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与纪江分别的第二天, 安室透要出门前往波洛咖啡厅，就接到了琴酒的电话。
伏特加在一旁为琴酒开车，透过后视镜瞥见大哥阴沉的脸色，开起车来越发拘谨了。
琴酒拿着烟的手微微下垂, 听到对面的人接了电话后, 语气尤为不爽地转达了Boss的命令：“波本, 去鸟取县。”
「波本」在听到琴酒的话后瞳孔骤然一颤。恰巧有风掠过, 安室透若有所感抬头，天空万里无云，毫无阻拦地泼洒出一大片白光，他身处其中, 似乎要与身后的影子一起融化在这阳光之下了。
身为组织中的「干部」, 他当然清楚鸟取县意味着什么。
不过他混入组织这么多年, 只知道Boss收件的区号位于鸟取县, 别说Boss了，即使是二把手朗姆, 他也没有真正地见到过他的脸。
组织在藏头露尾这方面，可谓是行家。
“什么任务？”安室透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如往常那样。
然后他思考着，电话那端的琴酒声音比之往常更加杀意凛然，是又在组织里发现了卧底吗？
他了解琴酒的处理卧底的风格, 但在接到电话听见琴酒声音的那瞬间，他甚至产生了琴酒已经发现他身份，正向他下死亡预告的错觉。
琴酒将烟头摁灭, 冷笑道：“处理几个不安分的诅咒师, 我也会去。”
Boss的身边有诅咒师护卫，在他曾经最接近Boss准备有所行动时, 他及时发觉了附近几人的不对劲逃过一劫。
然后看到不知是哪一方派来的卧底被那几名诅咒师犹如对待可以肆意打骂的动物一般戏弄至死，死时甚至连人形都不剩。
似乎是他的沉默给了琴酒错误的信号，琴酒嘲道：“对付这种人，根本不用正面对上，波本。”
金发卧底靛蓝色的眸子一片沉郁的浓色，他反口相讥：“这可不像你，在诅咒师面前，你也会胆怯到不敢正面——”
电话另一头的琴酒态度极其恶劣地挂掉电话。
安室透向停车场走去，开始思忖Boss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若只是前往鸟取县，那还无法说明什么，可是如今牵扯到了诅咒师，那就和Boss离不了关系了。
那些诅咒师当然不好缠。但正如琴酒所说那般，诅咒师终究还是人类，掌握其缺点，就能废掉他们的能力。
且不说这些为组织卖命的诅咒师留了多少把柄在组织内部，若无完全的镇压之策，向来谨慎的Boss也不敢用他们做护卫，更何况组织还有不少军械弹药。
如今对付他们的任务下达了，那Boss那边一定出了事。
他的心脏响如擂鼓，他意识到，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这种很快就会覆灭组织的预感让他的身体机能处在一种微微眩晕的状态，但同时他则更为警惕。
越逼近成功，越不可掉以轻心。
否则，赤井秀一就是下一个他。
这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安室透听完另一边直属上司的交待，微微闭上了眼。
“等一切结束，你就可以调回来了，零。”
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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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取县。
黑衣组织的基地坐落在一座属于私人、享有盛名的山林中，山中是一片专为富豪开发的别墅区，能买到这里房产的人非富即贵。
碎蜂手握刀柄，踩在树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奔逃的诅咒师和普通人，锋锐的眼中闪过几缕厌烦。
天空中铺展开用于联系的鬼道特属的符文，她见那些逐渐失去的理智的诅咒师顺手就要屠杀一旁的普通人，便打下一击破道将其救下。
来之前，碎蜂只当自己要对付的诅咒师就如以往需要对付灭却师那般，都是人类，在她眼中并无什么不同。但真的见到这些诅咒师的行事后，碎蜂感到一阵恶心。
几日前，她抽调了部分驻守在附近的死神来这里困住这些诅咒师。
她到时正好撞上一些诅咒师正在用黑衣组织掳来的普通人实验咒术，所见之景甚至让她生出了把这些诅咒师打包送给涅茧利的念头。
这些诅咒师一开始将他们看作咒灵，有的想将他们收为己用，有的想抓住他们进行咒术实验。
但在她出手后，这群诅咒师便露出了一副回忆起心理阴影的表情，失了战意，想要逃跑。
浦原那家伙说了好几遍，不能伤了这些人性命，也不能让他们一看就是被别人打倒的。因为到时候会有公安的人来逮捕他们，所以也不能让他们逃了。
碎蜂虽因为夜一一直对浦原喜助有意见，但明白这次任务事关重大，当下布下结界，将这群诅咒师困在了里面。
这些诅咒师将他们当作特级咒灵，见面便逃，乱了分寸，尤如困兽之斗，逐渐疯狂起来，变得见人就起争执，遇见普通人更是要见血。而刚才被诅咒师追杀的……正是原本黑衣组织的成员。
