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女的竟然写了“瑟瑟，喝多了没事吧？”后面还加了个水汪汪眼睛的表情包。”玲玲丑化模仿着对方的表情说。
“瑟瑟是什么鬼？”
“他英文名叫Sebastian嘛，他可喜欢别人那样叫他，觉得高大上。”玲玲翻白眼说。
“瑟瑟？应该叫塞塞吧？”
“随便，怎么样都贱。她明明发了那么暧昧的信息，但聊天框内却没有其他的信息。我就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点什么，开始翻看她发的帖，结果看得我快气死了。”玲玲气愤地说。
“怎么了？她该不会大胆到发私密照吧？”
“倒也没有，但她发的帖好多都是我种草的高级餐厅！我！我种草的高级餐厅！”玲玲更气愤地说，喝下啤酒。
“你怀疑是朝哥带她去的？”我也喝下了啤酒。
“是。她还写了好多感恩这那，媚男的绿茶语录。”玲玲又翻白眼了。
“还有别的石锤吗？朝哥怎么说？”
“我还没问他。我就顺着那女的信息，在另一个社交软件上搜索她的用户名，结果还真的给我找到了。”玲玲激动地说，举起手机。
“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的侦探，不过她也有可能是故意让人发现的。”
“她发的那些高级餐厅照片里好几张有朝哥的手腕，上面戴着他那最宝贝的名表。”玲玲边说边给我看她的手机。
“明目张胆呢。”
“但是呢，还有一些不是瑟瑟的手臂，戴的是别的名表，有的比瑟瑟的贵多了。”玲玲给我看社交软件上的另一张照片。
“这女的撒网挺在行的呀。”
“我觉得我挺可笑的。”玲玲放下手机，沮丧地说。
“可笑的是瑟瑟，又不是你。”
“我平常为了我们两人的婚后生活省吃俭用，出去吃都精打细算。和他同居后，我只舍得买有优惠、物超所值的东西，结果这王八蛋竟然带着小三去我种草的高级餐厅吃吃喝喝。在我！我种草的高级餐厅！我太可笑了。”玲玲从小金属桶中拿出鸡块，一口吃下。
“这挺气人的，但你不可笑，别这么说自己。”我也从小金属桶中拿出鸡块。炸鸡块表皮也是金黄色的，表面撒了不少红色和黑色的粉末。
“现在想想，我还是挺傻的。我跟他同居后变成了他的保姆，都在为家里的琐碎事忙东忙西，而他却常常在外鬼混到深夜才回来，在家里当大爷。他已经完全不把我当个女人看了，就瞅着外面的小姑娘。那王八蛋买房的时候说婚房由他贷款来买，我来付平日的生活开销，我竟然还答应了。”玲玲边吃炸鸡块边悔恨地说。
“我无语了，他怎么蛊惑你的。”我咬下炸鸡块，本以为是好几年前开始流行的韩式炸鸡块，但味道出乎我的意料。鸡块表皮酥脆，带着微微的辣椒和花椒味，刺激着我的舌黏膜及触觉神经，让我上瘾。鸡块应该是用童子鸡做的，肉特别软嫩且多汁。
“他说婚前买房即使写了两个人的名字，法律上房子还是属于付了首款和贷款的人，所以不如就让他一个人承担房贷。他还说，我赚得比他少，让我承担金额较小的生活费。”玲玲大口喝下啤酒。
“他算盘打得可响。问题是，你就这么答应了？”我很快地吃完上一块炸鸡，接下来又吃另一块炸鸡。
“是啊，毕竟还房贷对我来说经济压力实在太大了，生活费的话我还可以把控。”玲玲已喝完那一杯水果味的啤酒，又随手拿起另一杯啤酒，是深褐色的啤酒。她根本也没有在留意啤酒的种类和饮用的顺序。
“还房贷确实压力大，但你想想，他付了首付和贷款后得到的是资产，而你付的只是开销，最后获得的资产是零，两个性质完全不一样。你亏大了。”我拿起我那一杯清爽的啤酒，喝下舒缓我那麻麻的舌头。
“道理我也知道啊。就心软呗，想着都要结婚了就别计较那么多了。”玲玲喝下她那看起来十分苦涩的啤酒说，大概她心里也很苦吧。
“你太na?ve了，但至少你在结婚前发现他出轨了。”
“我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玲玲放下啤酒杯说。
“分啊。”
“我们过年时见了大部分的亲戚，大家都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婚宴上个月都订好了，现在突然取消岂不是要被笑话吗？”玲玲苦恼地说。
“但这种事你忍得了一辈子吗？这种事不是零次就是无数次。”
“哎，我总不能直接分手吧？东西都放在他那儿，我也没地方可去呀。”玲玲又开始喝起啤酒。
“找个地方搬出来住吧。”
“手上钱不够啊，走访亲戚、婚礼和日常开销都花了不少。”玲玲说。
“要分的话还是咬咬牙搬出来吧。婚礼不办的话可以退些钱回来吧。”
“定金退不了，能退的也不多。哎，在这座城市存钱实在太难了。”玲玲叹声说。
