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山口抓抓头发，“也不用说‘如果’啦……最开始的时候发球确实经常失误呢~”
不过现在再提起以前的事，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他已经不太介怀于失败了：“我第一次在大赛上发球，是面对青城的时候，球连球网都没有过，最后那场比赛也输了。”
水谷应和着点头，她看过那场比赛。
“当时觉得很不甘心，如果能够像队友们那样成熟地操控自己的身体，适应比赛的氛围，更加强大，那可能那一分会成为获胜的关键也说不定呢？”
“当然，还觉得害怕，觉得自己出丑了，没有达到队友和教练对我的期待，害怕自己让他们失望……不过现在已经不会这么想了，只要当时打出去的那一球，灌注了全部的专注与努力，虽然还是会有点失落，但如果失误了的话，也是没办法的呢。”
“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准备应对下一次上场，才是最优先的。”
“这样啊……”水谷几不可见地微微点头。
“这都是现在的想法啦，”山口又恢复到平时那样腼腆的样子，“去年的时候我还很不成熟，没有办法做到这样呢~”
水谷又问：“那……前辈在失误之后，站在球场上的时候，会害怕再一次失误吗？”
“会的，就算现在也还是会。”他不好意思地回答，“适度的害怕也会让思维变得更加敏锐，只要克服这样的情绪……”
山口说着说着，发现水谷停下来了：“怎么了水谷酱？啊……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了有点烦？”
水谷低头看着脚尖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山口：“我也……”
“可以成为像前辈一样的人吗？”
山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也可以不害怕以前的失败，继续前进吗？如果…如果我再次失败了，我还能坚持下去吗？”
这样的问题，说是问山口，不如说是水谷在问自己，她无法割舍对排球的喜爱，但是害怕失败带来的伤痛，害怕自己会选择再次逃避……
“会害怕失败不是很好吗？”山口反问。
“……诶？”
“因为对自己有期待，所以才会害怕失败呀，这不正是说明了水谷酱想要做好一件事的心情吗？”
水谷愣愣地盯着山口。
没一会儿他被看得害羞起来：“那…那个，我是这么觉得啦，也不一定正确什么的……”
水谷摇摇头：“前辈是对的，是我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啊…噢……”
简短的对话结束，两个人继续回家。
“我觉得……”
水谷转头看说话的山口，他对自己露出了鼓励的笑容。
“水谷酱的话，一定会超越我，变得更加优秀的。”
“总而言之，面对恐惧，克服恐惧，第一步就是要知道恐惧的来源，因为最让人害怕的就是‘未知’……”
第二天的练习结束，整理完场地之后，林星宁用平时开会的白板开始给水谷“讲课”。
因为山口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昨天没有很好地安慰到水谷，可是又不认识水谷的朋友之类的人，只好私下和林星宁说了，让她平时有机会的话多开导一下水谷。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变成了这样。
除了水谷，还有几个男生也留下来“听课”。好在虽然林星宁很多方面的知识都停留在理论，但是理论上还是有点东西的。山口眼看着那边都要发展成哲学小课堂了，绝望地看月岛：“月……”
月岛也是一脸的头疼。
好在“林老师”做了“讲课”的大纲，没让话题跑太远：“面对大场面的时候，大家总是会觉得‘完了我好紧张’，但是恐惧和紧张的情绪并不一定是坏的呀，这些情绪可以刺激肾上腺激素的分泌，让人的五官更加敏锐，神经更加活跃……”
月岛打算她要是引古博今就马上打断，然后让那些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年级小鬼们早点回家。
不过林星宁的小课堂很快就到了尾声：“如果一直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千篇一律地重复同样的事，当然就不会失败了。失败与困难确实会挫伤人的自信，让人产生自我怀疑，但这也证明了你们正在努力成长、学习……”
“当你成功后，通往成功路上的失败，会成为勋章上点缀的花纹，让你的经历变得更丰富，让你的人生拥有更多的体会。最后，用我很喜欢的一句话作为结尾。”
“愿你生命中有足够的多的云翳，来造就一个美丽的黄昏（注：出自冰心《谈生命》）。”
