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晚晚接着狡黠地笑道,“傅怀行也去哦。”
“那算了吧。”时恩紧了紧衣服,语气平淡至极拒绝道。
钱晚晚看着她坚决的背影,实在不知道到底傅怀行说了什么严重的话,会让她如此这样坚定,连见他一面都想拒绝。
站在小区门口,时恩还想想错开他平时回家的点,于是一个人在路边的小吃摊点了一碗牛肉面,味如嚼蜡地品尝着。
看着街边成双成对的情侣腻腻歪歪,她打了个寒战,只顾埋头吃面。
或许是细嚼慢咽的原因,面里腾腾的热气最终化为乌有,时恩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接着起身就要离开。
却在转眼之间看到傅怀行站在马路对面的梧桐树旁边,黑夜笼罩之下,她并未看清他的脸,停留一瞬之后,随后朝着别的方向离开。
看着时恩匆匆离开,傅怀行漆黑深邃的眸子看了眼红灯,随后止住了步伐,只是目光一直随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看不清。
回到家,时恩迅速冲进卧室,将门缩紧,下一刻才惴惴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她深呼一口气,忽然觉得呼吸都有一种寒气入体的感觉。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客厅传来一阵动静,时恩咬了咬唇,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直到听到门外没有动静,她才放心地卸妆洗漱。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时恩都刻意躲避傅怀行,早上早早起来去上班,晚上也是尽可能地早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做贼心虚,或者又像是自己在自导自演一场大戏,一场没有任何观众,没有男主角的大戏。
有时候是挺尴尬的。
这天下班后,时恩的微信收到一条微信好友通知,看到那个冷淡风的纯色头像,她的第一直觉便是傅怀行。
纠结很长时间,时恩还是选择了忽略。
既然决定要全身而退,就一定不能做这些毫无意义地藕断丝连的事情,她犹如一艘没有方向的小船,飘飘浮浮只想赶紧上岸。
但是这种异常很快被傅怀行发现,他在总结了她不按套路出牌的作息后,在她公司楼下等待时恩。
顺着时恩的行踪,傅怀行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像从前那样。
刚换上拖鞋,门声响起,时恩想要跑回卧室,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见到傅怀行,时恩显然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包掉落在地上,惊得她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傅怀行。
空气中满是尴尬,时恩看了看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接着率先开口,“晚上好啊?”
“嗯。”傅怀行盯着她不由凑近,自然熟稔地按着她的额头,接着道,“你在躲我?”
男人清冷的眉眼带着欲望与疑问,骨节分明且白皙的腕骨之处散发出悠悠的香味。
时恩眼睫挑起,紧张感瞬间蔓延到脚后跟,她只能故作镇定道,“没有啊,咱不得拜的街坊。”
傅怀行嗤笑一声,颇为倦怠地开口,“时恩,逮你太费劲了,下次别躲了成吗?”
空气中回荡着傅怀行温柔又懒散的话语,时恩心头一颤,不由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视线交汇,男人清隽俊美的面庞冷峻且迷人,浑身散发出慵懒至极的气息。
或许五十年后看到他,她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时恩瞬间敛起了眼神,慢慢垂下头,接着嗫嚅道,“我没有躲你,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
傅怀行将手放下抄进口袋,语气温和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啊这。
这氛围,这架势,不会是要告白吧?
时恩内心翻滚出一股浪潮,她对上他的视线,抿了抿唇道,“可是我现在好像不是特别想听。”
鬼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可是她内心根本不想让傅怀行说任何影响她决定的话语。
慌张之中就要离开,傅怀行一只手横在墙上,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刚要后退,他干脆直接攥住时恩的手腕,强制性地锁住她。
接着傅怀行垂眸望着她,不满地开口,“还躲?”
时恩想要挣扎,却发现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无奈只能放弃。
傅怀行怕把她弄疼,轻轻缓了一些力气,接着温柔道,“时恩,同意我微信。”
“啊?”时恩下意识抬眸,一股惊讶之意溢于眸中。
原来不是告白。
傅怀行望着她惊讶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不方便?”
