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接吧,屋里吵。”
甘霖起身,给邱澈让路。
她划开接听,“喂。”
边说边往外走。
“干嘛?”
“你在哪呢?”
“在朋友家喝茶。”
“啥时候过来?需要我接你不?”
邱澈差点儿把这茬忘了,“我......”
她转头看向屋内,甘霖没在沙发那,而是站在路朝旁边,手里捏着茶杯,喝完一口放下,在他向门口转头的时候邱澈赶紧转回去。
“你发个位置给我吧,一会儿我直接打车过去,不用接。”
“也行,你要找不着给我打电话。”
“好,我先挂了,一会儿见。”
放下电话,邱澈站在原地很是纠结,一头是答应了大川帮忙,一头是和甘霖刚刚见面,要不是大川轻易不求她,邱澈不会这么为难......
现在还不到十点,眼下她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辞,先进屋待会儿再说吧。
开门进屋,正好赶上几人说到什么笑点,kiki笑得前仰后合直拍大腿,看见邱澈回来,她招手,“邱澈,你坐,你听我给你讲。”
“怎么了?”
邱澈把电话塞回包里,坐下后甘霖也回到原位。
kiki指着路朝,说:“这家伙前几天接了一个外国团,本想和那外国大妞发展点革命友谊,没想到被另外一个男的看上了。”
“哈哈哈!”
陶晋笑得脸直抽抽,邱澈没听出什么笑点,她扭头看看甘霖,却被他刮了下鼻尖,“他们傻,你别跟他们学啊。”
“好,不学。”
陶晋把笑憋回去,“邱澈你别听甘霖瞎说,我们都是跟他学的,他是我们领队!”
甘霖一脸无谓,也不解释,邱澈冲陶晋笑笑,不打算附和他的话,显然偏向自己男朋友。
趁他们那边聊天,邱澈小声对甘霖说:“昨天你不是跟我说在甜茶馆门口看见大川了吗?”
“啊......他好像跟我到格尔木来了。”
跟你?
这么一说,他俩抵达时间差不多......
邱澈眨眨眼,好像明白了什么,“早上我在酒店门口碰到他,他竟然和我住一个酒店,还说中午让我陪他去参加一个婚宴,他自己落单怕被笑话。”
甘霖没问邱澈答没答应,而是看了眼时间,“你几点过去,我送你。”
“......十一点到。”
虽然什么也没有,但邱澈却因为甘霖给她绝对的信任而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还有时间,坐会儿吧。”
甘霖依然保持之前的姿势,搭着邱澈肩膀,听路朝和陶晋吹牛逼,kiki则不停往嘴里塞零食,吃到沙棘汁的时候也被齁到了,“这么甜!”
邱澈把水递过去,“喝点水,沙棘汁维生素含量很高,一口别吸太多。”
Kiki点点头,接过去喝了几口水,说:“这东西不错,等回北京给我爸妈带点。”
“有的是!”
路朝指着角落,“特产都给你和陶晋备好了,几大箱呢,够你们回去给家里还有亲戚分了。”
说完他指指甘霖,“这二位就不用了,他俩现在是半个西北人民,特产都吃腻了。”
这话说得没错。
十点四十,甘霖主动说先送邱澈去婚礼现场,然后再回来跟大家吃饭,左右婚宴一般也不会吃什么。
路上,邱澈说:“要不你在门口等我吧,我坐会儿就走,大川很少求我办事,我实在不好推辞。”
“不急,我等你这边结束。”
见甘霖情绪没什么变化,邱澈终于放松下来,“诶!我感觉你怎么不想我呢?”
甘霖笑笑,“怎么感觉的?”
“全身上下一通感觉。”
甘霖还是单手开车,把注意力转移到前方道路,腾出另一只手搭在邱澈腿根,手掌向上,索要一个牵手。
邱澈低头,嘴角上扬。
“这几天有什么进展吗?”
两只手牵上,攥牢。
“有,你记不记得你提过一个叫“春娟”的小姐?常海宇他们通过她找到了张小凤的住所,打听到有关张小凤的一些事。”
“他是广东人吗?”
“是,祖籍惠州,来这边很多年了,被刘晓华带进圈的。”
但他却亲手“杀”了刘晓华,虽然最后定义刘晓华为醉驾车祸事故责任方......
“这个女的怎么找到的?听春娟的名字应该不是本名吧?”
