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都看不懂怎么点?”
“我也看不懂,看看软件上的网友都推荐哪些菜吧。”他放下菜单,拿起手机说。
“好主意。”
他打开手机上的软件后,将手机屏幕放在我们两人都能看的角度上。
“还是有排名和照片简单多了。”
“是啊,这几个看起来都不错。但这一个是生的你应该不吃对吧。”他指着屏幕说。
“嗯,那点这个吧。”
“我刚才看到团购套餐里有这个,我打开看看啊。”他说。
“有团购你不早说。”
“嘿嘿!”他嬉皮笑脸着。
“得好好看周末能不能用啊。”
“知道了。”他说。
所幸的,这套餐在即使在周末可以用。我们决定好点套餐中哪些菜后,在软件上买了套餐,向服务员点菜。
“好的,酒看看吗?我们夏季限定的西瓜鸡尾酒很好喝的,女客人给的评价都不错。”服务员帮我们点好菜后,手腕朝上,五指指向桌上的酒单问。
“我们先看看酒单吧。”他对服务员说。
“好的。”服务员回应后立刻转头到柜台为我们下单。
“好久没喝鸡尾酒了呢。这几个季节限定的看起来都不错。”
“你确定不是因为看到了“限定”两字才觉得好吗?”他调侃说。
“是、是、是,就你聪明。”
“嘿嘿!”他又嬉皮笑脸着。
“我记得那夜店酒保调的西瓜莫吉托可好喝呢。”
“他功底是不错的。”他回应。
“好想再喝他调的鸡尾酒呢。他调的桃子鸡尾酒也很好喝。要不,我们待会儿去夜店找他?你觉得他还在不在那儿呢?”
“好啊,前一段时间看他还在那儿呢。不过他最近都不来咖啡厅了。”他说。
“你去夜店还不跟我说?胆子那么肥啊你?”
“又没干什么。”他立刻说。
“什么时候去的?”
“我们分开住的那一段时间…”他轻声说。
“原来你离家出走的时候背着我出去鬼混啊?”
“什么离家出走?只是给彼此一点空间。”他辩解。
“听起来好渣啊!不就是出去鬼混了吗?”
“真的没干什么,别的女生找我聊天我都没理会。不信你待会儿去夜店问酒保呀。”他补充说。
“哼!”
“别生气了好吗。”他轻抚我的脸颊。
“那待会儿去夜店,我好好盘问酒保。”虽然知道男人一般会拥护男人,撒谎不眨眼,但我还是松口了。
“没问题。我现在就买票。”他打开手机软件。
他买了票后,我们还是沉默了一段时间,直到服务员将我们的第一道菜端上。
“开吃吧。”他说。
“哼。”
“来,这个可好吃呢,快吃吧。”他无视其他客人,用筷子将寿司拿起,放到我的嘴边。
“哼。”我总觉得这时候需要作一作,不能太便宜他,毕竟从外人的角度看来,情侣不联系那么长一段时间不是分手就是不正常。说不定也是因为我不想要像玲玲那样如此乖巧,在感情中失去主权。即使这样的行为有可能导致我们的感情受到影响,但我绝不想要做感情中吃亏的那一方。
“来,吃吧,啊-”他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筷子和寿司。
“嗯。”我还是忍不住张开口,将寿司吃下。
这是一个三文鱼寿司,里面还配了溶成浆的芝士、炸成碎块的天妇罗、切成块和剁成泥的鳄梨。这几种食材经过不同的处理方式后放在一起,形成了口感上的冲击,口中嚼出新鲜三文鱼肉质的饱满、渗透到整个寿司中的芝士丝滑、生熟恰好的鳄梨同时并存的厚实和绵密、以及完美点缀这寿司的天妇罗酥脆。这口感的爆炸让我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菜品,不悦的心情也随着对菜品的期望散了。
