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踏出大门时已经傍晚了,夕阳西下,言之溯擦掉脸上的奶油,扔挂着笑意。
赵溪琳想畅游山野,真是说到大家心坎上了,吃撑的感觉可不美。
沿着环山的板油马路走下去,平地处有一大片水田,黛青色的群山环抱之中,如同翠色的波浪。
赵溪琳常年生活在城市里,没怎么见过这样美丽的水田,空气中的稻子清香使人心旷神怡。
玄语初住的地方是新区,正在开发当中,离郊区很近,骑着单车只要十来分钟就能到达环山路,她常常在山水间漫步,也习惯了这清新的空气。
“别进去,有蛇。”言之溯提醒道。
说时迟那时快,赵溪琳脚下一滑,从田埂上落入水田,恰巧哪里有一条花蛇,被她这么一砸,也很是惊恐,它一惊恐,就要咬人,于是悲催小赵真的被蛇咬了一口。
沈谨丞急忙把她捞上来,一个劲儿的问她怎么样。
赵溪琳被吓傻了,说不出话来。
玄语初推开沈谨丞,从挎包里拿出一包银针,动作从容地刺入伤口周围的皮肤。
赵溪琳的胳膊搭在玄语初的腿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运气好,今天家里刚寄来一只金虬,我带它出来本想找点吃的喂喂它。”她很淡定,用闲谈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那么害怕。
她拿出竹筒,一只修长的壁虎还是蜥蜴的东西爬了出来,在她的伤口上咬了一口。
赵溪琳疼得哀呜一声,却也忍着没抽回手臂。
沈谨丞心疼得直皱眉,叮嘱玄语初轻一点,玄语初无语地看着他,差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疼的,圆圆很温柔,让它把毒素吸出来,你就没事了。”她安慰道。
后来沈谨丞背着只剩半条命的赵溪琳回了小院,玄语初给她敷了草药,把包扎的布条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安以诚惊讶于她过分娴熟的医治手法,说:“小初,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她扯了扯嘴角,似乎在强言欢笑。
“我先打120。”沈谨丞掏出手机要拨键,被言之溯阻止了,“不用,她已经没事了。”
沈谨丞知道,若是言之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阻止他送小琳去医院的,这个小姑娘,当真这么厉害?
玄语初没说话,递给赵溪琳一盒药膏,“祛疤的,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一点。”
“谢谢!”赵溪琳被感动地稀里哗啦,“乌乌!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来我家,我包吃包住!”
“好啊。”她笑笑,并没显得过分冷淡。
赵溪琳爸妈派了车子来接她,她爸爸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派的车子都是最新款Panamera。
从一开始,这个女孩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种神秘与纯粹就吸引了安以诚的注意,赵溪琳上车的时候,安以诚扫了玄语初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因为见到难得一见的豪车便眼前一亮,只是靠近车窗嘱咐赵溪琳一些注意事项。
总给人一种不简单的感觉。
那是还是夏天,再来这里,转眼已是白雪寒冬。
新区有家广式小吃店,老板号称是陶陶居出身的正宗粤菜大厨。
那时候她和许言珩关系刚缓和,就买了两个蛋黄酥送他。
他说好吃,两个吃不够。
今天他和言之溯到了新区,经过菜市场,她又看到那家店。
言之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我们给小初买点吃的,走吧。”
安以诚买了两个蛋黄酥,放进衣服里侧的口袋里,和言之溯一起步行去了那间小院子。
第84章
星期日,玄语初放假,在家宅着侍弄草药。
见两人来了,很是开心,“我烫了一壶梅花酒——姐,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
玄语初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安以诚现在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急忙把她拉进屋子里,去房间找脉枕。
言之溯把小吃放进盘子里,玄语初那边已经开始望闻问切了。
肺气抑郁,耗气伤阴。
“以诚姐,你最近很伤心吗?”小姑娘问着,清澈的琉璃眸子眨了眨。
“偶尔吧。”安以诚说,“谢谢你。”
玄语初按上她手臂的几个穴位,胸口一直以来闷着的郁结之气竟有了流转的感觉。
“师兄说你要来取几支海棠,我特意把枝叶修剪了一下,你过来看看?”玄语初引着她到了花房。
这里植物很多,少有她认识的,不像是观赏性强的,倒像是药材。
安以诚凑近那黑漆金纹的花盆,海棠花烈火一般燃烧着。
花谢了,明年还依旧盛开,可是小新走了,却连魂梦都不给她留一场。
她想起土方岁三的俳句。
“岁月常相似,花开依旧人不复,流年尽相摧。”
海棠上挂着一串项链,项链坠着一枚戒指,银黑色的,看着眼熟。
她指了指花上的项链,问:“这个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玄语初把项链摘下来,递给安以诚。
安以诚把戒指立起,内圈刻了一串字母:“AYXZJBNB”。
这是十七岁时,喻泽豪送安以轩的三八节礼物,这么多年安以轩出去浪就戴这条。
她指尖一凉,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
“这是你的吗小初?”她抬眸看向她,眼睛里又有了灵动的希冀。
“捡的。”玄语初见她眸子发亮,继续解释:“我堂兄在路边捡了个人,从他身上掉的,我没跟上去,就没还人家。”
“是死是活?”安以诚握紧了戒指,问。
“呃……”玄语初回忆了一下,“看不出来啊,我堂兄连尸体都不放过的,他练解剖可废人了。”
“能联系一下你堂兄吗?他捡的那个人是我哥。”
完了!