“没有,挺方便的,等我手机充电就通过。”时恩强挤出一个笑容,慢悠悠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失落感,总之她此时很是失望与难受。
回到卧室,时恩将头埋进膝盖里,自己努力几天的断情绝爱计划,竟然在这短短几分钟就破功,她不由嘲笑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如果傅怀行今天真的是告白,她到底会怎么做?是喜极而泣点头答应,还是理智拒绝全身而退,以她现在恋爱脑的样子,或许她真的会冲动选择前者,但是这也只是如果罢了。
时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现在的心情或许根本谈不上失恋,只能算是暗恋无疾而终,而哭似乎没有什么理由。
意识到失去自我,时恩瞬间为自己洗脑,并脑海中思索着找新房子的事情。
——搬出去,不看到他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仅一夜之隔,我心竟判若两人。”——《人间失格》
第二十五章
傅怀行坐在沙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枕在头下,湛黑的眸子迷离地盯着手机,情绪一时难辨深浅。
想到时恩这些天似乎在躲着他,他不由有些慌神,难道是上次自己态度太差,她还在气头上。
思及此处,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接着坐起身拨打了韩景沐的电话。
韩景沐的声音伴随着电流声传来,态度尤为惊讶道“想我了吗?”
“女生生气送什么比较好?”傅怀行犹豫半晌,轻咳一声询问。
韩景沐那边也脱下白大褂,瞬间来了兴致,“你和郑楠萱不会来真的吧?虽然哥们我支持你啦,但是时恩你确定不考虑考虑?”
“回答问题。”傅怀行抿了抿唇,接着语气清冷道。
一边是女朋友,一边是多年好友,韩景沐犹豫片刻,接着小声道,“约会、看电影、坐摩天轮、送花。”
“韩景沐,你到底好没好,那么墨迹。”
对面突然传来钱晚晚的声音,韩景沐迅速挂了电话。
傅怀行认真思考这些事情的可行性,与此同时脑海中迅速构造了大致计划。
辗转反侧很久,一直没等到时恩的好友通知,安慰着一定是时恩太过疲累睡着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傅怀行用支付宝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谁料却显示已经被对方拉黑。
反反复复确定是时恩的账号后,这一刺激让他瞬间提神醒脑,他冷峻的眉目望着屏幕,下一刻起身走出卧室。
看到她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他深呼了一口气,有些颓废和无可奈何地走回房间。
单从时恩的行为来看,傅怀行内心已经知晓,自己一定做了什么事情惹她生气了。
中午午休结束,时恩收到请假的钱晚晚发来的几条微信语音,她睡眼朦胧地按了播放。
“恩恩,要不要姐妹给你介绍帅哥?我之前玩剧本杀的时候认识了几个优质帅哥,不如改天安排你们见一见?”
“傅怀行也不见得有多好嘛,咱们忘了她就好了啊。”
“既然他选择了郑楠萱,咱们就祝福嘛,而且你也没有告过白,咱们还能全身而退是不是?”
第三条语音,时恩反复听了很多遍,她垂着眸子,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像是不服输一样,她试探性发了一个信息,“选择了郑楠萱?”
钱晚晚很快回复信息,【听韩景沐说,傅怀行好像上次惹了郑楠萱生气,正在想方设法哄她开心。】看着屏幕上的一字一句,时恩心头猛然一颤,喉咙深处传来一股涩涩的味道,直击五脏肺腑。
原来啊,他那样的人,也是会想法设法地去哄心爱的女孩子开心。
安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夏靖媛大叫的声音,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她带着笑意大声道,“有狗仔说郑楠萱已经和傅家订婚了哎。”
瞬间办公室一阵哗然,众人纷纷没了困意,开始对郑楠萱和傅怀行议论起来。
时恩与此同时打开了微博,并没有郑楠萱和傅怀行二人的配图,全是各种营销号发布的资讯。
她的内心仍旧止不住的颤抖,终于没忍住再次红了眼眶,这条热搜像是一把刀,彻底切断了她对傅怀行最后的一点幻想。
夏靖媛看着时恩眼眶红红,一时间满满的嘲笑与讽刺荡然无存,甚至有些不是滋味,于是轻咳一声道,“散了散了,工作吧。”
一下午的时间,时恩昏昏沉沉,她从来不知道爱而不得会是这样难过。
晚上下班的时候,时恩突然接到小舅的电话,他的声音急迫不已,“恩恩,你姥姥有没有联系过你。”
时恩立刻警觉起来,站起身不安道,“没有,姥姥怎么了吗?”
小舅陈名臣声音有些微微哽咽道,“你姥姥失踪两天了,我找遍了她能去过的地方,也都报警了。上次去复查,医生明明还说她病情控制挺好的。”
*
时恩下飞机后,陈名臣和时耀一起过来接她,焦急的面孔显现着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样舅舅。”时恩边走边急迫问道。
陈名臣一紧张就有些微微结巴,时耀接过话道,“已经报过警了,寻人信息也在各大平台发布了,接下来只能等待信息。”
“那平时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吗?”时恩略微停下脚步问道。
陈名臣叹了一口气,无奈至极道,“我和你大舅一家还有周围的邻居都找了一天了,都没有任何消息,监控只看到她带着把椅子出了门。”
时恩想到信息卡,接着问道,“那她有没有带我给她准备的信息卡?”