“好吃吧。”他微笑着说。
“嗯。”我不争气地点头。
“继续吃吧。”他轻轻地摸我的头说。我们这对笨蛋情侣在甜蜜的气氛下享受着这一戏码,若店内的客人或服务员看到这一幕,应该很想要吐槽我们吧。
接下来,服务员将赛维切端上。这是秘鲁的经典开胃菜,其中混有新鲜的白肉鱼生、无数切得像新月一样的红葱和辣椒片、粒粒饱满的玉米以及轻撒在上方柚子皮碎。酸酸的青柠汁去掉了鱼生的腥味,还为这一道菜带来了一阵清爽,让人在闷热的夏天中开胃。红葱、辣椒和胡椒等则在这一阵清爽中添加了火辣的刺激感,让我吃了又想吃。赛维切上的柚子皮碎片有点清香,有点苦涩,让这南美菜多了一份东方的韵味。玉米粒说实在的在这里有点格格不入,青柠汁的酸仅停留在玉米的表面,无法滲入玉米粒内。若是为了添加不同的口感,却觉得玉米粒与红葱、辣椒片和柚子皮的硬度相似,互相争艳着,而非互辅相成。这一道菜加了玉米大概只是为了让食者饱腹吧。
另一道开胃菜是蟹肉土豆泥,这是他为我而点的,因为我不吃生牛肉。若我不在场的话,他必定会点套餐中的牛肉塔塔。蟹肉丝与美乃滋相结合,上面摆了三文鱼片,下面垫着鳄梨块和土豆泥。这一道菜和第一道菜的口感有点相似,主要少了米粒的硬实,多了土豆泥的绵密,口感更轻盈。此外,掺在土豆泥中的松露让这道菜更香浓,更奢华。
我们的主菜有油封鸭腿和鳕鱼。据说油封鸭的制作过程繁复,需要腌制、浸鸭油、低温烤焗等,否则无法呈现出那灿耀的金黄色泽和皮脆肉嫩的口感。这道油封鸭与传统油封鸭的有点不一样,多了清酒的醇香。边上配的绿色辣酱油而不腻,又为油封鸭添加了独特且绝妙平衡着的清爽、微酸、微辣南美味道。我们点的鳕鱼摆在像是咖喱的橘黄色酱池上,鳕鱼排的轮廓被红椒和黄椒碎块描出,旁边摆了一座像山一样的平锥形米饭。鳕鱼排上也浇了适量的橘黄色酱汁,还撒了与酱汁形成强烈对比的香菜碎。本以为这一道菜也会带少许刺辣的味道,吃下却发现到这一道菜其实是相对温润的。酱汁也是酸酸的,但不光是青柠汁的酸,还有橙汁和西红柿的酸。此外,酱汁里可能加了味增,有点发酵过的大豆味和平衡着酸味的咸味。酱汁应该是用椰汁熬制的,带着浓厚的椰香味,质感柔顺。红黄椒碎块为这道菜加了点嚼劲、洋葱丝让这道温润的味道有了点冲味,不那么单调乏味。这酱汁十分适合下饭,我和他一下就把那座米饭山吃光。鳕鱼肉质细嫩,肉味甘甜,想必是十分新鲜的。若简单用黄油煎制,应该更能体现出鱼肉的鲜美,用来做这一道菜似乎有点可惜。
总体来说,这一餐还是让我满意的。我本来就不错的心情在吃了这一餐后变得更愉悦,接下来去夜店应该也会玩得很开心吧。吃完饭后,我们打车到夜店。我们两人各自坐在后面靠窗的座位上,两手牵在中间的座位上,吹着凉凉的空调风,安静地欣赏窗外的初夏周末街景。这一次,我在车上完全没有刷手机,只是一直往窗外望着。当熟悉的灯光亮度随着车的前行逐渐变强时,我知道我们到达目的地了。
下车后,我们牵着手,站在队列后。排队时,我东张西望,这里虽然是同一个地点,外观除了屏幕上的灯光和动画,没太大的改变,但总觉得有点不同。
“这里有点不一样了,但说不上是什么。”
“上次酒保来我们店的时候说这家店给卖给别人了,管理层都变了。”他说。
“换个老板差那么多?”
