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呆了一会儿,佩妮突然心血来潮,咬着勺子含糊地道:“不管是求婚还是结婚,你都没好好说清楚为什么会爱上我呢?”
斯内普正在顺她的头发,闻言嗤笑:“你不觉得现在问这个有点儿晚了吗?斯内普夫人?”
佩妮皱皱鼻子,知道他是不会说了,但又被斯内普越来越熟练的哄人姿势哄得比较开心,就没再追究。
斯内普动了动,本来很困又格外嗜睡的人,咬着勺子,没多久就又迷迷瞪瞪的了。他拿过罐子放到一边,托着人躺了下来。
一时间睡不着了。
为什么啊……大概是因为她太奇怪了吧。
陷入回忆的斯内普微妙的笑了笑。
西弗勒斯·斯内普,出生在1960年一月九号,是个混血巫师。
小时候的生活,记忆中还算美好,但斯内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学会不抓着不该有的期待了。
他习惯性的蜷起身子,麻木的任由那个又一次喝醉了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踢打他。
缩着会减少受伤的面积,他对于男人通红狰狞的脸也没有兴趣。最终他都会打的没意思了,然后自己离开,他有些无所谓的想着。
说不定……就这么死了也是好的。
直到一个人尖叫着从墙角冲出来,把那个男人推倒了。
他从未告诉过佩妮,那一次她以那种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真的有一瞬间以为背着光的她是天使。这是个让他有点儿受不了的说法,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他从未被救过……
无论是父亲的辱骂还是毒打,母亲只会缩在一边儿哭,一边儿乞求他不要这样对她。
他没有故意说错或讽刺,母亲乞求的是父亲不要这样对她,而不是为她的儿子乞求。
她总是会哭求父亲爱他,父亲打厌了停手了,她就冲上去欣喜若狂,以为是她的眼泪起了作用。
每次打过他之后,父亲就会有一段时间的平和,母亲居然渐渐开始默许了这种行为,她连哭叫都不会了,只是沉默地看着。
最亲的人尚且如此,他也没办法期待毫不相关的人。
他们总是皱皱眉头,同情的瞥一眼,然后远远的躲开。
蜘蛛尾巷的气氛很和谐,因为住在这里的人都遵守着最基本的规则——装聋作哑。
他尤其痛恨母亲事后总过来抱着他,安抚他一切都是为了能回到从前。只要他们坚持住,一定能回到从前,只要他们忍到那一天。
斯内普对于母亲自我催眠似的洗脑灌输,从一开始相信到后来的心灰意冷。
他不再求助,更不再求饶,眼泪只能让母亲凄厉刺耳的哭叫越发烦人,也只能让暴力成性的父亲从暴行中获得更多的快、感。
佩妮是他不长的生命里第一个因为他被动挨打,没有保护好自己而大声斥责的人。
是第一个拽着他,把自己从那个父亲身边拖走,并解救的人,更是第一个教会了他要保护自己的人。即使她是完全无意的。
她不靠谱,还很莽撞,有勇无谋,甚至还是个麻瓜。逃脱一种窘境的斯内普进入了一个不得不自救和救人的另一种囧境。
当他把自己和佩妮藏进垃圾桶,躲过了那个男人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成长到即使还不能够反抗却可以成功躲避,减少伤害的地步了。
他也不是很久前那个被打的时候只能哭着喊爸爸妈妈,逃都逃不开的小孩子了。
他也恍然意识到,他轻视他懦弱的母亲,却也被她很深的影响了。
他也和她一样,在被动忍受这些遭遇,而没有想办法逃离,挣脱甚至反抗。
想清楚这些的斯内普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感谢她的,即使是他特别讨厌的麻瓜。
但恩怨要分明,刚和自己打过一架的麻瓜都能为自己打抱不平,他更不能落了麻瓜的下乘。
但他不会道谢。他见过的交流方式无非是谩骂,殴打和哭求,他没学过怎么感谢。
沉默和臭脸是他擅长的没那么有攻击性的表现,况且对方还是自己讨厌的麻瓜,他已经尽力不表现的更恶劣了。
不过看上去她似乎也不需要他的感谢什么的,明明后面被吓哭了,完事以后她依旧觉得自己很棒。雄赳赳气昂昂地骄傲的不得了,对自己颐指气使的。
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她看着实在太让人心烦。帮了他一次很了不起吗?不过是个麻瓜!
