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层意思：“早就说了嘛，让你跟我哥保持距离，你又不信。”
阮甜内心很难受，张了张唇：“对不起。”
梁悦本意也不是这样说她，她只是觉得无论从哪个方面，阮甜和梁栩森都不可能在一起，她又何必非得去招惹梁栩森呢？
“哎呀，没事啦，别在意他们，论坛上那些人就是这样的，天天八卦。”梁悦看她被骂，心里也不是滋味，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叶则一直在旁边刷手机，营造出自己很忙的景象，上次吵架后，她和阮甜一直不怎么说话，本来关系就一般，现在更是降到了冰点，要不是碍着梁悦的面子，她懒都懒得理她。
手机屏幕乍然亮起，阮甜循着动静看了一眼，慢半拍地拿起手机，手指动了好几下，才解锁开。
看清他的回复，阮甜一时有些心酸，特别是那句不要看评论让她迟迟不能回神，在他面前的自卑和敏感卷土重来，慢慢打字，“没关系。”
几分钟后。
梁悦再刷新手机时，惊讶道：“诶，帖子已经删了！”她来回走着，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酸道：“看来我哥是真的喜欢你啊，他平时都不删他的帖子，他还挺在乎你的。”
阮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没有，他今天已经答应我要删的，他不喜欢我。”
梁悦语重心长道：“我跟他从小长大，还不了解他吗？我就没见过他对一个女生这么好过，阮甜，你相信我，不说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最起码也是有点喜欢你的。”
阮甜还是不敢相信，以前相处的种种都让她受到了梁栩森的关心，可她也不敢认为梁栩森喜欢她啊，她真的不敢。
梁悦瘫坐在椅子上，看阮甜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看着让人来气，“阮甜，你勇敢一点好吗？当初是你不管不顾要去找我哥，现在他喜欢你了，你又退缩了。”
阮甜在对话框敲字，“谢谢你删了帖子，谢谢。”
发送过去后，她踌躇一会，反正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再遮遮掩掩也没必要，索性对梁悦摊牌：“好，我承认喜欢你哥，一开始，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有女朋友，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你哥，有这么多关系在前边，我一开始是不打算喜欢了的，也害怕你觉得我这人很差劲，竟然喜欢上你哥，所以我一直在压抑自己。”
“我看到他身边来来往往无数女生，我下意识想逃避，也抵触这种喜欢。”
梁悦和沈叶听得一顿，她们根本就没想到，阮甜竟然早就喜欢上梁栩森了？双双瞪大眼，不自觉关闭了手机，听她说话。
“后来，我兼职店那家老板跟我说了很多。我这才决定尽管我和他之间差距很大，我也要喜欢他，我真的只想偷偷喜欢，根本不想把事情放大，也不想让你们知道。”
阮甜豁出去了，就这样吧，被拒绝也好，被划分成喜欢梁栩森那类的女生也好，被人看轻也好，她都不在意了，本来她就是不在意这些的人，只是因为爱他，而变得更加自卑、反复无常。
梁悦张大了嘴，像发现惊天大秘密一样，“所以你早就喜欢我哥了？！我还以为是他喜欢你，是他一厢情愿！”
阮甜苦笑：“怎么可能。”
沈叶的目光变得复杂，甚至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她忘记了该怎么阴阳怪气阮甜，没说话。
寝室像被放了烟火一样噼里啪啦地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情，梁悦甚至赶紧去找她哥要汇报这件事。
月亮：“哥！！”
等了一会，没回，又等了一会，这才收到两个绝情的字。
L：“有事？”
……好冷漠。
梁悦对他的回复很不满意，嘟了嘟嘴，打算不告诉他了，惩罚他一下，这人太过分了！转而继续捋细节。
阮甜神色复杂，她第一次跟室友说这么多，这回，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压抑太久容易爆发，她感觉内心那个装着情绪的盒子已经四分五裂，叹了口气，收回心神，穿好鞋子，去教室上课。
……
秋天的午后，阳光清浅，天气爽朗，随处可见枯叶，脚踩上去会发出细细的沙沙声。
从宿舍到教学楼没多远，路上到处都是去上课的学生，她习惯一个人走，所以时常都是一个人走这条路。
可这次，她一出宿舍，就在门口见正倚在梧桐树下的梁栩森。他半靠在树干上，身形高挑，黑发郎眉，正埋头捣鼓手机，时不时往宿舍看一眼，有些枯黄的叶子慢悠悠地掉下来，他穿白色卫衣和黑裤，简单的打扮，却勾勒成一道亮人的风景线。
有学生从他面前走过，投去视线，或者拿手机拍照，被发现后，又急忙藏起手机。
阮甜不知道要不要走过去，他也许是在等她，可万一不是呢？
想到论坛上说的话，和她刚才近乎全盘托出自己的想法，就有点难堪，好像这个秘密已经变得人尽皆知，她骤然成了围观的对象。
