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春——描节
时间:2022-06-04 08:42:11

叶清微微苦恼:“可是我不想再去买一个苹果送给你了,因为如果我这样做了,你也会再送我一个,那样我就有两个苹果了——可我不爱吃苹果。”
因为以前小时候朱女士嫌她不够聪明伶俐,而苹果的功效又比较全面,所以她曾被朱女士逼着一天一杯苹果汁,以至于现在看见苹果就有点头疼。
言楚想了想,提出一个办法:“不如这样,你把你怀里的那个送给我,作为交换,我对你说一句祝愿。”
叶清疑惑:“还能这样吗?”
“当然可以,”言楚给她分析,“送苹果其实是取苹果的平安之意,送出苹果的那个人希望收到苹果的人能够平平安安,这其实是不是就是在表达一种美好的祝福?”
“既然如此,那我抛开苹果这个载体,直接把祝愿送给你,效果不也是一样的吗。”
叶清觉得言楚说的有道理,不过她还有顾虑:“这个苹果是前台小姐姐送给我的,我现在把它转送给你是不是不太好?”
天光陷落,言楚看着认真苦恼的叶清,心中落下一句柔软的叹息。
前台送给她苹果时或许有那么一分真心的祝福,但更可能的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例行公事。
他们在节日送苹果,看似温情,实质还不过是对顾客的一种讨好,是商人在逐利。
叶清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认真地对待这份礼物,思考把它转手送人是不是不太好。
就好像成年人之间客套寒暄,明明只是应付一下就可以了,但她还是唯恐辜负了里面可能会有的一点点真切关怀,认真回答了每个问题,真挚得让人爱怜。
他于是也站在她的角度,认真地回答她:“前台送你苹果是在表达她对你的祝福,那么你愿意收下她的祝福吗?”
叶清点头:“当然。”
“还是那个道理,既然她最想表达给你的意思你已经接受了,那就不用再固执地拘泥于载体。
甚至你可以把这颗苹果再送给别人,让它把祝愿传递下去。不过前提是你的祝愿是真心实意的。”
“这是我的看法,你觉得呢?”
叶清醍醐灌顶:“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她开心地把苹果递给言楚:“言楚同学,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一直平平安安的。”
言楚把车停在路边,开了车顶灯,笑问她:“这祝福是发自你内心的吗?”
叶清信誓旦旦:“绝对出自肺腑。”
“那我接受了。”言楚接过苹果,晃了晃方形的包装盒,听苹果在里面因摇晃发出的声响。
他把叶清的苹果连同他的那一个放在前面仔细摆好,然后转过头,看向叶清:“我也祝清清以后一直都能平安快乐。”
眼前人的眸色认真,让叶清知道了他这句祝福也并非一句随口敷衍。
可能是因为言楚看上去实在是太认真了,而车顶灯的暖色洒在他脸上,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柔和,显出一种挚诚的温柔。
叶清几乎要被融化在这目光里。
过往那些糟糕的回忆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如同流浪的旅人在寒冬腊月里触到了一丝热源,冻疮饥寒都被抚慰,身体不能自抑地这久违的温暖落泪。
为了掩饰这点,叶清努力睁大眼睛,试图把泪意逼回眼底,可事与愿违,她越想着不能哭,越是从身体里涌出更多的泪。
眼泪滑过下巴,落在汽车的皮质座椅上,发出小小一声“啪”。
叶清哭了,这实在是在言楚的意料之外。
但他依旧没有去问为什么,而是轻轻用指腹拂过她的眼角,替她擦去那些眼泪。
他语气怜惜:“清清,不必为这个哭泣,因为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祝福你,也不会是你最后一次收到这样的祝福。”
透过言楚身侧的玻璃,叶清看到了远处的灯火阑珊。那些散步玩闹的孩子、友人和情侣,来去打闹,他们步伐重叠,明明是人世间最无关痛痒的步调,却让叶清看出了神。
那是她永远追逐与向往,却又总是因惶恐失去而不敢触碰的,人与人之间交心牵绊的情感。
她看着言楚,想起上一次他说“试着依靠我”时,与此刻如出一辙的包容神情,再次生出那个想法:也许她真的可以去依靠他。
车内空间密闭,给了她一丝勇气。那些被压在心底的渴望疯狂生长,促使她迈出一小步,去抓住这一刻的温暖。
叶清咬着下唇,依然注视着远处。
在车内让她心慌的安静里,她的手不自觉握紧,片刻后小声道:“……那你以后也要这样祝福我。”
她这是在向他讨一个小小的承诺,承诺一个会一直有他祝福的以后。
她本来并不信什么永远,但此刻,她愿意去小小地相信言楚。
人心易变,信任这东西很容易让人受伤,所以她亦给自己留了后路。
因为只是口头的承诺,并不涉及物质,所以即便言楚失约了,她也无非是有些失落,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损失。
而她已经习惯了期待落空。
言楚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叶清的言下之意,他语气不变:“我会一直这样祝福你,直到你听腻。”
叶清抿唇:“……我听腻了,就没有了吗?”
