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虚构之春——栖泷
时间:2022-06-01 09:06:11

  约莫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头晕,只能看到教祖的身影变成了重重叠叠的人影,彩虹色的眸子由远及近,意外的是,当视线归于漆黑时,反而难得地产生了安静的感觉。
  只不过随之而来的遗憾之感,也因此变得格外鲜明了。
  *
  我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然而睁开眼看到的人影却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跪坐在榻前的医师先生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忧虑着什么,以至于我叫了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沉默地看着我数秒,他才说出一句:“你醒了。”
  “医师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相比于这个问题,更有必要了解的,难道不是……”医师先生赭色的眸子缩了缩,仿佛质问一般:“你为何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去万世极乐教?”
  我这时候其实不太想说话,但是看着医师先生的表情,我又忍不住想对他说些什么。
  不过如果直接开口,说不定他又会露出那种黑沉沉的脸色吧。
  于是我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颊。
  虽说就坐在我身边,但是躺在寝具内的我,即便伸长了手也够不到坐得端正的医师先生的脸。
  “您能稍微低一下头吗?”
  我轻声说。
  医师先生面不改色地低下脑袋,甚至有种主动将脸颊蹭上我手心的意味。
  就像是家中曾经养过的猫犬一般。
  真难得啊,这样的医师先生。
  我舒了口气,对他说:“因为我想要更加了解您。”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回答,医师先生神色微怔。
  他声音低沉地问:“不是因为在意你母亲又怀孕了吗?”
  我否认了:“那种事,无论怎样都没关系了。”
  医师先生听罢,“因为你并非是无可替代的,既然他们有了新的孩子,那从此以后也就不再需要你了。”
  明明身体都已经温柔地回应了我,嘴上却说着伤人的尖锐话语,有时候,医师先生的这种性格也会让人觉得有些无奈。
  不过,“这是好事。”
  我是这样回答的。
  “替代我的那个孩子一定比我更爱他们,也会比我更加符合他们的期待。”
  “你真的一点也不觉得不甘吗?”
  医师先生一副比我更加在意的模样,若不是十分清楚不可能,我几乎要有种他才是父母的孩子的错觉了。
  “比自己更加优秀、更加健康也更加受人重视的人,你真的完全不会嫉妒吗?”
  “……不。”
  我将手掌从医师先生脸上移开,握住了他的手,“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医师先生的表情这时候甚至可以算得上颓然,“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的心情,或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执着于这个问题,不管是哪个原因,我都觉得没必要去思考这些了。
  因为医师先生这时候需要的,或许并非是绝对正确的答案。
  “医师先生,并不是人类吧。”
  所以无法理解人类的心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又怎样?”
  医师先生皱起眉头,“我抵达了人类无法抵达的境界,我已经是真正完美的生物,我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不管是……”
  “但您还是感到了困惑。”
  ——并且又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打断了他的自述,眼皮有些发沉。
  那种似乎遗忘了什么的感觉,在点明医师先生并非人类之后更加明显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事实,在他说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时,反驳的冲动令我打断了他的自述。
  ——你说的不对。
  我想这样告诉他,但以医师先生的性格,这样说的话他又要生气了。
  所以我只是说:“童磨大人曾对我说,他很乐意帮我获得解脱。”
  “那么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您觉得要怎样才能算是解脱了呢?”
  听到这个提问的医师顿了顿,“舍弃不愿忘记的一切,没有在意的东西了,就可以算是解脱了。”
  “确实是您会说出来的话啊。”
  我轻声说。
  “但我觉得,真正的解脱,应当是对一切都能坦然接受,不留有任何遗憾……”
  倘若是遇到医师先生之前的我,那么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都能算作解脱。
  医师先生却从我口中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你已经解脱了吗?”