现在这个时候，人流聚集，还是当没看见好了。
阮甜迈出脚步，朝花园那边走，那是条近路，可以不用到梧桐树的道路，她走得步子明显有点凌乱，膝盖处也有若有似无的疼痛，她深呼吸几口气，变得心虚。
到楼梯拐角，她又停住了动作，想去看下梁栩森是否还在，或者，他是在等谁呢？
一回头，那里赫然已经没了人影，梧桐树的风景变得光秃秃，落叶孤单地铺满了一地。
“在看什么？”男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个秋日，激起平静湖水的阵阵涟漪。
阮甜吓了一跳，猛地往后看去，梁栩森就在她右手边不远处，双手插进卫衣口袋，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不知道他跟过来是为什么，但现在逃也逃不了，既然碰见了，就得打个招呼，阮甜安静地站在他面前，这是女生宿舍的拐角，只有少量人走过。
她说完那句好巧后，梁栩森没有回复，他只是盯着阮甜，阮甜被看得心口一麻，只能呆滞地看着他走近，最后停在她面前。
阮甜不想看他，就低着头，很快，就听到头顶传来他的声音，透着少年人的哑。
“那个帖子我已经删了，评论都没有了。”
阮甜低低嗯了声，有点不知所措，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盯着他白色卫衣的图案，拉紧了帆布包。
“谢谢你，真的谢谢。”
梁栩森往后退了一步，等她抬起头，这才说：“我答应你了，没有做到，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阮甜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小小一个，略显局促。
阮甜说完，空气沉寂了几秒，而后没有回应，她试探着说：“那我先走了，我要去上课了。”
梁栩森：“嗯。”
阮甜迟疑着，又问道：“那我走了啊？”
“嗯。”
“……”
走出去几步，她在想，梁栩森追上来就是说这个吗？其实在手机上说也可以的。
没必要特意从男生宿舍跑到这里，经管学院和林学院之间隔了还挺远的，而且，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该不会整个中午都在等吧？
脚步不自觉放慢了，阮甜试探着回头，发现他还在原地，看着她的方向。
男生五官一如既往地帅气，惹人心动，那双清澈的眼睛只要没有表现出锋利的情绪就会显得非常柔和，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已经看了很久很久。
手指拉帆布包拉得更紧，阮甜飞速走回去，尽力控制自己的心跳，闭了闭眼，似是妥协问道：“梁栩森，这个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梁栩森：“没有。”
“那你能跟我一起去宠物店吗？”
“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忍不住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小梨涡，正在欣喜他的答应，结果下一秒，她便感觉到梁栩森的手掌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卫衣柔软的温度传到额头，她呼吸一滞，无法反应。
阮甜愣愣地看着她，就见梁栩森弯腰，温热的呼吸在咫尺的距离蔓延，说：“快去上课吧。”
阮甜垂眸看了眼时间，快要来不及了，赶紧点点头，这才放心离开。
她是这么想的，如果梁悦知道了的话，不敢保证她是否会告诉梁栩森，既然都要被他知道的话，那就破罐子破摔，正式表白一场吧，被拒绝、被无视都无所谓。
既然，她们都说你有点喜欢我；
既然，你对我这么好；
既然，你愿意为我做这些事；
尽管全世界都觉得我们不相配；
尽管我们之间云泥之别；
尽管，你很可能不会喜欢我；
但你只要踏出一步，我还是想勇敢一次，直视自己的内心。
第20章
论坛上的事情对阮甜或多或少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即使帖子很快删除了，但她的名字还是火了起来。
阮甜上完一节课，去了厕所，正准备推开隔间，就听到有人说到她。
“今天坐第一排那个女生就是阮甜吗？”
“是啊，感觉长的一般，没那么好看。”
“对，就是比较乖巧有点甜甜的，梁栩森竟然喜欢这种类型了。”
最先说话的女生撇了撇嘴：“有点无语，阮甜跟许连风以前走得还挺近的，但是，梁栩森前女友一堆，所以他俩还挺配。”
“哈哈哈，你说的也对哦。”
脚步声远去，阮甜推开了隔间门，看了一眼刚走出厕所的女生，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去洗手台洗手。
哗啦啦的水声流过，很冷，激起了皮肤战栗。
阮甜看着镜子里的女生，刘海，皮肤白皙，圆脸，是一副乖巧的长相。
小时候，阮今明非常喜欢她，还夸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可惜后来长大了，阮今明也不要她了。
