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得切水果。”我又往厨房逃跑。虽然妈妈试着阻止我切老邵送的水果,但我还是以强硬的语气获取了切水果权。然而,即使延后了和小邵独处的时间,终究还是无法逃过。
“在大城市过得好吗?”小邵试着让他的白酒杯碰上我的茶杯,我将茶杯拉近我的身前。
“挺好的。”
“别嘴硬了,一个女人在大城市无依无靠的怎么可能过得好。”除了身上大量增加的脂肪,小邵和以前没两样,开始发表他荒谬的言论。
“真的挺好的,不用你操心。”我开始吃桌上切好的苹果。
“你都这个岁数了,大城市的生活体验得差不多还是得回来吧。”他插起我刚插取的苹果块旁的另一个苹果块,往嘴里塞。
“我对我的工作和生活还是挺满意的,目前就是不打算回来。”我将叉子放下,拿起离他插过的苹果块位置最远的桔子,开始剥皮。
“女人最终的归宿就是家庭。别怪我说话难听,你都这个岁数了,估计也生不出娃了还挑个屁。”小邵开始不耐烦地说。
“别在这儿女人这那的,男人岁数大了生育能力也会下降。一个女人生不出娃不一定是女方的问题,男方不管是因为年龄长,还是生活习惯差导致精子质量差的话,女方当然难受孕,即使怀上了孩子也有可能流产呢。你爱喝酒、狂抽烟还不运动,有没有查过自己的精子达不达标呢?还在这儿扯淡。”我心里虽然那么想,嘴上却憋着不说。
“据说你这几年相亲都没成功过,有没有考虑过反省一下自己呢。”我克制地说。
“你他妈的还不是单着,凭什么说我。你搞清楚点,男人越老越吃香,女人越老越掉价。我还来跟你这种大龄剩女相亲是给你和你的家人面子了。”小邵恼羞成怒说。如果我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他大概会心脏病爆发吧,毕竟他的健康状态看起来挺差。大过年的,若有人在我们家暴毙,那实在太晦气了。
“过年了,我不想和你争论。我们三观不和,不合适,我先告辞了。对了,既然你那么嫌弃大龄剩女,请你以后再也别见我了。”虽然我很想扇他一巴掌,但看在过年和老人家的份上,我还是忍下来了。
“我现在放下身段跟你相亲你还不领情,你以为你去大城市打工就了不起啊?”他一口干了手中的白酒,仿佛那愚蠢的样子充满了男子气概。
“叔叔、阿姨,新年快乐。祝你们今年也平安健康,事事顺利。我有点事儿先回房间了。”我离开餐桌,向客厅的老邵和他的夫人说,并回到房间里。
“在干嘛?”我躺在床上发信息给他。
“刚吃完饭回来”他回复。
“吃了什么?”
“附近的中式快餐店随便吃吃”他回复。
“没跟昨天那帮老外吃吗?”
“他们今天去了附近旅游区的民宿玩了”他回复。
“你怎么不去?”
“还得顾店呢”他回复。
“不能请假吗?跟老外他们过年也挺好玩的吧。”
“同事都请假了,没办法。”他后面带着哭脸表情包回复。
我发给他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没事。我有时候和老外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去了也尴尬”他用语音回复我。
“什么时候才能放假呢?”
