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分布着不知名的高大树木,不少兔子松鼠在其中穿行而过,原本被吓跑的动物又填满了这片森林,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绘梨衣的眼神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没有光彩,如今清澈而又明亮,十分好奇地四处打量。也学着无一郎的动作朝着可爱的小动物扑过去,你追我闪的十分快乐。
她似乎要把以前荒废的时间都玩回来,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自己的活力。从山的一头跑到另一头,或者是躺在草地上打滚,这些幼稚的动作却让她感到非常的开心。
那便是自由吧?想去哪里都可以,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世界有小精灵存在吗?]
绘梨衣在自己的本子上刷刷地写下一堆问题,然后举给无一郎看。
“是说山间的小精灵吗?我没有见过哎,或许是有的吧。”
[竹筒里面住着辉夜姬吗?]
“我砍过那么多竹子倒是一次也没有见到过。”
[攘夷志士的头目桂小太郎还在反抗幕府吗?]
“这个名字没听说过呢,应该是桂小五郎吧?而且现在已经是大正时期啦,不存在攘夷志士。”
绘梨衣问出的问题千奇百怪,但那些曾经都是她所以为的世界。因为只能待在家里,所以她以为世界就像各种作品里说的一样,正义和邪恶一直在发生着激烈的斗争,什么天人入侵、喰种吃人之类的……反正就是很不安宁。
[以前的世界是蛇群守护的宝石,很漂亮、很远、很危险。但是现在的世界很温柔,我喜欢这样的世界。]
无一郎露出温柔的眼神,他笑着说:“绘梨衣喜欢这个世界,那么世界也会喜欢你的。”
听到这句话,绘梨衣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瞬间炸开了。仿佛她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宝贝,真的被全世界所喜欢,而不是从前那个小怪兽。
对于一个懵懂的女孩子来说,这种话是多么的可贵和伟大。
在绘梨衣的眼里,带给她自由和快乐的无一郎变成了一个大英雄,正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她沉迷于这种温柔之中。
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他们离开了这里,但是只要太阳升起来,绘梨衣想来这里就可以来这里,她甚至拥有独自一个人过来的权利。这种自由是她曾经无法想象的。
绘梨衣仍然是第一次,第一次心满意足地‘回家’。那个家虽然十分简陋,但是却比源氏重工深处豪华的大宅子好上一千倍。
快乐的绘梨衣回到家的时候更加快乐了。
迎面看到的便是和无一郎长得一样但有很多不同的有一郎,他红光满面,看起来心情很好。但是看到回来的两个人,他的语气仍然有些恶劣:“真是贪玩啊,没用的家伙们。饭菜已经搞好了,爱吃不吃!”
他双手环胸,斜着眼看向绘梨衣:“桌子上是买给你的衣服,哼,毕竟钱是靠你得来的。”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便离开了。
绘梨衣时刻铭记着无一郎的教诲——有一郎对他们两个人说的的话要反过来听。所以她并没有因为那些冷漠的话而伤心,跑过去打量那几件为她而买的衣服。
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些激动地拿起来看了很久,还搭在身上摆弄了一会。
以前那些衣服都是直接放在衣柜里的,虽然每天都会更换,而且款式永远是最新的。但是真正意义上作为礼物一样的衣服,绘梨衣从来就没有收到过。所以这又是‘第一次’呢。
——实在是太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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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源稚生以为绘梨衣非常喜欢玩游戏(其实只是为了去了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一有空就陪她玩游戏,反而忽略了绘梨衣作为一个女孩子会喜欢漂亮的衣服这种事。
绘梨衣的衣柜里其实有下人经常更换新品衣服,但是那些衣服不是什么特殊的礼物,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反而是习惯于穿宽松方便的巫女服,所以大家都不认为绘梨衣会喜欢那些衣服。
而她更是不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了。(实际上爱好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
#这个是盯着原著写的,我觉得江南老贼写的绘梨衣非常棒,拙劣的我模仿不出什么优秀的文笔,只能盯着写了几段……实在是太难写了。
同样的场景,绘梨衣在面对路明非时没有哭出来是因为明非表面上非常的克制,说的话也有些循序渐进,所以给了绘梨衣缓冲的时间。
#龙3非常棒,至于后面的就呵呵了,老贼的龙5等修订版的实体书吧,不知道那该是何年何月了。反正也没关系,已经等了好几年了,也不介意再等几年。
第38章 番外上杉绘梨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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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到了,这是无一郎最讨厌的季节之一。
空气十分干燥,热得他们每天的精神都十分萎靡,唯有用冷水洗澡的那段时间还算舒服。皮肤也总是粘乎乎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传来奇怪的感觉。
不幸的是,今年的夏天特别热。
他们住在森林里,而夏天的森林是最吵的。仿佛一棵树上住了几百只知了,没日没夜地吵闹着,刺激着他们脆弱的耳膜。
这是夏日其中一个夜晚,时透两兄弟像往常一般烦躁,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因为太热了,所以打开门让那点微小的风吹进来,以求得到短暂的舒服感。
这个时候绘梨衣倒是睡着了。她似乎对温度不太敏感,又或者是感觉到了却不在意,非常顺利地进入了梦乡,让两兄弟感到很是羡慕。
实际上绘梨衣只是在遵循医生的建议。因为身体的缘故,稍有点波动就会出现暴走的情况,所以医生建议她‘为了压制力量减少意外,要健健康康地生活。’
长期以来绘梨衣已经习惯了固定的时间睡觉起床,这是刻在身体内的生物钟,很难被忘掉。所以哪怕外面的环境如何恶劣,只要可以睡觉她都要坚持下来。
更何况,一直这样的话就不会给他们添麻烦了吧?
