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警官？”
明尘温再问了他一次。他回神，想了想那个问题，转头夹了一块肉，模糊地回答：“等到她嫌疑洗清之后。”
“是吗，我记得监视规定里有关于天数的期限来着？”
“这个案子比较特殊。”
“特殊在哪里？”
“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你知道狼的眼神什么样吗？白玄知道，所以她此刻对两人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她用叉子叉了块红烧肉，结果肉突然从叉子上掉了下来，掉到了她的衬衫上。
“嗞……”油滋滋的痕迹让她的心里一咯噔，她下意识就要像往常一样把衬衫脱下来。
“咳咳……”
她抬头看向明尘温，他的咳嗽声提醒了她，丁赫还在这里。
“我去换个衣服。”她起身走向了卧室，离开了狼场。
今晚，明尘温过来本来是要问白玄一些事，一些不能在丁赫面前问的事。可是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样，不给和他独处的机会，他只好走了。
晚上十点，公寓里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一片黑暗中有丁赫一阵阵的呼吸声，白玄的房门又被打开了。
丁赫闭眼听着脚步，白玄在他身旁坐下了。
“你这样的人，到底怎么能当警察的啊？”
她今天又说了这样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话里的语气不是丝毫的讽刺，可是，他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他正思考着，白玄的手抚上了他的鼻梁，鼻尖，又将食指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她的手指缓慢的摩擦，让他忍不住喘了一声粗气。
“丁赫？”白玄突然吓得把手收回。“丁赫，你睡了吗？”她问他，结果等到的只有渐渐平稳的呼吸。
“做了什么好梦吗？”白玄笑着猜测，“我也想做些好梦。你知道吗，最近我每天都不敢睡觉，总是做噩梦。”
“昨天那个故事讲到哪里了？对，我逃出了实验室。我逃出了实验室，实验室着了大火，我一直在那个跌倒的原地坐着，直到有路过的警察问我，“where are you parents?”.”I don’t have parents ,I said.”你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在实验室里被制作出来的，不是被自然受孕的。可是那个警察却误解了我的意思，他以为我是个孤儿。于是把我送到了孤儿院。孤儿院是个很无聊的地方。这里要按时睡觉，按时吃饭，按时玩耍，按时学习，按时做一切事情。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于是我一遍一遍的逃跑，一遍一遍的被抓回来。有一次我被抓回来，将要面临鞭打，可是刚好那天有人来到了孤儿院。他们给了我们72张纸，让我们填满答案。我很快填满了答案，而后被那群人带走了，而后，他们给了我一个称呼，天才。他们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不再是0317，而是要有一个像人的名字，我说，我叫I.C.，我从来不告诉别人，为什么我叫这个名字。哦，不对，今天我告诉你了。”
白玄握住了丁赫的手：“丁赫，我告诉你的是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丁赫，其实我很孤独。丁赫，为什么你一直都不来找我？ ”
为什么他要去找她？除了这个案子，他们以前见过面吗？她小时候也住过孤儿院？他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白玄把头凑向了他的胸膛，让他有些害怕。
害怕自己的心跳出卖自己。
第8章 八【鲜活芝麻】
丁赫坐在一个古堡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人，古堡的窗口有一根一根铁栏杆，窗外洒进紫色的阳光。
穿白色裙子的人问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她的声音他很熟悉。
丁赫尝试着张开嘴巴，他听见自己说：“我爱你。”
什么?他被吓醒了，白玄正坐在沙发前，看着他。
白玄微笑：“好奇怪，你刚才明明在笑着，结果好像突然吓醒了，梦见什么了？”
丁赫盯着她的眼睛，好像在发愣：“不记得了。”
白玄笑着点了点头：“我有时候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