“初四到六”他回复。
他是大城市的本地人,然而过年却不回家。他说他的家人过年都出国了,但我无法信服,总觉得是他和他的家人关系紧张,甚少来往。得知他大年初一孤零零地度过,不禁心疼他,想要立刻通过随意门回到那套破小却温馨的房里,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即使这可能只是我自作多情。
我和他一直聊到妈妈敲我的房间门,让我和家人一起送老邵一家回去。老邵一家回去后,叔叔和婶婶又开始对我唠叨了,即使小邵早已臭名昭著。虽然我可以告诉他们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想相亲,但我更不想要被他们催婚。睡觉前,我将我好不容易订到的春节假期最后一天的高铁票换成后天的票。
第二天,爸爸和妈妈像完成任务一样带我到不同的场所相亲。一天下来,我已相亲了五次。这一天大部分的相亲对象还算正常,只有一位不断打探我的家底,但至少在相亲过程中没有像小邵那么不可理喻。四位相亲对象各方面条件与我差不多,一位家庭条件比我们家略逊色,但我没有和任何一位对上眼。原因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他,而是我从以前就莫名地抗拒家人所安排的相亲。大概因为我总觉得家人安排我相亲像是饲主强行让自家畜生进行□□吧。
老一辈的人常常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和上一任交往后,我发现到在我身上感情是无法从零培养出来的,即使对方各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们这一辈子都被标上各种明确的价码,包括结婚,但爱和爱情可以是无价的。虽然长大后发现到现实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心里还是傻傻地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自己可以拥有不能够被世俗衡量的爱情。即使这一份爱情的未来是不确定的,甚至有可能是不幸的。
初三,姑姑一家,包括表弟和他的新婚妻子来到了我们的家。今天的早餐是韭菜鸡蛋盒子,话题围绕着表弟和他妻子的生育问题。我以单位有急事处理为由,在吃完早饭后准备离开家里,家人也只好取消后面的相亲安排。出门前,妈妈将饺子皮和肉馅放进保温袋,让我回到大城市的时候包来吃,奶奶也让我带上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年糕。表弟和他的妻子为了避开长辈的穷追猛打,积极地提出送我到高铁站。我也配合他们,让他们开他们的新车送我到高铁站。
乘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后,我到了熟悉的那座大城市。我用打车软件打了车,看着窗外的街景。今年这个时候的大城市没有想像中冷清,路上人来人往。有的看起来像游客,有的像本地人,有的像没有回老家的游子。
回到家站在门口时,门缝间并没有透出那道温暖的光。我用套着桃子钥匙环的钥匙开门,走进漆黑的屋子。我开了灯,先整理了物品,随后在厨房包饺子。在没有暖气的厨房里,我包着饺子的双手越来越冰冷,慢慢发红。
“咔嚓”
过了一段时间后,门锁发出开启的声音。这时候,我心里忐忑,万一我的突然出现对他来说不是惊喜,反而是惊吓呢?
他开门后,转头眼神呆滞地看着我。我心想,如果他有那么一两秒露出不悦的表情,我的心里是否能够承受呢?
“你怎么回来了?”他回神后嘴角上扬,一点都没有摆出不满的神情。这让我顿时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
“想你啊。”
他没有用言语回答我的话,反而用了看似打从心底涌出来的欣喜回应我。他将他手上的外卖袋放进冰箱里,离开厨房。
“你包饺子?”不久后,他突然从背后搂着我的腰问。
“嗯。从家里带回来的。冰箱里还有年糕呢。”
“你就这么回来,家人没说你吗?”他问。
“他们有表弟和他老婆陪着呢。再说,他们老拉我去相亲,本来还安排了十来场呢。”
“你有我呢,怎么可以相亲。”他用撒娇的语调抱怨说。
“吃醋啦?”
“是啊。”他撒娇的语调变得更重。
“长辈安排的推不了啊。你看我今天不是立刻逃回来了嘛。”
“哼。你的手怎么这么红?冻着了啊?”他下巴靠着我的肩膀,双手握着我的双手。
“这里挺冷的。”
“那我帮你暖一暖手。”他的双手将我的双手合在一起,他温热的双手慢慢温暖着我本来冰得快发抖的双手。
“还差一点点就包好了。”
“剩下的我来包。”他说。
“不用了,你来剁蒜头吧。”
“好。你不陪着叔叔阿姨真的好吗?”他问。
“没事,我年中再回去,那个时候应该不会被拉去相亲吧。”
“好。”他说。
“放手吧,我继续包。”
“不行,你的手还是冰冰的。”他依然不肯松开他的手。
“真是的。那我们聊聊这几天吃什么吧?现在有饺子,冰箱里有年糕。你还想吃什么呢?”
“长面、春卷、蒸鱼年年有余…鸡、鸡汤、烤鸭、发菜,要不也试试看做捞生?我看捞生的短视频感觉上好有意思啊!”平常不会提太多意见的他口中蹦出各种各样的年菜,仿佛十分向往着浓厚的年味。
“那么多,我们得吃到元宵吧。”
“那我们就一起吃到元宵吧。元宵那天要吃汤圆。”他像孩子一样说。
“好,听你的。我的手暖了。谢谢。”我回头看他。
“不,谢谢。”他突然蜻蜓点水似地亲了我的脸颊,微笑后便放开他的双手,转头准备剁蒜。
我们煮好饺子后,和平常一样将饺子盛进两个大盘子里,放在房间里的茶几上。我把高铁站外卖的米酒拿到房间里,倒进我们的杯子里。
“干杯!新年快乐!”我举起杯子说。
“新年快乐!”他微笑着,将他的杯子碰上我的杯子。
米酒酸中带甜,口感醇滑,酒精味不重,感觉上能够喝下无数杯也不醉。
茶几上的饺子外表平平无奇,甚至形状不一,完全靠着盘子提升整体美感。他拿出手机,拍了茶几上普普通通的饺子,还和我拍了一张合影,仿佛这是十分值得纪念的一餐。
饺子皮薄馅多,饺子皮下是包菜和猪肉碎馅。包菜汁滲入肉馅,让鲜美的猪肉多了几分甜味。这一道主食虽然简单,却包住了最丰富的家的味道。他津津有味地吃他那一盘饺子,很快便把盘子清空。
“你还要吗?我的给你一点吧?”