“肯定有差别呀。感觉上来这里的客人气质和去年的也不太一样。你觉得呢?”他说。
“说不上来呢。”我看着前面年龄层和穿着与去年差不多一样的客人说。
“好吧。”他说。
轮到我们的时候,站在我们身前检票的是一位高大、又胖又壮、身穿黑色西装和衬衫、配戴墨镜的保安。我很好奇,夜晚戴墨镜的保安到底看不看得清楚,若有突发事件发生的话,这保安是否能够顺利解决问题。保安在扫了我们的购票二维码后,拿起印章,盖在我们的手背上,让我们自己开门进店。
开了门后,我们听到了嘈杂的音响,到了那熟悉的四方空间。虽然两边的墙面还是亮着指引我们走向前方的滚动箭头,但原来装在四方空间尽头的帘子不见了。正排队寄存包的客人、场内的音乐和气氛提早暴露在这空间内,神秘感不复存在。
我们站在寄存包处,眼前的客人都没有排队,争先恐后地让忙得焦头烂耳的工作人员寄存自己的物品。努力挤到柜台前的我们将我们的物品放进一个篮子里后,工作人员把里面的手环随便地递给我们。这是一个已经掉漆的手环,套着一个圆形的号码牌。离开人群后,我将这手环扣在他的手腕上,牵着他的手,走到吧台前。
在吧台前,我们见不到我们想要见的酒保,反而看到眼前站着两位忙得不可开交的酒保。他们虽然和我们想要见的酒保一样维持着人们对酒保的刻板印象-留小胡子、梳三七分头、穿整齐的衬衫和马甲,甚至还刺花臂,但总觉得他们的动作没有之前那一位酒保利落,两人之间的配合也没有过去那三位流畅。我们拿起收银机前的酒单看,发现到似乎每一款鸡尾酒都比去年贵一些。酒单中不再见桃德贵丽,但所幸夏日限定酒单中还有西瓜莫吉托。两位酒保忙得根本也没有时间理会我们,我们见缝插针,向其中一位酒保点单。然而,他没听清楚,皱着眉头让我们再说一次。我们重复点单后,他面无表情,甚至有点不耐烦地操作POS机,让我们扫二维码支付。
虽然点酒的人很多,但坐在吧台前的人并不多,只有两对年轻的情侣。我们坐在隔了他们几个座位的位子上,等待酒保为我们调酒。两位酒保调酒的动作缺乏美感,甚至有点粗鲁,让本想要欣赏酒保优雅表演的我有点失望。我转眼看着被粉红色光渲染的他,想起我们的第一次的对话和暧昧的气氛。
“怎么了?”他靠近我的耳边说,便向后靠,看着我,和那一天一样。
“看你帅。”我的身体靠近他的,这一次我比那一次奔放,大方地抓住他的胳膊,在他的耳边说。
这时候的我已把来这里的任务-盘问那位酒保关于他鬼混的事完全抛在脑后了。
“那我看你漂亮。”他的手靠着我的大腿,在我耳边说。
接下来,他放开了他的手,向后靠。他没有继续和我交耳对话,只是面对着我,手肘顶着吧台,一手托着脸,另一手摸着我的手指和掌心。我也面对着他,手臂靠着吧台,膝盖碰着他的大腿。
正当我们在浪漫的粉红色光中沉浸在彼此的皮囊和梦幻气氛时,酒保粗暴地将我们的鸡尾酒碰在吧台上,让我们受到了小小的惊吓。这家店真的变了。
我和他拿起各自的酒杯碰了一下,便喝下自己点的鸡尾酒。果然,从排队到酒保端上酒时的种种细节已预告着这杯酒的难喝。我在喝下这杯西瓜莫吉托的那一瞬间被硬冰块冻得脑僵。这杯西瓜莫吉托不含任何西瓜肉,缺乏了新鲜水果的果香味,取而代之的是工业糖精的甜腻。酒精的比例过低,让我怀疑自己喝了掺了假酒的糖水。若过去来的夜店客人是对鸡尾酒有追求的,我可以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来了,他说客人的气质变了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看着我的表情,挑着眉头,仿佛在问我“怎么了?”
