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茶。”服务员端上茶壶，开始为我们倒茶。
虽然茶很热，但我们依然都举起了茶杯，低头看茶杯，小口地喝茶。红茶的颜色虽然没有呈现出琥珀色，但比一般餐厅的茶色泽明亮。虽然闻得出纯正的茶香，但味道喝起来只是比平常的茶浓郁一些。不可否认的是，这壶茶品质对得上这种档次的餐厅，但绝不是需要特意从茶单上精心挑选的茶。
“我最近都在看婚礼场地，快累死了。刚刚还在看酒店婚宴场地呢。”玲玲说。
“说实在的，我对婚礼没什么要求，但女人嘛，就喜欢搞一堆仪式感，我就让她来主导婚宴。”朝哥拇指指着玲玲说。
“我相信玲玲一定可以把婚礼安排得妥妥的。”
“是呀，这种事就交给Monica搞搞，反正我一个大老爷儿们也不懂，您说对吧？”朝哥对着他说。
“嗯。”他点头微笑回应。
“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就管买房买车买钻戒，其他都听她的。”朝哥拿起玲玲的左手，展示给我们看他买的钻戒。但比起玲玲无名指上的小钻石，朝哥手腕上戴的手表盘玻璃反光更亮。我们只是默默地点头微笑回应。
“听说您是编内的？是管理还是技术职位的？我从事金融行业，最近刚跳到PE。GRR听过吗？”朝哥客气地问他。
玲玲赶紧在桌下抓住朝哥的手，另一只手遮住嘴巴在朝哥耳边切切私语。朝哥听了后表情略惊讶，嘴唇似乎说着“不是他？之前那个分了？”
“不好意思，我的未婚夫记错了，记成另一位朋友了。”玲玲稍微拍了朝哥的大腿，又说了点什么便放下手，笑着对他说。朝哥的确记错了，但记的不是他们的另一位朋友，而是我的上一任男朋友。
“没关系。”他脸上丝毫没有露出憎厌的表情，反而像平常一样温柔地微笑着说。
“打扰了，你们的凉菜。白斩鸡、熏鱼和凉拌木耳。”服务员来的时间点恰好。
“不好意思，我拍一下好吧。”玲玲举起手机准备拍凉菜，问他。
“没问题。”他笑着回答。
“有客人在你还拍呢。”朝哥对玲玲说。
“没事，我们几个闺蜜出去都这样的。他刚才也答应了。”玲玲边拍照片边说。
“他是客气才答应你的。哎，真拿你没办法，都听你的吧。”朝哥说。
玲玲拍好照片后，我们便开始吃桌上的凉菜。白斩鸡的皮和肉之间有一层皮冻，形成的胶质让鸡皮不油腻，咬起来脆又弹。白斩鸡皮下的肉质紧实滑嫩，味道鲜香。熏鱼的深棕红色的外皮和白斩鸡的黄色表皮相较之下卖相略逊色，甚至可能让第一次看见的人误会已烧焦，但吃起来的口感和味道绝不输白斩鸡。吃下第一口的熏鱼口感是酥脆的，酥皮下是充分吸收了酱汁的鲜嫩鱼肉，在口中散发出微微的香甜味。凉拌木耳上用了颜色鲜艳的胡萝卜、洋葱、辣椒、香菜和蒜点缀。这些配料不仅让原本外表平平无奇，颜色全黑的木耳显得更诱人，还让其味道变得更丰富。清爽脆口的木耳加上酸辣的味道让人开胃，对接下来要上的菜充满期待。
“对了，您从事什么行业呢？”朝哥放下筷子，身体向前倾着问他。
“我在咖啡厅工作。”他也放下了筷子，回答朝哥。
“咖啡厅啊？连锁店？”朝哥问，语气明显地转变了。
“不，就一家独立咖啡厅。”他回答。
“自己开的店？”朝哥追问。
“不，我只是打工的。”他回答。
“看你外表的确挺适合的。长得那么秀气，平常没少被女客人缠着吧。”朝哥身体渐渐往椅背靠，调侃他。
“还好，不至于被缠着，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作而已。”他说。
“少来了，你一定是因为女朋友在身边不敢说对吧。大家都知道，现在是女性消费时代，商家把钱花在请帅哥上比花在别的成本上回报率来得高呢。现在的女人就喜欢冲着帅哥买买买呢。”朝哥说。
他不知所措，无言以对。我在台下轻轻地握了他的手。
“没事，我的女朋友不会随便乱发脾气。”他看着我微笑。
“哟，妻管严啊。你女朋友不愧是女强人啊，工作和感情都抓得紧紧的。”朝哥调侃说。
“她的确是一位优秀的女性。”他又看着我微笑。
“呀，你们比我们订了婚的还会撒狗粮啊！热恋期的情侣果然不一样，以后就难说了。”朝哥说。
“打扰了，你们的爆鳝丝。米饭要四碗吗？”服务员又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出现。
“我们两人吃一碗就可以了，你们呢？”玲玲问。
“我们一人一碗吧。”
“那来三碗饭吧。”玲玲对服务员说，随后开始拍照。
“我和Monica最近都在减肥。可是我啊，每天工作实在太忙了，还经常出差和应酬，周末也没少加班。这样太难减了。”朝哥说。
