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一条命不止一百万,根本收买不了那家人,但他可以帮我拿到更多的钱,而且还不会被别人发现。”吴志峰微微低头,有点愧疚,“我当时救人心切,就相信了他。”
江泊然:“所以你真的贪污了两千万,还是他和你一起贪污的,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吴志峰一声轻笑,仿佛是在嘲笑自己,“我只拿了五百万,其他一千五百万是他拿走的。他说帮我,只是怕万一有人发现,我可以当他的替死鬼。后来清水湾项目果然出了问题,江董事长亲自派人查账,真的发现了其中的两千万缺口。”
行知:“你为什么不替自己争辩,告诉他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吴志峰摇头,“我不是受害者,我是死有余辜,害得江河差点破产,害得江董事长住院。要不是吴志峰威胁我,我一定会说出真相,可是我害怕。”
“你怕你的家人受到伤害,那被你弟弟撞死的那个人呢,他的家人又是什么心情。”她不能站在道德最高点看待这个人,但是至少她不能同情他的遭遇,“姚元谦让你定罪你就定罪,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我知道,当年他还拿了一笔钱给我家人做安置费。”吴志峰的声音有点哽咽,“后来我让我的家人去国外,几年前我妻子和我离婚,这都是我的报应。其实从我出狱那天就知道,小凯的背后不是普通人,如果你们需要我,我一定会作证。即便是再坐牢,也在所不惜。”
行知一拍大腿,比三个男人还激动,“好,说话算数,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走下楼,行知的手机来了一个电话,为了来这里,她特地把鸡哥给甩了。现在的鸡哥急得如一头疯牛,“我的女神,你跑哪去了?快给我个你的定位,我过去找你。”
行知走到一边,轻轻地说:“我现在就回家。”
挂掉电话后,行知看着小凯,这个小男生怎么那么脸熟呢,“我们是不是不止见过一次啊?”
小凯笑眯眯地点头又摇头,然后看向海川。
行知看他这么为难,“算了,算了,你不说就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行知,晚上我请你和泊然去夏冬吃饭。”海川走过去,看着她的眼睛说。
这几天,鸡哥每时每刻都跟在她身边,除了换过一次人,基本都是他。为了不影响她的生活和工作,又总是站在不远处,除了吃饭、开车,她就没见过这么体贴和负责的警察。
“对不起,我有事。”行知转身,路过江泊然时又说了一句,“晚上来我家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好啊,我肯定一定去,晚上见!”
海川走到江泊然身边,一同看着她的背影,“你们有什么可聊的?”
江泊然搂着海川的肩膀,“可聊地多着呢,哎,要不现在带上小凯一起去夏冬吃晚饭,我请客。”
海川也看着她,“好啊!不醉不归。”
回去的交通不好,看天气似乎马上要下雨了。
车子开到小区外后,行知下车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东西,要是晚上真下雨,就随便弄点东西吃吃。
正当她要走出便利店时,天气忽然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暴雨。
行知又回头去店里,“服务员,怎么没有雨伞呢?”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买雨伞的人比较少。上次卖完,就没有再卖了。”
“哦,好的。”
这么大的雨,看来只能冲过去了。
她拼命地跑向自己的车,跑到一半时脚下差点滑倒,却被一个人扶住,然后她就晕了。
下午六点半,鸡哥在行知家楼下等待了一个半小时后,连续打了四个电话。
无果后,他跑出了小区,发现了街边停着行知的车,里面没有人,但是有包包和电话。
他在附近找了一圈,仍然没有看见她的人影,最后在一家便利店问到了线索。
“老大,我女神失踪了。”
路伯伦手边的水杯倒翻,大声道:“什么?”
晚上八点,江泊然顺时来到行知家门外,按了几次门铃都没有开。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他的眼皮一跳,那个警察也不在附近,难道是出事了?
