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楚面色无异,配合着就当还在和叶清开玩笑闲聊:“我是有点害怕见不到你了,不然我的大白兔岂不是白送了?”
“好像是哦……”叶清笑了,随即皱皱鼻子,若有所思,“那你送我旺仔牛奶吧,我有了这个就留下来了。”
她又笑起来:“你别担心啊言楚同学,我目前没有返回母星的想法,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当然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昧掉我的旺仔!”
.
展厅里的人也很多,叶清和言楚各自购买了一个语音导览讲解。
梵高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郁郁的,他搬到南方阿尔勒那栋黄色小屋,并等待高更到来的那段时期,则是他一生少有的愉快时光。
他把即将到来的高更视作一个希望。
他认为高更会理解他,他们将互相成就,远处即将到来的高更就如同他即将闪闪发光的未来。
于是他兴致勃勃地规划小屋的布局、添置家具、分配卧室,并因为美好的未来而热情高涨疯狂作画。
可是他的梦碎了。
抵达的高更并没有给他带来如想象中美好的未来,他们争吵他们不欢而散,梵高甚至因此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两年后,梵高自尽。而他死后,他的画作才渐渐被人认可,但这些最终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
在欣赏到那幅《罗纳河上的星夜》时,叶清赞叹地看着那些漂亮的蓝色与黄色。
她盯着那些称不上细腻,甚至可以说是粗野的笔触,试图去感受文森特当时到底是怀着怎么一种希望画下它的。
讲解员温柔的声音还在耳边:“……在创作这幅画时,他因为未来而思绪万千,却也因此心静如水……”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情感,却在他的画上和谐共存——是因为那个把自己全维系于上、即将到来的希望吗?
她正想回头跟言楚分享自己的看法,却忽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叶清的瞳孔猛然放大。
忽然,她感觉自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冷冽的香气瞬间盈入鼻端,她在这香气中慢慢放松下来,后知后觉感受到扶着自己的手臂温暖有力,胸膛坚实可靠。
她抬起头,是言楚。
他关怀地看着她:“没事吧?”
“没事。”叶清直起身,皱眉看向后面,有个穿白t的陌生男子正不停跟他们道歉。
“不好意思啊实在对不住,我蹲下去捡东西,感觉被人推搡了下就没保持住平衡,撞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点吧。”叶清说,只是依然皱着眉头。
她现在依然有点劫后余生的受惊感。因为她站在离画最近的第一排,所以如果她刚刚摔倒,极很有可能会碰到画。
幸好言楚拉住了她。
想到这,她不由得再次看向言楚,却见他问道:“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她便把她的想法告诉了他。
言楚沉思,他认为叶清的顾虑有道理,但眼下这情况却并不好处理,因为白t男子已经走了,而就算找到了他,他们无根无据也不好开口质问。
思量之后,他拉着叶清找到了不远处的工作人员。
听到工作人员答应他们会加强对参观秩序的维护,叶清这才放心,她夸言楚:“你好聪明。”
“嗯?”他笑,却提了另一件事:“接着刚才的继续看吧。”
“啊,哦。”因为人很多,她任凭言楚拉着。走到画前才后知后觉地想,被他拉着的感觉好奇妙哦。
叶清很快就不在意这件事了,因为她看到了那三幅《阿尔勒的卧室》。
这是系列画,画家画了同一个角度同一个场景,区别仅是作画的时间、笔触与色调。
或许还有他的心情。
“很特别很有活力的色彩搭配。”言楚点评。
“是的,梵高希望自己的这栋黄色小屋能够成为真正的艺术家之屋,家具陈设不需要昂贵,但一定要独特……”叶清滔滔不绝,说完才意识到,这些话讲解员之前已经多多少少提到了一些。
“抱歉……我好像说了多余的话。”她诚恳道歉。
“不,”言楚摇头,“我发现,你的讲解比官方讲解员的更容易让我听下去。”
“诶?”
“我已经把语音关了,只看文字讲解,”言楚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语速有点慢。”
叶清笑起来:“其实我也觉得有点慢,我是语音和文字结合来看的。”
她跃跃欲试:“不如让我来给你讲解吧!她先说完,然后我再结合自己了解和体会到的讲给你听!”