“可以吗?你不饿?”他问。
“可以啊,我这几天吃撑了,还想减肥呢。”我将我盘里的饺子倒进他的盘子里,开始喝米酒。
“那我不客气了。”他开心地吃我给他的饺子。
“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这是我这一生中吃过最好吃的饺子了。”他挂着像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对我说。此刻,我也觉得口中的米酒是我这一生中喝过最甜蜜的米酒。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过年只想睡饱,你们呢?
第十六章
“我们快迟到了,快点吧。”他紧张地站在过道催我。
“好了,好了,你急什么?”
“万一迟到了让你的闺蜜留下坏印象怎么办?”他回答。
“你想多了。别担心,真发生什么的话我会帮你说好话的。来,先拍一张。”
“还拍?”他边说边站到我的身旁,手插着口袋,紧张地看镜中的我们。
“好了,出门吧。”
他匆匆忙忙地穿鞋,从口袋中拿出套着桔子钥匙环的钥匙在门外等我。在我出门后,他锁上门,用他温暖的手牵着我的手。我们搭地铁到一家商场,往一家高档的中餐厅走。
“您好,有预定吗?”站在餐厅门口的服务员问,商场内的餐厅外坐着几位正等候的客人。
“陈小姐,4位。”
“好的,这边请。”服务员一手指向餐厅内,一手拿着耳麦对讲机碎碎念。
另一位服务员在餐厅里拿着菜单,用职业性微笑迎接我们,带领我们到我们的预定的座位。餐厅内是新中式风格的装修,明亮的用餐区吊顶亮着渐变的暖色灯光,挂着看起来奢华的现代式水晶灯。这种空间给人的感觉轻松而不失庄重,适合重要的聚会。我和他坐在座位上后,服务员将菜单放在桌上,他开始翻看服务员递给我们的菜单。
“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服务员说了后便消失了。
“你想吃什么?”
“先看看。你呢?想吃什么?”他看着菜单问。
“玲玲应该在app上买了优惠套餐,她昨天给我发了这个。”
“是吗?”他放下菜单,看着我手中的手机屏幕。
“请问先喝点茶吗?”消失的服务员又出现了。
“等我们的朋友到了以后再点吧。”
“好的。”服务员又消失了。
“朝哥意见可多,等玲玲他们来后点吧。”
“嗯。”他回应。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玲玲和朝哥穿着长大衣,围着印满名牌标志的围巾走到我们的桌前。
“不好意思,我们在高架上堵了挺久的。你们来了很久吗?”玲玲客气地说。
“就一会儿,没事。”
“你好,我是Monica。”玲玲点点头,向他伸出手。
“你好。”他站起来,点点头,轻轻地握了玲玲的手。
“你好,我叫Sebastian。”朝哥松松垮垮地握了他的手说,便摘下围巾。
“你好。”他说。
玲玲和朝哥脱下大衣并坐下。我们四人互看对方,拘谨地微笑着。
“先点茶吧。”
“好,服务员!”朝哥举起手叫服务员。
“先生您好。”服务员说。
“你们这儿有什么茶?”朝哥问。
“我们有红茶、绿茶、普洱茶、茉莉花茶和菊花茶。”
“你们的红茶是滇红吗?有没有武夷的岩茶或安吉的白茶?”朝哥问。
“特色茶的话请看这一页。”服务员翻着朝哥手中的菜单。
“那就这个吧。”朝哥微抬眉毛,嘴角下垂,快速地瞄了菜单,指着菜单的上部。估计他最后还是点了最基本的茶。
“好的。吃的点什么呢?”服务员问。
“我们刚才和那位服务员点好了。”玲玲说。
“好的。”服务员说了后便离开。
我们四人开始拘谨地四面相对。
“恭喜你们订婚了。”
“恭喜。”他紧接着我说。
“谢谢。”玲玲微笑着说。
“婚礼定好了你们一定要来啊。”朝哥说。
“好,必须的。”我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