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河之畔——千里予
时间:2022-06-05 08:53:20

她想,来到安河或许是上天的旨意。
一开始她买了一套别墅,过往谢家别墅里有好些人,她不至于感觉到孤独,但现在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她自己。
后来她每天都溜去不同的小区,坐在那些小区最热闹的地方感受着喧嚣。
听着他们说家长里短,今天菠菜多少钱一捆,今天几号楼的老头儿又犯病了,今天孙子学会了十以内加减法……
那种她从来不曾体会过的人生,就这样以另一种方式出现。
凤琦常常听得入了神,经常在人堆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察真正的人间。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有些年头的老小区,这里的物业形同虚设,动不动业主就会因为电梯突然坏掉而跟他们吵起来。
但凤琦却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这个小区人最多。
那些一直沉睡着的不安分因子缓缓苏醒,大半年后,她已经很好地融入了安河。
然后,开了一家花店。
生意谈不上多好,反正她有钱,也没指望赚多少钱。
找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小孩儿做兼职,平常忙的时候就喊他们过来帮忙。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忙碌,但习惯后觉得睡眠质量都比以前好了太多。
内心满足,精神富裕。
她觉得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喜欢归喜欢,现实是现实。
她不想找阿姨,一日三餐成了每天苦恼的大问题。
七点的天还未黑透,她抱臂在街道上晃悠。
和形色匆匆通勤回来的社畜不同,她的悠闲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从工业园A区逛到C区,大概某辆货车在运送砂石时颠簸了两下,水泥路上散落了一些小石子。
凤琦穿着凉拖走上去,有点儿硌脚,但又有种刺激穴位的舒爽感。
该找时间去按摩一下了。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闻到香味的。
她站定,也不嫌石子硌脚了,鼻翼翕动两下,而后顺着那股浓浓的烧烤味看过去。
对面的马路牙子上支着一个烧烤架子,从架子上方到底商门口串了一串黄色的小灯。
烟火徐徐升起,最后消失于藏蓝色的天幕。
凤琦闭着眼睛仔细闻了一会儿,嗯,这羊肉味儿正宗。
有段日子没撸串儿了,这味道霎时勾出她肚子里的馋虫。
凤琦抬步走过去,到跟前时被烟熏得眯起了眼,她紧了紧口罩的鼻梁条,换了个方向打量架子上的烧烤。
一把羊肉串被烤出了油,顺着铁网的空隙滴落到里面的炭火上,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火光直往上蹿,膻味混合着调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凤琦眼睛不离那把肉串,扬声问道:“老板,多少钱一串?”
“三块五一串,价目表去屋里看。”
这声音像是早上没睡醒张不开嗓子的沙哑,意外有点儿好听。
她这才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入目的是挡住半张脸的黑色棒球帽,只露出一道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再往下是细长的脖子,以及两道清晰的锁骨,结实有力的臂膀上鼓着几条青筋,宽大的黑色背心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透露出一种明明是成熟男人的身材却带着少年气的矛盾感。
凤琦开花店,整日见形形色色的人,包括各种各样的男人。
但是来买花的男人大多是带着点情调,有些小资。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因为烧烤架子散着的袭人热气而流了一些汗,偶有两滴划过他的锁骨,没入衣领,然后他就会抬起胳膊蹭一下。
凤琦被熏到眼热,但依然没离开。
男人注意到她的异常,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
凤琦终于看见了他的眼睛,但还没看清是单眼皮还是内双,对方就把头转了回去。
不过哪怕藏得严严实实也遮不住那双眼睛的明亮。
凤琦想起对门特别注重养生的奶奶说过,眼睛亮代表肾好,这男人身体应该很好。
凤琦还在这儿想有的没的,男人再次说了一句:“点单就去后面。”
虽然他的语调跟刚才差不多,但凤琦还是听出来他好像有点儿不乐意,说不准藏在帽子里的眉毛也皱起来了。
好的,是她碍事儿了。
凤琦点点头,笑着应声:“好。”
这个点儿吃饭的人多,凤琦寻摸好半天,才找到一个既能看见他又比较清静的角落。
离婚一年多,来安河也将近一年了,她早就习惯一个人生活。
婚姻是她的枷锁,和谢星回在一起那么多年,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爱意,他们都知道那不过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而使的手段。
所以,在凤琦的心里,爱情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抱着怀疑的态度对待它,也并不奢望得到它。
对于异性,她更多的是一种欣赏。
那个男人和谢星回完全是两种人,带着一种质朴的野性,和她在这个小镇里看见的所有为生活奔波劳累的人一样但又不一样,不一样的,或许是他更帅吧?