“这样啊，你的工作真辛苦呢。”他回应。
“没办法，男人嘛，得好好冲事业。没钱的话女人都看不上。除非像你这种的，还可以轻松点。”朝哥说。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生活追求吧。我工作也挺充实的。”他回应。
服务员将米饭端上来了。
“像你这种有点本钱的帅哥果然想法不一样，真羡慕啊。我啊，还得努力赚钱还房贷呢。你们住在一起吗？打算一直租房子吗？”朝哥身体又向前倾，拳头顶着下巴，将手腕上的手表面向我们问。
“我们现在租房子的日子过得也挺好的。”
“那只是暂时的，你们该不会打算永远都租房吧？一直保持同样的收入水平，以后买了房，生活质量蹭蹭蹭地往下掉也太憋屈了吧？还是你打算让女朋友一直养着你？”朝哥邪笑反驳。
“住的话，我这边完全不用操心。还有，我的被动收入虽然不多，但加上现在的工资也足够过生活了，不需要女朋友来养我。”他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被惹怒，也是第一次得知他的大概经济状况。
“你是本地人？”朝哥疑惑地问。
“是的。”他回答。
“冷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玲玲放下手机，将爆鳝丝浇在已分成一半份量的米饭上，递给朝哥。
我们也陆续将爆鳝丝浇到米饭上。这道爆鳝鱼是经过油炸后再和酱汁一起烹饪而成的，口感有点脆，而且吃不出任何的鳝鱼腥味。浓稠的酱汁吃起来像糖醋汁，味道酸甜，十分下饭。
我们四人等着服务员将我们点的菜一一端上桌，有进口牛肉粒、蟹黄豆腐和水果。我们安静地享受美食，避免聚餐气氛变得更差。进口牛肉粒的份量不多，只是用了蒜、盐和碎椒粉做简单的调味，保留了牛肉的原汁原味，还多了一丝奶香味。切成方块的牛肉口感比起片状的牛排更有嚼劲，咬下的那一瞬间爆出香浓的肉汁，让我们吃得津津有味。橘黄色的蟹黄豆腐在端上的那一刻显得像黄金一样灿烂耀眼，吃起来更是让人回味无穷。沙沙的蟹肉丝参杂在颗粒状的蟹黄和滑滑的豆腐羹中，口感丰富。带有咸蛋味的这道菜像是海陆鲜味的完美融合，拌在饭中更是美味得让人无法停手。后来端上的清炒时蔬清脆可口，中和了前面几道荤菜的油腻。朝哥嘴上虽说要减肥，却吃了超过一人份的荤食，只拿了一点清炒时蔬。最后，服务员为我们端上了水果。虽然水果新鲜，但总觉得前面丰盛的菜品配上这普通的水果作为收尾有点草率。若能吃到隔壁桌点的芒果布丁或酒酿丸子，这一餐应该可以更完整。
美味的一餐满足了我们的味蕾，缓解了刚才的不悦。吃完饭后，我在桌下用手机将两人份的餐费转给玲玲，随后在餐厅前和玲玲他们挥手道别。虽然老早就知道朝哥喜欢吹牛炫耀，但没想到他会对同性抱有如此大的敌意，还毫无遮掩。经过这一次不那么愉快的聚会体验，我决定除了在玲玲他们的婚礼以外，绝不带他和朝哥见面。
“接下来去哪儿？”
“先随便逛逛，再去地下室的超市看看吧。”他说。
“好的。”
我们双手插入各自的口袋里，在商场内经过了无数华丽的橱窗，却没有走进任何商店。比起逛街，我们更像是在饭后散步。逛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到了地下室的高端超市。超市内的装潢简单别致，局部区域用了黑色调，显得高贵优雅，部分柜体用了木材强调原生态的感觉，灯光不像一般超市如此冰冷和强烈，反而像自然光一样温暖舒适。
“你看，减价了，要不我们直接买回家吃，别做饭了。”我被减价标签吸引，站在熟食区前，拉着他的袖口说。
“好啊，你要吃哪个？”他问。
“明太子奶油意面。”
“那我…选这个好了。”他拿起了鳗鱼饭盒。
“寿司要吗？”他走到没有打折的寿司区看。
“不用了。”
“要不要拿个篮子？”他问。
“不用了。我们结账吧。”
我们走到收银区前经过了水果区。这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进口水果，价钱远高于路边水果摊和网络上卖的水果。我无意间将视线集中在柜上被包装得精致的白色草莓，价钱十分昂贵。
“你要？”他问。
“只是随便看看，太贵了别买吧。”
“喜欢就买吧。”他逐个看每个盒子，开始挑选装有最新鲜草莓的盒子。
“真的不用了，不划算。”
“这一点我还是买得起。”他语气强硬地说，不知是否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被朝哥刺激到了。
