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吸了吸鼻子,“我想爸爸了!”
“对,你想爸爸,所以妈妈有没有送你过来?可你一下车就不搭理妈妈,然后又擅自离开,宁言昭,你是不是觉得,你有了爸爸,就可以不要妈妈了?”
“伊伊!”宁淮安叫出了声。
下一秒,又将哭出声的兜兜抱起来。
夏伊闭了闭眼,慢慢的呼了一口气,眼泪明明溢满眼眶,可她还是强忍着背过身。
然后一个人回了房间。
不论是从宁淮安身上还是从兜兜身上,她都感受到了背叛的滋味!
这种感受偏偏不受控制的肆意蔓延,让她没办法冷静,没办法忽视。
客厅是的哭闹声慢慢止住,夏伊的心也慢慢平静,她哭了。
不是因为宁淮安,而是因为孩子。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兜兜对宁淮安的依赖远远胜过自己,她有些心酸,明明,每天悉心照顾他的人是自己,明明,最爱他的人是自己。
一刻钟后,房间门被打开,夏伊转身背过去,顺势将纸巾盒放回床头柜。
最后用手里的纸巾把脸上的泪痕擦掉。
“妈妈,对不起。”一声糯糯的声音传来,夏伊扭头看了过去。
兜兜耷拉着脑袋,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并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他只是因为宁淮安的缘故才道歉。
夏伊哽咽的嗓音问道:“错哪了?”
兜兜抬起头,“爸爸说,妈妈发现我不在,以为我丢了,所以很着急。”
夏伊用手指将自己眼角溢出的泪水擦掉,想起早上的教育课,她没再说话。
也是,她跟三岁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儿,这是自己亲儿子,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跟他过不去,难道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想通的夏伊长舒了一口气,抱了抱兜兜,然后平静的说道:“好了,妈妈不生气了,出去找爸爸玩吧。”
完成任务的兜兜很快就跑了出去。
看着孩子的背影,夏伊紧咬了一口下嘴唇。
起身进了浴室,换了睡衣之后便一直靠坐在床头看医学论文。
直到宁淮安哄睡了孩子,回到房间。
“兜兜睡着了?”
“嗯,今天也玩累了,所以一沾床就着了。”
夏伊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宁淮安盘腿坐在夏伊对面,“最近工作压力大?”
“没有,挺顺利的!”夏伊回复着。
“那就是孩子,照顾他太累了?”
夏伊摇头,“还好,他在家挺乖的,很少闹。”
听起来,好像生活并没有什么阻碍让夏伊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可宁淮安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为了避免宁淮安继续追问,夏伊捏了捏眉心,“可能是因为生理期到了,一时没控制住,我以后一定注意。”
说着她将膝盖上的文献合上,放到床头柜上,掀起被子睡了下去。
同时,关闭了一盏床头灯。
宁淮安只得在另一边躺下,同样熄灭了灯。
自身后将女人拢到自己怀里,两人贴的十分紧密。
夏伊用那只带着戒指的手覆盖在宁淮安手上,提前制止了他的动作,“早点睡吧,你白天也挺累的。”
只是不等两人熟睡,一阵啼哭声传来,夏伊立马翻起身,赤着脚就往外跑。
宁淮安也紧随其后,两人赶到次卧。
开了灯,只见兜兜捂着眼睛喊“妈妈!我要妈妈!”
这一幕落入两人眼中,夏伊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立马上前把兜兜抱在怀里,不断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宝宝不哭,妈妈在。”
心里不断的埋怨自己,气恼自己,今天怎么就没有控制好情绪,跟孩子说了那些话。
以至于孩子会做噩梦。
后来她索性把孩子抱起来,双手托着他的臀部,让孩子趴在自己肩上,给他最大程度的安全感。
等兜兜停止了哭声,这才将两人紧紧贴合的身体短暂分开,轻轻擦着他的眼泪。
宁淮安拿来拖鞋,让夏伊穿上,又去冲了奶,等温度合适后递到兜兜嘴边。
“爸爸抱!”他张开双臂,满脸期待。
可惜兜兜连看都不看,就把脑袋偏到另一边,整个人窝在夏伊怀里,抱着奶瓶吮吸。
被依赖的夏伊不停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着兜兜的不安与恐惧心理。
甚至转身跟宁淮安建议道:“你先回去睡,我今晚就在这里陪孩子。”
宁淮安自然不答应,于是簇拥着夏伊,一块把人带去主卧。
他宁愿挤着睡,也不接受分床睡。
“你们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睡。”
一张床上,夏伊侧身护着怀里的孩子,宁淮安同样侧身,护着怀里的妻子,一家三口,在静谧的氛围下和谐温馨。
翌日清晨,夏伊醒的时候兜兜还没醒,所以她也不着急起床,盯着孩子的睡颜看。
这是她最喜欢也最享受的时刻。
不论是几个月的襁褓婴儿时期,还是现在,她都很喜欢看着兜兜睡觉。
上午宁淮安有个会,所以走的很早,夏伊便带着兜兜在家属楼附近,晒太阳。
不远处一辆车经过,孩童的欢笑声吸引了车内人的注意,不由得问道:“那是?”