林星宁把白板推回器材室的时候，山口过来问水谷：“水谷酱有没有感觉……就是…稍微…更加清晰一点？”
看着他的表情，水谷知道今天林星宁突然“讲课”的原因了，她感动于山口对自己的照顾与关心，揉揉发酸的鼻子，轻轻点头：“嗯，谢谢前辈。”
山口松了口气：“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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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雾靡的营养液~
第10章 增加一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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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水谷到家的时候，水谷妈妈听见玄关的动静，在客厅提高了音量：“小夏，今天学校的老师打电话过来了哦~”
诶？千夏放鞋的手一顿，她最近没有出什么问题吧？上课虽然也不是太专心但是也没被老师抓到过……
“说是最近的作业都完成得很好，今天考试成绩也有很大的进步。”水谷妈妈折好最后一件衣服，“是你之前说的学校的前辈补习的成果吗？真是太感谢人家了，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请到家里来做客吗？”
水谷帮着自家母亲把折好的衣服放到房间的衣橱里：“高校预选赛快开始了，前辈们应该没空啦。”
“那等什么时候有空，随时都可以哦。”自从女儿初中的大赛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带学校的朋友回家过了，水谷妈妈有点担心她是不是一直没走出之前大赛失利的阴影，“平时在学习上太累的话，适当运动也有助于身心健康什么的……那个，最近在社团开心吗？”
“妈妈……”水谷轻声问，“你觉得我应该继续打排球吗？”
“诶？我的意见吗？”水谷妈妈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感觉自从小夏去排球部当经理之后要开心多了呢，不过以前每天练习虽然很辛苦，有时候还会受伤，但是感觉你会更加开朗有自信的样子……”
“还是要小夏自己来做决定，因为是你自己的人生，不论是轻松的道路还是困难的道路，都可以去经历哦，你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犯错，不要紧的。”
水谷妈妈温柔地抱住水谷，拍拍她的背：“就算受伤了，难过了，也可以到妈妈怀里哭，妈妈会一直支持你的。”
水谷感觉鼻子酸得不行：“妈妈……”
“但是不可以做坏事和犯罪哦！”
“……我知道的啦！”
第二天晨练的时候，水谷和林星宁说了自己打算继续打排球的事：“临近大赛前辈一个人会很忙吧？我会在大赛结束之后再离开的。”
“这样啊，好的，女子排球部那边的前辈我认识的，可以提前帮小千夏去说一声。”
“好，谢谢前辈！”
水谷不好意思地绕了会儿手指：“还要谢谢前几天前辈的开导和补习~”
林星宁眨眨眼睛，自动地过滤掉了“和补习”三个字，认为自己作为社团经理的心理辅导非常成功，难得地沾沾自喜起来：“其实我在开导别人方面，还是有一点擅长的啦~”
“嗯！”水谷应声之后看见队员跑步回来，连忙去拿准备好的毛巾。
结束晨练之后回教室上课，因为昨天是模拟考，所以今天的课程基本都是发试卷讲题。水谷也终于得知了自己的实际分数，不再是低空飞过，平均分在55左右，非常惊喜。
惊喜结束之后，她又有点失落，考试结束了，之后又要辞掉经理的工作，那样的话，和相处那么久的前辈们渐渐就会疏远起来。
午休的时候水谷吃了便当，没精打采地翻着笔记本，她有点怀念补习的日子了，虽然题目确实有点难，但是可以和前辈们一起讨论，偶尔听他们吵嘴的时候互相揭露一些糗事，还是会觉得很开心……
“水谷！”
水谷猛地抬头，发现叫自己的是班上的同学：“高桥？”
“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了。”
“抱歉，我没有听到，有事吗？”
高桥背对着教室门，用大拇指往后指了指：“有二年级的前辈找你。”
“噢！好，麻烦你了，”水谷马上起身，怀着激动的心情往门口走去。虽然不知道找自己什么事，但是——
门口的是林星宁：“小千夏的模拟考试卷应该发下来了吧？我来检查。”
——是不是过于严格了一点？
经过检查，水谷有一半的错题是做过类似例题的，看到对方微微皱眉的表情，她心虚地低头。
“只是这样还不行哦。”
“……是，我知道了。”