他接过白玄递给他的水杯，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问她：“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白玄微笑着回答：“昨天见过，前天见过。”
他好像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也许他希望他们以前有些牵扯，他向她强调道：“我是说，以前。”
白玄表演了一番犹豫又释然，她还是微笑着回答：“不知道，没有吧，我不记得有见过你。”
叮铃！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白玄转身关掉了闹钟，一脸兴奋地转头看着他：“时间刚好，我们去吃生煎吧！”
“还是……生煎？”
“对啊。”
对啊，当然了。白玄坐在昨天他们吃过的那家店里，伸手夹了一个生煎到自己盘子里，抬头问丁赫：“丁警官知道我最喜欢生煎包的什么吗？”
丁赫没有回答，示意她接着说。
猜一下会怎样嘛，一点都不配合。在心里抱怨一句，白玄回答道：“上面撒的芝麻和葱丝。”
“为什么？”
“因为完全没有必要。”白玄低头咬了一口包子，细嚼着，看着丁赫，“可是这却是生煎的灵魂，是人和万物不同的地方。是人在很多地方已经丢失遗忘的东西，至少在这个包子上还记得。”
丁赫朝一个撒满灵魂的生煎伸出了筷子。
他听见白玄问他：“丁警官，我是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唯一嫌疑人吗？”
“嗯。”他咬了一口包子，生煎里的汤汁不小心喷了出来，白玄递给他两张纸巾。
“谢谢。”丁赫擦着嘴，“因为唯一能够查到的信息就是你乐队的标志和那个血色天平一样。”
听了他的话，白玄先是微笑，而后又有一丝无奈表露出来：“可是这不是明摆着是陷阱吗？犯人只留了一条线索，摆明了指向我。”
白玄问的问题很聪明，可丁赫觉得她还能更聪明一些，他放下筷子，像审问一般问道：“那为什么不能是你故意这样做，为了洗清嫌疑呢？”
她洗清哪门子的嫌疑啊？白玄忍住了吐槽，静下心来思考：“假如我是嫌疑人，我是说假如，我根本不会多此一举留下一个什么血色天平的线索。既然你们查不到其他线索，就说明这个犯人非常聪明，他干嘛要留下一条指向我的线索？为了报复我？我最近得罪过的人……”
白玄开始数手指了。
丁赫掏出个小册子翻开：“要不要帮你记录一下？”
白玄撇了一眼那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自嘲道：“切，你也太小看我了。”
话里的语气未免太过开玩笑，引得他也开始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跟她玩笑着说道：“怎么？白大明星平日里素以平易近人闻名，实则私下里树敌颇多？”
“树……”白玄被问得慌张了一瞬，又很快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平日里素以平易近人闻名’？”
“我……”丁赫立刻知道刚才的话里暴露了什么，慌张，却又马上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你是我的嫌疑人，当然私下做过调查了。”
结果掩饰又被白玄一句话残忍地揭开了：“那我有没有树敌你不应该也是很清楚？”
他很清楚，白玄在和平市有多清白，有多风光。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接触到她，从未觉得这个人冤枉，一直在寻找她的深藏不露。他知道这也是一种很危险的偏见，可是直觉又太强烈。
“咳……包子要凉了。”丁赫低头努力咬了一口生煎。
丁赫身后的玻璃外，一辆熟悉的车正在店门口停车。白玄注意到了那辆车，装作无视，接着问丁赫：“丁警官，那你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丁赫喝了口水：“不行动，等着犯人下一步行动。”
“下……”他们怎么知道犯人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再出现一个死人吗？”
“嗯。”
“那你们怎么知道一定会再出现一个尸体？”
“和平市十三区已经有十个区政府门前出现尸体了。最开始我们的案件侧写也是把案件性质定位政府挑衅……可是，十一区前天晚上并没有出现尸体。”
“前天晚上？”白玄一边咬着生煎一边说着，“我们在一起来着。”
“所以更加说明你有作案嫌疑了。”
“我……”她真是命苦啊，天杀的11区，说到11区，白玄下意识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犯人没把十一区算在和平市地区里？就像我们……咳一样。”
白玄的说法让丁赫突然紧张了一瞬，和平市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在外吃饭时被提起，比如11区没有被算在和平市地区里。
