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可思议不是吗?”小天狼星轻轻开口,等哈利望过来,他耸了耸肩,“关于生死——”
“有些人,其实你们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在你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还有些人,你甚至不知道你们本该有这样深刻的联系——
你们本该快乐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哈利感觉鼻子酸酸的,像是一晚上,或者是长期积压在心里的那块巨石,终于松动了一些,底下是他被压得扁扁的心,里面渗出了些汁液。
他背负了太多,虽然他并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辛苦,更不觉得命运薄待他。
他只是……有时候会感觉疲惫。
照片上那两个女孩的笑容,让他真的感到了疲惫。
如果她们还在,会怎么样呢?
她们会安慰他吗?妈妈会亲亲他的额头,用那双碧绿的眼睛凝望着他,拥抱他,像是拥抱自己的生命;他还可以将头伏在教母腿上,感受她的手穿过自己的头发,怜爱地抚摸他的脸,她会给自己做很好吃的大餐。
她们会说,“我在这里,哈利。”
他从来不敢细想她们还在的可能——莱姆斯说得没错,这会让他越来越痛苦。
但就今晚,就这一次——让他放任自己……
“哈利,”他感觉自己身边的沙发陷了下去,是小天狼星坐了过来,“哈利。”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哈利想要一个人静静,但同时他又害怕小天狼星移开他的手,真的留下他一个人。他需要这样的温暖,哪怕他现在既想逃离,又想留下。他需要这样的温暖,在此刻。
“我知道有些事情值得付出生命……”哈利闷声闷气。
“你说得没错——但我并不是想说这个。”
哈利一愣,转过头看他。
“我这辈子都在与人离别,哈利。”小天狼星说道。哈利分辨不出他的声音里有没有颤抖,他望向小天狼星,看见他深灰色的眼睛,那里是死一样的平静,像是永远不会再燃起火焰。
“但分别还是那么难。”
他不再年轻了,眼角有了纹路,瘦了许多,头发也变得更像是灰色。小天狼星不再是那个有朋友,有爱人,张扬、肆意、可以开怀大笑的青年了。
时间是这样无情的怪物,咬住他们的青春,一去不回头。
“你有没有哪怕一刻……觉得自己看开过——对自己的命运?”哈利问道。
属于他的悲痛是需要被放下,被看开的吗?哈利从小到大听过许多这样的劝慰,有很多时候他似乎也没有想起那些他失去的、从未拥有过的人和事情。
他以为自己真的在往前看。
原来他们只是埋在他心底最深,最深,那个他一碰就痛的地方。
“我的命运?”小天狼星似乎很淡很嘲讽地笑了笑,“就是失去一切的命运吗?”
“如果它想让我疯狂,它无疑成功了。但如果它想让我认输——”
他没有说下去。
他认输了吗?哈利没有答案。
两人沉默了很久,看着月亮的光华在地面很缓慢的移动。有时候会飘过薄薄的云,水银一样的地面便会昏暗一些,但很快又重新亮堂起来。
“如果见到他们——不管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小天狼星突然开口,“我至少要告诉他们你有好好长大呢。”
哈利想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小天狼星也笑起来。两个人越笑越大声,最后都笑得往后仰倒在沙发上,笑得流出眼泪。沙发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里面的棉絮估计都坏了,软塌塌的,以至于两个人躺得就像躺在床上一样。
从这个角度看,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
它永恒地、无尽地、平等地照耀这世间,这土地,还有土地上或开心、或悲伤、或失落的人。
“你相信死去的人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吗?”哈利问他,声音很小,在这偌大的客厅里被风一吹就散了。或许他也并不是想问一个疑问句。
小天狼星笑着叹了口气。
他望着月亮,几乎移不开眼睛。
“我相信,”良久,久到哈利几乎要睡着了,“我一直相信。”
哈利听见他这样说。
**
“你是我仍未溺水的理由。我知道你是。
我恨不得把月亮当作礼物送你,把一切送你。
如果终究逃不过死亡,那就把我的命也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辈子都在与人离别——
呜呜呜小天狼星 太虐了
mua很多下大家!