“确实。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座城市？”
“想是想过，但不敢。我认识几个以前和我同行的，挺优秀的，但回老家后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对口的工作，最后干着完全不相干的工作，薪酬应该比在这儿干的时候低很多。”玲玲从小金属桶中拿出鸡块。
“考公呢？”
“竞争太激烈了不好考。诶？你怎么突然提起要走？你想走了？你以前说过要在这儿扎根的呀。”玲玲边吃鸡块边问。
“倒也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你的男朋友在这儿不是有房吗？结婚的话在这儿住不是问题吧？”玲玲继续追问。
“结什么婚呢，八字都没一撇。况且房子也未必是他的呀。”
“说什么呢，他上次不是说住的没问题吗？我看他家里为他备房了吧。”玲玲继续问。
“当时被朝哥刺激了乱说的吧。他和家人的关系貌似不好，春节都没一起过。”
“那你还打算和他在一起混到什么时候？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也不能那么肆无忌惮地耗着吧。”玲玲平时的语气回来了。
“不是你让我不要太有目的性地谈恋爱嘛？我现在只想谈个纯粹的恋爱。”
“玩归玩，但不能一直玩下去吧。你们聊过未来吗？”玲玲喝啤酒，那一杯啤酒快喝完了。
“几乎没有呢，总开不了口。”
“那怎么行呢？他是不是有问题啊？”玲玲的语气变得从容。
“别担心我了，先担心一下自己吧。我们公司要拓展业务，有可能会把我调走呢。”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你这是要升职了？Marco没截和？”玲玲有点惊讶地问。
“Marco新买的房刚装修好，不想去外地。要不然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但是现在还没定下来啊。”
“那你和你男朋友说了吗？”玲玲问。
“还没有。”
“不会吧？你现在还穿着他的外套在我面前秀恩爱呢。”玲玲看着我身上穿的宽大外套，他的外套。
“想多了，只是因为舒服才穿出来的。”
“少来了。那你打算怎么办？”玲玲又拿了一杯啤酒，这次拿的是另一款水果味的啤酒。
“看着办吧。你呢？”
“看着办吧。”玲玲满不在乎地说。
我和玲玲两人安静地坐在半室外空间继续喝啤酒、吃炸鸡，直到下午。我和玲玲道别后，搭上公交车，望着车窗外绿意盎然的树木。到站后，我下了公交车，往他就职的咖啡厅方向步行，并站在离咖啡厅一定距离的人行道上看着他。
今天的天气不错，温度不冷不热，人人纷纷出来享受这舒适的周末。街上的人们不再穿厚重的衣服，大部分人还是穿着长袖衣服，但也有小部分人穿无袖衣服。咖啡厅内坐满了人，还有几位在柜台前点单的客人。他站在大型咖啡机后急忙地冲咖啡，而站在他前面是两位穿着马卡龙色衣服，和他搭话的女性。虽然他也礼貌性地微笑着和她们对话，但他看起来更专注于完成眼前的工作，也没有发现到我正站在店外看他。我看了他脸上紧绷的表情，视线转到衬托在他黑色上衣前，反射着极光的吊坠，便慢悠悠地走回我们居住的小区。
我拿出我那套着桃子钥匙环的钥匙，打开房门，进去浴室将身上的黑色外套丢进洗衣机里，顺便把我和他混放在一起的黑色衣服放入洗衣机，便摘下隐形眼镜、卸妆和洗澡。洗完澡后，我开始吹头发，刷着手机。当我在吹头发时，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吹风筒的声音太响，让我完全没察觉到他回来了。
“回来了呀？”我放下吹风筒对他说。
“嗯。今天客人好多，我都快忙死了。”他说。
“我看到了，辛苦你了。”我站起来，蜻蜓点水似地亲了他一下。
“你看到我都不叫我一声。”他说了后也轻啄了我的嘴唇几下，便闭上眼睛，双手搂着我的腰，轻柔地吸吮我的下嘴唇。
“看你忙嘛。衣服脱下来，我要拿去洗了。”他停下后我对他说。
“今天洗黑色的？”他直接在我面前脱下他的黑色上衣，我们已经习惯“坦诚相待”了。
“嗯，我今天穿了你前几天穿的外套，放进洗衣机了。”我接了他的衣服，往浴室的方向走。
“哦。今天和玲玲的聚会怎么样？”他问。
“我们去了一家精酿啤酒专卖店。那家炸鸡块挺好吃的。”我开始操作洗衣机。
“你们吃了炸鸡啊？”他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是啊。上面撒了花椒和辣椒粉呢，可好吃了。”我往厨房的方向走。