看上去很是面生。
前排副驾驶上的男人回答道:“教授,那是宁队长的妻子。”
宋教授想了想,便让司机停了车,喃喃自语道:“刚好,我正好有东西要给淮安。”
这边,夏伊拉着外套刚刚蹲下,正要举起手机记录兜兜的成长瞬间,突然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她很快站了起来,转身看了过去。
只见一身着休闲套装,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来,笑容可掬,看上去儒雅随和。
夏伊颔首,刚要打招呼就听对方说道:“早就听说宁淮安那小子结婚了,一直就想着什么时候见见,没想到择日不如撞日,这不是,就见到了吗?”
看年纪当属长辈,夏伊正在犹豫好怎么称呼对方时,圆滚滚的兜兜跑过来,一屁股坐在夏伊脚上,抱着腿问道:“妈妈,你在跟谁说话呀?”
“小家伙,论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叔爷爷,我可是看着你爸爸长大的。”
兜兜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仰头看了看对方,又看向夏伊。
夏伊温柔一笑,弯腰把他拉了起来,“兜兜,跟叔爷爷好好介绍一下自己。”
兜兜乖乖的放下手,站的笔直,“爷爷你好,我叫宁言昭,也叫兜兜,我爸爸叫宁淮安,也叫宁队长,妈妈叫夏伊,也叫夏医生。”
宋教授被兜兜古灵精怪的介绍逗笑,摸了摸兜兜的脑袋,“好小子,倒是聪明,跟你爸一样,打小就调皮。”
说完他又抬起头看向夏伊,目露欣赏,只是很快就消失,带着一丝嗔怪的语气说道:“小夏既然自己也是医生,怎么也不劝劝那小子,拿东西一直在体内,总不是个事儿,还要要赶紧手术,取出来才好。”
夏伊温婉大方的笑容戛然而止,五官僵硬的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说的是宁淮安?
“害,我也不是说怪你,只是医者仁心,再加上看着他受了那么罪,于心不忍,小夏啊,你别放在心上,知道那小子不听劝,所以我给他准备了一点儿止疼药,副作用没那么大。”
夏伊看着对方拿出一小瓶药,木讷的接过,一脸茫然。
宋教授接着交代道:“还是要找机会做手术呀,纵使有风险,可总比在体内一直折磨自己好。”
后面的话夏伊已经记不清了,一阵寒风吹过,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握紧药瓶,慢慢捋清思路。
第53章
短短几句话,不难让她想起自己做过的手术,不难让她想起子弹深埋在肉里画面。
指尖沁凉,彷佛握住了手术刀,拿起了镊子。
最后取出子弹,落入消毒盘内,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送走宋教授以后她便带兜兜上了楼,看似陪在孩子身边,实则心不在焉。
阳台上摆着一盆兰草,在这样一个季节里依然郁郁青青。
兜兜变得活泼了不少,尤其是在这里,一会儿坐在地上拼乐高,一会儿又抱着平板电脑钻到夏伊怀里。
如今的生活,她再没有半分不满。
晚上,在客厅玩累的兜兜,知道自己困了,也不去房间休息,抱着水瓶就玩夏伊身上扑。
夏伊一眼识破他的想法,手端着他的脸蛋,往上抬了抬,“宝宝困了?”