玄羽疏不会把人家哥哥给大卸八块了吧!
救命!她这可怎么向人家交代!
看出她的顾虑,安以诚开口:“你放心,我哥没死,就是不回家,我去抓他。”
玄语初看出她眸子里的冷意,心底总还是发慌,玄家情况复杂,她要是闹过去,可不够那群杀手砍的。
她这个废柴嫡孙女在堂哥那就是个家猫,丝毫没有话语权。
没把握护她,还是先搁着吧,等送走小姐姐,自己先给堂兄下点毒,拿解药威胁他交出人质。
如此一来,两方都没有人员伤亡,只是堂兄会受点痛苦。
但怎么和小姐姐解释呢?
说自己忘了电话号码?
那她肯定会问地址吧?
说不知道玄羽疏家在哪?
她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继续追问些她应付不了的问题怎么办?
言之溯看着她琉璃眸子转来转去,大概猜到她的顾虑,说:“你放心,她不是冲动的人,不会闹得鸡飞狗跳。”
玄语初叹口气,“到不是担心鸡和狗,我是担心以诚姐被玄羽疏压榨了,他那个人向来喜欢和人签不平等条约。”
“谁?”安以诚一惊。
“玄羽疏啊,你认识?”琉璃眸子疑惑地看向她。
玄羽疏,百年中医古武世家玄家的名门公子,□□金字塔顶层的大佬,道上混过的都知晓他的名号。
“我必须联系上他。”安以诚语气笃定,“你能帮帮我吗,小初?”
玄语初迟疑了一会儿,点头,“不过你可别什么都答应他,不然就被坑惨了——你别担心,他要是威胁你你就跟我说,我找个机会给他来一针,等人老实了再谈。”
“诶——不行,你别跟他说话了,我来问吧。”自从决定要给堂哥打电话玄语初就各种忐忑。
言之溯接了个电话,二爷爷那有急事找他。
“小溯哥,你先走吧,等会儿我们去找你。”安以诚说。
见她又生龙活虎起来,茶色的眸子不自觉地染上暖意,“好。”
玄语初不知道玄羽疏有没有在忙,打电话前先给他发了个消息。
两人关系僵到连微信都不加,只能用短信。
过了一会儿,玄羽疏给她回电话了。
电话里的男声像指尖扫过的黑白键一样低沉悦耳:“有事快说,我赶论文呢。”
瞧大佬这冷冽的气场!
“你上次在宿区楼下捡的那个小哥哥还活着吗?”玄语初问。
“想知道?”大佬顿了顿,“情报可不是白嫖的。”
不愧是杀手界的头把椅,瞧这活灵活现的专业气质!
玄语初眼巴巴地看着安以诚,叹了口气,万分悲痛:“我拿小鸟尸体养肥的丹芝跟你换呜呜呜呜——”
丹芝?
那可是极品啊,小初为了她简直大出血了。
“想来也是你那几根破草里唯一一个拿的出手的了。”大佬觉得姑且满意,就答:“活着。”
安以诚松了口气。
玄语初又问他:“你把人家弄到哪去了?”