几个小时前，有几个以为自己被特级咒灵围困的诅咒师们丧失了希望，将黑衣组织的Boss杀死。
而那名一直隐于幕后的Boss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死在了已经疯狂的部下手中。
碎蜂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因为陷入绝境所以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诅咒师用Boss的名号以解决诅咒师为名，召回了还在日本其他地方的部下。
她的任务始终是将现世紊乱的时间线导回正轨。而要让时间线回归正常就需要黑衣组织覆灭。
碎蜂见这名诅咒师已经替她做了她接下来的工作，便将妄想长生的Boss魂葬，坐视诅咒师的行动。
浦原交给她的这个任务，碎蜂并没有太大的积极性。且不论她在瀞灵廷的职位是二番队队长与隐秘机动的总司令官，单只说她身为蜂家后裔，原本就是作为四枫院手中的一把刀来培养的，比起这种围困的任务，她更适合作为战场上的一把尖刀与敌人拼杀战斗。
而眼前她需要围困的对象，对于那些刚被派驻到现世的新人而言或许有些麻烦。但于她而言，他们甚至算不上敌人。
但她必须在这里坐镇，以防不测。
夜一大人却已经去了东京。
此时的碎蜂还有闲暇思考东京的事宜。
碎蜂在鸟取度日如年，不知过了多久，夜幕低垂，零落的几颗星子散在天空，碎蜂终于听到了其它声响。
她扬起头，冷静的目光投向天空。直升飞机的声音提醒着此地还活着的人有人到来。
被卷起的夜风中，碎蜂脑后的环铃蛇辫随风扬起。她微微眯起眼，看清上空飞行器上的场景，表情微妙起来。
这些黑衣组织的成员似乎准备直接用火力覆灭这块区域，从而达到消灭诅咒师的目的。
飞行器上，伏特加有些慌张：“大哥，如果Boss也在里面……”
琴酒的声音低沉，因为又要处理组织的垃圾语气有些不快：“Boss的短信上写的可是无论如何也要处理掉他们。既然发出了这样的命令，又没有做其他交待，Boss已经不在这里了。”
与此同时，安室透将车停在山下，按照琴酒的安排，他原本要在这里守住想要逃走的人。
山林间燃起火光，时不时有普通人从山上逃出。这些天他们受到诅咒师们的迫害，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误打误撞顺利逃下山的，见到了守在山下的公安后反而像是遇到了至亲好友般痛哭流涕，连见到公安们隐隐以组织里颇受重用的「波本」为首，都不显得那么吃惊了。
降谷零的视线落到幽深的林中那些若隐若现的半透明黑衣人身上。他们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一颔首便消失不见。
他不动声色地移回目光，继续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这里逃出来的人除了组织的人外，还有一些被作为实验体虏上山的幸存者，降谷零留了一些人手粗略先筛查一般这些人的身份，并等待着山上两方交火的结束。
他并不知道Boss已死，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那名神秘的幕后黑手。
火光与夜色之间，一线白光逐渐自青山掩映的尽头延展开来。
天要亮了。
黑衣组织的后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碎蜂站在暗处，担忧着东京的夜一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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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三花猫蹲在浦原喜助脚边，浦原抬首挡住阳光，碎金的光芒落到他的发梢上，闪闪发光。他站在山脚向上眺望，一旁放着布置结界的道具。
“夏目先生也觉得要有礼貌一些对吧？”耳麦中连接着纪江手中的通讯器断了信息，浦原喜助微微眯眼，弯下腰不顾三花的挣扎把捞起来，无视结界拎着道具直接向山上走去。
三花猫放弃了挣扎，听得浦原在耳边絮絮叨叨：“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夏目先生为鄙人和高专沟通呀，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不愿意信任一下前辈呢？”
纪江的想法并不成熟，此事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简单。
天元与高专在咒术界的地位不容小觑。若只是如纪江所说那样在外等待，只会失去先机。
当年死神与灭却师之间的战争已是前车之鉴，那场战争对于双方而言都是血泪教训。若这件事处理不当，可能会掀起一场新的战争。
