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波本有意地把横在两人中间的海报翻了个面儿,省得看见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烦。
出租车离开后,站在公寓楼下,荀榕把钥匙递给波本:“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的十楼。”
波本接过钥匙,抬头看了看大楼。
“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先离开了。”荀榕打了个哈欠,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该是各回各家的时候了。
波本微笑:“不,我还想请你喝茶。”
荀榕正色:“说实话,晚上喝牛奶会比较好。”
波本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
荀榕补充道:“但是照理来说,刚到这里的安室先生家里是不会有茶或者牛奶这种东西的。”
波本撑不住了,咬牙:“我有问题问你。”
荀榕:“你早说啊,年轻人坦率一点会比较好哦。”
坐电梯上去的时候,波本又看了一眼她双手环抱着的巨幅照片,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电梯的数字显示“6”的时候,波本开口:“……你刚刚是在装傻吧?”
荀榕:“刚刚是什么时候?”
“喝茶。”
荀榕转头看他,笑:“刚刚的确是在装傻充愣,现在也是。”
电梯的数字显示“10”,门开了。
“我又不是真傻,怎么会不知道安室先生其实是想把这张照片留下做纪念呢?”
波本又看了一眼那张撸狗的巨幅照片:“……”
果然还是在装傻吧?是吧?
进了屋子,荀榕把照片往墙上一靠:“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放这了,自己保管好。”
波本:保管?呵呵。
他微笑:“请随便找个位子坐吧,我去烧水。”
“水就不用了,我杯子里有。”荀榕指了指登山包装着保温杯的侧兜。
“诸星是新人吧?”
“是。”
“我很好奇,为什么Gin会让你来接机呢?”
“我也不是很明白,可能是因为我的定位是‘后勤’吧。”
波本一顿。后勤?组织里有后勤人员吗?
他微笑着换了个话题:“那么诸星是怎么想到打出租车的呢?”
荀榕叹了口气:“因为还没有钱买车。”
波本一时语塞。
所以关键再次绕到了最开始那个问题:究竟为什么Gin会让这个新人来接机?
“诸星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加入的呢?”
原来是查户口,好小子,挺行嘛。
她实话实说:“今天是第四天。”
即使知道是新人,波本还是惊了一惊:“居然才第四天吗?”
这哪里是新人,简直是刚出厂还没通过质检的产品。
“怎么了,你对第四天有什么意见吗?”
波本笑:“只是没有想到,Gin会派你来接机。”
荀榕觉得波本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喂喂波本,你怎么看我像在看迷途的羔羊一样?”
波本:大意了,居然那么明显吗?
他清咳一声:“你看错了。”
荀榕表示怀疑:“所以说小伙子眼睛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情绪一眼就看出来了哦。”
波本:“……”
这算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诸星会想吃夜宵吗?”
“比起夜宵,我现在更想回家睡觉,最近几天连轴转,有点吃不消了。”
波本惊讶:“你每天都有任务吗?”
荀榕:“昨天两个,今天两个。”
波本一时有点失语。
他默了一会儿,开口:“……你是不是得罪了Gin?”
荀榕:“……原来如此,我说怎么Rye一天天那么闲,我还以为我们组织就是九九六工作制的呢。”
波本微笑。
好了,他明白为什么Gin会派这个新人来接机了。
Gin向来对他不是很待见,而眼前这个新人得罪了Gin。
互相折磨嘛,一石三鸟,好手段啊Gin,难怪要露出“龇牙咧嘴的笑容”了。
“冒昧问一句,Rye是诸星的什么人呢?好像是亲戚的样子呢。”
“的确是亲戚,远房堂哥。”荀榕已经有点撑不住了,眼皮开始上下打架:“你要是没有问题了我就先回了,实在打不赢瞌睡虫了。”
波本看了看时间:九点十五分。
他笑道:“听说日本跟踪狂越来越多了。让诸星这个点一个人回去,总觉得不是绅士的行为呢,不如由我陪同如何?”
只见荀榕摆摆手:“客气了客气了,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的安全。”
“我这样婶儿的,哪个跟踪狂不长眼盯上我?”
波本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短短的黑发扎成一个小揪揪,黑亮的鹿眼明润,皮肤很好,娃娃脸透出几分和气和无辜来——看脸明明就很有资本。
一本正经的白衬衫西装裤,挽到肘部的袖口,再加上大马金刀关云长的坐姿——好像确实不符合日本男性对理想中温婉可爱女性的想象。
衬衫胸前口袋上别了一支原子笔,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臂上随手写着一串乱七八糟的计算公式,这样看下来,再看温和秀气的娃娃脸,忽然就觉得那张娃娃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憨气和痞气——神奇的反差和协调感。
荀榕挑了挑眉:“怎么?还是觉得没有说服力?”
她拉开登山包拉链,露出里面的危险品:柯/尔/特M2000和HK USP 45。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哦。”她笑。
波本懵:“这是……”
“是组织里损坏的手/枪,Gin让我拿回家去修一修。”
“所以你……”波本看向她,忽然有点明白“后勤”的意思了。
荀榕:“对,我就是一装修队。”
继情/报人员、杀/手、间/谍、科研人员、喽啰之外,组织的确又多了一个新物种了呢。
“不过组织比我想象中要穷好多的样子,损坏的枪/支都舍不得扔呢。”荀榕感叹道。
波本:出行只能坐出租车,确实有点穷了。
“无论如何,这些最好还是不要外露呢。”波本坚持道。
荀榕耸耸肩,不置一言。
波本歪头笑笑地看着她:“难道说是因为诸星对我有意见,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拒绝我的请求?”
