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点点头：“我想再拉一点去卖。”
韩奶奶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要是在遇到了浓浓，让他快点回来，告诉他，他爸妈回来了。”
“欸。”阿野又回去装木炭，不一会装满了车，阿野又坐在车上去了集市。
老陈在前面开车，点了根烟笑眯眯的：“韩家这两口这些年应该赚了不少，我刚刚看了一眼停在院子里的车，可不便宜啊。阿野，你以后也不用这么辛苦，可以跟着享享福了。”
阿野转头看了一眼小院子，没有说话。
“哎呀，这也挺好的。”老陈是看着阿野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他们虽然平时不说，但心底真心疼阿野。
这孩子太懂事了。
懂事得让人心底发酸。
阿野抓紧了车，到了集市找了个空位，开始卖木炭。
因为木炭烧得好，他积累了不少的老主顾，大家一买都买个几十斤。
阿野忙着收钱，也没注意，等他差不多卖完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小腿有些疼痛，他蹲下掀开裤管一看，有几道伤痕。
是被扫帚抽的。
老陈见了不免细问：“这怎么伤的？要不要买点药啊？看起来挺严重的。”
“没事……一点小伤，不小心剐蹭到了。”阿野看了一眼市集上的人流量，估摸了大致的时间，朝老陈打了个招呼，“陈叔，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叫一下韩意浓。”
“诶，去吧，估计他又和我家那小子一块打游戏呢。”
阿野嗯了一声，直奔游戏厅。
游戏厅里都是激烈的游戏厮杀声，阿野对这一块并不太熟悉，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韩意浓。
他戴着耳机，手指飞快灵活地操纵键盘，噼里啪啦。
他伸手拍了拍韩意浓的肩膀，惹来厌烦地声音：“谁呀？”一扭头发现是阿野，又冷着脸看向电脑屏幕：“什么事情？”
“你爸妈回来了。”
手指突然停了下来，韩意浓楞了一会：“什么？”
“你爸妈回来了，韩奶奶让我喊你回去。”
“……”韩意浓依旧觉得不太真实，直到身边的陈阿东立马推了他一把，“你没有幻听，真的回来了。”
韩意浓飞快地关闭了电脑，飞奔出了游戏厅。
阿野跟在后面大喊：“陈叔叔在等我们，可以坐车回去。”
三人一块坐了车回去，韩意浓坐在车上，整个人都十分地紧张和不安。
这和平时阿野看到的韩意浓不一样，他能看出韩意浓的期待。
到底是个孩子，心底渴望父母。
车才停下，韩意浓已经跳了下车，直接蹿进了房间。
阿野有些不太自在，他知道进去会面对什么样的场景，于是干脆在外面站了一会，等收拾好所有东西才进来。
屋子里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说着话。
因为他的闯入，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他放下东西，有些局促于是找个借口：“我还要去山上看看。”
韩奶奶在后面喊：“吃完饭再去吧，这都这个点了。”
“是啊，快吃饭了。”韩妈妈也出声了，她立马站了起来，“我马上去准备午饭，你们稍等一下。”她说着拍拍韩意浓的脑袋，小声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韩意浓立马笑了，起身去自己房间里。
阿野有些尴尬，拿了个小板凳坐在韩奶奶的身边，帮忙剪红辣椒。
顺道听听家常。
“妈，这些年真的辛苦你带着韩意浓了，我们有一段时间做生意亏损了。我们也不敢说也不敢回来，只能重头来过，这回我们生意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攒了点钱了。”
韩爸爸说起这些也是一脸唏嘘：“以后，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也没什么辛不辛苦的，你们平安我就放心了。”
“谢谢妈。”
韩意浓从房间里拿出了新款的游戏机，一脸满足：“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因为我是你妈。”
厨房里传来母子间的温情的谈话，阿野低头剪辣椒。
好像父母和孩子就是这样，彼此需要，彼此天然地亲近。
不多时，韩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几个小菜，大家围在一块吃饭。韩意浓还在玩游戏，被韩妈妈教训，原本脾气一直很暴躁的韩意浓竟然也乖乖巧巧地吃饭。
阿野低垂着脑袋，看他们互相替对方夹菜，眼睛有些酸。
韩奶奶夹了一块肉放在阿野的碗里：“多吃点，长身体。”