第105章 葬礼与婚礼
六月的某一天,阿纳斯塔西娅手腕上的一枚银镯子发烫了——这是拉尔夫制作的凤凰社传讯的物品,保险起见,每个人身上的物品都是不一样的形状。
她的手几乎抖了一下,转身将手上的魔药交给了过路的一位治疗师,交代他送到哪个病床,然后跑出圣芒戈幻影移行。
亚瑟正在地下室门口等她,一见她就迎上来。
“西娅!”
“亚瑟!发生什么了?”她小跑,和亚瑟一起并肩推开门。
“是斯多吉——他情况不太好。”
阿纳斯塔西娅心下一沉。
但很显然也不用亚瑟多做解释了。阿纳斯塔西娅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低低惊呼了一声梅林。旁边围着好几个人,詹姆、小天狼星、杰弗里、夏琳等人都在。
斯多吉.波德摩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他是个强壮而开朗的男人,如今他方正的脸庞因为剧痛已经扭曲了,看起来非常狰狞。
他浑身都是伤口,左手臂整条孤零零地躺在他旁边——孤零零的,地上已经形成了一个血滩。迪尔伯恩正跪在地上死死摁着他左手处的伤口为他止血。
“止血魔咒和白鲜没有用吗?”阿纳斯塔西娅跪在他旁边。
“如果不是用了,他现在已经死了。”迪尔伯恩回答。他脸上也都是血,估计是从斯多吉.波德摩的伤口里喷射出来的。
阿纳斯塔西娅让他们继续往伤口上洒白鲜,又翻出自己的医疗包——里面被施了无限延展咒,放了许多她随身携带的治疗魔药。
她很快摸到那个瓶子,掰开已经晕过去的斯多吉.波德摩的嘴灌了进去。
连灌了三瓶形状不一样的瓶子,斯多吉.波德摩的表情才平缓了一些。她又拿起魔杖低声对他硕大的圆形伤口念魔咒,白色的雾一样的气体弥漫开来,很快笼罩了伤口,伤口开始慢慢停止渗出血液。
“他的手还能接上去吗?”詹姆问。
阿纳斯塔西娅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和断肢,脸色不太好。
“我想不行,他的手臂已经死了。”阿纳斯塔西娅看见他的断肢上还插着一枚刀子,手臂泛着死一样的白色和青紫色。
詹姆和小天狼星都骂了一声脏话。
“但至少命保住了,这比什么都强。”迪尔伯恩说道。
“发生了什么?”阿纳斯塔西娅问。她一边问,一边用魔杖指着他身上大大小小其他的伤口念咒,一道白光笼罩着他的身体检查是否有内伤。
与此同时,一个雪白的绷带从她的医疗包里飞出来,另有一瓶魔药自己倒在上面,绷带就自动地缠绕在本吉.芬威克伤口上,包扎系好。
“斯多吉和本吉在巡逻,然后被食死徒围攻了。”小天狼星说道。
阿纳斯塔西娅说不出话来,“那……本吉呢?”她声音有些不明显的颤抖。
大家都只是摇摇头,或者低头不说话。
“他死了。”众人听见声音回头看,只见疯眼汉穆迪、莱姆斯和彼得走进来——后面两个人是另一个地方巡逻的小组。穆迪往地上放了一个不停滴着血的布袋子——布袋子并不大,甫在地上一放,很快又在旁边聚集出新的小血滩。
“……这是……”詹姆声音都在抖。
或许大家都意识到那是什么——可他们宁愿自己不要那么快意识到。
“我们只找到了本吉的……部□□体。”莱姆斯声音晦涩。
本吉.芬威克,最后甚至没有剩下一个完整的尸体。
阿纳斯塔西娅跪在地上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她咬了咬牙,最后往斯多吉嘴里灌了一瓶补血魔药,“把他放在床上吧,他需要好好休息。”
迪尔伯恩便踉跄着站起身,用漂浮咒让斯多吉稳稳地浮起来。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疯眼汉穆迪目送着他和漂浮的斯多吉离开,突然说道。他的魔眼滴溜溜地转,像是钩子一样从房间里每一个人身上掠过。
詹姆立刻皱起眉头,“这里每一个人都是斗士。”
“斗士和怯懦并不冲突,小子。”穆迪声音大了起来。
小天狼星一点儿也不害怕他,“正巧,我也不觉得这里有懦夫!”
