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幸越是霸道,纱和越是不想占下风。她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谁想谈恋爱了”,偏偏不想顺着他的话说,而是不服气地顶撞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过啊?!”
“哦。”御幸不以为然地撇过脸去,只剩下一个斜着的帽檐对着她,嘲弄说:“那你就是认真想过了。”
“对!我认真想过了!”纱和忍不住说了谎。
“哈,”御幸发出了奚落的笑声,“那你这样也能算是捕手?”
“我哪样?!”
盛怒之下,纱和反倒思绪敏捷,立刻抓住了御幸的漏洞:
“当捕手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啊,如果我是投手、野手呢?!”
“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你不想谈恋爱,还要管别人谈不谈?!”
纱和其实从没考虑过谈了恋爱怎么办,因为她甚至没想过自己会谈恋爱。姐姐说她只是还没遇到心动的人,所以还没有开窍。
她不懂恋爱的原理,现在也不是很在乎。
就算没有恋爱的经验,但她认为自己不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影响比赛的人。
如果谈恋爱跟打棒球真的有冲突,也许她会像御幸一样,放弃恋爱,选择棒球。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证据证明她不能一边谈恋爱,一边打棒球。御幸办不到的事,不代表她也办不到。
在她还未尝试一件事之前,就被他人否定,断言她做不到,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纱和很讨厌无视个人的意愿,把一切没有实现的事冠上“本来就不可以”的前提,像是“女生打不了棒球”、“你谈不了恋爱”。
如果她有一天不打棒球了,那一定是因为她不想打了;
她不谈恋爱,就是因为她不想谈,而不是不能谈;
她不穿高跟鞋,是她不想穿,而不是因为她太高了;
……
如果御幸真的像大多数人那样想,她该有多失望,多愤怒啊。
他应该是不一样的。
“上杉大神的事迹你总听过吧?他和浅仓记者的故事,到现在都还有媒体在考古呢!我们教练和她男朋友高中的时候,也一起去过甲子园啊。还有我哥哥,虽然不是打棒球的,但他和姐姐交往的时候,也拿过全国亚军呢!更不用提我师父——”
纱和没谈过恋爱,总见过别人谈恋爱,而且他们每一对都是神仙爱情。
活生生的例子们已经说明了,打球和恋爱并不是非此即彼的。
虽然他们现在的训练很忙,但周末仍有半天时间。偶尔出去一次,什么都不会耽误。以前休息日清闲的时候,他们不也经常一起出去买东西、抓娃娃吗。
今天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她换了个小伙伴。御幸竟然这么生气,还借题发挥。岂有此理。
即使他有时候说话很直接,但只要他说得有道理,纱和就不会故意跟他置气。但如果他说得没道理,她就一定要讲道理。
“你看他们——事业爱情全都有!正说明他们都很优秀啊。”
纱和几乎掰着手指,把她知道的运动员爱情故事讲了一遍。
“人家八、九十年代的高中生没有手机、见面困难,谈恋爱都没耽误拿冠军。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不能见面约会,也可以视频通话啊!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用智能手机。”
御幸冷眼听了半天。纱和从头至尾振振有词,而她说了这么多,只是在为谈恋爱的举动辩护,最后甚至还不忘贬低他一下。
事已至此,他的心里已经只有冷森森的怒气,索性不吭一声便走。
纱和跟了半步,问:“干吗?认输了?不辩了?”
“我跟三心二意,只想着谈恋爱的人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御幸说完越过她,毫不迟疑地朝反方向走了。
这话说得有点难听。
纱和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心二意?
只想着谈恋爱?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他们是第一天才认识吗。
他们不应该是最支持彼此的伙伴吗?!
纱和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内燃烧得厉害。多了氧气之后,心火燃得更旺了。
“御幸一也!”
她朝御幸的背影叫道。
但是御幸置若罔闻,脚步不停,似乎真的不想理她了。
纱和气呼呼地追上去,成堆的购物纸袋在风中愤怒地哗哗作响。她穿着高跟鞋,但是走得比御幸还快,没用几步就超过了他。
“你这个混蛋!少目中无人了!”
纱和堵到御幸面前,迫使他不得不停下。她气愤地瞪着他,红着眼睛骂道:
“我只想着谈恋爱?”
“就你一个人会打球吗?!”
御幸抬头看见她的表情,愣了。
“喂,清——”
他想开口,但却被纱和逼了回来。
“就算现在你的成绩比我好,你是世代最强,也不可以那么看我啊!”
纱和越骂越委屈,鼻子都酸了。明知道御幸就是说话难听,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却还是控制不住钻牛角尖了。
令她生气的不是御幸说了什么,而是他的态度,以及刚才最后那句“这样也能算是捕手?”
“我凭什么要听你说教啊!”
“大混蛋!”
“你听好了!”
她不顾御幸逐渐惊愕的脸,站在他面前,大声宣誓:
“谁谈恋爱谁是狗!”
不就是比决心吗?!
这个臭眼镜最好永远都不会谈恋爱,不然她就把“御幸一也是狗”做成横幅,挂在校门口!