阿野冲韩奶奶笑了笑。
他觉得自己嘴笨得厉害，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自己。
但是他心里有很多爱。
第三十五章 等待
阿野在厨房里洗碗，炉子上烧着水。
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阿野将水壶拎下来倒在盆子里，开始洗碗。
客厅里的家常还在继续上演。
韩妈妈拉着自己的婆婆，声音有些哽咽：“妈，我们这次回来，主要是想接你和浓浓去城里过年，我们在城里买了个精装房。我们一家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之前我们欠您的孝顺，我们今后一并补给您。”韩妈妈声音很温婉，一股子书卷气。
“是啊，浓浓上学的事情，我们也办好了，以后浓浓就在城里读书。”韩爸爸也补了一句，“你也跟着我们去城里生活，享享福。”
韩奶奶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挺好的，没想到我也能老来享福。”
“什么时候走啊？”韩奶奶又问了一句。
“越快越好，你们就稍微收拾一下衣服就好，不收拾也行，缺啥我们都可以现买。”
韩奶奶又连说了几个好。
那边的声音渐渐弱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但有个问题就是，我们可能要分两次来接人了。”
“嗯？”韩奶奶有些疑惑，陡然想起了厨房里的阿野。
“我们的车最多只能坐五个人，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答应要捎一个人了。我们是这么想的，我们第二趟再来接阿野，您看成吗？”
韩奶奶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阿野找了毛巾擦干手出来，韩妈妈立马招呼阿野过来：“阿野，我们今天先送奶奶和浓浓过去，之后再来接你可以吗？”
阿野看着客厅里所有人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韩奶奶摇头：“这样不好，你们今天先带浓浓过去吧，明儿再过来接我和阿野。”
“这……”一时间大厅的人都有些为难。
韩妈妈看向阿野，给他使了个眼色。
阿野接收到了韩妈妈的眼神，低垂了眉眼：“我没事的，韩奶奶你先去，我刚好要去处理一下山上的窑洞。”
“是啊，妈难道不想第一个进我们的新房吗？”
“奶奶……”韩意浓也出声了。
韩奶奶有些为难，看了一眼阿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和亲孙子，团聚的渴望拉扯着她的理智，迫使她屈服。她回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韩妈妈也给浓浓收拾了一下。
一家人很快就出发了。
韩意浓一早就占据了副驾驶的位置，韩奶奶和韩妈妈坐在后排。
汽车就要发动了，阿野朝大家挥挥手。
直到汽车离开视野，阿野低下头转身回去，他中午只吃了一点，他去厨房看了一下随意煮了点粥，然后站在一边发呆。
随后他清点了一些早早备好的年货和蔬菜，然后一一存放好。
家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万籁俱静。
他好像回到了之前废弃的工厂里，一个人生活。
外面渐渐下起了雨，阿野想起外面还晒了一些萝卜干，赶忙起身去收拾。
他早已经习惯忙碌，哪怕一个人也闲不住。
***
阿野隔日没有去市集，也没有去后山。
而是一大早就收拾好自己的几件衣服，坐在家里等候。
七点、八点、九点、十点……应该还没有起那么早吧。
十一点、十二点、一点、两点……是吃过中饭再来吗？阿野起身去炒了个蛋炒饭，然后拿出从别人收来的寒假作业一边做一边等候。
晚上七点、八点、九点、十点……阿野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做了好几个人的试卷了。
十一点、十二点。
“果然啊……”阿野收了试卷，将自己的行李解开塞回了纸箱子。
他关了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阿野起了个大早。
离过年还只剩下一天了，他想起菜园子里还有许多菜，韩奶奶原本是打算自留的过年的，但这会他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阿野干脆摘了去卖。
陈阿东见到阿野还颇为吃惊：“欸？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不是……”
阿野冲陈阿东笑了笑：“我想留在这里过年。”