“那今天还吃炸猪排吗？”他身穿干净的彩色上衣问。
“吃啊。你昨天不还特地买了猪排和面包糠嘛。”我看着他从冰箱拿出来的猪排。
“不觉得腻吗？”他问。
“没事，今天cheat day，加个青菜，面下少点好了。”我从冰箱拿出鸡蛋和青菜。
“你说的哦。”他拿出面包糠和配料。
“大不了我吃不下的你来吃。”
“哦。”他嘴上嫌弃着，表情却看不出一丝抗拒，还很乐意的样子。
他开启那看起来复古的音箱，放他平常爱听的小众轻音乐。我们开始烹饪，他依然是主厨，我在旁边打下手，这是我们周六的固定项目。晚餐做好后，我将洗好的衣服放进干衣机里，而他陆续将金黄色的炸猪排、碧绿色的青菜和乳白中带微黄色的面条和一个装着辣酱油的瓶子放在茶几上。我们坐在地毯上，准备开饭。
“不看电视吗？”他拿起筷子说。
“最近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听一听音乐吧。”
“那我拿音箱过来。”他站起来，从厨房拿音箱，放在电视前。
他又坐到我的身边，将瓶子中的黑色辣酱油浇到他的炸猪排上。青菜和平常一样，快炒后融合蒜泥的辛辣味和香油味，完全不苦涩，还带点甘甜味，口感爽脆。表面凹凸不平的炸猪排从上面看起来饱满，但夹起来的时候发现到猪排其实并不厚。裹着蛋液和面包糠，被炸得外皮黄金酥脆的炸猪排在咬下的那一刻像是西式餐点，但吃了里面软嫩多汁的猪肉时却意外发现到这是个带中式味道的炸猪排，大概是因为肉汁中蔓延着黄酒的味道吧。他强烈推荐我加辣酱油，还帮我把辣酱油浇在我的炸猪排上。这辣酱油吃起来根本不像辣椒酱，更不像像酱油。辣酱油为炸猪排注入了灵魂，混合起来的浓厚酸、辣和鲜味与炸猪排的味道相搭，让我吃得津津有味。今天的面条煮得过熟，我没吃多少，只是专注于享用炸猪排。不看影视，听着悦耳的旋律从音箱中传出，让我能够全心全意地品尝这一餐。
“真好吃呢。不愧是大厨。”
“那当然。”他得意地说。
“偶尔这样吃也不错呢。”
“怎么了？”他问。
“就这样不看电视，只是听着音乐专注地吃。”
“确实，会好好品尝味道。”他回应说。
“我想吃点甜的。”
“你还吃？”他惊讶地问。
“是啊，这几天食欲暴增。”
“你例假快到了吧。”他说。
“大概吧。”
“那还去什么啤酒专卖店。”他抱怨。
“玲玲想去啊。那家的啤酒都倒进小小的杯子里，有不同的口味呢。”
“你太虎了。到时候肚子疼你就后悔了。”他说。
“大不了你来照顾我。”
“真是的，那我们点奶茶？只能点热的。”他将话题转回来。
干衣机的声音响起，我立刻站起来走到浴室，将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看着这衣服堆，我想起我们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地出去约会了。
“我们出门吃点甜的吧。”我看着黑黑的衣服堆说。
“去附近的商场？”他站起来，从衣服堆中拣出他的衣服。
“不要，我们去别的地方吃。”我开始挂衣服。
“都这个时间点了，远一点的地方差不多都打烊了吧。”他也开始整理他的衣服。
“我们好久没约会了。”我开始折衣服。
“上周日不是去了吗？”他问。
“那是你作为咖啡师的专业探店，不是约会。我们最近不是去咖啡厅就是去超市或菜市场，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那只能去酒吧了。”他说。
“好啊。地点你选。我去化妆了。”我将折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带点绿色调的印花连衣裙。
“好，去化你的妆吧。”他还在折衣服。
我在浴室里换上连衣裙，又戴上隐形眼镜。我在做了皮肤保湿后才打上轻薄的粉底，让底妆看起来通透。我在眼皮上晕染了橘色和咖啡色的眼影，让眼睛看起来深邃又带点夏天的氛围。我还画了微上扬又顺畅的眼线，让自己看起来妩媚。我只用了微量的腮红扫过脸颊，主要还是用了高光粉局部修容。我仔细地描了饱和度偏低，红中带点橘色调的口红。最后，我用散粉定下这精致的妆容。走出浴室，我看见茶几已清空，而他穿着那彩色的上衣，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和他胸前的极光色吊坠成套的耳环，即使这一对耳环和我身上的衣服并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