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效应 [刑侦]——漆久啊
时间:2022-06-05 08:44:31

“那帮反应过度迟钝的饭桶是不?没事儿,我替你说了,他们怎么了,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白孤里这时候也从二队那游荡了过来。
“咳,对。”顾逸轩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他们差不多在2009年年底这样才察觉出来了什么不对劲,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开始他们不仅加大了对预防儿童落水的宣传力度,也在开始思考着这么多起案件是不是有什么共通之处。”
苏然嘴角的不屑从来不加掩饰:“但是说到底,兴楠村里住的大多是老弱病残,警方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猫腻对吧?”
顾逸轩叹了一口气,说道:“还真是。别说是兴楠村,碚阳县其他村里加起来也没几个看起来是能轻松绑架多个小女孩的覃贺那类人,警方压根没往小女孩绑架小女孩这方面联想,随便划水着象征性查了几个月就不了了之了。”
“那金娅文呢?她就没什么反应?”白孤里提出疑问。
“金娅文倒还好,不过好像也就是在那之后案件的发生频率就降低了不少,可能确实是被惊动了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金娅文当时在着手准备被一队偶然来村里观光旅游然后看中并打算收养她的那对年轻夫妇收养的准备。”顾逸轩说道:“再然后……”
“再然后,覃贺就被抓入狱了。”苏然接着开口道:“九一八一案在全空州市乃至全青禾省都闹得沸沸扬扬的,金娅文不可能不知道,日记里也确实写了她知道这件事。”
“所以在那之后她就正式进城被收养了,她所住的城市没有江河,也不再有什么幼童落水失踪的案件发生,不过也不知道金娅文是不是用了别的方式作案。总之那二十年来的事情金娅文都没再在日记本上提及,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查出来了。”
顾逸轩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失落,苏然只得拍拍他的头安慰这个爱憎分明、疾恶如仇的小男生道:“可是至少我们已经确定了金娅文的犯罪动机和前期准备手法不是吗?顺藤摸瓜查下去肯定会有结果的。”
“嗯……”顾逸轩还是垂着头有些闷闷不乐。
苏然赶紧看向白孤里转换了话题:“白队长,覃贺当年绑架女孩的居所地址问到了吗?”
“噢,问到了。”正和松鼠发微信的白孤里这才抬头回答道:“说实话有点远,驱车过去肯定不太现实,咱们可能得坐长途巴士。”
“可以,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就行,逸轩,你把这些案卷里所有可能对案件有帮助的地方都拍出来发给我。”苏然又伸头叫了一声贺也:“小也!你也来帮帮你逸轩哥!”
“好!”
苏然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道:“那咱们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六点半就集合准备出发去客运站吧,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再多努把力,就快熬出头了!”
一夜忙活没睡觉又工作了一天的苏然现在连鼓励人心的时候惯例的笑容都懒得好好绽放了,她抬手打了一个哈欠:“至于现在——”
“——下班时间到了,大家手头工作处理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此言一出,办公区顿时欢声笑语一片。
人哪,不论平时多忙碌,都要留给自己充足温暖睡眠的余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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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打着哈欠坐上巴士,又在巴士上昏昏沉沉睡了几个小时的一行人,在下车后走上林间小路的时候,却意外地极度清醒。
离城市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紧接着是一大片人迹罕至、没几条路能走清楚的茂密森林。
连几个年近三十或已经三十以上的刑警们看着地图走都觉得疲倦费劲,实在是很难想象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们面对眼前的困境该有多么的绝望。
那五年甚至七年的时间,不论是后来成功逃脱的金娅文还是最后豁出性命求得姐妹生机的龙小苑以及黎好,她们一定不止一次地试图透过屋里的玻璃窗子往外看出去寻找逃脱的方法和路线……
也许覃贺也曾经有过像龙小苑逃脱绳索那个晚上一样喝醉酒后没绑好女孩的情况,或许是金娅文,或许是黎好和龙小苑,她们可能都成功跑出过那个囚困她们的“囹圄”……
可是当她们看着眼前一眼探不到尽头的森林树木的时候,当她们在奔跑时无数次被树枝勾破衣衫的时候,当她们兜兜转转跑了很久发现又回到原地的时候,当她们被浓重的黑暗笼罩的时候……
当她们被赶来的覃贺抓住的时候……
她们的眼里,真的还会有属于同龄少女眼里从来不稀缺的耀眼光芒吗?
