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喜欢上了你……
曲照只能这么说。
傅宗羡坚定的拒绝让她意识到,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救过她这件事说出来。在这个时候提起,只会让他有更充分的理由拒绝她——他会叫她不要把感激错当成爱。
她很清楚,就算这是他们曾经的缘分,可他绝不是会因为缘分这种不着调的东西去相信什么命中注定这种鬼话的人。
这么做是火上浇油,只会更糟。
她是迫不及待想说出来,也因为他没能认出她而伤心。但她要沉得住气,等他们在一起后再帮他回忆,那便是锦上添花。
再说他虽拒绝她,却始终没有明确地说他不喜欢她,只是躲着她。她是谁?能漏掉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动容?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就好像一场拉锯战,曲照听着自己不稳定的呼吸声,手臂感受着怀抱里的人略快的呼吸起伏,一切都仿佛定格住。
大好机会。
她突然绕一圈到他的身前,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
温热的呼吸在那一刻交融在一起,她吻住他的唇。温暖、微潮,却又泛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冰凉。
傅宗羡的脑袋在那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映入眼底的是又长又鬈微微颤动的眼睫。
好长时间,他僵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反握住曲照的双臂用力扯下,迅速退开一定距离。
“你疯了?”从嗓子深处压出一句,他的表情越发难看。
他不记得曲照后来又辩口利辞说了什么,他只记得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吻,那个突如其来打乱了一切坚定的吻。
强撩、软撩,无所不用其极,她撩了他将近一个月。期间赶走了不少她眼中认定的“情敌”,倒也为他解决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如果没有后来卓一笑的事,没有曲阳,没有……那件事。他想,他也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不会对她动心。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她皮肤的触感……
再后来……再后来……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瞧了眼对面正抱着挂面纠结放多少到锅里的人儿。挑眉,像是思考了几秒,而后将手机移到自己面前。
双击屏幕亮起,通知栏显示有一条信息,傅宗羡定睛一看。
沈舟渡?
沈舟渡!
一看到这三个字,他额头上的青筋就一颤。神色瞬间冷了冷,暗暗咬牙,他视线往下移了移。信息内容很简单,四个字——生日快乐。
生日?
他抬头看了眼对面正手忙脚乱认调料的女人。
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收回视线,想了什么。
接着点进那条信息。
曲照没有设锁的习惯,因为向来喜欢简单。
傅宗羡滑动着她和沈舟渡的信息记录。
事实是,都不用翻,就到了顶。他嘴角抽了抽,又来回确认了一遍,确实没几条信息,内容也很简单——
曲照:学长,傅宗羡又提起了你,因为校庆我们在一起的事。我们往后还是尽量不见面、不联系的好,我怕他再为难你。
出乎傅宗羡意料,沈舟渡并没有说什么英雄主义的话,只是简单地回她:嗯,照顾好自己。
后面也没有关于这个话题的其他信息。再往下看就是方才那句“生日快乐”。
傅宗羡哼了哼,还算识相。
曲照不知道,“嗯,照顾好自己”这六个字,是沈舟渡打了删,删了又打,纠结了许久,才酝酿出来的觉得最合适,还多少维护了点尊严的话。因为好像只有发这样的六个字,才能让他看起来至少没有那么难堪。
他多恨啊!谷老太,他的奶奶;沈佑维,他的父亲。
他怕他们吗?
不,他不怕。
可他不能不管不顾,为了他的母亲。
现实也是残忍得可怕——他并不是傅宗羡的对手。这一点无时无刻没有人不在提醒着他。
桩桩件件都在向他喧诉着一个不争的事实——他想要的东西,注定只能装在梦里。
他真是恨透自己没用!
傅宗羡的视线停留在那冷光的屏幕上。下一秒,沈舟渡的信息又发了过来,这次较上面简短的两条就显得有些长——
沈舟渡:还记得你大一那年的生日我们一起放烟花吗?今晚我想再给你放一次。最后一次。你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
既然没有希望,那就好好收尾。
放烟花?!