绘梨衣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她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别人受伤。即便能力已经受到了压制。
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然而树上的知了仍在鸣叫。无一郎非常疲倦,脑袋昏昏沉沉的,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在安静的气氛中,那些蝉鸣一扬一顿,带着恼人的节奏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翻滚,一下又一下,直到声音的世界中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地面上然后发出来的声音。
——那是什么呢?难道是有什么动物闯进来了吗?
他这样想着,却没有动。只因为身体实在是太累了。
然后——
躺在外圈的有一郎惊叫出声,惹得无一郎马上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后,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立起身子,双手下意识地接过了有一郎倒下的身体。
“你在干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无一郎语气颤抖。
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他的眼中泛着凶狠的光芒,双手是动物一般的爪子形态,就像是恶鬼。
啊……对了。
和.天.音.夫.人.说.的.一.样。
“吵死了,吵死了,别闹啊,反正你们这些穷鬼砍树的一点用处都没有。活着还是死都没有差别,因为是无聊的命啊。”
男人,不,恶鬼的话无处不透露出他藐视生命的态度。他的视线投向两兄弟身后,“还有一个女孩子?这可真是太好了。”
那粘稠的恶意喷涌而出,令人作呕。
无一郎被恶鬼掐住了脖子,他仍然没有清醒过来,甚至因为突然涌上来的、那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发至腹腔之底迸裂而出的强烈愤怒刺激着失去了理智。
与此同时,绘梨衣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大片血红,陌生的男性抓住了无一郎。她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只是一瞬间,那股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沸腾的血液在身体里涌动起来,而后凝聚在眼睛上,那暗红色的瞳孔瞬间变成了黄金的颜色,像是有火焰在里面燃烧。
那双眼睛仿佛在说——臣服于我,畏惧于我。蝼蚁!
被注视的恶鬼,他所有的意识在一瞬间被那火光吞没,全身颤抖着,原本抓住无一郎的手下意识地松开,整个人都跌倒在了地上。
在那股残暴的压力下,他的额头上在不断向下流着冷汗,像条蛆虫一般瘫倒在地上。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就如同那位大人一样可怕,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存在!?
突生变故,无一郎此时背对着绘梨衣,却仍然感到了那股压力,他的身躯十分僵硬,却也因此清醒过来。于是他想说话,却怎样也张不开嘴。
眼角看到了绘梨衣凌乱的长发扫过,她却背对着无一郎去到了前面。无一郎只能看着那有些孤独的背影,无法得知那个女孩此时的神情。
绘梨衣感觉自己的龙血在翻滚,刺激着全身上下每一处血管,那种源于血脉的暴怒驱使着她去杀戮,单靠个人的意志很难抵抗它所带来的痛苦。但是绘梨衣依然选择在膨胀的欲望之下压抑自己。
绝对不可以在这里——
瘦小的手臂提起了趴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将他一步一步地拖出去。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触碰绘梨衣的身体,便会发现那具凹凸有致的‘娇躯’异常坚硬,皮肤上隐约有着鳞片的触感。
即便无法看到绘梨衣的正面,但是无一郎觉得她好像在哭泣,那种一开始就有的孤独感变得更为深厚。
他皱着眉头,努力调动脸部的肌肉,在绘梨衣的身影快要消失在眼前的时候终于大喊出来:“不要出事啊!绘梨衣!”