“什么信息卡?”陈名臣疑惑不解。
时恩耐心解释,“就是上面写着我的信息,我怕她走丢,所以特意制作的。”
“我妈房间里我大致看了下,确实没看到这个玩意。”陈名臣老实道。
时恩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去怪罪任何人,只想动用一切方法去找到姥姥。
已经是午夜时分,一家人因体力不支也放弃了寻找,时恩徘徊在姥姥曾经喜欢去的人工生态园。
看着漆黑的湖面发出骇人的微光,她将手放在胸口,祈求姥姥一定不要出事。
时耀端着一杯奶茶走了过来,顺手递给时恩,并将自己的围巾解下,寄在她的脖子上。
时恩眼睛通红地看着时耀,一时间所有的委屈与无助像是积攒不住一样,伴随着眼泪全部发泄出来。
时耀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恩恩不哭,哥哥答应你,姥姥一定会找到的。”
时恩垂下头,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的眼睫毛,模样令时耀心疼又悔恨。
他抚着时恩的双肩,低头看着他,郑重道,“恩恩,从前是哥哥忽略了你,我总觉得是你不跟我们亲近,却从没想过是我们每一个人亲手推开的你。”
“哥哥向你道歉好不好?哥哥不奢求你能原谅,但是你给哥哥一次机会行不行?”时耀温柔地擦了擦她的泪水,诚恳十足道。
时恩瘦弱的双肩止不住的颤抖,而后声音哽咽道,“姥姥会不会丢下我就走了。”
时耀一把将她揽在怀中,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不会的,姥姥最爱你了,不会丢下你的,之前姥姥也走丢过一次,是不是也找回来了。”
时恩突然像灵光乍现般,他擦干了眼泪,激动道,“哥,我知道姥姥去哪里了。”
连夜赶到墓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时恩走在时耀和陈名臣中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喘。
“恩恩别怕,哥哥在。”时耀抓紧时恩的手,虽然也很害怕,但是他无论无何都要给妹妹安全感。
越走越觉得偏僻,时恩有些瑟瑟发抖道,“舅舅,你这带的路到底准不准。”
“我也不知道,这天太黑了,我说不准,你们非要这个时间点来,连手机都没信号。”陈名臣打了个冷战,心里惴惴道。
突然,时恩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猛地大叫一声,时耀立马抱着时恩的手臂,将脸埋进去,“怎么了,怎么了。”
陈名臣胆子一向很大,接着哈哈笑出口,“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一个垃圾而已。”
三人继续走了几百米左右,陈名臣突然笑着喊了声,“到了,那个就是你们姥爷的墓地。”
陈名臣率先走了过去,跪在那里磕了个头,“爸,那么晚了来打扰你,我妈走丢了,我来看看她有没有找你。”
说着时耀时恩也走了过去,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磕了个头。
眼尖的时恩用手机光照到了一个压扁的矿泉水瓶,时恩立马认定姥姥一定来过这里,她道,“舅舅哥哥,姥姥来过这里,你看这个瓶子,一定是她。”
陈名臣自然也知道自己妈妈有这个习惯,于是起身打电话。
眼看着天马上就要亮起来,三人走在满是露水重重的荒野之中,希望看到姥姥,又不希望看到她。
一直找到早上八点,三人坐在附近的早餐店吃了点饭,身体全都疲累不堪。
时恩边吃饭便划着朋友圈,希望看到能有人看到自己发布的信息,并提供一点蛛丝马迹。
突然,手机上方闪过一个电话,她想都没想点了接听,对方用一股浓浓的乡土话道,“你是时小姐吗?”
时恩咽了咽口水,道,“是,哪位?”
“有一个老太太在我们这,我看上面有你的信息,是你家人吧?”对面的妇女声音响亮道。
如果说爱而不得是上天给她的折磨,那么失而复得一定是上天弥补她的幸运。
看着姥姥躺在病床上,时恩眼眶的泪水不由再次流了出来,她无比庆幸老天没把唯一爱她的人夺走。
姥姥或许是听到了时恩的哭声,虚弱无力地睁开了眼睛,“小丫头,你是谁啊?为什么哭啊?”
“姥姥,我叫恩恩。”时恩擦拭掉眼角的泪水,不由笑着回复道。
姥姥点了点头,手指动了动,“我外孙女就叫恩恩,不过你没她好看,我的恩恩很喜欢笑。”
时恩哭笑不得,接着道,“那你的恩恩一定很幸福,才会那么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