傅宗羡眉心一跳。
眼看对面的面条即将出锅,他手指一阵跳跃,将方才沈舟渡发的信息全都删了个干净。退出、锁屏,把手机丢回原位。
看着那款款身姿端着面条放到他面前,傅宗羡别有深意地看了曲照一眼,而后像没事人一样,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往嘴里送。
“你尝了吗?”他缓缓出声。
曲照一愣,未料他会问这么一句,迟迟才点头。可不要尝吗?咸了淡了辣了酸了能给他吃吗?每一个步骤她都是小心又小心,斟酌再斟酌。至于味道嘛……自然是比不上他吃的那些专业老手做的。
“再尝尝。”他将碗筷推到她面前,一双黑眸凝着她,眸光灼灼。
曲照一怔。不好吃?味道有问题?不会吧……她试了还行啊……
在傅宗羡的注视下,她狐疑地起身准备去拿双新筷子。
“就用我的。”他抬头看她,神情专注。
曲照又坐了回去,拿起筷子尝了尝。
目光触及那像樱桃一样小巧的红唇微微触碰到他方才用过的筷子,傅宗羡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视线落在她由肩垂落的松软长发上,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捋了捋她脸侧微乱的头发。
曲照包着口面就那么直直僵在了那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不……不咸啊……”她的脸颊鼓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声音又小,听起来含糊不清,“也……也不淡……”
傅宗羡收回手,似笑非笑看着她,眼角眉梢都透出明显的暧昧:“我说什么了吗?只是让你尝尝。”
站在卫生间盥洗台前,曲照梳了五次头发,刷了三次牙,听着门外的动静。直至外头阒寂无声,她终于停了下来,将睡裙的腰带系得紧紧,旋开门。
她以为傅宗羡睡了,却不料他正站在阳台上出神地看着她的一幅画。
那副画摆在阳台最显眼的位置——一枝即将枯萎的向日葵被拦腰折断钉在一棵巨大的树上,折断的地方还渗着血,天被乌云笼罩,周围的其他植物却异常鲜活,看起来很是诡异。整幅画给人一种铺天盖地、避之不及的压抑感。
“舍得出来了?”听到身后的动静,傅宗羡回过头看她,眸色深沉如夜,语气慵懒,“我还以为你今晚就在里面睡觉呢。”
曲照尴尬咋舌,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
男人阔步走近她。
曲照还没来得及移动脚步便被傅宗羡困在了怀里。
“这么多天没见,你不想我?”他箍着她的腰,将她的羞赧悉数收进眼底。
曲照心跳如鼓,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傅宗羡忽然抬手绕到她身前,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左腹处轻轻一拉,本来系得紧紧的腰带瞬间轻而易举被解开。
他拉开那片丝绸布料,低头,视线落在那幅凹凸有致的风景上。
那瞬间,傅宗羡想起了沈从文《颂》里的句子——
说是总有那么一天,
你的身体成了我极熟的地方,
那转弯抹角,那小阜平冈;
一草一木我全都知道清清楚楚,
虽在黑暗里我也不至于迷途。
还有——
我嗅惯着了你身上的香味,
如同吃惯了樱桃的竹雀;
辨得出樱桃香味。
看着她,他的眼底晦暗不明,缓缓,唇角微弯。
曲照反应过来飞速合上了睡衣。她被他看得耳面通红,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傅宗羡气息悠长地笑了笑,迈步朝她靠近。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曲照的心上。他将她逼到墙角,再无处可退。
看着那逐渐欺近的英俊容颜,曲照不知所措。
傅宗羡脱了衣服,一只大掌牢牢握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高大的身影瞬间笼住她,低声道:“生日?”
曲照愣住,不知他怎么知道的,却被他抬起下巴和他对视。昏暗中,他像是卸下了平日里一贯的冷硬模样,一双黑眸水光潋滟,诉着无尽温柔。
“既然是特别的日子,长夜漫漫,我们不如做点什么?”他的指腹摩挲过她的下唇。看着那微微颤动的卷长睫毛下荡漾的水眸,他这阵子积攒的渴望,在那一瞬全被拉扯出来。
口干舌燥。
欺身吻上那不知所措的唇,滚烫的吻霸道、汹涌,像是要掠夺她的一切。
他抱起曲照,将她抵在墙上,炙热的吻落遍全身,又纠缠到桌子上,他将她翻了个身。
窗外突然响声大作,黑色的天际蓦地炸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光亮照进室内,曲照被吓得一惊,傅宗羡安抚她,在她的颈间留下细吻。
他想起沈舟渡说的放烟花,剑眉不由得颦起。
还真跑来放烟花?!
