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河之畔——千里予
时间:2022-06-05 08:53:20

她永远难忘高三那年自己有多痛苦,一面是来自高考的压力,一面是属于肖遥的梦魇。
她以为当时的自己要比肖遥难过许多倍,但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她错得很彻底,那个少年经历了比她惨痛百倍的人生。
她恨肖遥的拒绝,恨方塘的隐瞒,但最恨自己的放弃。她觉得自己的喜欢既纯粹又高傲,但实际上却单薄无比,风一吹就消失不见。
焦臻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她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流出然后狠狠砸到地上。
方塘嗫嚅着,也呜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我也想说啊……可是……可是他不让我告诉你……”
这一刻方塘好像才明白过来,肖遥当初也许是太自卑了才会拒绝她的喜欢,而这六年的时间恰恰是他对焦臻感情的证明。
他将满腔爱意化为动力,在分别的日子里不停地努力,期望再次与她相遇。
梁如许最后将两个哭成一团的人带去了自己的店里,然后沏了一壶安神的茶,又点了些清淡的外卖。
焦臻哭得眼眶红肿,眨眼都疼,尽管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但她依然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
梁如许对肖遥的事情虽然有些耳闻,但了解的也不多,不好说什么,于是等他们吃完收拾了东西就去了柜台,给她俩留下私人空间。
焦臻很感谢他这样的做法,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一直活在大家口中的人,就多看了几眼。
方塘跟她咬耳朵:“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帅?”
帅吗?反正不是焦臻喜欢的类型。五官乍看没有肖遥那么深入人心,稍显普通,不过看起来很成熟,大概三十岁的样子,身上的气质也挺特别的,让她一时之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焦臻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就对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方塘端起茶杯小声说,“就像是这茶,你能用简单的词语形容它的味道吗?不能吧,所以梁如许就是一个像茶的人。”
啊,好像很有道理。
但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跟方塘谈论男人,她一直在看时间,等肖遥回来。
方塘揽着她的肩膀轻叹口气:“遥哥这些年真的挺苦的,当初他爸工地上出了那档子事儿,他把家里的资产变现,把所有的钱都拿去赔那些工人了。我们家本来要借他钱,他拒绝了,周衡家也要给他钱,他也拒绝了。他骨子里孤傲,受不得施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贪抚恤金?”
焦臻“嗯”了一声,这像是肖遥会做的。
说到这儿方塘也有些气:“贺风心里有气我能理解,但肖遥也不好受啊,而且肖叔叔是好人,如果他活着一定会一直顾着那些工人家庭的。再说工地上的门道儿多着呢,虽然第一责任人是项目经理,但下面负责实施的那些施工员监理等等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再纠结是谁的责任也于事无补,灾难已经发生,除了铭记,活着的人更要继续向前看。
两人又小声地聊了一会儿,店门终于被打开,秋风自门缝挤了进来,带来一点儿凉意。
焦臻看向来人,还未说话,眼眶再次红了一分。
肖遥今天穿了件白色的休闲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凌厉的刀,要刺破皮肤而出。
他朝她走近,站在沙发旁缓缓蹲下,而后伸手拉住她,感到手心里的冰凉,仰头看她,轻声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回来晚了。”
焦臻只能摇头,嗓子眼儿堵得难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滚落。
肖遥用大拇指的指腹蹭去她脸上的水渍:“我们回家吧,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方塘握住了梁如许的手:“你说我当时做错了吗?”
梁如许回握她的手:“没有。”
方塘眼神放空:“如果我当时告诉了臻臻,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那六年?”