路伯伦正在外面,他根本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海川,却接到了江泊然的电话,“我的路大哥,你给行知配的保镖哪去了,我在找她。”
路伯伦真想一苍蝇拍拍死他,“行知失踪了,可能被绑架。你安心呆着,别给我捣乱,我现在忙得很。”
啪得一下,电话里只剩下盲音。
路伯伦查了这一带所有的监控,现在外面还下着雨,街道上人比较少。
天比较暗,监控上出现的人几乎都打着伞,很多人都看不到正脸。
在一段监控中,他发现了行知的踪影,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打着一把非常大的伞,他托着她,然而这段监控里他们只出现了一分钟。
她去哪了呢?那个人又是谁。
第三十二章漫画杀人案(9)
行知醒来时,自己出现在一个废旧的仓库里,阴暗,听得到外面下雨的声音。
只有一支蜡烛,那点微弱的光,让她根本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谁,谁在前面?”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摸住她的脸。
她的身体一抖,是一只冰凉的手。
“别怕,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继续画下去了?”
是清脆的男声,一个很年轻的男人。
行知的身体一抖,“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不明白,别装了,你不是不再画K先生了吗?我那么喜欢这本漫画,你为什么不画下去?”
忽然间,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现在,只有顺着他回答:“没有,我没有不画下去。”
他有点生气,“别骗人了,你的同事都说你不会再画下去了。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行知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一句,但是她突然了解到这个人的精神可能有点问题。外面雨潇潇,会不会有人来救她呢。
警察局外,海川和泊然两个人同时冲到重案组的办公室。
路伯伦看了无数的监控,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路哥,行知在哪儿?怎么回事,你的属下是怎么做事的?天天跟在她身边,连个人都看不好。”
鸡哥看到来人,翻了一个大白脸,“要不是你们,她也不会偷偷甩了我。”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江泊然非常生气。
海川拦住江泊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有目标线索了吗?”
路伯伦:“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谁,我在找可疑的车辆,没有车他哪也去不了。”
“老大,找到了。”一群人同时走过去看着大屏幕,涛子解释道:“吴琼这几天除了出去吃了几顿饭,中途就去了一趟网吧。他曾经用网吧的电脑注册了一个账号,在那上面租了一天的车,车牌尾号是8530。”
在行知消失的路段,没有出现过车牌尾号是8530的车,作案人避开了摄像头。为了避免引起警察注意,走的应该是小路。
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监控后,路伯伦忽然开口:“暂停,找到了,是辆面包车。”
面包车途经这个路口后,拐进一个小巷口,从这个小巷口一路开到郊区。但是郊区之后,车辆又消失了,说明他们去了很偏僻的地方。
接下来,他们只能碰碰运气了。
蜡烛点完了,行知眼前的男人起身又重新点了一支,然后回到她面前,再一次摸了她的脸。之后,他离开了这个仓库。
行知等了十分钟,不见他回来,便开始摸索身边可利用的工具割掉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蜡烛离她太远,她只能用触觉感受,摸了五分钟后顺利找到一块玻璃片。
行知小心翼翼地用玻璃片割绳子,手很疼,她能感觉鲜血流下来。
两分钟后,绳子终于断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回来,她又动手解开自己脚上的绳。起身后,吹灭蜡烛。但是仓库的门是关着的,她只能找几个箱子,站在箱子上从窗子里面爬出去。
外面的月光很暗,但这是哪儿呢,天也太黑了吧。
身上没有钱,手机也没有带,附近似乎也没什么人。只能一步一步走,她只期待不要再碰上那个男人,走了真的很久很久,好像腿都要废了。
为什么没有人来找她?路伯伦呢?海川呢?江泊然呢?