“不,”言楚笑着,“我会换一句话去祝福你。”
因这一句话,叶清鼻头又是一酸。
她胡乱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然后伸出手,因哭泣声音含糊:“那我们拉勾。”
灯光照耀下,她突然看到自己手背上残留的水渍,觉得刺眼非常,于是本能地就要把手往回一缩,却被言楚拉住了。
他把自己的右手手心朝上,贴在叶清沾了水渍的手背上:“许誓言前是应该沐浴焚香以示虔诚。”
然后,他照着叶清刚才的动作伸出自己的右手,让自己小指轻轻勾着她的小指,认真和她拉了个勾。
叶清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怔怔不能言语。回过神来后,她才叹息:“如果以后你真的失约了,我应该也不会怪你……”
因为他做出承诺的样子实在是太动人,让她直觉这是一个不真实的幻梦。
只是梦而已,不实现又有什么关系呢?
言楚无奈:“清清,你这是提前给我判了死刑吗?”
叶清破涕为笑:“我明明是在夸你。”
言楚直视她,一字一顿:“但我从不为做不到的事情承诺。”
叶清抱住郁金香,心脏因他这一句话而剧烈跳动。
她很想煞风景地学鲁豫来一句“真的吗?我不信”,但她最后只是道:“我信你。不过只有一点点。”
她用手指比了个小小的缝隙:“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相信哦。”
言楚并不懊恼,对比上次在学校,叶清能给他这一点点的信任已经是他的进步了。
他说:“我会努力让这一点点逐渐扩大的。”
叶清努力克制自己因他这句话而膨生的期待,她故意做出不在乎的模样,语气别别扭扭:“你最好是。”
.
叶清有点记不清自己是后面怎么回学校的了,只知道当自己晕晕乎乎捧着花回宿舍时,安苓正在涂指甲。
她瞥一眼叶清手里的精致花束:“言楚送的?”
猛一听到言楚的名字,想起今晚的事情,叶清有种被戳中心事的慌乱。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故作坦荡地承认:“是的。”
但安苓的问题还没完:“你们不是普通朋友吗,好端端的他送你花干嘛?”
自从上次言楚和叶清一起听课之后,安苓就好奇起她和言楚的关系,叶清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安苓勉强相信她和言楚真的坦坦荡荡只是朋友。
这会儿听到安苓质问,叶清因心虚而一时哑口无言。
因为她确实对言楚有着一种朦胧的好感,有了今晚这一遭后,她觉得这点朦胧快要凝结出实体了。
谁能不喜欢温柔可靠又帅气的人呢?叶清扪心自问,至少她不能。
但叶清也很讲道理,她觉得不能因自己单方面的非分之想,就让言楚也被人误会。
尤其是他还那么好。
于是,她反问安苓:“普通朋友就不能送花了吗?你不也送过我花。”
安苓的表情一言难尽:“……这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叶清据理力争,“就因为性别不同吗,你这是偏见!”
安苓看着叶清欲言又止,她最终放弃抵抗:“……行吧。”
叶清不满意安苓的态度:“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之前就送过他花,而他也送花给我不是很正常吗?”
“……你真是这样想的?”
叶清被问得茫然:“不然呢?”
安苓:“……”
她叹息:“叶清,不愧是你。”
叶清:“?你什么意思。”
安苓懒得理她,低头继续摆弄自己的指甲:“夸你俩呢——行了行了你快去把花插瓶子里吧。”
叶清:?
她对于这个问题很是执着:“那你相信这束花只是我们伟大友谊的见证了吗?”