幸好纪江提前告知了他打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浦原商店开在横滨，不久前这位已经退役的高官因为「书」找了过来，促膝长谈后双方达成合作，他也托夏目先生的人脉联系到了高专。
他与夏目漱石的合作也不仅限于此。因此此刻的碎蜂才会出现在鸟取县。
替公安方面抑制诅咒师的能力。
作为非法的国际组织，黑衣组织手下召集了一批诅咒师。
这件事还和五条悟有些关系。因为五条悟几乎立于咒术界顶端的实力威胁，这些诅咒师们不得已隐姓埋名，不敢嚣张行事，于是托庇在科学侧的犯罪组织下谋生。
黑衣组织的犯罪证据也在几方交易时，经由横滨方面的武装侦探社向港/黑交涉取得。
这些年来，拥有不少诅咒师拥趸的黑衣组织大肆发展，触及了异能力者集团港/黑的利益。
加上异能力与咒术的使用区别极大，港/黑在黑衣组织手里吃了几次诅咒师带来的亏后也开始吸纳诅咒师作为成员。
这些诅咒师不仅包括当年在夏油杰死后流落到横滨的菜菜子姐妹，也有不少令首领森鸥外感到头疼和警惕的、无法彻底掌控的疯子。
对于这些随时会破坏三刻构想、甚至会反过来割伤他自己的不听话的刀，森鸥外会容忍他们的放肆也是因为黑衣组织的存在。
此刻除掉心头大患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港/黑明面上与身处黄昏、界限不明的非官方组织武装侦探社做交易，也不会因为交易内容受到诟病。
与此同时，黑衣组织麾下的诅咒师这些年来犯下的案件也使黑衣组织的性质被定为国际性的邪/教组织。
鸟取那边不仅有公安、碎蜂的人手，为了让黑衣组织死得更彻底一些，森鸥外也派了一名干部前往鸟取县——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
如今需要操心的，就是筵山这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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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会会场。
比赛刚开始没多久，夜蛾和乐岩寺先后起身离场，说有要事商谈，让其余评委注意接下来的比赛。
五条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两日他的心情不可谓不好，不仅狠狠算计了一把想要处死虎杖的高层，大摇大摆带着虎杖回校，还和纪江约好了交流会后见面。
但此刻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连歌姬对他的冷嘲都没有注意。
将目光转回屏幕上的比赛实况，五条悟的视线定格在赛场中明显失了几分生机的植被上，眼睛微微眯起。
77、第 77 章
“做出这个选择的, 究竟是你，还是你体内的虚呢？”
天元的攻击因为纪江的话迟疑起来。就在那一瞬间，纪江将体内的灵力聚集在一处，化作破道就近击向脚边停滞的树根。
河道可以容纳流水, 但流水骤然增加时, 就会溢出河道。
吞食灵力也是同样的道理, 更不用说纪江的灵力本就远高于平常死神。
灵气从一点骤然爆发席卷起一阵气流,「咔」的一声，被击中的枝干发出一声脆响，表面裂开细纹。
对纪江而言，这道细小的裂缝已经足够了。
哀鸣着的刀刃从裂缝争先恐后地逃出, 同时因为吸取了纪江的灵力而获得了少许喘息之机, 借力飞回主人身边, 但大多都被回过神来的天元重新截住。
纪江的行为出乎天元的意料。虽然强行驱动大量的灵力能够让她的刀短暂脱困, 但她仍然身处于他的领域当中。
她无法补充新的灵力，等灵力耗尽, 就只能任人宰割。如果她想办法用那些灵力击溃领域，带来的麻烦都要比她做出的选择严重。
另一边，那些零散的碎刃落入纪江的掌心。
作为斩魄刀的主人，始解时纪江便化作了斩魄刀的刀鞘，那些刀刃本伤不了她。
但现在, 翠色的刀刃毫无阻滞地割裂纪江的掌心，顺着伤口涌入了她的体内。
朽木纪江是斩魄刀的主人，而斩魄刀内却并非只有刀魂。
还有诅咒。
天元无法探知的情景下, 纪江的意识在那一瞬间被拉入了刀魂世界中。
斩魄刀受到重创, 纪江也不好受，刀魂世界比起初见时已经大变样了。
满地都是枯萎的藤蔓, 被藤蔓寄生的巨木叶子也已枯黄萎缩，日光从湛蓝的天空透过稀疏的树叶落到衰草枯树上，一幅深秋场景。
刀魂并没有立刻出现。纪江的看见于地面垄起的粗壮树根间，开着几株零散的小花。
她踩着软绵绵的藤蔓走过去，蹲下打量这几株新出现的植物。
小巧的白色花苞垂挂在细弱的青嫩茎叶上，仿佛轻轻碰就会落到地上，纪江完全想象不出这样柔弱的植物是如何在这里存活下来的。
身后传来簌簌的草叶摩擦声，纪江回望过去。
刀魂站在她面前，自高处俯视她，青色的外袍袍角落在枯萎暗黄的植物上，显得格格不入。
这一次她没有再戴上一开始的面具，露出了一张与她相差无几的脸。
“舍弃吧。”
刀魂干哑的声音从嗓子里冒出，黑亮的眸子幽暗无比，面带怜悯。
此时说话的既是她的刀，也是缠绕着她的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