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捧着玉瓷茶杯, 笑意微敛,“我知道。”
程渭淮一直都不想让她见,是她无论如何都要见。
“二小姐本该一辈子都不知道你这个母亲的存在。”
“是,她不知道的好。”杨芸看向他, “可我想让她知道,我也知道我的女儿想知道。”
她眼眶泛着轻微的红,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晕,痴狂一般的开心,“你知道她有多美好啊,她说她不怪我,不怨我。就算所有人,所有人从小到大都在告诉她我有多么不堪,她都爱我。”
泪自她眼下睫羽滑落,杨芸笑道,“程渭淮,她是爱我的。”
她是她生命里最美好的部分。
程渭淮凝视着她,轻笑了笑。他抬手过去,拭去她脸上的泪,“我知道。”
杨芸垂眸敛下情绪,指尖抚过脸颊。随后她抬头认真望着他,“程渭淮,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不能伤害她。”
“我当然不会伤害她。”程渭淮温声道,“她是你的女儿,我同样是爱她的。不会伤害她。”
杨芸冷笑了笑,“你让高越川去和她谈股份的事,你难道不他们是什么东西?”
程渭淮道,“我警告过,不让他们惹事。”
“程先生,他们只管达成目的,不会顾及过程。”杨芸不多说其他的话,只道,“现在她在周先生身边,别让人去多事。”
程渭淮答应她,“我知道。”
他们两个之间总像是没什么话可说。
“程先生。”杨芸沉默片刻开口道,“现在项目你虽然拿到了,但是我提醒你一句,今时不同往日,给自己留条后路。”
程渭淮温和地笑了笑,他目光讳莫如深, “杨芸,你我这样的人,何曾有过退路。”
杨芸偏过头不看他,“我是在警告你。”
“你放心。”
“我怎么放心。”杨芸拧眉道,“你知道这次没那么简单。”
“杨芸......”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总有一天,自己也会万劫不复。”杨芸看向他,“程渭淮,即便你有再大的本事,你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程渭淮抬眉望着她,“那你怕吗。”
杨芸冷然一笑,“早知结局的事,有什么可怕。”
“所以杨芸,一条路是只能走到底的,即便尽头是悬崖,你我也得一起跳。”程渭淮声音幽远, “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完。其他的自有命数。”
“你可不是一个信命的人。”杨芸扬了扬唇,“怎么,和周先生一起久了,也开始信奉神佛了?”
程渭淮笑了声,“你觉得周先生像是信奉神佛的人吗。他这样的人,才最狠。”
坦荡地面对慈悲和生死。
“你知道在我看来,周闻的闻是哪个闻字?”
程渭淮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杨芸洗耳恭听,“是什么?”
“闻道的闻。”程渭淮看着她,“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这个闻。”
杨芸认真想了想,末了轻淡一笑,“你对周先生,似乎总是很矛盾。”
“是。”程渭淮并不否认这一点。
杨芸道,“不过我从来不怀疑你看人的眼光。你现在,也已经赌不起了。”
程渭淮有些倦意,轻叹道,“赌不起了也得赌。这次的情况,似乎的确有些棘手。”
“你想怎么样。”
他喝了口茶,看着杯中的茶水,“解决问题。”
“程渭淮。”杨芸认真看着他,“你当真以为所有事情都能像浪潮冲沙一样抹的干干净净吗,你觉得江城能够被盯得这么紧,上面会一点明路也没有吗。”
“有又怎样。”程渭淮笑了声,抬眼看着她,目色淡然无谓,“这么多年,有又怎样?”
杨芸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 “当年你做的事已经还不够吗。”
他淡淡安抚她,“人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