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和我爸坦诚了，我不会离开你，你也别离开我。”
“听明白了吗？”
小姑娘真的很喜欢他了，他能感觉得到。
阿野僵硬片刻，扯出一个笑容：“好。”
阿野起身将U盘放在口袋里。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将这个录音U盘交给周鹤后期处理一下。”出门的时候，宋云和拉住他。
“我等你，别骗我，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第九十九章 苏际和苏适
阿野出了仓库，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没有去找周鹤，反而去了宋云和家里。
宋爸爸开门还有些惊讶，但较好的涵养让他做不出拿扫帚赶人的事情。
两人坐在沙发上，只剩下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宋爸爸正打算开口，对面的男人突然跪了下来：“对不起。”
宋爸爸一阵惊愕。
“叔，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想陪在她身边就行。我可以转学去别的学校，只要每天都看到她。”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宋爸爸明确地拒绝了。
昨晚上云和回来过，下楼的时候吵醒了他。
他问了情况，宋云和并没有隐瞒他，甚至向他坦诚了自己对阿野的感情。
他隐约明白阿野在学校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他作为男人敬佩阿野，但作为父亲……
“我作为父亲，尤其是在和和还没有成年之前，我有权利保护她不受伤害。”
“她现在还小，思维和眼界都不太成熟，你并不是她最好的选择，客观地说甚至是一种最坏的选择。我知道人的感情很难控制，至少目前我会介入甚至干预，也许等和和长大了，成熟了，到那时，她如果依旧选你，我会同意的。”
“但是现在，我不同意。”
“但我会永远记得，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我有个老朋友在隔壁市的中学当老师，我会安排你在那里住宿上学。但请你之后不要再来打扰和和。”
阿野捏紧了拳头，几乎脱力，可又羞愧难当。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并不配去求宋爸爸。
他其实无法面对宋爸爸，最开始也打算离开这里。
可他太沉迷自己的幻想了。
录音的时候，他突然想陪着宋云和长大。不错过她的每一次成长。
可已经太晚了。
寒风阵阵，他路过理发店仓库的时候，短暂地停留了一会。
宋云和应该还在等他。
但他要失约了。
他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和一张宋爸爸给的名片，转身走了。
“就这么走了？”有人喊住了他。
阿野回头微微皱眉。
苏际远远站着，脸上还有伤，看起来有点狼狈。
韩意浓才找他打了一架，他才知道旷课一天，学校因为他无意间偷拍的照片引起了多大的波澜。
他本意不是这样的。
他摆摆手：“好吧，这都是我的错，照片是我拍的，但是我发誓不是我贴在墙壁上的。”他当时只是想发给韩意浓，气得他七窍生烟。
他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
“对不起。”他是真的想道歉，虽然这声道歉有点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
“想道歉？”阿野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
“算是。”苏际点了点头。
“那就和我打一架。”
宋云和不喜欢他打架，可他心里有东西需要发泄，他已经失约了不是吗？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脱了外套很快就扭打起来。
阿野心里有东西，下手狠了不少，暴烈地进攻，双手双脚都用上，牢牢钳制住苏际。
苏际刚开始留着力，原本也是来道歉的，想着让他三分。
到底是被打疼了，心底也发狠起来，见招拆招，专门挑脆弱又疼痛的地方打。还互相撕扯衣服，像是两头野兽你一拳我一拳，身上都挂了彩。
最后力竭才肯罢休。
阿野低头看着自己的单衣，已经被撕扯地都是口子。
再看苏际，鼻青脸肿。
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
他站起来弯腰去拿行李箱上的衣服，背对着苏际。
阿野的衣服太单薄了，后背都被抓出几道口子。
