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
陈驰略一点头，拿上手机走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里又只剩下段衡一人，他环顾四周，神情冷淡。
这处屋子大概120平左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装修落伍，品味不佳，因此他让陈驰提前两周过来，对屋内进行了改造。
但改造之后还是不尽如人意。
可就算再不喜欢，他还是住下来了。
室内一片清凉，段衡脱去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一身疲惫才好似消散了些。
云州的项目不过是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昭然若揭。
段衡起身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户外的院子绿意盈盈，放眼远眺，夜空中有难得一见的星光闪烁。
这里的环境，的确比江城要好一些。
难怪时光不愿意回去。
因此，既然她不愿意走，那么他就过来，时间久了，他总有办法让她妥协。
她身边的穆执，不足为惧。
根据陈驰对穆执的调查报告，段衡得以简单了解穆执。
平心而论，在普通人中，穆执求学以及大学毕业后的经历堪称优异，从英国留学回来后，穆执只身在江城金融圈闯荡，起初他进入银行靠的是时国旭的引荐，后期迅速站稳脚跟，靠的却是自己的拼劲和能力。
短短三年时间，他协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本土小银行一跃成为省内乃至华东地区的领军品牌，其能力可见一斑。
只可惜他眼高手低，在后期投资中兵行险着，最后砸了自己的招牌。
失意后，穆执来到云州发展，期间和时国旭略有联系，偶尔也会去江城与时国旭碰面，但从调查来看，他并没有和时光见过。
“时小姐是在出事之后，才来到云州找穆先生求助的。我这边暂时只查到了这位穆先生的这些资料，后期由于他来到云州发展，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所以资料不好收集。”
收到陈驰的如上报告，段衡不以为意。
从种种迹象来看，穆执不过是时国旭年轻时资助的一个贫困生，就算能力过人，和时光也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不合适。
时光之所以依赖他，是因为遭受重击之后，身边只有他。
两个人就算现在成了男女朋友，也无法走得长远。
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时光回心转意。
他知道自己辜负了时光，也明白既然意识到错误，就及时挽回的重要性。
——
第二天，时光才刚刚起床，就被苏小妹电话轰炸。
“起来了没有，赶紧收拾一下，刘爷爷那边出了点事，我和你赶过去处理一下。”
作为社区养老中心，就是将养老融入到家庭中，从点滴入手做好老人们的护理工作。
平时他们会主动上门帮助老年人排解寂寞，解决问题，时间久了，老人们有个头疼脑热，干脆直接打电话给他们，说他们比120来得还快。
这位刘爷爷今年将近80岁了，看起来精神矍铄，实际上心脏早几年做过搭桥手术，一不小心就会晕厥。
时光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应下，飞快地去洗漱。
三个月下来，她那一头男孩子气的短发也留长了一点，堪堪能扎一个小揪。
时光对着镜子，用拇指从耳后捞起一半头发束起，见穆执走过去，得意地问：“有没有觉得我头发扎起来更漂亮一点啊？”
穆执摸摸下巴，十分配合，“的确漂亮。”
时光得寸进尺，“有多漂亮？”
穆执但笑不语，顺手拿起台上放着的小夹子，帮时光夹住发顶的碎发，声音低沉悦耳，“世界第一漂亮。”
虽然是哄小孩子的语气，但时光听着，就是没出息地红了脸。
镜子里，两人一前一后站立，日光斜射进来，照得镜像蒙上一层金光，近乎虚幻。
在这样美好的气氛中，时光差点把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从开始到现在，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欢我？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没办法再像当初追求段衡那样莽撞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