面对无差别的美色攻击,荀榕一个头两个大:“……行吧,你开心就好。”
————
回到自家,荀榕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
因为她听到了手机的振动声,一声又一声,仿佛催命。
在书桌上成功找到手机,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解锁,划开未接来电:
【Gin:1】
【Rye:15】
该先回拨谁?
荀榕正要戳下去,一条短信又冒了出来:【下次记得带手机(微笑)——Bourbon】
三个男人一台戏,请问她要先回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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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荀榕:手机没带引发的悲剧
波本:今日社会性死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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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的复仇笔记本:
【诸星榕】Done!
【波本】D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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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头条:波本撸狗的罕见照片流出,其源头竟然是……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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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回拨给Rye。
“还活着啊。”电话那头低沉的男声不咸不淡地道。
“不好意思Rye,今天出门忘记带手机了。”
“以后务必带——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Gin。”还有波本。
“你们关系不错,Gin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某人,尤其是外围人员。”
荀榕:“……他是来质问我为什么他的伯/莱/塔上掉了一小块漆的。”
“掉漆?”
“我昨天玩危险品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伯/莱/塔,倒也不是故意的。”荀榕特意强调了“不是故意的”这几个词。
真不是故意的,而且真的只有一小块漆,结果琴酒那家伙的怒气仿佛盛大的烟花,轰轰轰地在耳边炸开,几乎让她相信他一定会顺着电话线摸过来一/枪/打爆她的狗头。
挂掉电话,荀榕在备忘录上刷刷写上:给Rye报平安。
很明显,这几个家伙打电话过来几乎都是来宣泄怒气的。
Gin:“作为掉漆的代价,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Bourbon:“为了提醒你下次带手机,我特地发完短信又打电话过来问候呢。”
Rye:“我是出任务,又不是死了。”、“本来也没什么事情找你,只是确认一下你还活着没有,你好自为之。”
现在年轻人火气越来越大了。
她从登山包里把柯/尔/特M2000和HK USP 45掏出来放在书桌上,对着柯/尔/特M2000左看右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昨天赤井随口说的一句“在手/枪/上不动声色地做手脚”。
可能吗?那就试试看吧。
————
接下去几天,为了不让顶头上司兼“远房亲戚”诸星大/赤井秀一/Rye再次怒打16个跨国电话,荀榕兢兢业业地每天准时给他报平安。
正在东南亚一个小国家做任务的赤井秀一于是每天都会收到奇怪的短信。
(收到一条新消息:)
【便利店门口两条狗子打架了——榕】
【认识了604的邻居,是个医生,他家灯泡炸了,慌里慌忙地出来的时候我顺便问了一句——榕】
【牛奶大降价,一下子囤了五十斤,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免费提供——榕】
【今天那两条狗子又打架了,这次打得有点猛,都咬断腿了,还是我劝的架——榕】
这么过了几天,赤井秀一实在忍不了,给她回了一条:
【一天天在注意些什么奇怪的事情?!自己的身份心里没点数的吗?——Rye】
想了想,又补上一条:
【多和Gin学一学怎么做个合格的坏人吧——Rye】
两分钟后,赤井秀一的手机振动:
【可惜Gin一眼都不想看见我呢,忘记说了,昨天在据点设置了多米诺骨连锁反应装置,碰巧Gin推门进来了——榕】
赤井一愣,再次拨通了国际电话:“多米诺骨连锁反应装置?你对据点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荀榕:“……”
根据荀榕的复述,赤井算是在脑海中大致还原出了当天的场景。
*****场景还原*****
琴酒:“既然是后勤就要做后勤的事情,马上赶过来把据点改造一下,确保除了组织里的人没有其他人能随便闯入。”
于是荀榕一脸兴奋地去了超市购置了一大堆杂物回到据点。
穷尽毕生所学做了一个多米诺骨连锁反应装置后,Gin推门进来了。
一块黑板擦掉在了他的头上,同时脚下被胶水粘得牢牢的——
黑板擦的掉落牵动了细线,细线一面拉动了机械闹钟开关,机械闹钟不要命地响了起来,钟摆刺耳地撞击着铃铛,而振动使它从高处掉了下来,砸中了跷跷板的一头,跷跷板的另一头一颗篮球蹦起来,向上撞到了另一个机关,掉下来后撞倒了装满网球的筐,一大堆网球跟篮球一起咕噜噜朝门口滚过来。
而另一个机关的茶壶哐当哐当沿着轨道滚下去,撞倒了砧板,砧板撞倒了垃圾桶,垃圾桶里的碎玻璃倾倒一地,垃圾桶在倒下去的时候顺便牵动了另一根细线,于是这根细线拽着一颗苹果朝门口飞快地甩过来。
……
一时之间据点里机械闹钟催命般的声音、金属撞击的声音、玻璃碎地的声音、吹风机被打开的声音、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球类咕噜咕噜滚的声音,不绝于耳。
本来空旷的地面顿时充满了碎玻璃、各种球类、餐具、纸团等杂物。
同时越来越多的杂物涌向门口。
*****场景还原*****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会儿:“这样的情况下,Gin还不杀你,他对你挺好的。”
电话那头的荀榕沉默了两秒:“……因为除了那块黑板擦是真切落到了Gin头上的,其他都是我替他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