“嗯?”大佬假装没听清,“谁找你来问的?”
“你还我灵芝我就告诉你!”玄语初还不忘了从虎口里抢食。
“敲键盘了,再见。”大佬不买账,要直接挂电话。
“诶诶诶!他妹妹!他亲妹妹!你快点放人家团聚啊——”玄语初被迫妥协,灵芝也不要了。
大佬又豪横出言:“人是我捡的我医的,说要回去就能要回去?是不是亲妹妹你怎么知道?你一眼就能看透DNA?”
“你!”玄语初被他气得吐血,“你要是不放人,我就——”
大佬静静等着她的威胁。
玄语初一个被放逐的继承人,能不能活命都得看他心情,他到好奇,这小东西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
“我就故意不及格让老师找家长!我们学校按了人脸识别,你休想蒙混过关!”小姑娘说得气势汹汹。
安以诚:“……”
大佬:“……”
“你快把人送回来嘛。”玄语初软声求了一句。
“你今年回玄家过年,我可以考虑放人,怎么样?”
看来是个注重中国传统节日的大佬。
想起小时候在玄家过的那几次年,玄语初眸子一暗,不说话了。
“我挂了,你再想想。”
安以诚看出玄语初是真的不愿意,也就不勉强她,“小初……”
“我淦了!”玄语初发起火来一掌劈碎了手边一个不小的南瓜。
安以诚:!!
“姐,你不用担心,这事我尽量摆平,你先等我消息。”玄语初眸子亮晶晶,专治不服气。
安以诚要是自己去要人,估计会被玄羽疏拿捏的死死的,以后得不得自由都说不定。
她家世代治病救人,她见不得这个小姐姐送死。
不就是过个年吗呜呜呜呜——
玄语初手机响了,是快递小哥喊她去拿快递。
安以诚陪她一起。
小哥定的位置里家有点远,两人走到那个小巷口,那快递的小哥递过包裹,玄语初低头签字,楼上突然扫下来一支麻醉针。
小姑娘扭头躲过,冒充快递小哥的歹徒立马射出第二针,小姑娘再躲,楼上又飞出第三针。
这下躲不过了。
有人帮她挡下,是安以诚。
她立马回头扶她,结果背后中针,两人被莫名其妙活捉。
麻醉剂的药量很少,两人只是短暂地失去意识。
安以诚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嘴巴被封着胶带,手脚也被反向捆绑着。
车子突然一个急转弯,似乎是被拦截了下来。
安以诚以为是救援的人赶到了,心里一喜。
没想到只是被抬上另一个车子,继续她的人质之旅。
十几分钟后,车子又是一顿左拐右拐,漂移了几圈后成功被截下。
这回总该是警察叔叔了吧?
不,她又被抬上另一辆车,继续被绑。
安以诚换车换到怀疑人生。
有人解开她的头罩,她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玄语初那双琉璃眸子没什么惊慌,低头给她解开手腕上的捆绑。
面对安以诚疑问的目光,玄语初说:“这种扣子难不倒我——盯着我命的人多了,被玄羽疏的平衡之道忽悠地谁都不敢先动手,应该是有新晋的一支势力闯进来了,所以平衡被破坏,大家都争着抢着要绑我们。”
安以诚直呼我他妈好家伙。
这是什么奇葩兄妹!
两人现在被关在小黑屋里,只有一扇铁窗。
倒像是在某个破旧工厂。
玄语初盯着那铁窗看了会儿,说:“以诚姐,是我连累你了,等我出去一定让你哥回家。”
安以诚严重怀疑那支新晋势力就是过来杀她的。
“不过你不用担心,看样子他们没打算把我们怎么样,要不直接宰了也说不准。”玄语初宽慰道。
不过这个小妹妹有点过分乐观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堂兄惹的究竟是什么人。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躲到门后。
进门前,门外传来扳机扣响的声音。
坐以待毙简直和等死一样,安以诚站在前面,给玄临溪使了个眼色。
门开的那一瞬间,玄临溪甩腕用手表砸碎了灯泡,夜色渺茫的灯光根本难以将整个屋子点亮。
第85章
安以诚在枪伸进来的关键时刻猛踹一脚,手腕被毫无防备地被夹在门缝里,手里的枪被玄语初夺了过去,对着门就是一顿穿透力的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