苏然突然想起了黎好那双和证件照里意气风发的眼神截然不同的眸光,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好不容易被丁国福、丁嘉禾的存在所治愈所重新凝聚起来的光芒,好像又再次散去了呢……
·
苏然一行人抄近路也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达树木稍微稀松一些的地带,再穿过一片两边树木高处的叶子明显挂有标记物的矮林,他们这才看到一个低矮的小木屋出现在了树荫底下。
这间木屋和金娅文家的大小差不了太多,只不过隐蔽性比较强,木屋的颜色就像迷彩服一样被刷成了和四周相似的配色,屋顶和屋边也都拿了很多的枯枝或常生绿叶坐点缀掩饰,要不是这边的草木明显被修剪过了一点,而且地图上清晰指向的地点就是在这里,不然他们几个人还真不一定能马上发现这个隐藏在树林里的屋子。
“看来金娅文回来过。”慕司辰淡淡瞥了长在门边残枝还未重新生长回来的矮丛说道。
贺也走得有点气喘吁吁,说话的声音都有点不匀称:“……这金娅文的学习和记忆能力是挺强哈,这也能给她逃出去了……她那时候才十岁吧……”
顾逸轩一边拍照一边赞同地点点头,而苏然则戴好了手套脚套,等顾逸轩拍完照之后就轻轻打开了木屋的门。
只一眼,苏然就觉得这个屋子实在有些不对劲。
虽然映入眼帘的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设施和铺天盖地的血迹,只是普普通通的简单家具陈饰,但苏然就是觉得诡异得过分。
一旁的慕司辰这才戴好了手套脚套走了过来,往里只探了一眼,他的眉毛也猝然皱了起来。
“苏然,你觉不觉得……这屋子的装修很眼熟?”
慕司辰话说得委婉,苏然却像被一盆水泼了一身一般顿然醒悟:“……这是……这屋子和金娅文家的装修……简直一模一样!”
“什、什么?!”后方的贺也听到这句话赶紧飞奔了过来,顾逸轩也凑过来了一个头。
苏然和慕司辰慢慢踱步进了这间房子,苏然检查起桌上和沙发上的物品,而慕司辰则蹲下来观察起了饭桌的桌角。
“怎么了慕老师?这桌角有什么问题吗?”顾逸轩求知欲一向强的可怕,见慕司辰蹲下来马上也蹲在了他旁边。
“不是,不是桌角……”慕司辰蹙着眉头细细打量着,片刻后才了然地抬起头,看向顾逸轩的眼里透着笃定:“这个桌子被挪动过,它原来不在这里。”
慕司辰徐徐站了起来,环望着四周接着说道:“虽然这间屋子里的地面被仔仔细细地扫拖清理过,但是她忘了这是个建在森林里的木屋,底下的土壤终究是有些松软的。”
“所有的家具被长时间放置在同一个地方都多多少少会导致些许凹陷,家具摆放的灰尘痕迹可以清扫拖除,但是时间问题导致的细微凹陷痕迹是避免不了的。这个桌子的桌腿处是有一圈灰尘痕迹,可它空有灰尘痕迹却没有凹陷痕迹,那最多是一个星期左右的。”慕司辰指着桌腿旁边的一片被沙发压着的地面说道:“可是沙发底下和沙发外面都有四个同样程度的小型凹陷,这才是原先饭桌存在的地方。”
贺也赶过去一看,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摸了一下,果然是这样。
“所以这是金娅文后来改动过的!”贺也惊呼道。
苏然眯起了双眼:“也许金娅文在杀害丁嘉禾后先去埋下了日记,剩下的时间她可能就在这间屋子里躲着,她料我们一时半会儿查不到这个地方来。”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沉思着的顾逸轩犹豫着抬起了头,不太确定地问道:“那个……打扰一下……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想问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啊……类似于……你们懂的的那种……”
讲个热知识,除了市局“名鼠”狗鼻子季唯之外,顾逸轩的嗅觉灵敏程度也是全局公认的好,最佳战绩是在一次实习期的射击任务里从身边浓重的硝烟味中准确嗅到了怪味并成功搜寻到了犯人丢弃的碎尸块。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开始愈来愈凝重起来,苏然咬咬牙,当机立断回身打开了后方的主卧门——
过于宽阔的大床、不用打开都知道一定装有不少华丽衣饰的大衣柜、工具齐全的化妆台……
还有挂在蚊帐勾上足足有两指粗的绳子,以及底下挂着的、早已开始腐烂的女尸。
 
第21章 玩偶之家 20
 
“DNA检验结果出来了,确实是金娅文没错。”
松鼠一边脱着手套走出办公室一边对苏然他们说道。
意料之中的结果,情理之外的结局。
“金娅文是没地方逃了么?才选择在她噩梦开始的地方了结自己的生命……”白孤里倚靠着墙壁,面色上显露的满是不理解。
苏然往松鼠那看了一眼,四目一交接松鼠就了然地开口说道:“确实是缢死,有提空现象。”
判断死者是主观缢死还是被人为勒死的依据其实很简单,人在上吊缢死时绳索的受力是不均匀的,这就会导致死者颈部的索沟会出现部分受力区域较为清晰,而受力小的区域痕迹就很浅淡的情况,甚至于有些地方由于受力过轻会几乎看不到索沟的痕迹,这就是法医学里面常说的提空;而人为勒死因为绳索均匀收缩压迫,所以其导致的索沟常常是均匀的,不会出现提空现象。