林星宁把试卷还给她：“所以明天继续过来补习吧。”
“诶……好的前辈！”水谷有点意外于她的积极主动，“那个，虽然很感谢前辈，我也很愿意去前辈那里学习……但是，前辈为什么要这样……帮助我？”
不同预想中林星宁总会说的“因为我是可靠的前辈”这样的理由，她说：“人是会变的呀。”
“不是‘好’或是‘坏’的变化，只是成长了，和以前不同了的变化而已。小千夏现在很喜欢山口对吧？”她看见水谷瞬间变红的脸，笑了笑，“但是未来不一定呀，未来谁都说不定。所以我帮你补习，是因为出于私心，想要给你的未来增加一个选项而已。”
水谷大概猜到了答案，却像是没回过神一样呆呆地问：“什么选项？”
“以山口现在的成绩，大学应该会去东京吧~”林星宁眨眨眼睛。
然后水谷过上了一边在男子排球部作为经理参加社会活动，一边额外抽时间开始锻炼体能，中午还要去二年级补习的生活。虽然很累，但是当她不再迷茫，做出选择并坚持前进的时候，心里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水谷的变化不算太大，但山口还是感觉到了，发现她相比以前不再那么小心翼翼，更加开朗，也更自信了。
成功引导后辈产生了好的变化，让山口有一点自豪。像是经常走过的路边的花藤，在自己每天的关注下长出了柔嫩的花苞，于是有一点成就感，还产生了期待与珍视的感情，也许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些别的情愫。
之后高校预选赛正式开始，第一天的两场比赛，都成功获胜了。晚上回体育馆开完短会，水谷去社团信箱取信——因为大赛开始所以信箱里的加油信又增加了，发现其中一有一张祝林星宁生日快乐的匿名贺卡。上面的字都是用尺子垫着写的，看不出笔迹。
她一边问“今天原来是前辈的生日吗？”一边把贺卡递给林星宁，结果却得到的“不是”的回复，不过对方还是把贺卡收下了。
经过队员的努力，也成功打入最终决赛，可惜和白鸟泽的最后一局，尽管比分一直你追我赶达到了25分以上，还是输了。
不论是作为经理的责任感，还是作为曾经的选手的荣誉感，都让水谷跟着队员们一起掉眼泪了。
等大家慢慢平复之后，乌养教练带着他们开会，分析了队伍的不足与优点，对上场的队员简单点评之后，督促他们好好做拉伸，等结束颁奖仪式，拉着一群人去相熟的老板娘的店里吃饭。
水谷难过到有点吃不下，帮着把菜端上桌子之后一个人悄悄地到门外蹲着抹眼泪。
“水谷酱？没事吧？”
她听出是山口的声音，连忙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没…没事。”
大家都很难过，山口也不例外，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水谷，一时就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想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她：“是干净的，不介意的话就用吧。”
“……谢谢前辈。”水谷小声道谢，“我洗干净之后会还回来的。”
“没关系啦，”山口抓抓脑袋，然后有点犹豫地，慢慢地，轻轻地，弯腰拍了拍水谷的头顶以示安慰。
之前他也做过一次类似的动作，单纯是作为前辈安慰后辈，没有多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紧张，他很快收回手：“不要太久哦，快点进来吃饭。”
“是。”
等山口回去之后，水谷吸吸鼻子，看着手上的手帕，不自觉地凑近闻了闻。淡淡的洗涤剂的气味，是清爽的柠檬味，带着一点点阳光晒后的温暖气息，还有……
店门再次被打开，又出来一个人，水谷慌乱地把手帕藏到衣服口袋里，抬眼望去，发现是林星宁。
林星宁蹲到她边上，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打开之后分了她一半。
于是两个社团经理，在互相的影响下，越哭越伤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没有路过的行人，不然都要怀疑她们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坏事。
等大家都吃完饭，坐巴士回到学校的体育馆门前，整理完器材之后，乌养教练简短地鼓励了大家，然后结束讲话，打算先让这帮小鬼休息一天，然后再详细分析比赛的问题，以及为春高做准备。
武田老师和乌养教练的讲话都结束之后就先离开了，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他们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