言楚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意,而且他也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所以他笑道:“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私密马赛……昨天太累了就没更新
第7章 Chapter 7
因为叶清的讲解,这一场展,他们逛了三个多小时才逛完。
走之前,叶清被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旁听的女孩子夸道:“你讲的真好。”
叶清受宠若惊:“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是结合了官方讲解员的讲解,要是只有我自己肯定讲不了那么好。”
女孩子依然在笑:“那也很棒啦。”
她又从包中找到一个糖果,递给叶清:“这个送给你,祝姐妹开开心心!”
叶清惊喜接过:“哇谢谢!你也要开开心心啊!”
女孩子走了,叶清拿着糖翻来覆去地瞧,瞧完了对言楚炫耀似的伸掌展示:“这个,你没有吧!”
言楚看着叶清,她笑得像只耀武扬威的小动物,眼底的笑意是春生的湖水,让他也不自觉生出嫩绿的欢喜。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伸到一半才察觉自己的失态。
他掩饰般将手抵唇咳了咳,再开口时,语气却是难以自制的柔软:“好厉害。”
.
晚饭的地点选在了一家叶清想吃很久的自助烤肉餐厅。
因为人多,他们等了半个多小时。
本来叶清还怕言楚久等不耐,商量着要不要换一家,言楚却说他不着急,毕竟周末哪里都人多,如果他要走那一定是因为叶清不想吃这一家了。
叶清感动得眼泪汪汪:“言楚,做你朋友都能有这待遇,你说你女朋友得多幸福啊。”
言楚一愣:“我没谈过恋爱。”
这次换叶清愣住了:“你没谈过恋爱?”
她目光扫过言楚优越的身高皮相,满脸不可置信:“可是校园墙上隔三差五就有人跟你表白诶。”
“还有这事,”言楚倒是没想到,“不过我确实没谈过恋爱,因为没遇到合适的。”
他这么一说,叶清倒也能理解。
这半天下来他们关系亲近了不少,所以她又开玩笑道:“那你是不是好挑剔。”
言楚挑眉:“怎么说?”
“你长得好看性格好学习也好,家里条件也不错,总之就是很优秀的那类人,所以不可能没人打你主意的。”
“而没点资本的人也不敢给你献殷勤,但你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言楚没否认叶清口中的“献殷勤”,因为那是事实,而他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对那些殷勤一无所觉。
他反问叶清:“那如果换成你,会怎么处理?”
“那还是看我喜不喜欢他啦,”叶清略做回忆,“喜欢了就冲,不喜欢就直拒或者婉拒,总之不能吊着人家。”
“那有碰到喜欢的吗。”
“没……”说到这,叶清突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揶揄言楚的,她自己不也母胎solo到现在吗?
她火速低头:“我不该笑话你的,我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言楚看得有趣:“没事,感情还是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叶清好奇起来:“那你有理想型吗?”
“唔……说不准。”
“难不成你一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见叶清追问,言楚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道:“真要我说的话,我现在能想到的大概就是,言出法随,还喜欢吃甜的那种?”
叶清眨眨眼,喜欢甜食她懂,可是言出法随是什么意思?
天之骄子连理想型都那么玄乎的吗?
.
自助烤肉的味道还不错,叶清吃得不亦乐乎。
她刚坐下时大放厥词,直言要带言楚吃回本,让他见识一下叶大将军的能力。到后来她渐渐力不从心,但顾及着一开始的豪言壮语,还是死要面子让言楚继续烤肉。
言楚哄她:“将军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达到了目的,毋需再烤了。”
“真,真的吗?”叶清原本垂死的目光一亮,看到了一丝生机。
她真的好撑,这家自助怎么那么贵那么撑人让她好难回本。
“真的,将军您看,您已经吃了那么多,”言楚一指那些空碟子,眼也不眨道,“这个牛肉的肉质很好,成本也不会便宜,我们吃了三碟,这个海鱼肉也很新鲜……”
条理清晰,论据充足,叶清听得一愣一愣的。即使她明知道言楚是在给她台阶下而故意夸张,也都要信了。
虽然言楚如此给她搭梯子,但她还是端着架子,假惺惺叹道:“廉颇老矣,廉颇老矣!”
言楚也陪她演:“切莫妄自菲薄,将军风采一如当年!”
