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逸,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江晨逸听了她的话,唇角扬得更高了,“请我吃饭?这么开心,有什么喜事儿?”
“嗯,确实有喜事儿。”
江晨逸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了,因为有喜事儿,所以想跟他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吗?
江晨逸到达约会地点的时候白婉川已经到了。他刚一进门,就看见了白婉川。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江晨逸的心突然就剧烈地颤抖起来,看着她的样子,一如遥远记忆中的模样。
今天她穿了件豆粉色卫衣,在暖阳与窗外一排红绿相间低矮灌木的映衬下,显得欲加娇美。
江晨逸目光融融地看着她走过去,坐进她对面的沙发上,“你过来了。”白婉川笑着把菜单递到他眼前,整个人半弯着身体看着菜单,“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今天请你吃,不许抢着买单啊。”
江晨逸拇指跟食指捏着菜单,心情大好地挑了挑眉头。而就这么简单的挑眉,却像是挑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
白婉川保持着半趴的姿势,明亮如星子的双眸忽闪着看他。两人认识这么久,白婉川也见识过江晨逸各种模样,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
他长得好看,狭长带笑的眸子此刻也柔柔地看着她。他的眼睛很明亮,像是阳光照耀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地闪烁着。
心突然跳得好快。
白婉川慌乱收回视线,平日有灵气的眼眸此刻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了。视线四处飘忽着,整个人也往后缩了缩,坐进自己的座位上。因为心跳加速呼吸似乎都沉重了许多。
为了掩饰心虚,她掏出手机,在屏幕上胡乱划拉着。但是划来划去什么内容也没有入她的眼底。
江晨逸将她的所有动作神情都收入眼底,心底早已乐开了花,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示出来。
今天已经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他笑着收回视线,也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万一逼得生气了,最后难受的还是他。
于是,便装模作样地翻开菜单,“那我今天就不客气了。”
“嗯嗯,你别客气,随便点。”白婉川想说“这段时间很感激他”,但是一跟他漂亮的眼睛对上,她好不容易才压下的心跳又激动起来了。
江晨逸笑着低头开始点菜,而白婉川才悄悄用手捂上胸口,平抚着狂跳不止的心脏。
看着一桌子的菜,全是她爱吃的。那一瞬间,白婉川感觉心口有股热气一直往上涌。鼻头酸疼,眼睛也涩涩发湿。
这辈子除了奶奶,还不曾有人细心记过她的喜好,点菜全是她爱吃的。江晨逸这个人,看着放浪不羁,但却真是一个体贴的人。
“来尝尝这道菜,看好吃不。”菜上齐了,江晨逸将粉蒸牛肉盏放在她面前。有回两人吃饭,当时点了这道菜,他现在还记得她唇角弯弯,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他说完,一抬眼便看见她眼底没来得及掩藏起来的水汽。江晨逸先是一惊,整个人都慌了。但看见白婉川低头揉了揉眼睛,而后又抬头看着他笑了笑。
他忽然就明白了,淡然地笑了笑。
两人安静吃着饭,白婉川因为有心事而吃得心不在焉。
江晨逸看着她,舀了碗虾蓉羹放在她面前,“来,尝尝这个虾绒羹,是他们这里的招牌,看看味道怎么样。”
白婉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面前突然多了一个碗,而一抬眼,一个放大的俊脸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担忧地看着她。
“啊。”没有防备,整个人吓了一跳,双手收回,不小心撞翻了面前的羹碗。滚烫的羹汤瞬间全都泼洒到她白嫩的手背上,她疼得双手缩回,又不小心将汤碗扫到地上。
大理石地面,一个小小的汤碗撞上去,犹如鸡蛋撞石头,瞬间就碎得四分五裂。白婉川吓了一跳,本能地弯腰去捡碎瓷片。
江晨逸看到,离开座位慌忙上前阻止,“婉川,别动。”但是已经迟了,白婉川右手无名指间已经冒出了大量的血。而强烈的痛感也让白婉川忍不住痛乎出声。
江晨逸见状,忙扯了几张纸巾按压住她手指。可是血似乎怎么都止不住,瞬间纸巾就被浸透成红色。
这辈子干什么都得靠自己
白婉川已经疼傻了,拧着眉傻傻地看着手指头,而江晨逸看着红透的纸巾,浓眉已经揪在了一起。
血完全止不住,估计伤口太深了,他看着白婉川,眸间的心疼与担忧毫不掩饰地流露,“咱们得去医院,你头晕吗?”
