。
“诶、诶?!”
“摸、摸、头是吧?”宫侑站起来,大刀阔斧地往他边上一坐,抬手摸上他的脑袋,语气三分不爽七分不怀好意地开始用力搓,“辛——苦——啦——”
“可、可以了,谢谢宫侑前辈!要秃了呜呜呜……”
这一轮结束,长谷川从铃木手里收回扑克牌,她身边的宫兄弟一左一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长谷川摸摸还有点发疼的头皮,气呼呼地回以一个不那么理直气壮的眼神。
于是双方达成共识,都没有把对方的小秘密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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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轮分牌结束,铃木照旧没有看牌,其他人各自看完手牌之后,宫治才慢悠悠地亮出自己的大王牌:“这一轮我是国王。”
在座的诸位都觉得背后一凉。
宫治突然说:“要不然让侑脱光了去街上喊‘我是笨蛋’吧?”
“哈?垃圾治你说什么呢!”宫侑越过铃木伸手去揪他的衣领。
铃木见状默默地撑着榻榻米后挪,退出宫兄弟的打架范围,冷静地说:“明天还要训练,不要受伤……打脸应该没关系。”
角名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女生怂恿这两个靠脸吸引了一堆女性的兄弟打架打脸的——毕竟宫侑以前的女朋友有性格比较暴的有时候跟他动手也会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张帅脸——顿时肃然起敬。
这次宫侑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郁闷地把玩了一会儿自己的手牌,然后无聊地把双手背到脖子后面。确认这两兄弟不会打起来之后,铃木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宫治也像长谷川一样预告内容:“玩pocky游戏吧。”
这就触及了铃木的知识盲区。
看到她茫然的表情,长谷川主动说明:“就是两个人分别咬住pocky饼干的一头开吃,先咬断饼干或者后撤的人算失败。但是玩这个游戏的话不能放弃,输的那个人要接受惩罚……话说宫治前辈你怎么知道我有pocky饼干的?”
“猜的,没有的话换个游戏也行。”
长谷川先去房间里拿饼干分给大家,留了一根作为游戏道具。
“号码的话,”宫治叼着饼干,非常浮于表面地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就在别人以为他也要花很久时突然做出决定“就2号和6号吧。”
“我是6号。”宫侑亮出手牌。
然后大家都没了动静,互相看了看对方茫然的表情之后统一把目光转向一脸平静的铃木。
铃木动了。
其实别人都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但她还是不死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牌:梅花2。
铃木从小就是一个守规则的人,大到法律法规,小到和别人的约定。这个游戏的规则,就算有再多她自认为的不合理,在参与的最初没有提出异议,轮到她该遵守规则的时候自然也不应该耍赖。
但是当她看到叼着饼干涂层那一头凑过来的宫侑时,还是觉得有些茫然: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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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侑紧张地看了一眼铃木之后又垂下眼睛。他倒不是因为和她玩这个游戏感到紧张,而是怕被揭发游戏作弊。
不过她看上去很镇定,没有打算彻查这个游戏有效性的迹象。而且她一直都是非常讲信用的人,不会这个时候说不玩了。这个游戏绝对会顺利进行下去。
——知道归知道,但当铃木轻轻咬住饼干的另一头时,宫侑还是觉得心脏颤了颤。他曾经与她靠得更近过,都没有此时来得紧张。
两人足够近了,宫侑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对方轻缓的气息。透过映着灯光的镜片,对方浅色的眼睛似乎也染上了温暖的色调,温柔而专注。她眼睫微颤,漏过的丝缕灯光忽明忽灭。
似乎是他看得太仔细了,心跳也莫名跟着失了序。
其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客厅挤满了人,却安静得落针可闻。长谷川艰涩地咽了口口水,张了张嘴,尝试两次才发出声音:“开、开始!”
宫侑还沉浸在眼前看到的景象中,一下子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短暂的停顿时刻,铃木一口咬断饼干退后:“我输了。”
宫侑:?
遵守规则,利用规则,这就是学霸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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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是史上结束得最快的pocky游戏,刚开始就结束了。宫治捂着嘴转向另一边,尽量不笑出声。
长谷川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讷讷地拿出惩罚卡片:“前、前辈,输了有惩罚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