“不是,叫“刘瑾”,因为卖/淫/嫖/娼被抓了,审问的时候把张小凤供出来,说要戴罪立功。”
邱澈记得那个张小凤说他和春娟已经掰了,不过赶得时机正好,她能交出张小凤的信息对警方来说无疑很有利。
“她供出什么了?”
“住址,社交账号,还有朋友圈子,她说刘晓华和张小凤是朋友关系,但两人社交账号和通话记录没有任何交集,全凭春娟一人之词,但是在他出租屋的床垫下面找到一个账本,里面记了几笔帐,是每次行动的时间,和收到的钱,一笔笔记得很清楚。”
从开始介入这个案件,邱澈就觉得他们这伙人做事很小心,即便留下什么,也是他们故意想留的东西,比如那张主动送到甘霖手里的照片,至于张小凤,可能是怕日后有什么变故,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办婚宴的酒店很快到了,邱澈离远就看见一道彩虹门,还有一些人手持小型礼炮站在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典礼应该还没开始。
甘霖把车拐进停车场,停好后对邱澈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嗯。”
邱澈没犹豫,想快去快回,她这边解安全带,甘霖点了根烟。
门关上,吹进来一阵风,将烟雾吹成曲线,甘霖调低座椅,抽完烟后闭目躺下,昨天开车太累了,路上还小堵了一会儿,他现在继续睡一觉补眠。
转眼离甘星尸骨被发现已经过去两个月,出现的一些零散线索,像一个个星状网点,等待一支神来之笔,将线索串起来,静等真相大白。
......
酒店门口,邱澈在拿礼花的人中竟然看到了大川,他把花筒递给别人,带邱澈往里走。
“你什么朋友结婚?我认识吗?”
“以前一起玩的哥们儿,他一直在格尔木,你不认识,对了,你打车来的吗?找得还挺准。”
大川明知故问,刚刚他看见了甘霖的车,车牌号倒背如流。
“男朋友送我。”
“甘霖也来啦?怎么没下车打个招呼呢?跟我这么生分。”
大川说话笑了声,往停车场方向瞄。
“他开车累了,我让他睡会儿。”
邱澈进到酒店大堂,看见电子指示牌上面有一对新人的结婚照,下面写着新人的名字。
新郎叫“杜威”,邱澈一次没听大川提过这个人。
邱澈指着照片问:“这孩子多大啊?就英年早婚。”
“二十七八了吧。”
邱澈没再细问,跟他往宴会厅走。
宴会厅在三楼,门口木牌上写着“嫁日一厅。”
里面已经有很多宾客在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邱澈发现大川进去后有人看他,但全是陌生的眼神,只不过扫一眼就继续该干嘛干嘛,同桌的人情况也相同。
“吃喜糖。”
大川打开桌上放的纸盒,往桌上倒,花花绿绿。
邱澈拈了一颗大白兔,撕开扔进嘴里。
“你看哪个女孩儿参加婚礼穿得像你那么严肃。”
“怎么了?”
邱澈看看自己,她穿的是黑色冲锋衣,确实和周围人有些格格不入,但她临时被拉过来凑数,没必要刻意打扮。
邱澈甩了颗糖给大川,“新郎做什么的?”
“公务员,税务系统的。”
“铁饭碗,挺好。”
“他爸也是,老爷子退休之后和一群老头弄了个摄影团队,给一些游客旅拍,咳,就是打发无聊时间呗。”
摄影团队?巧了,邱澈想起来去年在青藏线上确实见过一群拿相机的老年人,平均年龄基本在五六十岁。
没过多久宴会正式开始,人到得差不多了,可还是没人来和大川搭话,他邀请邱澈过来的理由貌似有些不攻自破。
直到典礼结束,一个岁数较大的女人过来,和大川打招呼,“川啊,你看我太忙了,也没顾上你,这姑娘是你女朋友吗?”