“嗯。”我没多说什么，因为总觉得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触碰到他的自尊心。
回到公寓，我们先后洗澡，坐在沙发上准备吃超市买回来的晚饭。我开了电视，连上网络，播放最新的古装偶像剧，开始吃饭。
“我要尝尝你的鳗鱼饭。”
“拿吧。”他说。
“不要，我要你喂我。啊－”
“来。”他将鳗鱼和米饭放在勺子上，放进我的口中。
鳗鱼的肉质不如白天吃的鳝鱼那般鲜嫩，但咸中带甜的浓厚酱汁让其味道加分。微波热过的米饭质感粘粘的，味道也被秘制酱汁拯救。
“味道怎样？”他问。
“还行。我还要。啊－”
他又将装了鳗鱼和米饭的勺子放进我的嘴里。
“还要吗？”我吃完那一口后他问。
“不用了。我的明太子意面你要吗？”
“我尝尝看好了。”他说。
“要我喂你吗？”我用叉子卷了一些意面。
“不用了，我自己来。”他拿了我手中的叉子说。
我看着他吃两口，便拿回叉子食用我眼前的明太子奶油意面。意面的酱汁带有浓浓的奶油香味，一粒粒的明太子不仅为其添加了一分鲜味，还为这道主食加了沙粒般的口感。我们吃完晚餐、清理茶几后便靠在沙发背上继续看古装偶像剧。
“闭上眼。”男主角说。
“公子…”女主角说。
我的身体这时候随着电视中男主角的节奏倒向他。
“对了，我们吃刚才买回来的草莓吧。”他突然站起来说。
“哦。”我在沙发上又正坐起来。
他将盛满白草莓的盘子放在茶几上。草莓的外皮白中带浅粉色，布满了红色的内凹斑点。果肉吃起来甜甜的，没什么酸味，反而带点黄桃的味道，口感比一般的红草莓软而绵密。我们慢慢地品尝白草莓，看着剧情老套的古装偶像剧。剧中演员的演技有待进步，让人无法入戏。他在旁边已经开始刷起手机。
“我先睡了，你继续看吧。”这一集播完后他站起来说。
“没事，我也不想看了。我也早点睡吧。”
我们洗漱完后便关灯躺在床上。然而，过了好一段时间我感觉到他依然还没睡着，似乎有点心事。
“睡不着吗？”
“没什么。”他说。
“我跟你说一件事。”我开了床头柜的熔岩灯。房间内亮起了微弱的粉红色光。
“什么事。”他低着头问。
“我喜欢你。”我又躺回床上，将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说。虽然我的心里想跟他说更多安慰的话，但总觉得这样会起反效果。
“嗯。我也是。”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下，又低头回应。
“我想跟你说，我就是喜欢你，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或条件，就是喜欢这样的你。”我将我的手楼在他的腰上。
“嗯。”他将他的额头靠在我的肩膀前，手抓住我的背，终于用一个强而有力的拥抱回应我。
那天晚上，我们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相抱，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呼吸和气味，慢慢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爱炫耀的人好烦，有些人吹牛的时候装得慷慨高大上，结帐的时候却连小数点都必须算得清清楚楚，绝不吃一分亏。
第十七章
“终于回来了呀。”他坐在沙发上说。
“是啊，新项目忙得很呢。”我将办公包放下。
“晚饭我帮你留好了，你热来吃吧。”他说。
“不用了，我在办公室点外卖了。”
“你怎么不早点说呢。”他有点不满地说。
“太忙了，忘了。没事，我明天带去公司当午饭吃。”
公司最近赋予我重大的任务，让我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每天都在办公室加班。起初，他还会帮我留晚餐，但我回公寓的时间越来越晚，几乎不会在公寓吃他做的饭。久而久之，他不再做两人份的晚餐，有时候还会点外卖或外食。后来，即使我手上还有完成不了的工作，我还是会和女同事们一同离开办公室，将工作带回房里做。
“你还工作啊？”他对洗完澡后依然坐在封闭式阳台上的书桌前的我说。
“对啊，我还有一些数据得处理一下。”
他没说什么，继续看电视。我面对着电脑屏幕，听着电视中响起脱口秀综艺节目中观众的笑声。这一档新播综艺节目似乎很火，但是忙着工作的我完全无法跟着观众一起笑，还觉得电视中发出的声音让人特别烦躁，无法集中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