所以其实通常来说要伪造一个人上吊是很难的,普通人可能区分不出来,但是学过法医学的人一看便会知道其中细微的马脚。
苏然却只是神情微微一动,并没有顾逸轩和贺也他们脸上“还好没有再多一事”的解脱感,慕司辰瞥了她一眼,果然就在下一秒听到了她轻轻嘀咕的一声:“就算是缢死,也不一定完全就是自杀吧……”
顾逸轩和贺也没听懂,可松鼠却心知肚明苏然在打什么暗语,他有些匆忙地试图将这个话题囫囵带过去:“——好啦,现在咱们虽然不能知道金娅文死亡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但死因现在是能基本确定了不是吗?而且金娅文体内也没有检测出任何含有麻醉或催眠功能的药物,连酒精成分也没有,她死亡的时候至少意识是清醒的。”
“即使我们现在没办法知道金娅文到底是主观自杀还是他人胁迫,但至少我们暂时还没有出现支持他人胁迫这种可能性的证据。只要这种证据没有出现,我们暂时就还是只能认为尸体不存在任何显著疑点的金娅文就是上吊自杀死亡的。”慕司辰的声音很低沉,在空旷的走廊里就像是吹在苏然耳边说道的一样,吹得苏然耳廓一阵痒。
“All right.”苏然不是小孩子了,倒也不会有被否定的不开心情绪,只是不痛不痒地扯了扯嘴角:“那丁嘉禾的案子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既然凶手‘畏罪自杀’了——可以这么说吧?那剩下所有凶手不能给我们解答的案件细节我们就只能再继续多加几个班好好磨出来了。”
“加油吧,工作愉快兄弟们。”苏然十分残忍地冲哀嚎的顾逸轩和贺也招招手。
贺也不怕死地抬起头挣扎道:“那、那苏队你呢?你今天中午不跟咱们一起啃泡面灌咖啡加班吗?!”
“我?”苏然笑笑,看向了走廊尽头映出楼下场景的透明玻璃窗,窗子没起雾,眸中却淡淡起了层:“我被人预约了,是个没人能忍心悔约的人。”
目送顾逸轩和贺也结伴走上楼上办公区,苏然回过头,看向了除了她之外唯一没有挪动脚步的慕司辰:“怎么,不回办公室待着是要在走廊里等秋天吗?”
说完苏然笑了笑,转头向楼梯处迈了一步脚,她还没来及继续她的步伐,身后慕司辰的声音就紧追了上来。
“……不要老是沉溺于过去,要多向前看看。”
慕司辰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一字一句砸进了苏然的耳朵里。
苏然的脚步稍稍顿了一顿,卷曲的睫毛低垂下来,轻轻盖在了下眼睑上。
真好笑啊,说得好像你知道我的过去似的……
她自嘲地细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没再回头,只是在继续向前走下了一步楼梯之后,她才突然提高了音量说了一句,权当了回答:“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你自己,不是吗?”
不知过了多久,慕司辰才站在原地叹息着说道:“是……可是我们谁又能真正做到呢……”
一昧执着于过去的人,是看不见未来的,这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只是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是看不见未来的人了,我不希望你也是。
不然我特意来这一遭,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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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队长……”
苏然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窗边正低下身子细细嗅花的黎好。
“坐吧,那就是我在路边随手买的花,你要是喜欢这种花的话,我晚点去花店买一束包装好看点的给你带回去。”
苏然朝办公室里的另一把椅子伸了伸手,黎好粲然一笑,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坐下了。
时隔一段时间没见面,黎好眼中的哀伤还是分毫未减,只是由于时间或是感情的沉淀,那哀伤好似没有了当初那么的强烈与激进,而是埋进了更为深层的地方。
“不用啦,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了,买花回来我也没时间看,让它孤零零地枯萎凋败太过残忍了。”黎好笑起来的模样多多少少还是会带些以往照片上的影子,也就是这个时候苏然才能真切地把那两个宛若脱胎换骨一般的“黎好”结合起来。
“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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