梁如许垂眼淡淡说:“不会有这个如果的,那个时候你们年纪小,面子比一切都重要。就算你告诉她,肖遥也会想尽办法让焦臻离开。纵然遗憾,但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肖遥告诉焦臻的,是一个与贺风口中相似但又不尽相同的答案。
肖飞作为第一责任人被首先问责,但经专案组调查后发现监理和施工员的责任更大,他们没有按照肖飞最初给的标准进行施工。
但因为监理和施工员等主要负责人给不出赔偿金,这些工人家属把矛头指向开发商雄飞地产,而肖飞是雄飞地产的股东,他们知道肖飞家有钱,便齐齐针对他。
父亲去世,母亲患病,肖遥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去找工人家属,这才遇见贺风。
他后来将家里能变现的资产全变现了,全部交给调查组。其实判决书上本没有这么多抚恤金,是肖遥主动赔偿给他们的。当时案件负责人觉得金额过大,而且也比较可怜肖遥的经历,便退了一部分给他留作他大学的费用,恰好被贺风看见,就造成了这样的误解。
肖遥也曾去向那十个家庭道歉,但迎接他的全是打骂,更有极端者也让他去死。贺风家则是对他避而不见。
后来他创办三聚赚钱后也定期给他们赔偿金,但贺风家每一次都原数退回。
这也算是他能为父亲肖飞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再次讲述时,肖遥才发现对于他来说格外漫长的经历居然寥寥数语就能讲个清楚。
坍塌现场殷红的血迹以及灰突突的残肢断臂,ICU里各个机器最后变成一条直线的显示屏,无穷无尽的诅咒谩骂,尖锐的指尖挠在身上带起的一串血珠,父亲的墓碑,母亲的病床,渐渐空荡的家,孤身一人的自己,只能以方便面度日的年岁……一幕幕都是那样清晰。
那段黑暗的时间过去了,但记忆全部保留下来,让他不敢忘不能忘。
“我一直觉得,我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当下最妥当。无愧于自己,无愧于他们,但独独愧对你。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你对我的一切态度我都照单全收。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今天知道的全部事情而感到自责。你没有错,错的是我,错的是命运。”
焦臻一开始只是默默流泪,她从来不信命运,因为她觉得人定胜天,可今天听完贺风听完方塘听完肖遥说的这些事情后,她不得不信,那就像多米诺骨牌,一张张地倒下,将他们所有人的未来改变。
有人做错了吗?
当今天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谁都有,可放在那个限定的视角看谁都有,可是谁都无可奈何。
焦臻没有办法说出此刻的情感,她只想哭。
肖遥将她揽在怀里,然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都过去了。”
焦臻拽着他的衣摆摇头:“过不去,怎么可能过去……”
“你看就算错过那六年,我们不是还好好在一起吗?”
焦臻觉得自己情绪已经崩溃,她无法原谅自己:“我就觉得我可对不起你了,我特别自私地只顾着自己,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但你只拒绝我一次,我就能六年不理你,我根本不配你的喜欢……”
肖遥捧起她的脸,看着她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的小花脸,眼睛也湿润起来:“六年前是我先放弃的,我不允许那样的我和你在一起。我只希望在知道这个完整的我后,你还能信我,还喜欢我就好。”
焦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揪着肖遥的衣服不撒手:“我怎么可能不信你,不喜欢你啊,我真的好气你瞒我这么久,如果不是贺风,你是不是想瞒我一辈子!”
“我本来就想对你坦白的,但没想到被贺风抢先一步。”他嘴角露出苦笑,“我已经告诉我妈妈,我和我十八岁时喜欢的姑娘在一起了,她最近精神状况不错,你要是愿意,我们随时可以找个机会去看她。”
焦臻愣了一秒,然后破涕而笑:“好!”
肖遥也松了口气,压在他肩上六年的大山好似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在去疗养院前,肖遥单独见了贺风一面。
两人没聊多久,肖遥开门见山地说:“当初曝恋情的狗仔先找到了你经纪人,你经纪人本想压下来,但你却没让他压。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想利用焦臻了。”
贺风知道这一切瞒不过他,被调查出来也是早晚的事儿。
他干脆利落地承认:“是。”
肖遥觉得有些讽刺:“我之前还以为你喜欢她。不管怎么说上次的事情还要谢谢你。”
贺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你不用谢我,那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看不得你幸福。”
肖遥本以为自己内心还会有波澜,但现在却很平静,也许是他把过往那些事情告诉了他曾经最不想告诉的人。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肖遥继续说:“对于你父亲的去世我也感觉很抱歉,如果你需要资源,我可以给你提供。但是,”他说到这里目光森然,带着压迫,“如果你再敢打她的主意,我不会客气。”
“不必了,有些事情做一次就够了。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完全站在你那边。”
他扭头看向窗外,深秋时节,路边树叶纷飞,有行人踩过去,碎了一地。
贺风喃喃道:“我不是败给你,是败给了她的喜欢。”
去疗养院的前一天晚上,焦臻缠着肖遥讲他妈妈的故事。
“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喜欢什么,平时的话都在疗养院做什么?”