邱澈看她眼熟,想起来她是典礼时站在台上那位,新郎的母亲,而新郎的父亲却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本着人家私事不宜打听,邱澈没好意思问大川。
正琢磨呢,邱澈听到大川说:“杜姨,她现在还不是女朋友呢。”
终于轮到邱澈出场当挡箭牌了。
邱澈冲新郎母亲笑笑,大川鞋尖踢了下她,冲她使眼色。
邱澈赶忙叫人,“阿姨,你好。”
女人脸上明显有点不高兴,“你们先坐哈,多吃点儿,我再去那边看看。”
等她离开,邱澈有些抱歉地看着大川,“不好意思啊,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上大学之前,她被舅舅舅妈带着去参加过几次亲友婚礼,但她全程要么和羿思竹玩,要么就闷头吃席,社交一类活动全部由舅舅舅妈完成,没小孩子什么事。
等她大学毕业,能独当一面的时候,班里同学还有室友一个结婚的都没有,所以想锻炼也没机会。
“没事儿,他们家也是乱,老爷子一把年纪还在外面整了个小三儿,据说是拍照时候认识的姑娘,为博红颜一笑,和家里闹翻了,这不,连儿子结婚都没来,据说是杜姨不让。”
确实有点乱......新郎还随他妈的姓......
邱澈听得有点脑袋疼。
“结束了吧?可以走了吗?”
“啊,能!”大川起身,扫了一圈,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把红包给了。”
大川走向那边正在敬酒的新郎,两人勾肩搭背,笑呵呵说着什么,不知怎么,邱澈总觉得大川笑得不自然,很像装的。
里面乌泱泱的太吵,她直接到门口去等。
......
从酒店出来,大川问他,“怎么着?要不要晚上叫你男朋友咱们聚聚?”
邱澈这次不能再由着他,“我俩晚上和他朋友有约了,等下次再碰见的吧,先走了,bye-bye。”
邱澈说完不顾大川后面还有话,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第六十章
“给。”
“什么?”
上车的时候甘霖刚好醒了,邱澈塞给他一颗糖,弥补他的独自等待。
甘霖摊开手心,看见大白兔奶糖,扒开糖纸扔进嘴里,糖果一点点融化,甜味从舌尖抵达心间。
“吵醒你了吧?要不回酒店睡会儿?”
糖果被甘霖几口咬碎,“也行,kiki和陶晋都回去了,大川呢?”
“走了,说要晚上请咱俩吃饭,我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甘霖笑了声,侧身给邱澈系安全带,看见她衣服上蹭到的金粉,手上一顿。
“怎么了?”
视线移走,“没事。”
他插好安全带,开车驶离停车场。
......
回到住宿酒店,邱澈特意指着旁边房门,告诉甘霖,“大川住这屋。”
“嗯。”
甘霖瞄了一眼房间号,没说什么。
刷卡进屋,甘霖把双肩包扔椅子上,走到窗边拉上窗帘,只剩中间一道缝隙,屋里瞬间黑了不少。
“洗脸吗?”
邱澈刚脱掉冲锋衣,甘霖忽然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肩膀,轻声吐出四个字,“想不想我?”
“不想。”
邱澈只觉环抱更紧了些,她“咯咯”笑出声,“想!想!”
听到满意的回答,甘霖蹭蹭邱澈细长的脖颈,肌肤之亲是弥补想念最有效的方式。
在重逢的几个小时里,刚刚,他无声无息地释放了所有的想念,在怀里的女人身上。
甘霖四海漂泊惯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种全心交付的感觉,她在哪里,漂泊的归处就在哪里。
“你好像一只撒娇的大金毛。”
甘霖哼哼两声。
“一哼唧更像了,去睡会儿吧。”
“嗯。”
隔了几秒,甘霖松开邱澈,拉着她一起躺下,本想亲昵一会儿,可没说几句就睡着了,留下邱澈干瞪眼......
等确认他熟睡,邱澈慢慢从他怀里移开,窝在窗边沙发那抽烟。
她在思考一件事,如果大川来参加婚礼只是巧合,那甘霖为什么会说大川跟他来的呢?再有,婚礼现场大川说的那些话,他明明只是新郎父亲的朋友,没必要去门口放礼花,那都是小男生干的活,他一把年纪,况且新郎父亲都没有出席......
各种异样的感觉汇集在一起,邱澈开始怀疑大川来格尔木的真正目的。
认识不到两年,大川给她的印象一直不修边幅,但对生活质量要求不低,最近两次见面他都刻意打扮得很年轻,即便这样,还是掩不住他脸上岁月的痕迹......
刚认识的时候大川说过他三十多,邱澈当时还怼他,说他本人看起来得有五十了,他说自己是西北汉子,看着粗糙很正常。
抽完一支烟,邱澈回到床上,躺在甘霖身边,盯着他的眉眼,一点一点,直到神思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