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寒淡淡“嗯”了一声:“我不睡。”
苏见青喉咙口微微哽一下。她知道,他不能睡。她提议说:“给我讲讲你这几年好不好。”
祁正寒笑一下:“我的日子很无聊,有什么好讲。”
“随便说说。”
祁正寒略一沉吟,开口从她走时说起,说他的生意,说他的哥哥们,说他哥哥的孩子。漫长时光被剪切成一件一件小事,他慢慢讲,她慢慢听。又回到他的投资工作上面,她表现出对工作狂最大程度的耐心,最后不给面子评价一句:“看来不是谦虚,确实很无聊。不该让你浪费口舌的。”
他笑着,但显得无力。都接不上话。
苏见青能感觉到抱着她的那条臂松懈下来许多。
他们的车厢内实在空气匮乏,她刚才那一觉可能睡得太久,不知他如何孤身熬过。
夜空太黑,风雨停歇,静谧得如同世界末日,世上只剩二人。苏见青不再害怕,她轻轻捏着祁正寒的手心,问他:“你累了吗?”
“撑得住。”他说着,又往她嘴巴里塞进一颗糖。
“祁正寒,挺不可思议的,我们要变成亡命鸳鸯了。”苏见青含着那颗牛轧糖,反而主动和他开起玩笑。
他懒声说:“亡命鸳鸯也好。”
男人炙热心跳伴随着生命鲜活的跳动在她的耳畔,他的声音从胸腔沉甸甸地传来:“老实说,我没有勇气再跟你分开一次了。”
她的额头恰好抵在他的喉结,可以清晰感受到那一道震动。这不是假话,这是他的真诚。良久,苏见青平静道:“我也老实说,其实我真的放下过。”
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
或许是幻觉,因为他的触碰是如此之轻盈,这稍纵即逝的亲昵,丝毫不像他的作风。
口中的糖化尽,她还想吃,便自行伸长手臂,将手探进他身侧的圆形糖盒。在塑料盖乒乓掀翻之后,她纤细的指探进去,然而摸了半天也只蹭到空空盒壁。苏见青陡然一惊,又飞快探了一把。
盒子里确实没有糖了。
祁正寒闭着眼,所以感受不到她眼中的惊愕。
为什么要骗她呢?为了把那仅剩的两块糖留给她吗?
没有人能够预知这一场暴风雨还要持续多久。那是最后一点续命的能量补充。
风雨骤停的混黑夜里,她只有靠身边男人的呼吸来判断自己还存活于世。他一点点拂面的气息让她感到倍加的暖。
苏见青好半天才慢慢将呼吸平复下来。她落空的手缓缓收回,抓住他的衣袖。她只是攥着,像发泄什么情绪似的,拳头拧到指都泛白。
她稍稍抬起脸,声音碎在暗夜中,低沉得不像她——“祁正寒,我不值得。”
祁正寒敛眸看着她两只仍然清澈的眼,稍显乏力地启唇,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苏见青拥紧,薄唇蹭在她颤抖的眼皮,轻声道:“你怎么会不值得?”
世界坍塌成一片偌大的废墟,废墟之中他们相拥取暖。
她静静抓着最后一丝生的希望,拥抱他们支离破碎的过往欢欣,拥抱她逝去的青春。郑重得就像一场壮烈的告别,也如一道庄严的宣誓。
如果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那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与新生。一切归零又何妨?我们重头来过。
第63章 [V]
苏见青做了一个幽深恒久的梦。梦境的开始是18岁的夏天,她和王盈乔手挽着手走在炽热的燕城街头。她的手中握着一个吃不完的正在融化的冰淇淋,一滴一滴的糖浆落在她的指缝,粘稠的触感与热风的抚慰都无比真实。王盈乔扯着见青在一个婚纱店前面停下,她指着柜门里华丽的大裙摆:“哇塞这个好漂亮。”
苏见青也觉得漂亮,但是这件婚纱对她而言有一些过于张扬了。她没有吭声,王盈乔眼热地望了一会儿,店内店员为了揽客问她要不要进来看一看。王盈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拖着苏见青离开,见青问她:“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去试试?”
王盈乔:“一看就贵得要死,碰坏了上面一颗珠子我都赔不起。敬而远之!”
苏见青想了想:“说的也是。”
王盈乔问她:“你说我们两个谁会先结婚?”
苏见青:“你吧。”
王盈乔:“为什么是我?”
苏见青:“瞎猜的。”
王盈乔说:“可是我30岁之后才会结婚。你应该不会更晚了吧?”
苏见青:“这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