安苓敷衍道:“我信,我信。”
——信个鬼。
安苓撇撇嘴。
叶清木头就算了,她不信言楚那种人也会是木头。
她决定等叶清什么时候有点开窍了,再和她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叶清也顾不得再搭理安苓,她还要思考该送给言楚什么礼物。
想了半天,她眼前一亮。
就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叶清其实有点自卑孤独,所以很渴望有人能接纳并陪伴全部的她自己。言楚真诚地表达出他可以的意思,但叶清也害怕这只是好听的假话,所以对言楚她信又不敢信关于言楚对她的感情,她也并非真的木头,只是不敢去深想这件事,后面也会解释这点的猫猫压着我的手臂睡了,胳膊好酸
 
第16章 Chapter 16
 
因为答应了言楚要补给他礼物,叶清连夜翻出自己的油画棒和刮刀工具,涂了一整晚。
她依旧是三脚猫技术,画不了什么复杂精致的大场面,只能挑简单的下手,涂了个烟花绽放的场景。
言楚拆开叶清库存的精致包装盒,从中取出那副画端详。
画面整体呈圆形,占据了纸张三分之一的位置,背景是深蓝色,左侧斜斜画着大片玫瑰,右边的空白处则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的璀璨焰火。
而在画的下方,则是叶清手抄的一行诗——
“眼前的一切失去了历史和名字。
世界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
河还是原来的河。人还是原来的人。”
言楚抬眼:“很美丽的画和诗。”
叶清挠挠脸,有点羞赧:“这副画的灵感来源于昨天,更准确地说来源于你。”
她解释着:“烟花与花朵在我心里是非常美好的意象,而昨天回到宿舍后我就一直在想,虽然昨天我们没有看到烟花,也没有路过玫瑰园,但其实已经和它们一样美好了。”
“那几句诗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位诗人创作的,它们形容的就是昨天你带给我的感受……”
末了,叶清抬起头,对上言楚的视线,真诚道:“我送之前还有点担心你会不喜欢……你喜欢就好。”
补送的礼物与节日的间隔太久就失去了它的纪念意义,所以叶清没有选择网购,而是手绘了那么一副画。
因为手绘画的价值不高,她一直到言楚给出评价前都在惴惴。
言楚定定看着叶清,她刚刚那番话明里暗里说了那么多个“美好”,若不是他深知叶清的脾性,几乎会错觉她这是在向他含蓄表白。
他轻轻抚摸着印在诗句正下方的叶清的小徽章——围着一只袜子跳舞的火柴小人,从容打消她的不安:“我怎么会不喜欢。”
他又看向叶清眼下的青黑:“熬夜是因为这幅画吗?”
“是的……因为我好久没用过油画棒了,刮那些玫瑰的花瓣时有点生疏,浪费了好几张纸。”
她没提的是,刮好后她因为不满意自己的手抄字体,又重新开始刮涂、抄诗,来来回回折腾到了大概凌晨两三点。
言楚面上却是不赞同的神色:“我并不急着收礼物,你为这个熬夜不值得。”
叶清振振有词:“可是我就算不熬夜干这个,也会熬夜做其他的啊。毕竟那些小说漫画,多好看啊!”
言楚说不过她,只摸摸她的脑袋:“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回礼?”
“诶?”顾不上品味被言楚摸头杀的快乐,叶清疑惑不解,“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礼,你不需要再送给我礼物了呀。”
“可是,”言楚指指被火柴人围起来的那只袜子徽章,“这里有一只袜子。”
传说如果平安夜的晚上能在床头放一只袜子,那么在第二天圣诞节到来时,袜子里就会装着圣诞老人送出的礼物。
叶清明白言楚的意思了,她笑起来:“你是圣诞老人啊?”
“我可以是。”
叶清故意刁难他:“那你会钻烟囱吗——不是你钻烟囱送来的礼物我可不收。”
言楚沉吟:“这个确实有点难度。”
叶清见他被难住,顿时哈哈大笑。
笑完,她摸出一支笔,然后又找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起来。
画好后,她把纸递给言楚:“好啦,言楚牌圣诞老人,你把这下你就可以爬烟囱塞礼物啦。”
言楚接过那张纸,发现上面画着一副四格漫画。
第一格是远景,遥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房子,第二格房子近了,叶清给了房子上的烟囱一个特写,第三格里,线条扭曲的床边挂着一只袜子,上面还系着小小的丝带,最后一格里则是对那只袜子的特写。
言楚懂了叶清想要他做什么。
他拿出笔,给每个格子里都添了一个戴着圣诞帽背着大袋子的圣诞老人。
画完,他把画递给叶清:“你看。”
叶清期待地接过。
她发现,四格漫画上,因为多了一个小人,故事已经很完整了:一个圣诞老人架着麋鹿雪橇飞在天上,直奔那座遥远的房子。他爬进烟囱,走到卧室,然后给那只大袜子里塞了满满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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