  猩红的眸子盯着我的眼睛,本该是我握着他的手,但不知何时却变成了他握着我的手。
  安静了许久之后,我开口了:“再问我一次吧。”
  或许是因为声音太小,亦或者医师先生没能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
  “那个问题,‘你想要活下去吗?’”我停顿了一下,喘了喘气,“再问我一遍吧。”
  医师先生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
  我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不由得对他心生怜悯。
  仿佛那时候教祖大人看我或是看母亲一样——不,不是这种浅薄的感情。
  我是发自内心地,对这样的医师先生感到怜惜。
  多么可怜啊……
  我所爱的人,悲惨而不自知的他。
  这是比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无法体会到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的教祖大人更加令人同情的存在。
  他又问了我:“你想要活下去吗?”
  我这次没有说话,而是用手肘撑着床铺坐了起来,医师先生半扶着我的背脊,从他身上传来的凉意渗入皮肤,那一刻仿佛是跨过了他所经历的近千年孤独的时光。
  我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次的情况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我仿佛能看到地狱的业火在眼前焚烧,一步步逼近的正是死亡。
  冥冥之中仿佛有所告知,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满满倒映着我的身影——仿佛眼中只有我的存在。
  “在我死后,还会有人像我一样爱着您吗?”
  我忽然问他。
  “对您来说,我是无可替代的人吗?”亦或者,“还是可有可无,可以被随意取代的?”
  医师先生不说话了,他的脸色比我更加苍白,若是单看脸色,反而是他更像命不久矣。
  医师先生的反应意味着什么,我已经不需要去猜测了,早在那时候——我问他是否有一起赏月的人选的时候,他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不会了。不会再有了。
  所以,“我想。”
  “我想要一直一直,注视着您。”我扶着他的肩膀,直起身体抵着他的额头,“而不是让您,亲眼见证我的死亡。”
  没有呼吸的感觉,也没有心跳的声音,所谓的“鬼”正是这般,除了拥有人类皮囊之外,便再与人类毫无共通点。
  在我说出“死亡”这一词语的时候,医师先生仿佛想起了什么格外深刻的东西,又像是被戳中了痛点一般,血色的眸子愈发深沉。
  但那双手将我拥入怀中的动作却很温柔,仿佛在刻意压制着自己一般,他的动作一直很轻。
  就连冰冷的唇齿接触之时,也是缠/绵而又小心。
  直到淡淡的腥甜开始在唇舌间交汇。
  ——这并非是我的血液,而是医师先生的。
  没有任何疑惑思考的时间,扭曲而又狰狞的痛觉侵袭了整具身体,这比之前任何一次病情加重带来的疼痛更加剧烈,以至于我也忍不住抓紧了医师先生的肩膀。
  因剧痛而痉挛的眼皮让视线都变得模糊,口中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出现在视线内的医师先生,他的脸变得有些模糊。
  意识逐渐溃散的同时,脑海中仿佛有某些已经褪色的记忆开始浮现。
  而在最后,我似乎看到了医师先生脸上一闪而过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慌。
  【明治篇.完】
 
 
第12章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孩时,正值春日。
  白日天气晴好,庭院中的樱树开了花,浅不可闻的花香氤氲在空气中,我在侍女的陪同下外出走了走,夜里正准备就寝时,家仆告知我父亲回到了家中。
  说是要去探访旧友的父亲,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年幼的男孩。
  我来到大厅时,在点亮的灯光下看到了那个男孩的样貌。
  那个男孩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黑色的短发软软地趴在头上,面上洒落着些许灯光带来的阴影,梅红色的眸子大而无神。
  不知是木讷还是生性冷淡,当父亲将他带到我面前时,他才慢慢地抬起眼,与我对视了数秒。
  只是数秒,而后又低下头,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是个很奇怪的孩子。