“你他妈的想走？继——续——”吃了亏的苏际扭头发狠，猛然瞧见阿野背后的伤疤，顿时愣住了。
“你背后的疤怎么来的？”
苏际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站了起来，他猛烈地摇晃着阿野的肩膀：“你快说，你背后的疤怎么来的！！”
苏际小时候特别皮，看电视就喜欢模仿那些仗剑走天下的英雄侠客。
因此求着自己的爸妈买了很多玩具剑，又缠着自己的哥哥苏适陪他玩。记忆中的哥哥，为人很安静又温柔，不喜欢闹腾，就爱坐在书房里看书。
阳光透过落地窗，铺满了整个书房，他安静地坐在地上，将书本放在膝盖上。
乖得不像话。
但每次他从身后扑向自己的哥哥，求他陪他玩时，哥哥总会满足他，耐心地陪他去玩。
苏际不甘心用玩具剑，他更垂涎爸爸书房里的那柄挂在墙壁上的真剑。
他拼命去够，想取下来。
但不小心移动了置物架，那长剑直接落了下来，是哥哥冲过来抱住了他，那剑从后背刺进了哥哥的胸口，医生当时说只差一点，就永远失去哥哥了。
命保住了，但后背留下了一个疤。
爸爸没有去掉，要永远保留下来，提醒苏际幼年的顽劣。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顽劣不改，父母不在家，他吵着闹着要吃街边的蛋糕，眼睁睁看着哥哥没入人流里，被一个戴着帽子的人贩子打晕抱走了。
第一百章 年轻的臂弯
阿野走了。
悄无声息的。
宋云和在小仓库里等了很久，直到周鹤过来通知她。
阿野的处罚通知已经张贴在告示栏上，他被学校开除了。
宋云和去学校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了。
她站在告示栏边也不看处罚单，只是枯站着，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
许久之后她才回了教室，身边阿野的课桌已经空了。
黑板上写满了一黑板的数学题，值日名单被人用黑板擦擦去了一个名字，但宋云和还是隐约看到了残留的笔画，推测出是阿野的名字。
学生们一如既往地青春活波，或多或少，目光都追逐着宋云和。
好奇，探究，宋云和都能理解。
怜悯，同情，宋云和没想明白，就跟周鹤说阿野走了一样不明白。
她求助似地看向陆简、张川和宋真真。
两个大男人保持了沉默，唯独宋真真还是没忍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宋云和。宋云和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甚至平静地翻开课本等待上课，平静像是阴天下了一场雨，自然得很。
宋真真却觉得这样的宋云和更悲伤。
无声的悲伤盖过了呼天抢地的流泪。
廖青收到阿野被开除的消息后，眉宇间的愁云惨雾总算是消散了一些。她看着还在养伤的哥哥，觉得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虽然阿野几乎是弃车保帅，但也达到了她报复的效果。
她依偎在哥哥的怀里，露出了笑容。
“哥，周小意翅膀硬了，想甩掉我。”廖青表情平淡，声音懒懒的，“幸好我留了后手。”
廖刺宽厚的手掌心摸了摸她的发顶，一脸宠溺：“没事，哥替你教训她。”
“嗯，哥你最好了。”
廖青照顾了会廖刺，从医院回来时，才发现学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偏差，学校论坛居然有人上传了一段监控视频。视频里是她趁着夜色悄悄张贴照片。
廖青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因为视频里尽管她带着帽子，但还是被学校眼尖的人找出了同款衣服对比图。
于是舆论的风口顿时就变了。
原来阿野没有出于报复张贴照片，他只是单纯爱慕女神的少年。
学校里喜欢宋女神的少年，多不胜数，谁还不能有点爱美之心呢？
至于女生也开始觉得阿野的痴心令人怜惜，放大了他的爱意，就连强吻也成了小说里霸道爱的体现。
从头到尾只有廖青，是个坏人。
这种卑劣的手段比起一个少年的爱慕，十分引人唾弃。
“她是不是嫉妒宋云和啊？”
“照片她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偷拍的？”
“她是不是闲得慌啊？我感觉阿野被冤枉了，难怪他没有承认是自己张贴的照片。”
“平时就很嚣张，恶毒心肠。”
“是啊，阿野还被逼得退学了，好好一学霸。”
“阿野好像还是个孤儿……哎，好可怜哦。”
“……”
“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廖青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但当一个微不足道的恶作剧产生了不可挽回，不可逆转的伤害时，那么不再是恶作剧，而是人人谴责的罪行。
