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只有眼前的菜盘与坐在身侧的师弟是清晰的,糟糕的视觉让她依稀判断出祁正寒的身边坐了一个女人,那是江潋。
江潋的另一边是路程安,路导对她过分赏识,给了她一个上座。
最后到场的是电影的男主演,一名香港的老戏骨,拿奖拿到手软,因身价较高,那位先生过来时众人都起身欢迎,但对方本身没有架子,他与路程安是多年知交。他进场后给大家发香烟,发到盛宴时却遭到拒绝。
对方用调戏小朋友的语气说:“尝试一下,烟酒有益于激发灵感,对艺术创作是有利的。”
盛宴实在是无语,举手投降:“你饶了我吧影帝,这要是曝光出去,我的粉丝会无地自容的。”
他是这里最小的孩子,说话时还保留着童稚气。大家都笑了起来。
苏见青的余光看向祁正寒。
她压根看不清,只隐约察觉到,他正看向她的方向,神情浅淡,没有随众人一起嬉笑。他点了烟在抽。
这里有许多南方人,他们用广东话交流,祁正寒竟也能搭上腔,但他在席上相对沉默。苏见青想:他不用赔笑应酬。
于是她跟着沾光。角色从情妇到白月光,只消一只翻云覆雨的手轻轻拨弄。
酒斟到苏见青这里,她正要举起眼前的空酒杯。
“见青不喝。”是祁正寒发话。他的声音沉冷,如一片薄冰,碎在桌上。
他诚然是在看她。
于是侍应生手中悬在她杯口的酒瓶顿住,而后被撤离。她的酒杯里被装入温热清水。
下一个是盛宴,他捂住杯口,眼神炯亮:“我也不喝。”
苏见青和他开玩笑说:“没有人会多嘴告诉你的粉丝,你在这里偷偷喝酒。”
盛宴说:“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苏见青笑:“对不起,我没有文化,这是什么意思?”
他扶着腮帮子,倾身冲着苏见青的方向,认真为她解释:“就是说人在独处的时候也要自律。”
苏见青道:“学到了。”
她抬起眼,恰好看见江潋在和祁正寒说话,她靠近祁正寒,低头和他聊了些什么,祁正寒耐心地聆听,点头。
餐桌的中央有一盘很小的冷碟,碟中还剩一片桂花糯米藕,祁正寒起身去夹,苏见青猜测到这是为江潋夹的,因为他拿的是公筷。
而祁正寒的筷子刚落到那一片藕上,盛宴的身子立刻倾了过来,他拿着筷子,将祁正寒堪堪夹住的菜又按了回去。
两个男人的筷子纠缠在同一块藕片上。
祁正寒好脾气地松了松筷子,盛宴笑了起来:“谢谢祁先生。”
于是所有人看着盛宴将那片藕夹到了苏见青的碗中,他将筷子归还给见青,低声说:“我看你盯了好久。”
她确实是有点馋那片藕,也确实是不好意思夹,见盛宴替她夺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见青的碗中,这让她有点羞臊,低头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这是你的家乡菜。”他说。
苏见青好奇:“你怎么会知道?”
盛宴笑说:“你一看就是江南来的姑娘。”
苏见青敷衍点头,又抬头去看江潋。
江潋的表情不好看。不过在祁正寒侧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她的愁眉很快舒展开。
苏见青转而对盛宴说:“以后不要这样做了,万一他给你的工作使绊子怎么办?”
盛宴不以为意,说道:“使绊子?你多虑了。他如果记恨我,会让我从这个圈子里消失。”
他讲话的语气太过淡然,反而让苏见青吃了一惊。
盛宴又说:“但是假使他因为这点小事就让我消失,以他的度量,应该做不到这个位置。所以说,我目前还是很安全的,谢谢你替我担心——还想吃什么?”
苏见青说:“已经吃饱了,不劳烦你为我夹菜了。不过这个一波三折的藕片的确是美味的。”
盛宴笑起来,但他的眼中并没有笑意,打量一番见青,突然问道:“你很害怕他吗?”
苏见青道:“我怕他什么?”
“你是他的太太?”他的想法跳跃太快。
喝着水的见青被呛到,她接过盛宴贴心奉上的纸巾:“怎么可能。”
他都没有提到祁正寒的名字,但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