这条路好像真的没有尽头,她只能尽量往有摄像头的地方走去,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哪儿。
走了真的很久很久,难得有几辆车路过,他们却不肯停下。
脚步很沉重,头也很沉重。她感觉自己快倒下了,在最后那一刻,却听见有人奔跑着,“行知……”
是谁叫了她的名字?在那之后,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第一次在土耳其坐热气球,明明害怕得要命,却假装淡定。海川拿着相机拍天上地下,回过头笑嘻嘻地夸她勇敢。
她梦见第一次去海底浮潜,海洋底下有许多生物,这是她想象不到的另外一个世界。可是突然,她感觉到缺氧、窒息,海川在她的不远处拍摄,看不见她的挣扎,她都感觉要死了,他还只顾着自己的相机。
……
因为梦境太美,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要不是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可能真的会睡得再久一点。
行知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被吓了一大跳,“干什么呀?你们一大群人围着我。”
海川和泊然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她两边,就像两个护花使者。
夏乐猛地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吓死我了,幸好没事。你要是有事,我要怎么活呀。”
“我要是有事,我保证你照样能活。”行知拍拍她的手臂,看向路伯伦,“放心,死之前我会把事情都交代好的。”
“什么呀,真是的。”
路伯伦一惊,“你看着我干嘛,你应该看着你身边这两个男人。尤其是江泊然,跟我下属大喊大叫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不过医生说你没什么事,就是受惊,手受了点伤,养一段时间就好。然后……”
“做口供。”行知用余光偷瞄海川,发现他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臭。
“我的女神,你真聪明。”虽然人没事,但鸡哥还是感到很难过,“对不起!这次是我失职,我没有做好工作保护好你。老大,这次我会好好写检讨的。”
路伯伦欣慰地看着他,“嗯,知错就改,还是个好警察。”
“这事不怪鸡哥,而且那个人他其实并没有真的想伤害我。”
病房里的人撤了大半后,只剩下海川和泊然两个人。
海川坐在她面前,脸还是很臭,“泊然,去把住院费交了,再带点吃的回来。”
“哦!”江泊然抬眸,把视线从行知身上收回来。
她发现他的衣服上有一点血迹,那是她手上的血吧。所以晕迷前最后叫她名字,把她抱在怀里的人是海川,不是江泊然?
海川以为她渴了,才这么一直看着自己,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行知接过他倒的水,“别告诉我你把泊然叫出去,只是为了给我倒水喝,你没话要讲吗?”
“有。”
他突然把脸凑了过来,直接亲了上去。
行知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干嘛?等真的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三秒钟,她立刻把他推开,大叫着:“你干嘛?耍流氓啊。”
他也不反驳,直接坐在她的床头,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没错,就是耍流氓。你知不知道,这一整晚我有多担心你。”
“担心我的人有很多,不差你一个。”她别过脸,根本不打算看他。
他轻轻抓住她一只手,缓缓地倾诉道:“有很多事我都无法解释,比如我为什么七年前突然离开,比如一年多前我为什么回来了又不敢告诉你,却只敢让小凯跟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这些事情,即便你理解我也不敢说自己对。”
“你说什么?”她有点诧异,“让小凯跟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监视我?”
“我更喜欢你说保护这个词。”
行知有点不屑,回头看他,“开玩笑,我需要人保护,你这明明是监视。”
气氛陷入尴尬,他的目光也越加深不见底。
“嗯,你一个女人经常喝醉酒三更半夜回家。叫不到代驾就自己打车,你和你的那两个朋友一模一样。最夸张的一次,醉醺醺地花了三个小时摇摇晃晃自己走回家。”海川的表情有点不太好看。
行知辩解道:“那又怎样,我不照样没事。”
“好几次身后跟了个变态也不知道。”
有这回事?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
“少瞎说,我前几年怎么没遇到过这些事情。”
事实上,爱喝酒的毛病是她在三年前开始养成的。还没有成名前,只知道一直兢兢业业地画画。稍微有点名气了,就开始用喝酒麻醉自己。但是那时她的胆子还没那么大,酒量也不行,只敢在家里喝个底朝天。渐渐地,才敢出去喝。
海川耐心地和她说:“我说的是实话,不信我可以把小凯叫来。他是个单纯的孩子,不会说谎。”
下一句,她差点就把“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撒谎”这句话说出来,但仔细想想,小凯确实不像是那样的人。
行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多扯皮,“OK,就算这不是监视,那你为什么要让小凯保护我?”
海川垂眸,若然惆怅,“有两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但我真是为了你好。”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不用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一样可以了解,“这一年多来,你是不是经常在远处看着我,我做什么事很多你都知道?”
海川点头,“有很多次我都想冲上前去看你,有时候似乎抬手就能摸到你的脸。”
有好几次,行知在茶馆一坐就是一整天,而他在车里一坐也是一整天。
远远地看着,就像一座不会眨眼的雕塑,少看一眼都觉得不舍。
行知忍住不笑,绝对不能轻易原谅他,“下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认定了你叔叔是伤害你爸爸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