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吃第五只鸡腿的我尴尬的放下了骨头,擦了擦嘴上的油,转转眼睛,立正坐好。
“你会认我女儿吗?”隐修女的眼睛发出奇异的光芒,她吃了这么久的苦,指望着科蒙特伊这么多年,竟然现在还对这花心的男人怀着一丝不靠谱的期望。
科蒙特伊公爵神情一滞,转头对我转移话题:“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我想把克洛德的地赎回来。”我脱口而出。
克里斯汀夫人则立刻喊道:“不可能!”
我并不怕她,她不是个好东西,我这个人就是有这个毛病,你越坏,我还越和你对付,我淡定的眼睛也不抬:“克里斯汀夫人,克洛德的地契和房契只是押给你,并没有过户给您,您占着贵族教士的地是不合法的。”
“你这个死刑犯在和我讲法律?不是我你早就死了!”克里斯汀拿起一杯酒对我劈头盖脸的泼了过了。
“女儿!你怎么敢泼我女儿!”隐修女赶紧把我的小脸拧过去,食指和大拇指掐着我鼓鼓的小腮帮子,我的脸像个肉包子。
“你们做的事你们心里清楚,怎么倒成了我的好处,拿我的由头逃脱制裁,偷天换日,我只能说平民死的很轻易,法律这针对我,不针对派翠西亚夫人。”我撅着嘴,被妈妈捏着脸擦:“让我用别人的生命来感谢你们,我真说不出口,我不配也不能,虽然我这次死里逃生了。”
“你要知道,我经常做这事,你要不想死的话,就闭嘴,让一个卑微的蝼蚁从这世界上消失……轻而易举!不然你以为呢?我什么都有,你有什么?嗯?”派翠西亚的暴脾气又要爆发了,她都要被爸爸气死了,她要回去告诉妈妈这件事,除非爸爸给她买那个市值四千块大金币的鸽子蛋钻石项链。
妈妈终于细细地擦干了我的脸,还不停喜爱的摸我的脸啧啧称赞,我抓着妈妈的手继续严肃的对派翠西亚说:“我不也帮了你吗?我不想当棋子,我也不愿意掺合你们那些腌臜埋汰的人生哲学,怎么才能把克洛德的地还来?”
“金币,一万块。”克里斯汀夫人对我费力的翻了个白眼。
我惊叹:“一万块!!!有这样狮子大开口的吗?!克洛德三十多年收的税也不到一万块的四分之三啊!”
“你知道一万块金币就是我一天的花销吗?我很给你脸了。”克里斯汀夫人对我直哼气,她说话很费力。
“那就是没得谈喽?”我就是真的女巫也变不出来一万块金币啊!
“哼……莎乐美啊,我来出这份钱,你把副主教大人的地契和房契拿回去吧。”在一旁沉默的科蒙特伊公爵清清喉咙,提出他来解决这件事,何况克洛德还和他是朋友。
派翠西亚不满的大叫:“爸爸!”如果爸爸把钱给了克里斯汀夫人,他拿什么给她买项链呢?!
科蒙特伊子爵不耐烦的揉揉太阳穴,对隐修女说下了最后绝情的话:“就这样吧,克里斯汀夫人。帕盖特,我实话告诉你,我不会认她!我们今天也算是互相利用了,这钱就算是我赔给你们母女的损失吧,反正我也不差这点钱,派翠西亚曾经一天就花了一万块,你们别再来烦我就好。”
“我压根没想找你!成交,反正我也不想认你……我本来就没爹,你和我讲利益关系,我就只谈利益。”我很生气的拉着妈妈站了起来,踹开凳子。
“科蒙特伊先生,这都是你惹得祸,没完成狐狸,还惹得一身骚,留下了一个小贱人孽障来找我表妹和侄女的晦气,我今天就给你点面子,打发了她。”克里斯汀夫人听说科蒙特伊会替我还钱,就把克洛德的地契和房契都丢在地上,指着我呼呼咆哮:“捡去!副主教有她才会倒霉,和她母亲一样是个骚货!”
我一直坚持君子不授嗟来之食,性格又犟,可我今天必须低下头——这是弗罗洛家的祖产,我不能败了克洛德和约翰的家!他们为了救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我怎么就不能受点小小的羞辱呢,我的尊严今天就算不值钱,这也完全不是问题,这是为了克洛德,为了更大的“义”。
我缓缓低下腰,蹲在地上捡起克洛德的每一张地契和房契,仔细的数好,用手轻轻拍掉上面的灰。
“贱。”派翠西亚踩了我的手一脚,科蒙特伊公爵把她拉了回去。
“我和母亲先走一步,告辞。”我拉着哭泣的母亲,在怀中揣好克洛德的契约,转身就走。
我很想见到我的家人们,很想见到克洛德,经历过生死后,我更加爱他。
……
短短一天,克洛德失去了一切,他的爱人,他的家庭一下子毁了,可这一切不是他的错,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死了,他就像一摊被风吹散的沉香灰。
他从圣米歇尔桥跑出去,在河滩广场上寻找小莎的身影,可整个广场除了那处被撞坏的老鼠洞外,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诺大的刑场有一处烧焦的痕迹,天阴森森的,三月的风还有些潮湿的凉意,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上帝流得出泪,瘫倒在广场中央的克洛德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幸福的蛛网就这样被命运无情的抽走了,他的灵魂也远离他的躯壳,陪自己的妻子飘到另一个世界,他曾经患上了相思症,现在有得了不治的空心病,他的身体发木,他摸摸自己心脏的位置,心脏还在不知疲惫的跳动,可他却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他知道自己背弃了上帝,神会惩罚他,可他没想到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带走了他最爱的人,他无声的张开嘴,却问不出“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的话,为什么自己要宠溺的答应她,就算没有她,自己也要好好的活?