室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硬,连着地上残留的血似乎也要冻结。
“好了,”阿纳斯塔西娅站起来,她身上还有斯多吉的血,“现在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们又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各自散开。
小天狼星走到阿纳斯塔西娅身边,抬手去碰她的脸颊,轻轻的,“西娅。”
阿纳斯塔西娅低低应了一声,将自己埋进他怀里,感觉到他用力抱紧了自己。
**
斯多吉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失去一只手的事实。阿纳斯塔西娅这几天一直在照顾他。
“能保住命就很好了。”他开朗地笑起来,但很快他想到死去的伙伴,脸上的笑意又落下。
阿纳斯塔西娅也抿了抿唇,站起身,将准备好的魔药递给他。
斯多吉很干脆地干完了那杯味道非常不怎么样的魔药,还是没忍住龇牙咧嘴了一下,“本吉的葬礼在什么时候?”
“没有葬礼,现在局势不好。”小天狼星站在阿纳斯塔西娅身后回答。
斯多吉沉默了一会儿,“我总是要去给他一个葬礼的。”
“如果不是他,死的人就是我了,”他脸色变得很复杂,右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魔杖上的纹路,“……食死徒究竟怎么知道我们巡逻的路线的。”
“你也怀疑我们有人是叛徒?”小天狼星脸色一沉。
斯多吉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但是……”他没有说下去,这还是没有影的事情,或许这次真的是巧合呢?他不想挑起不必要的互相猜忌和矛盾,消耗凤凰社本就不富裕的有生力量。
本吉的葬礼只有邓布利多、疯眼汉穆迪和斯多吉参加了,剩下的人都不被允许出席。
“想要我们被一网打尽吗?”穆迪这样说道。
马琳.麦金农下葬那天阿纳斯塔西娅也不在,但依稀记得那天是个很好的天气;本吉下葬这天天气却阴阴的,乌云压顶,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阿纳斯塔西娅感觉有人从后面搂住了自己,她转过头和来人贴了贴唇。
“小天狼星。”她叫他,却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她只是百感交集,有许多挤压在心底,甚至没办法用语言描述出来。
凤凰社究竟是否有人向伏地魔告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谁会是这个卑劣的叛徒——究竟这个叛徒是否存在,抑或是只是他们敏感多疑的猜想……
如果终究逃不过死亡,谁会是下一个?
没有人有答案。
天气一直阴阴的,也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一片乌云缓慢的飘过去,它身后突然露出一丈霞彩。那一线这样明亮,顽强地冲破了厚重的乌云,泼洒人间。
它等待着,终于让它等到了。
万物总是有一丝缝隙的,那就是光存在的地方。
**
莉莉和詹姆准备结婚了。
阿纳斯塔西娅乍一听这个消息的时候,拉着莉莉的手好半天没说出话,睁着眼睛,像个呆滞的洋娃娃。
“不许哭,西娅,现在你就哭,婚礼上不就有一个从头哭到尾的伴娘?”莉莉打趣她。她们几个朋友私下里也说过,说阿纳斯塔西娅实在是个爱哭的姑娘。
阿纳斯塔西娅就把眼泪憋回去。
莉莉成熟了很多,和詹姆是一对偶尔有争论,但彼此深爱,互相尊重的爱侣。他们有同样的信仰,相同的志向,也有同样的勇气和坚定。他们都是充满活力,意气风发的小狮子。
阿纳斯塔西娅只是觉得——他们实在是再相配不过的一对。
“他和你求婚了吗?”阿纳斯塔西娅虽然没有哭出来,但声音还是带着鼻音。莉莉爱怜地将这个鼻头红红的美丽姑娘抱在自己怀里,像抱着自己小妹妹,“是啊,前几天,那个傻子……”
“神神秘秘了好几天,我没忍住一问,他就招了。”
莉莉想到詹姆那懊悔的样子就想笑,同时感到幸福,“他准备的场地和台词都没用上。最后就在家里,就在那个地方。”莉莉抬手指了指那片空地。
詹姆在那里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他贴身放了好几天的戒指。
他向他多年所爱求婚。虽然结结巴巴,一边紧张一边回忆自己的腹稿,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只有一句话——
“你愿意嫁给我吗,莉莉?”
这朵他心上盛放的百合花,盈着泪,含笑点头。
于是那个没用上的场地、那些没想起来的腹稿……都不重要了。
另一边詹姆也在和小天狼星说这件事。
小天狼星挑眉,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尽在不言中了,“恭喜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