兜兜不回答,只缩着身体,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吸一口水上来,喝下半口,吐出半口。
后来,喝下的水越来越少,而他眼皮也重的直接放了下来。
夏伊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去够毯子,想等他睡的再熟一些就送回房间,宁淮安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客厅里只留着靠近阳台处的一盏灯,一进屋,淡淡的清香味点缀下,是温柔的氛围。
“今晚睡这么早?”宁淮安看着孩子压低声音感慨道。
他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因为身上还带着泥儿汗液。
夏伊冲她浅浅一笑,“傍晚跟小朋友一起出去玩球,跑了一身汗,回来洗完澡,没多久就眼皮打架了。”
“嗯,那我先去洗个澡,你再陪他待会儿,等会儿我送他回房间。”
宁淮安交代着,然后一路走,一路卸下衣服。
夏伊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看起来心事重重。
孩子时不时的踢一脚,让她接连被吓到,最后,她就专注着看孩子。
兜兜长的很快,每天看他不觉得有变化,可突然把他和之前对比,就能看出变化之大。
别的不说,就说这性格,属实开朗了很多。
宁淮安出来后,先弯腰在夏伊额头上落下一吻,顺势把孩子抱走,送回了房间。
夏伊则在客厅坐着,等他关上门口,蹑足过来,她才从茶几的抽屉里把药拿出来。
“如果不是偶遇教授,我也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或者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去取弹。”
宁淮安光听教授二次就知道什么事了,所以根本没去看药,他看着夏伊冷静的样子,知道她生气,也知道自己隐瞒她不对,所以低下了头。
“宁淮安,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你把我当成你妻子了吗?你还记得你有个做医生的妻子吗?”夏伊极力克制着音量质问道。
宁淮安抿了抿唇,白天别管多威风凛凛,晚上该挨老婆训还得挨。
他自知理亏,主动道歉,“是我不对,我没想瞒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呵,别以为拿这个理由可以搪塞一切,宁淮安,你也别把我当小孩子糊弄,我是你妻子,是可以跟你站在一起面对风雨的人,不是什么都不能承受的花苞。”
夏伊今天想了很久,她生气的点,就在于宁淮安的不信任。
宁淮安听到这话,也有些慌了,上前单膝半蹲,“好了,我听你的,嗯!一切,我都听你的。我没有不信任你,一来,孩子还小,我不想你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既要担心孩子,还要担心我。”
夏伊对他及时认错,并且认错态度良好的行为说服了,瞪着他,“明天上班前,先去军区医院拍片,视情况而定,最好,这段时间,就去把子弹拿了!”
宁淮安能说不行吗?不能,因为他最近确实没有紧急任务在身,所以,他只能应下。
大不了,做手术这个时间段,就当给自己再放一个假了。
夏伊见他答应的很痛快,还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答应我?”
宁淮安歪头,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颊,“为什么不呢?你是担心我的身体,而我,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撑起我们的家。”
夏伊长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的往前压下去,宁淮安稳稳接住她,给了她全身都能松懈下来的底气。
她把下巴枕在他厚实的肩窝处,闻着那股心安的味道说道:“你是不是很想问,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嗯,所以你愿意现在告诉我吗?”宁淮安抚着她的背。
夏伊叹了一口气,“唐糖来医院找过我。”
说着,她从衣服兜里拿出戒指,递给宁淮安,“我知道你对她,是出于责任,因为她哥哥的嘱托,也因为你的愧疚,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陷入纠结,一方面,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我没法当不存在,我心里膈应,可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自己小心眼,所以…我不开心。”
宁淮安摸索着戒指的每一个细节,“抱歉,是我没处理好这件事。”
夏伊起身,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她今晚说出来,不是要宁淮安改变什么,也不是要他道歉。
“我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的态度,唐糖那里,我自己能处理好,她不过就是一个暂时蒙蔽双眼的小姑娘,我还不至于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夫妻双方,最忌讳的就是打着为对方着想的旗号,做了伤害到彼此的事,什么事,都是可以摊开来说的。
至少,夏伊是这么以为的,她说完以后,也觉得轻松许久。
这一晚,两人静静的抱着彼此,在静谧的空间内,回味着彼此的心意,如此,便是最长情的记忆。
翌日,赶在最先一批,宁淮安拍了片子后便回训练营了,夏伊拿着片子,看了许久,也跟军区医院那边的医生探讨后,决定尽快安排手术。
一来,这颗子弹的位置有些尴尬,骨缝之间,二来,附近已经有了息肉生长的痕迹,时间拖太久,会有更大的隐患。
夏伊把结果告诉宁淮安,他正在回去的路上,很平静的点着头,“好,就周五,我回去就打申请。”
……
周五,夏伊特意跟医院请了假,她原本是打算把兜兜送去夏家,但有前车之鉴,她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把孩子带上。
手术时间虽然不长,但后期也需要静养。
周四下午三点,夏伊跟幼儿园请好假,带着兜兜从幼儿园离开。
经过午休,兜兜的精神很好,又加上得知要去看爸爸,所以他整个人都很兴奋,被安全带束缚的身体,一直在无节奏的律动着。
夏伊时不时的瞥向他,心下了然。
“兜兜,要见爸爸了,你就这么开心吗?”
兜兜举起他稚嫩的小手,掰着手指说道:“开心,以前五天见爸爸,这次才四天。”
说着又一脸期待的问道:“妈妈,下次是不是只要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