凤琦点了一堆吃的,羊肉、牛肉、鸡翅、脆骨、板筋、土豆、韭菜……
然后又要了一瓶常温啤酒,慢条斯理地吃着,光明正大地看着。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陆陆续续来了三四个小姑娘站在他跟前言笑晏晏。
年轻就是好啊,能那样赤.裸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不过那个男人对所有过去的女孩子都没有好脸色,甚至愈发暴躁。
终于,等到八点过一刻时,来了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孩儿,女孩儿扎高马尾,小脸素净,一双笑眼弯起来的时候让她都心生愉悦。
然后,凤琦看见那个男人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虽然很轻,但发自内心。
女孩儿也冲他乐,然后就要伸手去拿烤串,尽管男人也拍了下她的手背,但也没真拦着!
喂,那可是她的!
凤琦闷闷不乐地看着那对璧人。啧,这女孩儿看起来年龄比刚才那几个都要小,所以男人就是喜欢年轻的,人畜无害的吧?
算了,再帅她也不看了。
就在要收回视线的那一刻,男人忽然朝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凤琦大大方方地回看他,男人好像有些意外,转身跟女孩儿说了什么,女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比了个“ok”的手势,一溜烟儿跑进了大厅。
凤琦就着毛豆喝了一小杯啤酒后,烤串姗姗来迟,男人立在她桌旁,高大的身影挡住一部分光线:“不好意思,上来晚了,送您一盘海鲜小炒。”
这个角度凤琦依然看不太清他的脸,想到刚才那称得上是惊艳的一眼,她脑子一抽,说了一句:“没事儿,不用不好意思,不过我确实有个疑问。”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凤琦觉得他一定又皱眉了。
“你是内双还是单眼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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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艳姐姐和狼狗弟弟,年龄差6岁。
 
第75章 番外七:凤琦×姜索
 
姜索第一反应是这女人在跟他搭讪,和刚才那一帮人目的一样。
不过,她比那些人都要好看,刚才匆匆一瞥没什么感觉,现在离得近了,觉得她的美很有味道。
不是烧烤味,是一种成熟女性身上独有的淡然。
和那些跟他对视两眼就脸红到不行的女孩子不同,她问问题的时候眼神真诚表情苦恼,好像今天不得到这个答案就睡不好觉。
姜索被自己这个想法蠢到,将东西放下后未置一言地离开了。
凤琦愣了一会儿,没料到他就这么走了,她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这个问题太过于唐突。
可是她一直这样啊,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安河遇到如此“冷漠”的人。
凤琦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夹了一只辣炒蛤蜊,嗯,够味儿。
她收回视线看向招牌,姜家烧烤。
看他不像是普通的服务员,或许是老板也说不定。
所以,他姓姜?
凤琦觉得,有的时候人就是挺奇怪的,对天天追着你屁股后面跑的人爱搭不理,却对爱搭不理你的人有十足兴趣。
来安河后,动不动就有人要给她介绍对象,但凤琦知道自己的年龄是所谓的偏大,还离过婚,哪怕漂亮又有钱,在现在这个社会里也是处于劣势。
当然她不乏有追求者,但他们不是图她钱就是想满足自己的欲望。
说实话,她过往生活的层次摆在那里,这个镇子上的大部分男人她都看不上眼。
不过归根结底是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罢了。
而现在对那个一身黑男人产生兴趣的原因,或许是小镇生活过于安逸,她也想找点乐子吧。
周围吃烧烤的人渐渐少了,凤琦也吃到了尾声。
在这段时间里她向隔壁桌打听,确定了那人就是烧烤店老板,甚至他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姜索,而那个女孩儿也不是他女朋友,是他亲妹妹姜宁。
最重要的是老板没有结婚。
知道这一点的凤琦心情大好,再看向姜索时目光都柔和起来。
姜索坐在烧烤架子旁边,两条长腿大剌剌地敞着,摆弄着手机。
凤琦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帅,虽然他跟她以前喜欢的精致没有半点儿关系,但他却很真实接地气。
她又远远地欣赏了一会儿,没过去打招呼,吃干净后付了钱就走了。
姜索注意到她离开的身影,纯黑色的棉质吊带长裙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外面罩的白色丝质小衫给她添了一丝随性。
露出来的一截小腿莹白,脚腕还特别细,估摸着跟他手腕差不多粗。
长卷发披在身后,随着步幅轻轻晃动,像海浪,一浪又一浪。
姜索早就注意到她跟旁边人打听他了,以为她磨蹭到现在还是想问他眼睛的问题,没成想人家是不想浪费粮食。
盘子里干干净净地摆了一把签子,一瓶啤酒也一滴没剩,桌面上没留下油污,他看见她吃完后擦了下桌子把餐巾纸都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了。
还挺有素质的,难得。
大热天在屋里吃烧烤的人不多,姜宁把室内的几张桌子擦好过来找他,神秘兮兮地指了姜索正在收拾的桌子说:“哥,你刚才看见没,这张桌子刚才坐了个大美女!”