是她让他在这个无情的世界里有了感情,是她充实了他的梦想……
他该怎么活?没有小莎,他连呼吸都忘记了……可他又能去问谁呢?天空乌云滚滚,可他只麻木的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灰蓝色的眼眸死气沉沉,整个人一动不动,活像一具被推倒的活着的雕像,有意识,却无法起身,他的脑子开始一幕幕的往日幻想。
他想到山,小莎最渴望的花海,就又猛地起身,跑到巴黎郊外的山下,可山光秃秃的,三月的花还没开,她没等到花海,他也没等到她,他绝望地一口气爬到山顶,树枝和荆棘把他的教袍刮破,他又会坐下来悲伤的心疼哭泣,亲吻每一个针脚,因为这衣服是爱妻给他补的,他给刮坏了,他踉踉跄跄,手掌和脸颊也被摩擦出伤口,他却像完全没感觉似的自顾自地爬到最顶端。
他跪倒在山顶上,呆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巴黎城,大大小小的建筑,他希望能在某一个窗前看见小莎的影子,可他什么都看不到,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没有期待……一切都随她一起消散了,他的悲伤却像天空的云,小莎的情诗,凝聚着盘旋,她在雪中的侧脸还是那么鲜妍明媚,那么鲜活……
“你的灵魂走了!我的呢?!我的呢?!”
温暖的万家灯火渐渐模糊了克洛德冰冷的双眼,他的肋骨生生发痛,眼泪打湿了手中的定情荷包,他也曾有一个家,本该有她,现在,这世上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上帝用七天创造世界万物,却只用一瞬间毁了克洛德精神世界的一切,神灵不再接应他,也无法结束他的痛苦。
他又缓缓地似梦似醒的走下漆黑的山去,雷声隆隆,马上要下雨了。
今夜的奇迹王国默默无言,也没人吃得下饭。
“呜……”哥哥哽咽着,格兰古瓦和约翰也红了眼眶:“我小妹最爱吃这个,我的鸡下蛋了,我本来还留了一筐给她,一个月,我都攒着!我可爱的小妹犯了什么罪?要让她死得这样凄惨!”
“哥,都是我惹的祸!我没脸见你们,让我死吧!”姐姐正被绑在椅子上,她被无罪释放后撞墙上吊,几度寻死,哥哥没办法只能把她绑了起来。
哥哥哭得泣不成声:“爱斯梅拉达,我已经没了一个妹妹!你还要让我再生不如死吗?行了!让我省省心,你难道想让她白死吗?”
“我……”姐姐也哭了。
“格兰古瓦,你在干嘛?”约翰擦擦眼角的眼泪,用胳膊肘怼怼格兰古瓦。
格兰古瓦咧着大嘴哭道:“我把这鸡腿扔火里,小妹就吃的到了。”
所以当我从餐馆出来准备先带母亲回到奇迹王国,奇迹王国的人还以为活见鬼了呢!
因为警卫队确实在河滩广场上烧了一个女人的尸体。
当时我看到奇迹宫殿里明亮一片,却寂静一片,我就兴冲冲的冲进去:“我回来啦!”
“呀……!”
“我的妈呀!”
“幽灵!”
听取叫声一片,整个宫殿都沸腾了,所有人都挤到一起。
“小妹啊!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哥哥挡在前面,对我大哭。
“肯定是老师啊。”格兰古瓦接话道。
“那她应该去找我哥!”约翰接着补刀。
“妹妹啊啊啊啊!”姐姐大声尖叫。
我真是无语住了,我笑的肚子疼,叹了口气:“唉,我还活着呢?”接着把手伸给哥哥。
“真的吗?”哥哥将信将疑。
“当然啦~你摸摸我手,我还热乎呢!”我把手往前送送。
“咦惹!”哥哥闭着眼睛,颤巍巍的抓了我的手一把:“欸,还真是热乎的!”
“欸!莎乐美没死啊,她没死!”大厅里的人一片沸腾。
我热情拥抱每一个人,给发懵的姐姐松绑:“姐,我不仅没死,还要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呢,你看这是谁?”