那道身影停顿了一秒,变得挺拨起来。
绘梨衣离开之后,无一郎从那种奇异的感觉中恢复过来,他咳嗽一声,低着头的视线对上了有一郎的眼神。
因为事情发生的时间过于短暂,所幸有一郎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只是腹部过于痛苦所以一时间只能蜷缩起来不能行动,他仍然有意识,也发现了绘梨衣的不对劲。
——但是那没有什么。
在这一刻,时透两兄弟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无一郎赶紧跑到一旁将伤药拿了过来。他们这些住在山林里的孩子经常会受伤,所以家里备着相应的药膏。
他跑去拿药的动作十分慌张,但是在上药的时候却安静下来,仔细地处理伤口。
——要冷静。
这样告诫自己。然后在有一郎确认安全后,他便起身朝着门外跑去。
.
.
绘梨衣拖着恶鬼去到了离房子比较远的地方,站定之后便把他丢在了地上,那动作随意地像丢一只小猫小狗。
被如此侮辱地对待,恶鬼却没有剧烈的反应,他仍然被困于黄金瞳带来的压迫中,那是铭刻于血脉之上根本的不对等。
力量源于血统,血统越高龙血的比例越大,高傲的龙族歧视弱小,它们要求血统低级的生物连直视的机会都没有,那双璀璨的黄金瞳便是最直观的、力量的具体表现。
而人类的血统比龙血低级,会产生恐惧甚至失去意识是常态。鬼不过是人类的高级版,总体而言也达不到龙血的强度。如果是血统比较纯的鬼,倒是可以免疫黄金瞳带来的大部分精神威压。
这个恶鬼并不强大,甚至比起普通人类抢不了多少,所以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直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碰到了什么怪物。
绘梨衣远离了他,然后微微张开嘴,发出了一个极小的声音,小到不把耳朵贴到她的脸旁就完全听不到。
“死亡。”
那是来自远古的语言,在这个空间迅速扩散,树木的叶子、长在地上的野花野草都在瞬间变得锋利起来。那个区域的一切物品,甚至是空气都被下达了死亡的命令。
落下的树叶明明速度不快,却仿佛带起了一阵飓风,而飓风之中布满了恶鬼的鲜血。
一切平静之后,原本花草树木繁荣生长的那块土地变得残破不堪,枯枝败叶杂乱地散在地上,其中隐约能看到些许暗红色的痕迹。
眼中杀戮的欲望渐渐消失,绘梨衣又恢复了往常一般平静的眼神,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被言灵摧毁的那片森林。
那是绘梨衣平日里经常路过的地方,她还记得那里生长着一株漂亮的野花,记得有一棵被砍了一半却仍在生长的树,记得许多麻雀喜欢停留在那里。
但是现在,它们都消失了。
附近传来脚步踏在草地上的声音,那是追赶而来的无一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仿佛经历了台风过境的森林,无法想象这是人类的手笔。
以前一直觉得绘梨衣很厉害,但现在却觉得这已经不是厉害两个字可以说明的……
崇拜?震惊?还是恐惧?
不,都不是。
无一郎上前抱住了绘梨衣,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把头埋在少女的发间,抽泣着说:“大家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与自责。
刚才所承受的所有痛苦与不甘在这一刻化作了泪水与哭号,但是它们已经扎根于这个少年脆弱的心底,为他带来沉重的枷锁。
‘我真是太弱了。’
这句话伴随着往日里哥哥的咒骂一同浮现在无一郎的脑海中。他一直知道绘梨衣对于力量的抵抗,知道有一郎平日的辛劳,而他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承受不同的痛苦!
绘梨衣空出来的右手有些僵硬地搭在无一郎的后背,颤抖地拍打几下。
他们拥抱所带来的温度是那么的炎热,汗水与泪水交错不是怎么好受。但是绘梨衣却觉得这个怀抱是‘温柔’的,温柔地让她想变成水,就这样融化在这一刻中。
啊……即便是再可怕的力量,也可以用来拯救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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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杀队十分缺乏成员,所以不想放过每一个有可能战斗的孩子。特别是剑士的后代,初始呼吸法的后人——时透兄弟。
产屋敷也是侥幸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为此感到非常欣喜,甚至派出了天音夫人亲自去登门拜访,以求得优秀的剑士。
时透有一郎态度恶劣绝然,但是他的弟弟无一郎心性较软。有了一个缺口,就总有办法解决整件事情,所以天音夫人锲而不舍,从今年的春天开始便一直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