说完开始摆摊，等着之前韩奶奶的老客户，因为他经常陪韩奶奶来，大家伙也都认识他。新鲜干净的蔬菜很快就卖完。
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有个姑娘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吃得特别开心。
阿野呆看了一会，收了摊。
宋云和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发现阳台上多了一串包装好的冰糖葫芦。
商家非常良心，山楂个头十分大。
红彤彤的，宋云和举着冰糖葫芦，阳光下折射出非常诱人的颜色。
宋云和嘴角不自觉上扬……
第三十六章 除夕
大年三十，宋云和起来的时候，发现阳台上放着一个红包，红包上字迹十分眼熟，她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张二十面额的钞票。
宋云和觉得她这个阳台就像是一个百宝袋，更像是给她开的某种技能点。
她笑了笑，收了起来，转头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红包。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被告知，晚上去要祠堂，有聚餐还有烧塔。
宋云和不太了解这里的习俗，但也不排斥新鲜事物。
但对于每年都重复习俗的孩子们来说，早已经厌倦了这种繁复的仪式。所以聚餐之后，原本应该守在枫树塔边的孩子们都自己去找乐子，要么看手机要么打打闹闹。
大人们有些无奈，最后只能抓壮丁。
最后抓住了阿野和宋云和。
两人面对面，抓了抓脑袋，面面相觑。
烧枫树塔这是一种祈福方式，每家每户都贡献一点枫树木，将粗壮的树干放在最下面，细一点的放上面，摆成正方形，层层叠叠。
由此建成一座小塔。
宋云和双手托腮守在一边，看着阿野将塔搭起来。
然后点火。
枫树早已经风干，再加一点助燃的干荆棘，火一下烧得旺了起来。
两个人就坐在火边上，时不时有小孩往里面扔鞭炮，吓得宋云和飞快地躲开。
被阿野全部都赶走了。
大人们围坐一团聊天，小孩们也有自己的乐趣。
所有人都在守岁，等待凌晨那一刻的到来。
火红的枫树塔驱散了黑夜和风寒，火苗将宋云和和阿野的脸蛋照得红彤彤的。
胜利的曙光即将照亮。
谁也没说话。
宋云和掏出了耳机开始听歌，她抬起头看着天空，有月亮，还星星。
气氛很好。
“要听吗？”宋云和问阿野。
阿野脸微微泛红。
宋云和直接塞了一个耳机在阿野的耳朵里。
还是那首轻缓的女声歌曲，淡淡的，轻轻的。
捉摸不住，抓不住。
阿野习惯了宋云和突如其来拉近距离的举动，求之不得的反正是他。
零点一过，有人放烟花。
天空被照亮，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
绚烂美丽，又短暂。
“新年快乐。”宋云和温柔地说，夜风吹起她的碎发。
阿野眸光一暗：“新年快乐。”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地在响，宋云和掏出来一看，班级群里在不断地发红包。
宋云和没有抢。
思索了一会还是编辑了一下，点了发送。
于是群里又传来一阵惊诧声，因为他们都捞到巨额红包。
“卧槽，谢谢女神。”
“谢谢女神，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谢谢老板！”
“……”
宋云和没说话，她看了一眼阿野。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给他。
“这个是给你的，我的家庭作业雇佣兵。”
阿野接了过来，声音淡淡：“马上就要初升高了，加油。”
“嗯。”
守岁完成，大家都已经困得不行。
宋云和眼皮直打架，最后还是宋爸爸直接背回去的。
阿野跟在大人们身边，做好收尾工作。
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家里空荡荡的，阿野回了房间，坐在椅子上发呆。
书桌上有几滴水珠，阿野伸手抹去了，正准备关门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韩奶奶。
阿野一度以为自己做梦了，他揉了揉眼睛。
韩奶奶已经到了他面前，她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她说：“我想着还是家里舒服点，今后我们两个都在家过年。”
“两个”这个词分外敏感。
像是摧枯拉朽让他的神经突然放松，阿野鼻子一酸，重重地点头。他没有问，韩奶奶为什么要选择回来，也没有问韩奶奶和她孩子们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