虽然她落汤鸡一样在喷水池里扑腾,皱巴脸说脚扭了,可怜兮兮地要他背的时候,某种程度上也不能完全算颐指气使了。
只不过之前不论是逃跑还是和自己拌嘴,甚至是挨打都很有活力的人一下子病倒躺在床上,烧的迷迷糊糊说胡话,吃不进去东西,虚弱下来的时候。
他有些慌乱,心里的讨厌去了大半,只剩一些对麻瓜根深蒂固的厌恶还在死死支撑。
活泼和虚弱的前后反差,让斯内普觉得惊异,也隐约生出了些他不该有的情绪,类似于不忍心的情绪。
出于一些奇怪的心理活动,他默不作声地守了一个麻瓜女孩儿守了一夜。
他觉得自己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其实是很蠢的。
但隔天恢复过来的女孩儿一睁眼,看到他,惊讶了一瞬,而后绽开的大大的笑容,让他觉得这些普通的蠢事说不定也是有些意义的。
他没怎么试过关心别人,不过他开始觉得给予一定的关心给一些不相关的人似乎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讨厌和没有意义。
但不久他就后悔了,他就不应该犯蠢。
佩妮开始变得“黏”他了,即使不论是她自己还是别的人,比如说莉莉?都没这么觉得。
但是心思重又有些早熟的斯内普开始隐隐发觉女孩儿只要在距离自己五十米以内,不管和谁在玩,在干什么,都会自动自发的跑到他旁边,哪怕是怼他两句都像要舒服一点儿。
这种仿佛自己很特殊的对待,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奇怪,疑惑,恼怒却还有些喜欢的复杂情绪,让他在面对佩妮的时候格外笨拙和不够直截了当。
他很确定自己肯定不想要一个麻瓜玩伴,麻瓜很蠢还没什么能力,跟他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但他面对佩妮的时候总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她对自己的恶言恶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若是说狠了,躲不过两个人对骂一会儿,在活动活动手脚。但之后,她依旧该拉着自己看的热闹一个不落,该拉着自己做的坏事也是一个不落。
我行我素的样子,让居然完全没奈何她的斯内普有段时间内气闷的不得了。
就在这段时间里,一个纠结郁闷却又无从下手,一个神经大条还很自我,居然也渐渐磨合了。
等到斯内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能悲哀的承认自己似乎真的是莫名多了个不想要的麻瓜玩伴....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相处着,几乎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斯内普开始见识到了佩妮有多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接触过的同龄人太少。
即使所有人都觉得佩妮挺正常的,他还是觉得佩妮很奇怪。哪怕是在进了霍格沃兹,接触了更多人以后,他还是这么觉得的。
他设想过,如果是他自己,他绝不会去为了一个明明才和自己闹得很不愉快的人出头,更不会为了那个人把自己陷入危险,明明自己就够害怕的了,为什么还要管别人的死活。
更别提在被拖累的又是挨打又是生病又是受伤的情况下,依旧毫无芥蒂地把人画到算得上是朋友的范围内。
这怎么可能发生?
如果是莉莉的话,这些也许就说的通了。但是莉莉没那么幼稚,莽撞,冲动,小孩儿脾气,爱撒娇又调皮,还有点儿坏心眼。
但是佩妮有时候又很成熟,就像是个大人缩小了身体,保留着成熟的世界观却依旧是个孩子。
她太矛盾了。
多少次他都快把她和她妹妹归类到一块了,她却又会做出些事情让自己推翻归类。
佩妮不像他的麻木,也不像莉莉的纯善,是一个丰富到让斯内普都有些好奇的灵魂。
他总是搞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当时还不是很明白世上绝不是只有黑和白两种色彩的斯内普一个不注意就把目光放在麻瓜女孩儿身上研究的太久了。
他应该是第一个察觉到女孩儿对自己的感情开始变质的人,哪怕她自己都很懵懂,他受到了惊吓。
她看到自己会一直笑,会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移不开,会不自觉地靠近自己,会维护自己,每次见面自己要回家了或者有事要离开了,她就会变得失落和不开心。
甚至如果自己和莉莉说话,不理她,她就会开始各种捣乱,不成功,就自己一个人蔫蔫的,或者很生气。
他没有从最开始就掐灭这点儿苗头,而是选择置之不理,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不讨厌她这样。
而且他对她实在是过度关注了,不然怎么解释自己总能注意到她的开心和不开心。
他不是佩妮的感情吓到了,吓到他的是他自己。
一个麻瓜?怎么想都很难让人接受。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疏远或者驱逐,一切排斥她的行为都可以,但是他做不到。
他没办法拒绝她时不时跑到自己面前献宝的行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什么讨厌的事情,什么找到了一个好东西,她总会跑过来和自己分享。
他试过拒绝外加讽刺,让她不要总是这样,可是她那副无知无觉的受伤和失落的样子,让斯内普觉得很难受。
少量的实践之后,佩妮开始渐渐不往自己面前凑,或者只是远远的看着。
开始受不了的居然是自己。他不想疏远她,更不想让她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再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暗搓搓地把某个稍微走远的人又引了回来。等到恢复正常,他才安心了下来。
随后心又提了起来,他不想喜欢一个麻瓜!