肖遥很有耐心地帮她解答,最后补充说:“你别太紧张也别想那么多,她会喜欢你的。”
焦臻抚着心口一一记下:“我怎么能不紧张,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家长。”
肖遥侧头看了一眼静静燃烧着的香薰蜡烛,烛火摇曳地频率有些奇怪:“那你知道见完家长要做什么吗?”
焦臻毫无察觉:“什么?”
“定结婚的日子。”
焦臻打字的手一顿,火苗也一下子熄灭。
“你在说什么啊?”
肖遥长臂一伸,将蜡烛拿到身前,递给焦臻看。
焦臻看见里面露出一块银色的东西,裹着蜡油,好像是什么金属物。
这蜡烛居然掺假?!
这是焦臻的第一反应。
然后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儿,这是肖遥亲手做的,怎么可能犯这么大的错误。
肖遥将灭烛剪递给她,示意她将那东西拿出来。
焦臻扒拉一下软了的膏体,将那东西夹出来。
不知为何她心脏跳动地格外剧烈。
拿纸巾擦干净,她颤着双手打开。
锡纸里面包着一个密封的透明袋子,而袋子里面赫然是一枚钻戒!
焦臻捂住嘴,震惊地望着他。
肖遥将包装袋打开,然后拉住她的右手,将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上。
正正好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亲吻了一下她的手指,眼神狡黠:“抱歉啊,我才想起来好像在戴之前应该问一下你愿不愿意的。但现在怎么办,你已经被我套牢了。”
焦臻脑子晕晕沉沉,只知道配合他的动作。
她久久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遥又亲了下她的唇,哑声说:“不说话就代表答应了。”
焦臻觉得自己此刻化身了一部《十万个为什么》:“不是,你什么时候量的我手指的尺寸?”
“那次你喝多了,睡在我床上的时候。”
焦臻依然震惊:“那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肖遥望着她的眼睛:“比你想的还要久。”
焦臻无端想哭,鼻腔酸涩:“你真的想娶我吗?”
“想,每一天都想。”
焦臻哭了:“那我还不想嫁怎么办?”
肖遥笑着亲她:“没关系,等你想嫁的时候,戴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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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正文就完啦,我想写的主剧情基本都写了,之后的番外有方塘、凤琦这两对以及一些“臻肖遥”的腻歪日常。
下本写《特别的人》男主挖墙脚,甜妹×心机的故事,五月开,可以收藏一下呀~
我个人很喜欢《安河之畔》这个故事,灵感诞生于下班坐公交回家的路上,我很讨厌当时的生活状态,我想有一个特别长的假期,当一条咸鱼。于是我幻想出了焦臻这个角色,她做了我不敢做的选择,然后遇见了一段遗失的爱情。这本没有大纲,幸运的是没怎么卡文,甚至我写的很开心。当然也有自我感动的时候,开头李爷爷去世那里以及结尾肖遥曾经的遭遇。虽然说写到正文完结我也没有对现在的生活状态达成和解,但也算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其实很多时候想开就好。
本来有挺多想说的,但写到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非说不可。想表达的都在文里了,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可爱,我们下一本见~
《特别的人》文案
身边人都知道田宜有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说好等她一毕业就结婚,但在毕业典礼前一天把她甩了。
做好沦为笑柄准备的田宜第二天强打精神去学校——结果,一出门就收到了前男友的那位更帅更多金的朋友许元慎的花。
田宜:?
许元慎优越的面庞上笑意温柔:“毕业快乐。”
之后,许元慎频繁出现。
田宜觉得不妥,毕竟她跟许元慎不算熟,甚至还是通过前男友认识的。
一番纠结后田宜对许元慎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已经走出来了。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正好,现在就有一个。”
许元慎笑吟吟地看着她,只是眼神里多了别的意味。
“做我女朋友。”
小剧场:
后来前男友求复合,对许元慎恨恨道:“你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居然挖我墙脚?”
“更正一下,我比你更早认识她,要不是我下手晚了,哪有你的事儿?”许元慎俯视他冷笑道,“哦对了,我们快结婚了,你来不来不重要,记得给份子钱。”
前男友:捏妈,好气,但没有办法反驳!
三年前,许元慎在启智托养院见到了一个志愿者,女孩儿笑颜如花,左颊有浅浅酒窝,只一眼便叫他心动。
三年后,他费尽心机,终于让这个笑独属于自己。
这世间痛苦而又灾难繁多,我想做你的许愿神,护你一生平安喜乐。
步步为营心机狗×宜室宜家小甜妹
 
第69章 番外一:方塘×梁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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