姜索只是“哦”了一声。
姜宁振振有词:“你还给人家送了盘辣炒蛤蜊!”
姜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声提醒:“是谁刚才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吃了人家的串儿?还被人家逮个正着?”
姜宁欲盖弥彰:“那是个意外。”
姜索把几个盘子摞在一起,往她手上一放,冷冷地说:“要实在很闲,就去刷碗。”
姜宁抱着盘子跟着他,急吼吼地打着商量说:“刷碗可以,但我有个请求。”
姜索抬眼,有些面无表情。
姜宁心一横,直接道:“我想要个嫂子。”
姜索表情不动,就那么盯着她,然后又往那摞盘子上垒了两个:“早点刷完,早点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姜宁:“……”你个注孤生的小垃圾!
吐槽归吐槽,姜宁其实是很心疼她哥的。
他们父母都是农民,身体也一直不好,前几年家里的积蓄全都搭进了医院,而她又一直上学,家里的重担全部压在姜索身上。
以前缺钱的时候姜索什么都干,这两年好点儿攒了钱开了店,但为了节省成本,里里外外都他一个人忙活,去年才招了俩帮手。
在家里最穷的时候,姜宁也说过要不就退学出来打工,反正现在大学生也不值钱。
印象中那是姜索第一次对她发那么大的火,他说她要是敢退学,她就永远不要回家了,他就当没有她这个妹妹。
姜宁差点儿吓哭,她信姜索说的是真的,他就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姜索高三那年父亲因为积劳成疾生了场重病,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医院的事情都是姜索一个人操办的,除此之外还要照顾上初中的她。
姜索的底子本来就不是太好,一来二去又耽误了学习,最后高考分数刚到本科线。
他随便选了个志愿就在家附近上了个大专,直到姜宁上高中,遇见了曾经教过姜索的老师才知道,他如果好好研究下志愿,或许会上一所本科,再不然上三本也可以。甚至他很有画画的天赋,如果当初早早培养,走艺术路线也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姜索完全没考虑过那些,他只说无所谓,反正男人要养家,早点晚点都一样。
可姜宁明白,姜索是担心他们,不敢离家太远,而且家里根本没什么闲钱让他复读,供他读学费很高的三本,更别说学烧钱的美术了。
知道真相的那天姜宁哭成了泪人,人的一生就是由无数个选择构成的,而姜索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最难的那条路。
放弃前程,不敢恋爱,只是想再多赚一点儿钱,给父母看病,让妹妹读书。
姜索说是让姜宁洗碗,但等顾客都走了后就把她从后厨撵走了,姜宁靠在门口看他忙碌的背影心软道:“哥,我已经毕业了,能赚钱了,而且我会很努力的,我们领导很看好我,今年年底项目要是做得好,明年年初我就能升职。你一点儿都不用担心我。”
姜索冲着盘子碗上的泡沫“嗯”了一声。
姜宁有点儿摸不准他的意思,继续商量道:“而且我算了下通勤时间,其实跟我们住通州的同事差不多,我把你给我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退了,这周末我就搬回来住家里,还能省一笔。”
姜索将水龙头一关,撑着洗碗台没回头,过了会儿才出声:“你想好了?”
姜宁见他松口也放心下来:“想好了,我不想让你那么累。”
“我不累,我也不用你赚那么多钱。”
姜宁情绪激动起来,声音拔高:“你从上大学后就一直供我读书,这都十年了。爸妈现在情况也很稳定,你做得够多了,该为自己考虑了。”
姜索将水槽里的餐具一一归位,沉声说:“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哥,你如果这样想,我会一直觉得是我们拖累了你。”姜宁鼻尖酸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抠着门框颤着声音说,“算我求你,自私一点行吗?”
把心里话说出来之后,姜宁就开始注意身边的单身女性。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的眼光比姜索高多了,她觉得她哥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她的嫂子也一定要是全天下最好的。
她第一时间想起了那晚独自来吃烧烤的美女姐姐,多方打听后终于拿到了她的信息。
不过这信息也残缺不全,只知道她叫凤琦,是一年多前突然出现在安河的,开一家很有格调的花店,有一辆京牌豪车。姜宁继续往下看,年龄34还离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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