她的家世、长相、身材跟梁栩森都不配，她也知道接话的女生是在反讽。
阮甜笑了笑，回到教室，前排空荡，许连风没再跟她有交集。其实能想到，他是班长，沉默寡言，清高自傲，放下身段纠缠过一次已经是极限了，自尊不允许他再做出这种事情，更何况阮甜已经跟梁栩森绑上关系。
这节课是一个老教授的课，老教授为人活络，跟同学关系很好，一点都不古板。而且他对第一排中间的同学格外青睐有加，准确来说，只要是坐在前排，老师基本上都会有点印象。
可惜，阮甜每次上他的课，都习惯缩在角落，避免被眼熟，然后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还好大部分时候，老教授喜欢点他认识的。
可这次她却被抽起来回答问题了，这个知识点阮甜刚好已经预习过，于是利利落落地复述了一遍，老教授投来欣赏的目光。
刚好坐下，就听他拿开计分册加平时分，又说道：“阮甜是吧？”
阮甜：“老师，是我。”
老教授又看她一眼，笑了笑，“原来是你啊。”
阮甜有些愣，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能笑着点头，一节课过去，下课，她就被叫到办公室。
期间，阮甜如坐针毡，有些紧张地站着，虽然她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眼里的乖学生，但面对老师时，她还是下意识以为自己犯错了。
“阮甜，你父亲是阮今明是吧？”老教授率先说。
“……是的。”
学生档案上没填阮今明的名字，她不知道老教授怎么认识阮今明的，但既然都说出来了，自然是认识他，或者知道他，再不想承认也没必要。
老教授：“你爸爸，说想来学校看一看你。”
阮甜喉咙一哽，她顿时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中蓄起了冷漠，原来是关于阮今明的事，“教授，对不起。”
即使已经没了耐心，但因为他是教授，所以阮甜不能像从前在巷子口听小卖部大妈八卦那样，转身就离开。
老教授语重心长：“你爸打你电话永远都打不通，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他这才找到我。”
阮甜试探着问：“他跟教授你，是什么关系呢？”
老教授：“你父亲，是我最近实验室的合作对象，或者可以说，是我们实验室的投资人。”
宁大师资力量强大，有些实验室不仅可以得到政府资金的支持，甚至也可以跟外面的企业合作。
原来如此，好久没见，阮今明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百货公司的小职员了，他终于飞上枝头，摇身一变，成了别人口中的‘阮总。’
“教授，不好意思，我真的很抱歉，谢谢你的好意。”阮甜果断拒绝后，老教授见劝说她无法，这才让她离开。
阮甜一个人愣神走在操场上，刚才听到的话还历历在目，她不可避免地想起，阮今明曾经对她的好，还有遗弃。
小时候，他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就算赵燕不喜欢阮甜，他也格外疼爱她，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阮甜心情骤然跌入谷底，她没回寝室，转而去了学校后门那条破败的街道，她没有这么烦闷过，有的人，只要一出现就会让人讨厌和烦躁，而她竟然还会贪恋他以前的好。
阮甜压力大的时候，会特别郁闷和烦躁，好像胸腔里有一团气整日整日扶着，她没办法，只有宣泄出来，抽烟，是她学到的一种很快吹散郁闷的方式。
猛吸一口，烟圈从肺绕了一圈，而后轻飘飘地吐出。
她吸烟，还是看阮今明抽的，他经常加班到深夜，有时候总是要来这么一口，赵燕则又会骂骂咧咧，他赶紧熄掉。
阮甜心情好了不少，走出来，准备买点薄荷味的口香糖，散烟气。
一个没注意，迎面撞上人。
她吓得把准备扔垃圾桶的烟头都弄丢了，弯腰赶紧捡起来，正抬眼，就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
梁栩森懒懒的看着她，语气新奇：“你会喝酒已经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没想到你还会抽烟。”
阮甜被吓地话都说不出来了，把烟头赶紧往身后藏，颇有种秘密被发现的难堪和心虚，她完全没想到，梁栩森会出现这种地方，而且这种不好的事情被他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是印象里那个女生。
“你怎么来了？”阮甜岔开话题，努力装作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只是那慌乱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内心的忐忑。
梁栩森没说话，盯着她看，而后扫了周围一眼。
“你该不会是一直跟着我吧？”阮甜不敢相信地问。
梁栩森淡淡地点头，提醒道：“不是说请我吃饭？”
阮甜突然想起，上次梁栩森请她吃饭，她说过要回请的，这才反应过来，“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