时光咳了一声，低头走开。
路过餐桌时，她顺手拿起一个包子便跑下楼，“小妹喊我有事，我先走了啊。”
“你不喝完粥吗？”穆执回过神，跟着跑下楼，“早饭不吃对胃不好。”
“没事，一个包子就好了。”
出了门，苏小妹正好开着她那拉风的粉色面包车停下。
“好了吗时光？”
“来了来了。”
时光坐上副驾驶，突然想起昨晚接的单。
刘爷爷家就在新城佳苑对面。
时光便又跳下车，对穆执说：“搬两箱矿泉水上来吧，正好我顺路把货送了。”
穆执点头说好，将矿泉水都搬到后备箱了，才想起来问，“谁要的货？”
“哦，是CC。”时光坐上车，对穆执挥了挥手，“走啦。”
面包车呼啸离开。
穆执站在原地，眉心渐渐皱了起来。
他删掉的人，早在他无所察觉时，又和时光有了联系。
事件的发展从来不受人为的控制。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他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粉色面包车在十字路口歪歪扭扭地拐走，视线中只有尘土一片，穆执无奈地两手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面包车上，时光指挥苏小妹先将车开到了新城佳苑。
他们两个一人搬了一箱矿泉水，放到102门外后，时光给CC发了个消息：“货已送到。”
附图货品照片一张。
她自上而下地取景，不经意将自己的帆布鞋也拍了进去。
屋内，段衡即时收到消息，看到照片里那双属于女孩子的秀气帆布鞋，不由来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居然还真的是时光来送货。
门外，时光穿着一身运动装，简单利落，此时眉心轻皱，眼神澄澈，皮肤似乎并上次见面时还要黑上一点，却显得健康活力。
段衡伸手触碰到大门开关，想了想，还是没开门。
从之前的那次碰面来看，现在不是他现身的好时机。
时光对他的敌意，太深了。
却也在情理之中。
楼道里，时光确定将矿泉水放好后，拍拍苏小妹的肩，转身欲走。
察觉到一丝似有若无的视线，时光转过头，疑惑地四处打量。
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时光暗想自己多虑，在苏小妹的催促中，小跑出了楼道。
直到油门声远去，段衡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边，两箱矿泉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他笑了笑，弯腰将矿泉水搬入客厅。
今天的水，或许会尤其好喝。
——
来到刘爷爷家，时光和苏小妹一样紧张，一进门就对老人家嘘寒问暖，“刘爷爷，您没事吧？一大早打电话可把我吓死了。”
见刘爷爷毫发无损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苏小妹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不是说胸口疼让我赶紧来的吗？走吧，我和时光送你去医院看看。”
刘爷爷摆摆手，“我不去医院。”
“不去医院怎么行？好歹查查什么情况吧。”
刘爷爷气呼呼地瞪了苏小妹一眼，“我的病，医院治不好。”
苏小妹疑惑道：“你是什么病？”
刘爷爷尴尬地咳了一声，不知该从何说起，一老一少正尴尬对视着，就听时光轻声说：“那个……刘爷爷，你不会是，要去见初恋吧？”
话音刚落，两人就飞快地瞪向时光。
“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时光无辜地指着茶几上摊开的一张信纸，“不好意思，我刚刚看到信的内容了。”
“呃……”
“没想到，刘爷爷你还挺纯情的，哈哈哈。”
时光窃笑。
刘爷爷平静地看了她几秒，翘起二郎腿，“你再笑，年终考核我给你打负分。”
“呃……”臭老头子！
第30章 催债进度+26
刘爷爷早年当过兵, 甚至上过战场，他一身孤胆，从少年时期便立志报效国家, 从不为儿女情长所牵绊。
到了和平年代, 刘爷爷回到基层建设家乡，从事新兵指导工作，每天忙碌在训练场上，因此接近耄耋之年, 也没有成家生子。
商业街的老一辈干部们对他的事迹均是如数家珍，甚至在全市老兵模范中，刘爷爷也是排的上号的，大家都以为他是六根清净不懂情爱, 没想到年纪大了，居然冒出来一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初恋。
时光和苏小妹对视一眼, 第一个反应都是,“这不是骗子吧？”