在一边坚定自己绝对不喜欢麻瓜的信念,一边儿又任由自己和佩妮的感情慢慢发酵,他就在这种情况下,自欺欺人的磨蹭着犹豫不定。
真的逼他正视自己感情的是佩妮突然莫名其妙的疏远。在他去霍格沃兹后,女孩儿突然再也不联系他了!
他因为这件事,脾气都暴躁了许多,却总有上赶着招惹自己的人。
比如波特四人组。那群苍蝇一样烦人的格兰芬多!
四年级的时候,他决定跟踪四人组,想抓到他们的把柄,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
但是差点儿被一劳永逸的是自己。
他看到那个狰狞的狼人的时候,头脑一片空白。第一个反应是如果自己死了,佩妮会不会很伤心。
虽然最后关头想这个,很无厘头,但佩妮的事困扰他太久,他也是真的一时半会儿没想到别的东西。
虽然最后被自己最讨厌的波特给救了,本来他有怨气,却也没那么深。
但校长的偏颇,自己被几对家长请求隐瞒这件事。
这件事里所有的人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只有自己孤立无援的感觉让他又怒又悲,还有无力。
心情不佳的他对于波特莫名其妙凑上来给自己道歉和请求和好的行为厌恶不已。
自己已经屈服,为什么还要给这些不停地给自己伤口上撒盐的混蛋脸?怒不可遏地他没多犹豫就给波特施了恶咒。
但是莉莉却因为这件事和自己大吵一架,指责他,怒气冲冲的说什么佩妮说的都是假的,什么一遍不行说两遍,说多了自己总会听,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执迷不悟!
佩妮的名字彻底引爆了他的情绪,在难得对莉莉放狠话后,他没再想要和解。
一个两个,疏远和争吵,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不过是一个麻种巫师还有一个麻瓜!他不在乎是不是失去她们了!绝不在乎!
就这么僵持着回到家里,看到家里已经发臭的两个尸体,他都记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拿起电话给警察打过去,然后麻木的收拾那有些可怕的现场的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过了多久,就突然有一秒他站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累积的燥郁,哀伤和悲痛就全都涌了出来,等他跌跌撞撞的出来,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伊万斯家的楼下。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只能承认自己真的是喜欢一个麻瓜了。但就这么一个想法,居然冲淡了他所有复杂的情绪,让他平静了下来。
虽然他平静开朗了没多久,就被佩妮砸东西吼了确实是有点儿懵。不过某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是很好的安抚了他。
终于做出决定的斯内普是一夜没睡,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得知麻瓜跑路了。
那个心情真的是一言难尽。
回忆到这里,斯内普没忍住动手捏住了佩妮的鼻子,没心没肺的小畜生!
“啪”一下,佩妮条件反射地挥开了他的手。
斯内普停止了自己幼稚的行为,手蹭上了佩妮的肚皮,现在么...麻瓜嫁给了自己,还要为自己生一个孩子。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又踏实。低头吻上她的后颈,慢慢摩挲。
佩妮被他扰的半睁开了眼,疑惑道:“西弗?”
“....醒了?”声音沉沉的。
佩妮下意识哼了一声,感觉后面人身体的变化,微微瞪眼,醒觉了。
说好的是她可能因为孕期激素分泌不稳定,会很敏感容易动情,为什么她总觉得西弗才是那个容易发、情的那个!
“我会小心点儿的....”斯内普吐出口气,被子下的手撩起她的睡裙。
“嗯....”佩妮咬被角,欲哭无泪……男巫先生还不如粗暴点儿,温柔的时候更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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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