诱导着曲照重新进入状态,他余光瞥到桌子上她的手机,看了眼身下心神涣散,已然化作一滩水的人儿,他伸手拿过手机。
果然,通知栏里躺着沈舟渡发的信息:看窗外,生日快乐。
傅宗羡太阳穴一跳。
听着身下软香温玉发出的细微难耐的声音,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什么。眉梢一抬,唇角微扬,手指灵活地划开锁屏点进通讯录,找到沈舟渡的名字,他拨了过去,而后将手机放回原处。
将曲照翻回身正对自己,傅宗羡看着她酡红脸颊上挂着的汗水,弯腰抵着她的额,声音低哑:“有没有想我?”
曲照根本听不真切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身体滚烫,浑身紧绷,从天堂到地狱,又从地狱到天堂,起起落落,浮浮沉沉。
“叫我。”傅宗羡忽然在她的耳畔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曲照听清了,但有些莫名。可意识到傅宗羡也许认为这是情趣,还是照做了。
“傅宗羡……”
“大点声……”傅宗羡呼吸有些沉重。
“傅宗羡……”她鼓足一口气叫了出来,生怕下一秒会被他突然的一下给撞停断。
像是很受用,傅宗羡一下比一下用力。他低下头触碰她,温热的气息在曲照的胸前荡开:“喜欢吗?”
曲照难为情,哑声不言。
出人意料,傅宗羡忽地放慢速度,居高临下看着她,细细地碾磨起来。
这对曲照来说是无形的折磨。那丝丝的痛,蚀骨的痒……她咬唇,眼泪都要出来了。
“喜不喜欢?”他惩罚地咬了咬她的锁骨,又问了一遍。
“喜……喜欢……”她知道,她要是再顾及羞耻,今晚会被他没有底线地折腾一夜。
她实在承受不住,溢在喉咙口的声音忍不住发了出来,断断续续,听得傅宗羡热血沸腾,他猛的一沉,曲照哑声惊呼。
“为我再坚持一下。”他再次吻上她的唇,诱哄着。
曲照浑身染上一层绯红,深深地吸气。
窗外,烟花放到了最绚烂的时候。
“曲照!”和着窗外震耳欲聋的响声,傅宗羡情难自禁喊出她的名字,汗水顺着下颌线低落在曲照的胸前。
抬眼望向桌子上的手机,通话刚好被挂断。昏暗中,傅宗羡勾了勾唇。
窗外终于重归寂静。
看着身下昏睡过去的人儿,眸光微动,傅宗羡的脑中忽地浮起牛峤的《菩萨蛮》——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为自己控制不住脑袋跳出来的这些东西感到无语,他笑了,在心底暗骂自己满脑子色情玩意儿。
起身去到窗边,拨通一个电话,他清了清嗓子:“喂,派出所吗?这里是宜清苑,有人在这里放烟花。”
第11章 傅宗慎
第二日一早,傅宗羡是被电话吵醒的,快速将手机调成静音,他回头看了眼身畔还在熟睡中的女人,目光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
起身去到阳台关上门,眉心微蹙,他接通电话。
颤抖的中年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傅先生……您……您快来一趟吧……她……她又发病了……这会儿闹着要去死呢……”
不自觉咬紧后牙槽,傅宗羡面色阴鸷,黑眸森冷慑人:“看好人,我马上过去。”
驱车赶到御景湾别墅,映入眼帘的一幕直直让人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形同枯槁的女人穿着单薄的裙子披头散发站在三楼的护栏上。大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干瘦的身体衬得裙子无比大,裙子里兜满了风,带动她左摇右晃,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透过凌乱的头发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傅宗羡,蒋筠发出一阵令人听了毛骨悚然的长笑:“傅礼荣……傅礼荣你终于肯来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见我了呢……”
“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她忽地变激动,朝着傅宗羡大叫,声嘶力竭,“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你发什么疯?!”傅宗羡双眸凌厉,脸色有若寒冰。
听到声音,蒋筠呆滞地拨开脸上的乱发,眯着眼睛认真盯着傅宗羡看。
半天,扑哧笑出声来:“是你啊……宗羡……”
“别这么叫我。”