“也许吧。”
模糊地回应一句，丁警官装作认真吃饭的样子，希望白玄收到他的暗示，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不过，不把11区算在和平市里的人，凶手一定是个从小在和平市长大的，至少四十多岁的人才对。默默想着，他又听见白玄问他：“丁警官，17号（市中心警局代称）给我的侧写是什么？冷酷无情的女杀手？”
冷酷无情的女杀手。如果白玄演了这样一个角色，丁赫想了想，那个剧肯定像他看过的《老式扑街》一样扑街。
“差不多。”他告诉白玄他的同事对凶手做的侧写，“女性，年龄在25到30岁。懂解剖知识，熟悉化学知识。喜欢红色。事业成功，有一栋独栋别墅。为人冷漠没有感情。有完美主义倾向，得不到就要毁掉，掌控欲强，喜欢扮猪吃老虎，平日里看着喜欢被掌控，但是一旦掌控的人超出自己的期待，就会毁掉他。某些事情上优柔寡断，但是确定了目标喜欢不择手段……”
听着听着，白玄忍不住打断他：“就没有一个好的形容词？丁警官觉得哪一点和我差不多了？”
丁赫看着她委屈的样子补上了侧写的最后一句：“……在女人中属于容貌姣好的类型。”
“红颜薄命啊！”白玄忍不住扶额。
“还挺抬举自己。”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话，丁赫心里想着，他一点都不想这个红颜薄命。他希望她一直如此刻一般鲜活。
鲜活的白玄痛定思痛地反省自己：“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选择那个标志给我的乐队。尘温说的一点都没错，正义女神这么中二的名字早晚有一天要出事的。不，我一定好好做人，不到处树敌……”
叮铃！
电话铃声打断她的吟唱，丁赫接了个电话。
他听着手机另一头的声音，面色逐渐严肃起来，“知道了。”丁赫挂了电话，看向白玄。
白玄紧张的咽了口水：“青天大老爷，我真的是清白的。”
“今天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又死了一个人？”
“嗯。”
“耶！……哦，不是，我是说……”白玄慌乱地解释着，“呃……你是不是得去看看？”
第9章 九【迂回原点】
六月12号上午十一点，丁赫匆忙赶到了17号，跑到了会议室。
半个小时后，负责资料查找和汇总的同事小陈汇报完了尸体的情况。
丁赫坐在椅子上沉思。
“凌晨三点？”
“是。”
丁赫回想着今天凌晨：“那时候白玄……我正监视着她。”
“这么说，白玄的嫌疑就没有了。”
说话的这个人坐在会议室仅次于丁赫的位子上，烫着一头卷发，胸前的花衬衫开了两个扣子。他叫柳风。
他也是个警察，一个名叫CA的机构的警察，至于CA是什么地方，你只需要知道那里和17号并不对付就好了。
他是被派来17号联合办案的。
小陈翻着手头上的资料回答他：“不一定，我们查到死者跟明氏有过生意往来，并不是太愉快的经验，而白玄的经纪人就是明氏董事长的儿子。”
明氏董事长的儿子？丁赫脑海里蹦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明尘温？”
“是。”小陈回答道。
“这人那么高的身份，怎么会给白玄当经纪人？”
说话的这个人是组里负责尸检线索的法医，就是10号那天丁赫在女卫生间门口遇到的那个人，舟湘。
又是小陈回答道：“白玄以前的经纪人Hans失踪了，他是明氏的人，所以明池海就让明尘温去充当了这个角色，可能是什么为了继承家族企业的历练吧。大企业不都喜欢搞这种事？”
“失踪？”
现在提问的这个人也是CA的人，长相端正，你看到他会觉得他一定从小就是学习很好的乖巧男孩子。他叫祝粲运。
祝粲运和柳风同属CA，是一个侧写师。嫌疑人的侧写就是他做的。
“对”小陈翻查着他手头的资料，“申报了失踪，至今还没有下落。”
柳风思考道：“要不要审问下白玄？”
其他的人看向丁赫，丁赫想了一下，决定给白玄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丁赫和白玄通完电话。
小陈凑过来问他:“怎么样组长？”
丁赫回答道：“说是有通告，下午三点有空过来。”
“呦，名人就是忙碌，还要听人家的时间安排。”
一旁冲咖啡的柳风抱怨了一句，惹得丁赫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笑着冲他说道：“丁警官也来一杯？”
“谢谢不用了。”
“那就给我家蜡烛冲一杯。你们17号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动不动就加班加点……”
丁赫开口打断了他抱怨加班的言论：“现在才上午不到12点。”
“……”柳风打了个哈欠，端着两个杯子转身走掉了，“啊~”
最近白玄的新剧开播，又被调到了午夜场，他通宵看剧容易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