“变难喝了。”我放下酒杯,和他十指相扣着,靠近他的耳边说。
他似乎并不惊讶,直接拿起了我的酒杯,品尝里面装的西瓜莫吉托。喝下后,他抿了抿嘴巴,看着我,使出了会意的眼色。
“这个也挺难喝的,试试看吗?”他的手臂绕着我的肩膀,靠近我的耳朵说,便放下手,将他的酒杯递给我。
我不带任何期望地喝下他的鸡尾酒。这杯鸡尾酒的确也挺难喝的,这不是威士忌高球,而是掺了假酒的汤力水。
场内的音乐节奏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刺耳。我们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吧台后大量的小杯子,粗暴端酒给我们的酒保正快速地将烈酒装进这些小酒杯内,另一位酒保正忙碌地调制各种酒类,收银台前不耐烦等待的客人越来越多。这时候的我们只感受到焦虑的气氛,无法回到刚才的状态。我们勉强地喝了几口难喝的鸡尾酒,各剩了约半杯酒,站起来。本懒得理会我们的酒保突然抬起头来,眼看着他,又看着我们的酒杯,仿佛在问“剩下的还要不要?”他摇了摇手,牵着我的手,带我到舞池中。
我和他站在舞池里,身边都是在扭动着身体的男男女女,被眩眼的灯光照耀着。他看着我,放下我的手,开始自在地跟随音乐舞动起来。我将两手抬到肩膀的高度,试图和他一样舞动起来,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跳得应该很难看,放不开。他看到我扭扭捏捏的样子,微笑着,两手抓住我的双手,带动我跳起来。我两手跟随着他双手的拖动,身体和双脚慢慢地跟起他的动作,跳起舞来。即使我应该还是跳得很笨拙,但在闪烁着的灯光中看他温柔灿烂的笑容,我好像不那么介意了,只顾着和他互动。
即使我平常有运动的习惯,我觉得我们好像跳了好长一段时间,有点累。身边的人开始失去理智,释放出自己的本性,在舞池中跳得火热,也亲得火热。突然间,音乐停下来了。场内的客人们突然惊醒,期盼着接下来的活动。
“Ladies and gentlemen,让我们热烈祝贺我们在场的寿星-生!日!快!乐~-!!!”前面本在打盘的DJ拿起麦克风用刻板的DJ腔激情地说。
在昏暗的场内,像烟火一样闪烁的白光突然出现在几个,大概5个卡座边。当然,陪伴着烟火的还有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超大香槟酒瓶。寿星们开起来很开心,他们身边的人拍着手,场内无论是否寿星朋友的客人们欢呼着,为寿星祝贺。无数像镭射一样的灯光从天而降,以闪电的速度闪烁着,背景的音乐也和雷电一样轰鸣着。在寿星开了香槟酒瓶后,现场的客人像着了魔一样,变得疯狂。有的人跳上台扭动,有的人在台下热吻。
看了这一幕以后,他在不断变色的镭射雨下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像是野兽看着猎物一样。同时,背景的音乐响得让人耳鸣,失去方向感。他一手强而有力地将我的腰拽近他的身体,另一手轻抚着我的脸颊,脸靠近着我的脸。我也顺其自然地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围住他的腰,慢慢向上抚摸着他的后背。之后,我们当然亲吻了,还是很激情地亲吻。他不愧是音乐爱好者,会跟着音乐的节奏和声调亲得快、亲得慢、亲得深、亲得浅,手也完全没闲着。他一刻也不愿意停下,让我难以呼吸,无法自拔。我们亲吻了好久好久,直到DJ终于下台休息,放了相对小声、轻松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