“错不了的, 我们都聊了大半年了，况且这一手秀气的小楷, 绝对是她的字。”
刘爷爷带着老花镜, 细细摩挲，“我以前是文盲，当初就是和她学的写字, 她的字我还能不认识吗？”
两人这才放下心,“是嘛。”
提起往事, 向来严肃的刘爷爷露出笑容,“她是大家闺秀，来到部队受了不少苦, 当时我们都是糙汉子，大字不识一个，觉得能在战场上拼命就行，根本不把学习写字放在眼里。
我那时候啊，和她对着干，翘课、考试零蛋，最后差点被指导员踢回原籍，还好她保住了我，帮我突击学习，才在最后的期末考试勉强及格。”
时光如梭，往事沉浮，刘爷爷面带笑意，那颤颤巍巍的嗓音中，带着对过去点滴的回忆。
“只可惜，后来因为一件小事，我负气去了前线，再回来时，就找不到她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还好我托战友帮忙，这么些年，总算是联络上了。”
两人其实已经用书信沟通了近一年时间，只是距离太远，加上双方年纪太大，不方便长途跋涉，所以见面的日子才一拖再拖。
“恭喜恭喜。”时光和苏小妹配合地鼓掌，“那您给我们打电话的意图是？”
刘爷爷站起身，气定神闲地看向苏小妹，“我早上给你们打电话呢，是想请你们帮忙，给我选一套衣服，再帮我制定一下路线。”
“路线？什么路线？”
刘爷爷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个……就是你们年轻人处对象，吃啊玩啊的路线。”
“哦——”时光了然点头，促狭地眨眨眼，“约会路线啊。”
“那您早说啊！”苏小妹心领神会，调侃道，“这还不简单，我们现在就去办！”
“至于您的装扮，我们下班了带您去街上逛逛置办一套？”
刘爷爷连连点头，“好好好，小田同志说这周五就来，准备玩几天，周日再回去。还有三天时间，你们务必帮我把事情办妥了。”
“哎呀，我们办事您放心吧。”
时光和苏小妹拍着胸脯，“我们现在就去制定路线，制定好后我们先带您逛一圈，怎么样？”
“行，那就拜托你们了。”
了却一桩心事，刘爷爷连笑容都多了起来，当即摇起蒲扇，摇头晃脑地哼起了小曲。
时光和苏小妹对视一眼，偷笑着跑了出去。
回居委会途中，两人纷纷感慨，“老一辈人还真是纯情。”
“是啊，现在速食年代，哪里还会有人等另外一个人一辈子的。”
“简直像童话一样。”
街景迅速后退，人潮拥挤中，苏小妹驱车往居委会赶，与时光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如果能有这么一个人，对我死心塌地就好了。”
时光点头，“是啊。”
苏小妹边停车边问，“你这么低落干什么，你不是找到穆老板了吗？穆老板对你很好啊。”
那体贴入微的架势，已经让很多人垂涎了。
“你看七夕活动那晚，你一说喜欢男生剪板寸，穆老板就立刻剪了板寸。”苏小妹咋舌，“这种男人，上哪找？”
“可就是这样，才让人烦恼啊。”
时光郁卒挠头。
她完全搞不懂穆执的想法，连外人都能看出他对她的体贴，但一涉及情感反馈，对方就跟一面墙一样，全然没有反应。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出于对父亲的感恩而对她好，而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喜欢她，而对她呵护有佳。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他这个人……”时光欲言又止，最后在苏小妹困惑的目光中长长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难不成，这次又要我来追？”
虽然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就她的亲身经历而言，隔层山还差不多。
苏小妹年纪尚浅，常年混迹二次元，对三次元的情情爱爱了解不深，但实战经验为零，不代表没有理论知识，因此她细细打量了时光片刻，很快就猜出了她的困扰。
“怎么，这下换你开窍，穆老板傻逼了？”
“呃……”
“那你现在什么想法？”
苏小妹一副可靠的样子，让时光忽然有了倾诉欲，回到办公室后，她见四下无人，就将最近的心路历程全盘托出。
她太需要有一个人来倾听，帮她出谋划策了。
苏小妹听后，摇头叹息，“虽然我不太明白穆老板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还是坚定地认为他很在意你。”
“可是，在意也分很多种的。”
见时光垂头丧气的，苏小妹眉峰一挑，计上心头，“默罕默德说，既然山不过来，那我们就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