“本将戎马一生,身边只有你懂我啊,言卿——”
号完这一嗓子,叶清收起假模假样的深情。
她吃饱喝足,眯着眼懒洋洋地看坐在暖灯下的言楚,越看越觉得喜欢想要亲近。
言楚的皮相好,聪明,做事很周全得体,说话也好听,还愿意陪她演戏。
最重要的是他分寸感很好。
叶清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敏感得要命,而言楚对她虽然也有试探,却难得的让她觉得这人无害,放任他了解自己的内心。
可也就如此了,他们的亲近也只能止步于此了,不然会受伤的。叶清忧伤地叹气。
她和言楚是两个世界的人,她都能想象出他以后的人生:继承家业,而后和一个他们圈内的女孩子组成家庭,在商场上或失意或从容,签订的文件上写着她难以企及的数字。
长着翅膀的人是要飞往高处的。
她这种靠两条腿走路的人即使和他成为了朋友,也注定会分离。
她不能成为把希望全系于高更身上的梵高。
但她愿意为这一瞬间的心动做一个小小的留念。
叶清朝言楚伸出手,索要画展的票根。
“你把票根扔了也没关系,什么都行,只要是张纸都行。”
言楚不明所以,找出票根递给她。他刚刚敏锐地察觉到叶清有一瞬间的目光很远,但他不清楚是为什么。
叶清接过票根,翻了翻自己的小包,找出一个小印章。
她打开盖子,用力在票根上一按,“啪”。
她印完后观察了下,“不错,图案清晰完整。”然后把它递给言楚。
言楚接过打量。
圆形的图案,最中间是只袜子,外层有一圈小人张牙舞爪,印泥是黄绿色的,在票根印着的星月夜上颇为显眼。
他讶异挑眉:“是你之前自己画的那个徽章?”
“Bingo,”叶清兴致勃勃,指着那个黄绿色的圆,“我觉得我的设计不能白白浪费,就在淘宝上找了个店去定制。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它现在就是我的小标记了!”
言楚沉吟:“那拿到标记意味着什么呢?”
“代表着我此时对你这个人的认可,”她补充,“只能代表当下啊,如果你未来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那我的火柴人是不管的。”
“就像幼儿园的小红花,不能说你拿到了一朵就代表往后你一直都有小红花代表的品质。”
叶清费力解释着。
“那它是不是也像小红花一样,会重复发放?”
“会吧,”叶清之前没考虑过这么细致的条例,她定制徽章纯粹是心血来潮,但言楚问了,她就临时完善了一下,“收集到七个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的优秀同学会获得叶老师颁发的神秘大奖!”
“呃……弄丢的不算。”为体验严谨专业,她又补充道。
“那我会为了大奖努力的,叶老师,”言楚一本正经,充分运用了解规则才能利用规则这句话,很有探知欲地问,“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有什么发放标准吗?”
“没——有——哦——”叶清拖长了声调,故意为难他,“唯一的标准就是让我高兴。”
言楚陷入沉思:“在车上给你的那罐大白兔奶糖能换到一个吗。”
“不行,”叶清警惕地看着言楚,“一码归一码,那是你给本官的贿赂,不能算的!”
见此计不成,言楚也拖长了声音,故意揶揄她:“原来叶大人也收受贿赂啊。”
叶清惊愕地发现言楚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仿佛在谴责她为官不清。
她翻脸不认迅速找补:“你拿钱我办事那才叫贿赂,现在是你拿糖我不办事,那怎么能叫贿赂呢!”
她瞪大了眼睛,做出分外无辜的模样:“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好黑的官啊,”言楚被叶清的无耻一噎,再开口时已是语气惆怅,“那我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你你你你说谁是狗呢!”叶清愤怒了,她现在不觉得言楚哪哪都好了,她决定收回刚才颁给言楚的“小红花”。
她伸手去拿反正言楚面前的票根:“叶老师生气了,要收回言楚同学的火柴小人和神圣袜子。”
言楚反应很快,迅速拿起那张荣誉之证:“叶老师可没说这个还能收回的。”
叶清理直气壮,充分表现了什么叫无赖嘴脸:“那我现在说了。”
“不行,我不同意,”言楚条理清晰,拿出专业课水准,“暗加条款属于违约行为,鉴于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属于我们双方认可的唯一物资,违约的你要再赔给我……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