白婉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一双大眼朦胧又无措。
江晨逸看着她这表情,心如擂鼓,不等她说话,便抱起她急匆匆出门了。
到医院后,因为伤口太深,表皮又不整齐,伤口很难愈合。后来打了麻药,缝了两针。
“好了!”等缝完针,大夫交代完注意事项,江晨逸已经来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满脸心疼,“疼吗?”
“打了麻药,感觉不到疼。”白婉川摇摇头,也看着自己手指头上缠着的白纱布。
江晨逸看着她默不作声,还以为她嫌难看,女孩子不都爱美嘛,手指头弄成这个样子,肯定心里难受。
他轻轻碰了碰她指上的纱布,轻柔开口:“别担心,等拆线后去做个美容,再抹些祛疤药膏,到时候跟原来一模一样,绝对不留疤痕。”
白婉川讶异地看他,他是以为她怕丑吗。其实她没有,手指不能打弯不能动,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但是她不会驳了他的好意,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大掌小心托抚着她的小手,一副心疼又讨好的笑容,白婉川的心一瞬间柔软起来。
像是一汪春水被微风轻轻拂过,荡漾出丝丝温柔的涟漪;又像是冬日里的第一片雪花,悄悄轻轻地落进温暖软绵的大衣上,与之融合。
其实她手就是破了点皮,跟她以前在老家偷偷跑河里摸鱼时,脚掌被碎瓦片划的伤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白婉川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江晨逸却紧张了。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想上班,不要命了。”江晨逸不满地瞪她。
其实他想说的是,“别这么拼命了,让我来养你,我的所有都是你的。”但是他不敢说啊,他怕她会生气,觉得他轻浮,疏远他。
“我这……”这叫什么伤啊,白婉川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但看到他的双眼,剩下的话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声。不管怎么说,江晨逸也是担心她、为了她好。她可以不认同他小心谨慎的举动,但却不能不领他的情。
可是,台里值班是一早都定下来的,她现在跑去请假,那也得有人能替得上啊。
再说,她今天算是把王主任彻底得罪了,他脑子有毛病才能给她批假。
两人都沉默着出了医院,江晨逸是因为自责又心疼又生气着,因此没有说话;白婉川却是思索着要怎么说服他,让自己去上班。再怎么说,今天的班要上完啊。要不管不顾地走了,这也太没职业道德了吧。
坐进车里,白婉川皱着眉头看着江晨逸,也没说话。
“怎么了?怎么了?”江晨逸现在最看不得她难过,见她皱眉,心都揪在一起了。
白婉川举着缠着纱布的手指,笑着讨好,“其实一点都不疼。”
江晨逸看着她这幅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他无奈地笑了笑,当做没听懂,启动车子就上路,“不疼就好,难道你还想要疼啊。”
他好像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白婉川眨眨眼睛,看了眼路两边的景色,也判断不出来这是要去哪儿。
她看着他,而江晨逸正注视着路况,认真地不能再认真了。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还真是没有说错。他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此刻除了点点钻光外,还流泄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不过这些白婉川都没发现,她现在脑子想得都是在书里电视里的情节。
不是都说男人最受不了女人撒娇吗?那为什么江晨逸就没答应啊。她偷觑了眼江晨逸,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就没换过。
白婉川有些挫败地想,难道是自己刚才撒娇地不明显,说话的声音也不够嗲,所以他没有感觉出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她跟奶奶相依为命。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这辈子干什么都得靠自己。
小时候被男孩子欺负了,她就只能比男孩子更凶、更厉害地打回来,才能不被他们继续欺负。
进入社会以后,她知道自己没有关系门路,只要有一丝丝机会,她都会拼了命地抓住。
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也从未想过要依靠过谁。
这个社会就像是一个大熔炉,有各种酸甜苦辣,她没有软弱的权利。为了自己也为了奶奶,她将自己包裹在坚硬的铠甲里面,这些年都没有温柔过。
可是这会儿,在江晨逸面前,她用来伪装的坚硬却在一点点脱落,“江晨逸……”白婉川说话间,不自觉软了下来。一双美眸忽闪着看向江晨逸,眸中似乎还包含着湿气。
女人本就是水做的,柔软的不像话,任何男人看见这样的女人,坚硬的心都会立刻软下来。
更别说面对的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看着白婉川眼底那层朦胧的水汽,江晨逸纵是铁血金刚,也瞬间化为绕指柔肠。
哪怕她想上刀山下油锅,他也要舍命陪着了;更别说她只是想去上个班,大不了他全程跟着她,照看她。
最后江晨逸还是载她去了电台,更是死皮赖脸地跟进了办公室。目送她进了直播间,江晨逸坐在白婉川的座位上好奇地东摸西瞧。
钱平下了节目,就看见江晨逸跟二大爷一样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正在打电话。而他说话的同时,脚尖还有节奏地一挑一挑着。
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人,因为白婉川而看对方极度不顺眼。
钱平收拾着桌面的东西,原本不想搭理江晨逸,打算收拾完就离开的。但是习惯性看向白婉川直播间的门后,还是没有忍住,看向江晨逸,嘲讽地开口:“你来这里干什么?”