“这位夫人是?”姐姐疑惑的看看眼睛泪光闪闪的隐修女。
“她是我们的妈妈!”我兴奋的说道。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大家,大家都惊奇不已,格兰古瓦评价我今天的故事太戏剧化了,他又来了剧作灵感,妈妈拉着姐姐和我像欣赏一对古董瓷瓶一样爱不释手,我嘱咐姐姐照顾好妈妈,亲了妈妈的脸颊后便心急火燎地去圣母院找克洛德。
克洛德漫无目的的又游荡回河滩广场的河边,对着死寂的水面发呆,小小的雨滴从天而降,在河面敲击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水雾沿着灰蓝色的眼睛蔓延,路过的修士发现有一个怪人不打伞,就那样定定地杵在河边,像丢了魂似的。
我用小手挡着脑袋,跑到圣母院大门,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我却只顾着微笑,满心都是急迫,满心都是想见他,我已经和他分别一月了,思念写满了牢房的墙壁,思念溢出了我的躯壳。
“开开门!”雨下大了,我拍着教堂大门,可没人给我开门,我对着小窗喊克洛德,可是没有丝毫回应,我喊卡西莫多,可卡西莫多是聋的。
雨点细细密密的穿下来,凉凉的亲吻着我的脸,我仰起头,破旧的斗篷包的裙子,还是克洛德给我穿上的样子,湿透了。
“克洛德……克洛德……”
克洛德对着水面发呆,乎听河对岸有很像小莎的声音在叫门,叫了很多遍自己的名字,他以为是水妖,在模仿小莎的声音勾他跳河,他怀疑自己疯了,雨水顺着他的眉头流进眼里,他向对面看去,发现一个女人在圣母院门前,很像小莎!
“我一定是疯了……”他嘲笑自己犯傻,还是忍不住喊道:“小莎!!!”
他喊着喊着就哭了。
我正在门口左瞧右望,忽然听到河对岸克洛德在喊我,我急忙跑到岸边跳起来挥挥手:“克洛德,我在这儿!”
克洛德看见对岸的身影,心像一个被敲碎了壳的鸡蛋,他大喜过望,对我挥着手跑到桥上,我也拎着破烂的裙摆奔赴于他。
远远的看见夜雨之中,一红一黑两个身影急切的奔跑,红色的身影在雨中摔了一跤,又爬起来,红与黑两个小小的点,终于相遇在雾霭潮湿的乳白色的大理石桥中央。
克洛德抿着嘴唇,眼睛闪烁着,浑身颤抖着,好像有什么在他的身体里翻腾挣扎,我傻傻的笑着,我跳到他身上,他被我压的躺在桥面上,拍着我,咧着嘴大声呜咽,呛得咳嗽,不知是笑还是哭,他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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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2022·2·22,在有爱的日子里,爱与奇迹被我们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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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国王的审讯祈祷室,克洛德体温计,被子卷小莎进宫
菲比斯根本没死,尔文和他共事,同为军官,所以有空就会去看望菲比斯。
今天尔文去看望菲比斯的时候,菲比斯正悠哉悠哉地靠在暖和柔软的大床上拿着水晶高脚杯喝红酒,还不时地转一转。
尔文坐在菲比斯床边埋怨道:“菲比斯,你根本没事,怎么不去衙门销案啊?!莎乐美小姐还背负着你的人命案子呢,她差不点就被处决了!”
“关我什么事,那也是她姐姐干的,她愿意负责那就是她的命,谁让她总和我作对!他们一家都和我唱反调!猎鹰反被鸡挠了眼睛!”菲比斯面色不善的拧拧脸,咬牙切齿。
尔文瘪瘪嘴:“你不该这样做,莎乐美小姐是很好的姑娘,要我说,你该去说明情况。”
菲比斯躺下了,背对尔文,用被子蒙过头:“别劝我了,尔文,我是不会销案的,她竟然不用死了,小贱人,还挺厉害。”
“我不和你说话了,你这人真没谱。”尔文拿起帽子,无奈的摇摇头。
“朋友,敬你,我自然会好好的活下去,长命百岁,太阳神不会被巫婆打败,我要找皇上,看我怎么煽风点火,他们都得死。”菲比斯猛地掀开被子,起身穿军装,要去找皇帝告歪状。
“唉……”尔文深深叹气,跟着他一起出去,准备立刻报告克洛德这件事。
哥哥、格兰古瓦、约翰和卡西莫多在半夜的时候被抓走了,菲比斯扎着绷带,先带兵闯进奇迹街区,把正睡觉的乞丐王、格兰古瓦和约翰一并抓起来了,又到巴黎圣母院抓住了正在睡觉的卡西莫多。
皇帝决定亲自见见这些有可能谋反的“危险分子”,原因当然是菲比斯在皇帝面前的检举,菲比斯尤其和这四个人有仇,估计上次自己挨打就是乞丐王他们干的,不然自己的帽子怎么会戴在乞丐王头上,还戴的像个蟋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