  这就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我那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他为何会与父亲一起回来,只是觉得这孩子的性格很是特别。
  父亲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只是看着那个孩子对我说:“这孩子的名字是清直,睦月是姐姐,以后要和清直好好相处啊。”
  他向我介绍的时候本想伸出手摸摸那孩子的脑袋,却被他躲了过去,父亲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略有些尴尬地握拳咳嗽了一声。
  而那个男孩,只是半垂着脑袋站在那里,似乎一切都与他毫无关联。
  这种反应……
  若不是当天夜里父亲便与我解释了这孩子的身世,我大抵要以为这是父亲在外面和哪个女人生的孩子了。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父亲面露无奈,神色又透出怜悯和怅然:“我去到那里的时候,渡边家已经只剩下这孩子了,倘若将他留在那里,想必他一个人定会难以生活。”
  父亲此次出门要去探望的旧友,是他年轻时在京都道馆里往来甚密的同门师兄,只不过后来各自离开道馆回到家中,便逐渐失了联系。
  “前些时候他派人给我送了信过来,约我去京都叙旧,未料到我因公事耽搁,迟了些时日去,竟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父亲的语气中满是惋惜与遗憾。
  不仅如此,他似乎又把责任归咎在了自己身上。并且因此想起了几年前也是因病过世的母亲。
  “那就对清直好些吧。”我轻声对他说:“节哀顺变,父亲大人。”
  倘若父亲能看开些,对他自己而言也是好事。
  但若是他真的能看开,那恐怕也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因为父亲沉沉地叹了口气,忧愁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睦月……”
  他唤着我的名字,眼神极为复杂,我一看便知晓——
  “您又在思念母亲了,对吗?”
  在我尚且年幼时,母亲便因病过世了,不仅如此,也正是在那一年,原本身体健康的我忽然变得愈发虚弱起来。
  哪怕时至今日,家中请来的诸多医师们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没能让我的身体恢复健康。
  父亲请来的不局限于医师,也曾有来访的僧侣说这大抵是某种诅咒,亦或者是所为何事降下的惩罚——只不过每次都只是说了这些话便叹息着摇起头来,告知父亲自己并没有解决的对策。
  因为这本就是我的命运。
  但父亲是个过于有责任心的人,所以将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不论是母亲的病逝还是我的虚弱,都让他自责愧疚了许久。
  “睦月,你怪我吗?”
  在母亲刚去世不久的日子里,父亲几乎日日要问我这样的问题,他总说是自己没能保护好母亲,又说自己一个人能给我的东西必然不够。
  直到我也开始生病了。
  他坐在我的榻前,沉默了良久。
  “果然……我根本无法照顾好你。”他说:“不管是你母亲还是你,我谁也照顾不了。”
  而在那时,我反驳了他。
  “不是的。”我看着他的脸对他说:“不管是母亲还是我,您都已经为我们做了足够多的事情,给了我们足够多的爱护,所以不用为此感到自责。”
  而我也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不论是母亲的死亡还是我的病情,都只要顺其自然便好了。
  “命运本就如此,这并非任何人的错。”
  作为南町奉行的父亲,平时里要处理的政务本就繁多,却会每日抽出时间回家陪我和母亲吃晚饭,会在樱花盛开的时候带我们外出赏花,用尽可能多的时间照顾着我们。
  我一直都记得,在年幼时,和父母亲一起外出赏花时,父亲将我抱在怀中,母亲笑容温柔地注视着我们……
  连同那份回忆,都带着浅淡柔软的花香。
  “您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我说。
  “所以,不要再自责了。”
  *
  那个名叫清直的孩子,被安置在了我的住所附近。
  作为旗本武士,父亲食有千石,平日里自己却十分节俭,因为家中更多的花销,全部都是因为我。
  若非父亲食禄较为丰厚,恐怕我也用不起那些名贵的药材——只可惜药汁的味道却不会因为它的昂贵变得容易入口。
  不过我早就习惯了,所以苦涩一些也没有关系。
  虽说早已习惯这些味道,但父亲还是在家中备了金平糖,每次喝药时都会拿出一两块,希望这样能让我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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