江晨逸原本正用手机看着电子邮件,听见钱平的话,很随意瞟了他一眼,视线又回来手机上。
他没说话,钱平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闷闷的,说不出来的憋屈。就在他以为江晨逸不会理会他的时候,江晨逸却缓缓收起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平,说出了扎钱平心的话,“我来陪我女朋友,怎么?不行啊?”
钱平怒视着他,一双拳头紧紧握在身侧,看着江晨逸脸上碍眼的笑容,恨不得一拳挥过去。
而江晨逸却像是知道钱平心里所想一样,痞痞地笑着。只是那笑容看在钱平眼底,却是充满着讽刺与炫耀。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紧绷的心脏,拳头紧了紧又缓慢松开,“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炫耀。”
钱平提起自己的背包看着江晨逸,“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言行。别因为你,让别人再抓住婉川的把柄。那样的话,她这份工作就真的保不住了。”
钱平说完扭头就走,但江晨逸却一把拦住他的去路,眼睛眯着,泛着危险的光芒,“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谁要抓她的把柄,谁又要为难她了?”
“你不知道?”钱平看着江晨逸的表情也颇为意外,白婉川跑出去了大半天,他还以为她会告诉江晨逸呢。
不过他再一想,又觉得这才符合白婉川的性格,她若是真的去告诉江晨逸了,钱平倒反而觉得不像她了。
随后钱平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讲了遍,末了看着江晨逸,“你若帮不上忙,就别给她找麻烦;若能帮上忙,就帮帮她,她其实很看重这份工作的。”
“谢谢!”江晨逸看着钱平,虽然还是看他挺不顺眼的,这次却郑重地道了谢。
钱平看了他一眼,“不用谢,都是为了婉川好。”
江晨逸看着钱平离开,才笑了笑,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记忆中的人
之前江晨逸想赖在白婉川的小套房里,都是要想各种借口,还需天时地利配合。
结果今天江晨逸直接霸道地以她受伤为借口,光明正大进了她家。
“哎,你要干什么?”白婉川手刚搭上卫生间门把手,江晨逸便赶紧跑过来,紧张拿开她的手替她打开门,“医生说你的手指不能沾水,你想干什么,我来弄。”
这种事今天已经发生多次了,白婉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晨逸,“我只是想上个卫生间而已。”再说,她只是伤了一根手指头,又不是整只手都废了。
虽然被人这样放在心尖上的感觉很幸福,但江晨逸实在是做得太过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甚至拿着筷子想喂她。
看着江晨逸一副关心又受伤的表情,白婉川语调软下来,往他身边凑近了些,“你别太紧张,我真的没事儿。”
见江晨逸不说话,白婉川顿了顿软绵绵开口:“真的,没事儿。”她说完举起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撇了撇嘴角,“大不了我请两天假,在家啥也不干,好了吧。”
江晨逸仍不说话,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而白婉川被他这眼神看得都不自在了。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咬着嘴唇不情愿地让步,“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大不了让你住这里监督着。”
白婉川说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噘着红唇看着自己的手指,越看越生气。就因为它,自己今天竟被迫跟他签了这等不平等条约。简直是太悲催了,这世上还能找到比她还悲催的病人吗?
可是都这样了江晨逸竟然还不满意,白婉川瞪着他,心想着他要是还不说话,她就要将他赶出去了。
而马上就可能要被赶出去的江晨逸,却完全没有意识到白婉川已经生气了。
他眸中如装着整片星辰海洋,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看她虽不甘心却又委屈让步的模样,与记忆中的人儿一模一样。
江晨逸还记得第一次见婉儿时的情形。
双亲过世时,他才六岁。叔父接手家产的同时,还有懵懂的他。
刚开始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婶婶还会给他吃好穿好。时间一长,婶婶不乐意了,暗地里打骂是常有的事,而想上桌吃一顿有滋味的饭食也成了奢望。
开始他不知道为什么,被婶婶打了、肚子饿了只知道哭着叫娘亲。后来被打得多了,他才慢慢知道,娘亲不会回来了,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将他搂在怀里安慰了。
这种挨打饥饿的日子他过了两年。直到他八岁的时候。
那年姑母回乡探亲,得知他的处境后,念他年幼无辜,将他接回自己夫家。
那是他第一回进京,第一回见高墙大院,也是第一回见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