“这不是叫恶作剧，这叫恶毒。”
“你逼得大家误会阿野，让阿野退学了，这原本是一件小小的事情。”
“你就是知道学校怎么处理早恋，才这么做的吧，你到底想逼走谁？”
“就是就是。”
学生们为自己被愚弄而愤怒。
义愤填膺，口诛笔伐。
之前被舆论围攻的对象，冷不丁变成了自己，廖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裹紧了外套，将拉链拉到了最上面遮盖小半张脸，一边骂一群智障，一边灰溜溜地转身出学校。
只是刚出学校，有人用蛮力将她拉进了小巷子里。
廖青正准备尖叫，嘴巴已经被捂住了。
廖青抬头发现是宋云和，宋云和还举着手机，上面是一行冰冷的字：“照片哪来的？”
廖青见是小哑巴宋云和，也不怕了。推开了宋云和的手臂，冷哼一声根本不受威胁：“你以为我会说吗？痴心妄想。”
廖青正准备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在万籁俱寂的小巷子里，显得格外的敏感的清晰。
廖青在这些声音里，迅速捕捉到了哥哥恶狠狠的威胁声。
像是那次她叫自己哥哥去殴打韩意浓的场面，又像是她哥哥威胁宋云和，以及许许多多记不清名字的人。
为什么她手里有这么多的视频？都是从哪里来的？
廖青有些慌乱，又拿不定宋云和要做什么，只是警惕地问：“你哪来的？你想做什么？”
宋云和表情没有波澜，只是举起手机：“照片哪来的？”
然后宋云和又伸手指了指手机里的视频，要是不说，这些视频将会全部流入网络，每一个人都能看见。
宋云和记得，好像就是在这一年，大家开始逐渐关注校园霸凌事件。前不久网络上就有一起轰动全国的校园霸凌视频，激起了网友的愤怒。
最后警察介入。
而这些视频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证据。
如果放到网上，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大家都心知肚明。
廖青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论坛上的视频也是你放的？”
宋云和不置可否。
“照片哪里来的？”她只是固执地举着手机。
廖青死死地盯着眼前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宋云和，才明白自己轻敌了。她双拳紧握，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抉择，她从小到大，还没有哪次输得这么狼狈。
她输了。
廖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你自己看吧。”
宋云和接过手机，看到了周小意和廖青的对话，以及发送的照片。
周小意，这三个字落在宋云和的心头。
让宋云和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宋云和眼帘低垂，拍了照片，将手机还给了廖青。
廖青阴晴不定地看了宋云和一眼：“既然你用这个取得了你想要的，你也恪守承诺，删掉手机里的视频。”
宋云和歪着脑袋，点墨的瞳孔里一片空茫。
直到廖青走了很久，宋云和依旧站在这里，上课铃声响起时，她想起了和阿野在天台的吻。仔细回忆，甚至还能回忆起几分甜。
她四处奔走调取监控的时候，还找到了另外一份监控视频。
那个叫做阿野的男人，曾经为了保护她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和一个偏执疯狂的父亲撕咬。
说来也奇怪。
阿野虽然还是个孩子，但精神已经强大到令人动容的地步。
他有勇气，可以牺牲，年轻的臂弯和脊梁已经足以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宋云和给阿野发了几条信息。
都没有回复。
她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转身去了学校。
还剩最后一个，但已经不需要她出手了。手机里的视频，她不会删掉。她会永远留着，作为炸弹，随时提醒着这两人，改邪归正。
第一百零一章 漫长的冬天
周小意在得到合同之后就从宿舍搬走了，她和廖青待在一块，一直像一条溺毙的鱼。然而她现在重获了充沛的空气，整个人如同重获新生。
她约了几个新宿舍的同学一块吃饭，周围的人都在议论阿野和廖青的事情。
周小意隐隐为廖青的暴露有几分心惊，但为了合群还是适当的附和几句。
“仔细想想阿野虽然没有公布照片，但他欺负宋云和说不了话无法呼救强吻她这点，还是没得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