纱和的话语句句掷地有声,响彻了黄昏。她说完,愤愤不平地看了御幸最后一眼。不管他愕然的表情,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迎上夕阳呼啸着走了。
橙红的斜照打在脸上,晒得浑身都在发烫,纱和感到整个人在自燃。
水分快从眼眶里溢出来,但又瞬间无踪无影。
她是爱哭鬼,但她才不会为惹自己生气的人掉眼泪。
不值得!
谁都不值得!
回到王者一号室,宫葵在涂指甲,河合在写作业。纱和兴高采烈地跟她们打了招呼,然后拿出了从酒店买的曲奇礼盒。
她每次出去,都会给队友们带吃的回来。通常一盒给舍友们独自享用,一盒放在食堂,让其他人自取。
原本还有一盒,刚才就要给御幸的,结果和他吵起来了,根本没有机会给。
现在也不想给了。
亏她知道那家伙不喜欢吃甜的,特地买的盐味的。浪费!
纱和离开寝室,笑容就消失了。她怒气冲冲地卸了妆洗脸,动作大得像要搓掉一层皮。
期间手机一直在震,她洗完脸一看,原来是「御幸今天进群了吗」在热闹。经理夏川唯和梅本幸子发了很多今天比赛的照片。纱和扫了一眼,逃不过看见御幸的脸。
她把群消息改成免打扰,愤愤关掉屏幕。
看见“御幸”两个字就来气!
看到他笑得那么开心,更来气!
这混蛋今天不是很高兴吗,怎么见到她就是一张臭脸?!
大混蛋。
纱和洗着脸,又把眼泪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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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御幸:她怎么把我们一起去甲子园的约定当耳旁风,她不要我了。
纱和:他怎么能说我没有认真打棒球,还不想理我。
狗男女:他/她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第12章 不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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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不由自主
“狗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两个这么说。”
美咲听完前因后果,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
什么“谁谈恋爱谁是狗”,仓持说的没错:这对狗男女。
折腾死他们算了。
纱和怒道:“我不管!他就是狗!”
好友不跟她同仇敌忾,所以她还是气不过。纱和又掏出手机,跟黄濑大吐苦水,添油加醋,把御幸罄竹难书的行为说了一通。
凉太:
「???」
「一起吃饭就是谈恋爱?那一起拍照是不是要结婚?!」
「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异性朋友啊?他女朋友一定很惨吧,都不能跟其他男生交朋友。」
内田纱和:
「他根本就没有朋友!」
「怎么可能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他就是狗!!!」
黄濑虽然还不知道御幸是谁,但也陪着纱和骂了很久“御幸是狗”。
带给御幸和其他少年那盒饼干,也被纱和亲自消灭了。宫兄弟在视频里目睹了暴躁少女饕餮的全过程。
明明是御幸的错,却要他们两个代为受过。尤其是宫治,几乎痴痴地流下了口水。
——“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啊小纱和!”
宫侑在远程煽风点火。
其实他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纱和已经跟黄濑发泄了一遍,现在只顾着化愤怒为食欲,没有多余的嘴给双胞胎讲述前因后果。
反正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高级酒店的饼干吸引了,大概也听不进去。
但是宫侑说得没错。除非御幸先来道歉,否则她绝不理他。
绝不理。
纱和打定主意,早上见到御幸先装看不见,课间也不去隔壁玩。放学后都忙着训练,大家不在一个操场,晚上更见不到。
计划没有破绽,但执行人却未能贯彻到底。
第二天,上学的日子。
纱和跟御幸不同班,但她在2-C,他在2-B,离得很近,一天少说擦肩而过两三回。
但是纱和今天看到御幸,直接假装没看见。两个人的目光刚对上,她便撇开脑袋,鼓着腮帮进了自己的教室。
今年和她一个班的有仓持、前园、川上和白州。他们都是棒球队的,座位挨得也近,每天进班都会打招呼。
纱和气鼓鼓地进来,甚至忘记跟大家说“嗨”。她直接拉开椅子坐下,背影僵直。
仓持扬了扬眉毛,川上和白州对视一眼,前园想问怎么了,但又把大嗓门压了下来。
纱和是性格超好的女孩子,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但每次她生气,基本都跟御幸脱不了干系。
在一起相处一年多了,他们门儿清。
于是这节课间,仓持迫不及待插着口袋去了隔壁,给大家当兴师问罪的开路先锋。
“呀哈哈!御幸!你又惹祸了?!”
“……哈?你在说什么啊?”御幸没懂,反过来嘲笑:“又是来找花泽的借口吧!”
仓持脑门上爆出一个十字路口,恼羞成怒,却没敢大声开骂:
“……你这混账乱说什么?!”
好在此时,队友们也抵达了。
前园终于放声大叫:“御幸!你又干什么了啊?!”
“什么干了什么啊……”
“纱和在桌子上趴了一上午了啊!”
“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白州补充。
“啊,哦。”御幸不太自在地在椅子上动了动,“昨天有点不愉快……”
前园虎眼一瞪:“真的是你啊?!”
“你说什么了?”川上忖度着问:“一定说得很难听吧?”
谁都知道御幸经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御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